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鹿谷在资料夹中的空白页上,写下事件关系的时间表,边向其他四人确认记忆模糊之处、不明之处,边整理细节。最终制作出的时间表如下。
*凌晨零点前……举杯饮下保健酒。可以认为全体客人在此时喝下了安眠药。
*凌晨零点后……解散。主人返回内室,来客亦回到各自房间。
*凌晨一点左右……鹿谷就寝。稍过片刻(具体时间不明)后听到可疑动静。
*凌晨一点至三点……推测在“奇面之间”发生凶案。
*凌晨一点后……鬼丸与长宗我部在主楼日式房间内开始对弈。
*凌晨两点后……新月难以入眠,去了沙龙室。
*凌晨两点二十分……新月开始看录影带。
*凌晨两点三十分……新月听到可疑动静,曾敲过内室的门,但无人应答。门上了锁。
*凌晨三点三十分后……沙龙室响起电话铃声。那是自主楼书房打来的内线电话。
*凌晨三点四十分……新月走出沙龙室回到自己的房间。
*凌晨四点前……鬼丸与长宗我部回到各自房间。
*凌晨X点X分……鹿谷再度听到动静,不久便觉得被戴上了假面。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算哲教授被戴上假面(根据本人证词)。
*早八点前……新月将咖啡准备好后送往内室。门没有锁。
*早八点三十分……鬼丸在“奇面之间”发现尸体。
“如果哪里有误的话,请不吝赐教。”
鹿谷说完后,将完成的时间表传给大家看。
“怎么样?这么整理之后,事件的‘形’,至少是某个部分变得清晰可见了吧。”
“哪部分?”
瞳子不安地看向鹿谷。
“那是……”
“新月小姐,你知道吗?”
“嗯……总而言之,就是类似于犯案前后凶手的行为吗?”
“是的,正是如此。而且,新月小姐,他的行动似乎还受到了你的很大影响——”
鹿谷将此时传到瞳子手边的资料夹拉到自己面前。而后,他用手中的圆珠笔在时间表正中间一带画了个椭圆,将其围起来后出示给众人看。
“推测出的犯罪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而瞳子小姐你到沙龙室的时间已是两点过后。你开始观看那卷录影带后不久,在两点半左右听到动静。那时,‘对面之间’的门上了锁。然而,早晨你同鬼丸先生同去内室时,那扇门却没有上锁。很明显,有人在两点半以后——不如说是在三点四十分你离开沙龙室后打开了门锁。
“从这些事情经过中,作为非常可靠的推测,可以令人发现这样的情况。即——”
这一次,鹿谷用笔尖咚咚地敲击着时间表。
“新月小姐在沙龙室开始看录影带的时候,凶手已经身在内室之中。他最迟也在凌晨两点前,也就是在你进入沙龙室前就潜入内室了。为防有人碍事,凶手锁上了门,在‘奇面之间’犯下凶案……犯案后,他想要逃离现场时才发现,深夜本应空无一人的沙龙室中竟然有人。
“你听到的动静,恐怕就是凶手本想打开内室的门,却又慌慌张张关上后再度锁门的声音吧。觉得可疑的你敲门呼唤,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么,那个时候——”
瞳子的表情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那个时候,凶手与我仅有一门之隔啊。而且,那具无头尸已经横在寝室中了。”
“没错。只是,是不是‘无头尸’还得重点讨论讨论。”
“哎?那是什么意思……”
“我并不是说尸体不是馆主本人啦。我想说的是,那个时候也许尸体还没有变成那副惨状吧。”
“那副惨状……”
瞳子紧锁眉头。
“你是说头颅还没有被砍下吗?”
“是的……啊,不是。我没有自信可以断言是否真的如此。”
鹿谷暂且将这个话题放在一边,接着说了下去。
“无论如何,凶手肯定为这意料之外的事态吃了一惊,并为此感到困惑。他透过房门察觉到沙龙室中的你的情况,才发现你好像在看电影。他知道自己无法立刻离开,非常可能短时间内无法采取行动。然而,正如方才大家所确认的那样,内室区域之中没有便门,虽然有窗,但装了铁质格栅无法出入——这样下去凶手就会困在内室之中无法行动、无法脱身。”
“可是那之后……”
“所以才有了那通电话嘛。”
鹿谷低头看着时间表。
“那是一个小时后,即凌晨三点半左右的事。从主楼书房打来内线电话的那个人声称自己是馆主。新月小姐将这一事实和盘托出的时候,还处在怀疑阶段,无法证实是不是馆主打来的。但如今推测的死亡时刻之外的时间关系逐渐清晰,可以判明死者就是馆主无疑。在三点半的时候,馆主应该已经遇害了。也就是说……”
“可是,鹿谷先生,”瞳子插话道,“刚才您说凶手无法从内室脱身……那样的话,是谁打来的那通电话呢?凶手之外的其他人吗?”
鹿谷摇摇头说:
“不是。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这起事件的凶手并没有共犯。”
“就算你这么说……”
“电话那端的人命令你回房间休息,对吧。你照做了。如此一来,三点四十分沙龙室中空无一人。结果,凶手不必担心被任何人盘问,大大方方走出了内室——”
鹿谷注视着瞳子的脸。
“假如存在共犯或帮手,凶手如何让那人知道自身所陷的意料外的窘境呢?这是个问题吧。
“内室中没有电话,所以无法与外界联系。帮手会在某处监视凶手是否顺利完成‘工作’,并看情况适时出手相助吗?这种想法虽然也行得通,但如此一来应该有其他更加简单的方法支开你。那个帮手如果是来客之一,只要堂而皇之地走进沙龙室、拜托你做些什么事儿就可以了。没有必要特地潜入主楼的书房中,假装馆主打那通电话,是吧?”
可是,瞳子依旧满面疑云。
“另外,新月小姐,你还记得刚才在假面收藏室提到的那件事吧?”
说着,鹿谷翻着手边的资料夹,展开宅邸平面图。
“光看这个图也可以发现,从这个书房的窗子向外看去,无论是从位置还是角度上,根本无法看到沙龙室的窗子。可电话的那端偏偏宣称看到沙龙室还开着灯,知道这里似乎还有人没走,才试着打了个电话。”
“是的。”
“为什么打来电话的那个人会知道沙龙室开着灯呢?”
鹿谷问道。而后,他又自己道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从书房打来电话之前,那人便以其他途径得知沙龙室如今有人这一事实。具体来说,在那之前的一个小时左右,他想从内室进入沙龙室的时候,就发现身在沙龙室中的你了。”
“不会吧。”
瞳子依旧满脸困惑。
“可是这样的话,凶手他……”
鹿谷看似拒绝回答瞳子的问题一般挪开视线,转而看向一言不发的其他三位看客。而后,他说道:
“怎么样?这下子事件真是极其清晰地现‘形’了。各个问题的焦点也已经整理完毕,不由得能够看出它们之间如何相互作用了。你们不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