“下一位是创马社长。”
鹿谷转而看向“欢愉之面”。
“我记得你经营的公司——‘S企划’是去年成立的。”
“是的。确切地说是十四个月之前成立的。”
“冒昧问一句,经营情况不怎么理想吧?”
“说实在的,谈不上一帆风顺啊。”
“欢愉之面”将放入塑料滤嘴中的烟点上后,徐徐地吸了口烟。
鹿谷接着说道:
“那个,你是近视眼吧。一般戴隐形眼镜吗?”
“欢愉之面”有些出乎意料地“哎”了一声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听到你和米迦勒的聊天内容了,就在新月小姐将米迦勒摔出去之后。那时,米迦勒曾说自己近视得厉害,而你很自然地建议他‘戴隐形不就好了嘛’。米迦勒刚一提起他戴不惯那玩意儿,你就说‘我可是一下子就习惯了’——这些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自身佩戴隐形的人所做的应答吧。如果自己不戴隐形的话,是不会直接做出这种反应的。”
瞳子也很早就注意到这点了。
昨日,瞳子前去迎接抵达宅邸的一号客人,在进行其身份证明的确认之际,来客曾经很不舒服地用指尖按压眼角。瞳子以为来客会频繁眨眼以舒缓眼部不适,但是来客却立刻自挎包之中拿出了眼药、润了润眼睛。见他这幅样子,瞳子便发觉来客也许戴着隐形眼镜——可是,这与凶案到底有没有联系呢?
“我是戴着隐形矫正视力没错,但是这又怎么了?”“欢愉之面”不解地反问。
鹿谷说道:
“一般来说,就寝时都会摘掉隐形吧。”
“一般来说的话,算是吧。”
“我们是在熟睡之时被凶手戴上假面的。你应该也是在摘掉隐形入睡时,被戴上那枚‘欢愉之面’才对……据我观察,明明你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
“比如,在诸位前往检查‘奇面之间’的时候,我伸手握住窗子的铁质格栅后,你问过我‘铁质格栅上被做了手脚吗’,对吧。那个时候,你身在房间入口一带,是离窗子相当遥远的地方。可偏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的动作。如果视力不好的话,应该不会有那种反应吧?”
“应该不会有。”
“我从这个举动中推测,看来你在被凶手戴上假面之后,似乎也戴上了隐形。然而,正如你所戴的那枚‘欢愉之面’那般,有着弯月一般的细长双目。我觉得戴着假面的情况下极难戴上隐形眼镜。所以……”
“你想说我是凶手,所以在亲手带上这枚假面之时已经戴好隐形眼镜了吧?”
“换一种说法的话,的确就是这个意思。若你是凶手,按照方才我所推断的那一连串行动结束之后,你回到房间,亲手为自己戴上那枚假面,却糊里糊涂地忘记摘掉隐形眼镜。或者,是刻意选择没有摘掉隐形眼镜。虽然就寝中被人戴上假面,但还是戴着隐形。与这种不自然感相比,你还是选择优先确保视力。”
“唉,你真心怀疑我吗?”
“我只是觉得有值得怀疑之处而已嘛。”
“那么,请你舍弃掉这种疑虑吧。”“欢愉之面”熄掉烟,说道,“我确实戴隐形眼镜,一般也会摘掉它上床睡觉。但是,昨晚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困得不行,就稍微躺了一会儿,最后还没等我摘下隐形眼镜便睡死过去了。所以,清晨一觉醒来就戴着这面具,自然也还戴着隐形眼镜啊。”
“哦,是嘛,原来如此。”
鹿谷频频轻轻点头。
“我虽觉得这是种有点儿意思的解释,但被这样反驳了之后竟然无话可说啊。哎呀呀,这还真是十分合理的解释呢。”
“因为这就是真相啊。当然合理嘛!”
“我知道了。那么,我也顺便向你请教一下和刚才那两位同样的问题。”
“知不知道奇面馆的秘密吗?”
“是的。你知道吗?”
“刚刚第一次听说。我也从未听遇害的馆主提起过这种事情。”
“关于‘未来之面’呢?什么也没听说过吗?”
“是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啊——那么下面轮到算哲教授了。”
鹿谷继续提问下去。
“冒昧地问一句,教授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呢?”
“‘平时’吗?没什么,什么也不做啊。”
“净歇着了呀。那你结婚了吗?工作呢?”
“我既没有兴趣走入围城之中,也没觉得刚好有位女性能够充分认识我的才华。至于工作嘛,每日埋头研究就是我的工作。”
“这份工作有报酬吗?”
“报酬?真是不解风情。我进行的可是纯粹的研究,与铜臭不沾边儿。”
“那么,你要怎样度日呢?”
“虽然我不像忍田先生那样,但所幸双亲也留下一大笔财产。”
“真是令人羡慕的好福气啊。”
“经常被人这么说。”
“关于奇面馆的秘密呢?你知道这些机关吗?”
“不知道。不过,我认为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才对。尽管我没听说过什么姓中村的建筑师的事儿,但即便没听说过那人,光是这房子的样貌,看起来就像隐藏着某些秘密似的。尤其是这幢配楼。你看,我总觉得这里很像去年把我关进去的那家医院……”
“医院吗?这样啊——哦,多谢啦。”
鹿谷略略点头以表谢意。
“那么,最后来问问老山警官吧。”
鹿谷看向“愤怒之面”。
“左脚受伤是在两年前吧?在此之前,你在县警一课待了很久吧?”
“我在一线待了十年左右。”
“一直都在兵库县做县警吗?”
“毕竟我没有参加过高级公务员考试嘛。自从上班以来一直都干县警。”
“尽管如此,听你说话也没带关西口音。”
“双亲本就是关东人,我媳妇儿也是这边出生的。大概因为这个缘故吧。”
“对了,‘对面之间’的书桌上不是放着文件嘛。方才我同鬼丸先生一起,大致浏览了一番那些文件。”
鹿谷瞥了一眼坐在脚凳上的黑衣秘书。
“那些文件果真是馆主为了从全国找到‘另一个自己’而雇用的,‘半吊子’私家侦探社之类的家伙提交的报告。”
“哦?那上面把我们的个人信息列了一长串吗?”
“没有。就我所见,只有两份报告。作为资料准备的是日向京助和你,即第一次参加聚会的两个人的报告。由于其他四人不是第二次就是第三次参加聚会,馆主已经完全掌握了相关资料,觉得没有必要特地参阅报告。”
“你看了报告之后,有什么新发现吗?”
“那里面详细记载了你的负伤经过。那上面还提到了曾经在神户轰动一时的‘薛定谔黑猫事件’,你曾经在那次事件中为逮捕凶手立下汗马功劳。”
“是嘛。那上面怎么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啊。”
“你还参与了在相生发生的‘神内家族事件’吧。”
“哎呀,连那件案子都提到了呀。真是不错的调查报告。”
“那么,我还想再问你一遍。”
“问我知不知道奇面馆的秘密吗?”
“是的。”
“我要是现在承认‘实际上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些秘密了’,那么,你立刻会说‘你就是凶手’,对吧。”
“是这个理儿。”
“你的意思是从天刚黑开始,我对你的推理颇感兴趣、从中协助,这些都是基于真凶的角度而耍的花招吗?”
“我只是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鹿谷毫不畏怯地回答道。
“结果呢?你知道这里的秘密吗?”
“愤怒之面”的答案自然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