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才从可疑的沉睡陷阱之中逃脱出来,鹿谷门实立刻感到非常强烈的不协调。
双目难以清楚地聚焦,双耳也有轻微耳鸣,轻微麻痹的疲惫感爬上全身……极度口干,脖子莫名有些痛,喘息莫名有些痛苦,还有些莫名的……唉,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这种坚硬的触感,这种冰冷的压迫感,这种……
“嗯?”
刚一发觉出那种不协调感的源头为何,鹿谷慌忙支起了上身。
“等、等一下。”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自然他不知道该让谁“等一下”。
“这……为什么会这样?”
鹿谷用双手慢慢摸索着脖子上面的部位,确认那部位的情况——毫无疑问,是假面。如今,自己正戴着假面,戴着此幢宅邸的初代馆主特别订做的那种全头配锁假面。
他当然不记得睡前亲手戴上了假面。因此,也就是说——
双手抵住金属面颊,鹿谷看向床头柜。本应放在那里的“哄笑之面”不见了。因此,也就是说——
有人潜入房间,将它——那枚“哄笑之面”戴在沉睡的自己的头上。而后……
“不会吧……”
鹿谷喃喃说道。而后,他将双手伸到头后部。
假面后半部的对接之处——那处构成上锁装置的部分中,有个为了解锁而设的小手柄。鹿谷伸手摸索着那里,凭借自昨日起便实践数次得来的开锁诀窍施力。但是——
小手柄纹丝未动。
假面上了锁。
“等等、等一下啊。”
为出乎意料的此种异常事态所震惊,在感到困惑的同时,鹿谷只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掌握现状。他靠在床头板上,缓缓做着深呼吸——是的,拜假面所赐,自己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冷静下来做做深呼吸,也觉得还是可以喘口气的。
而后,鹿谷检查了床头柜的抽屉。他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本应放在抽屉中的假面钥匙不见了。
“唉。”
混同着叹息,鹿谷哼了一声。而后,他立刻下了床,走向窗边。
全身的疲惫感尚未退去,走起路来多少有些脚步不稳。也许是戴着假面睡了一夜的缘故,脖子与肩膀隐隐作痛。
昨晚,似乎是凌晨一点入睡的——
有人潜入这个房间,为已经入睡的鹿谷戴上放在床头柜上的“哄笑之面”,并用抽屉内的钥匙锁上假面,继而拿走了钥匙。客房的门没有锁,因此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出这件事。
但是——
为鹿谷戴上假面时,决计要冒着不慎惊醒他的极大风险。然而,那人为何不惜甘愿冒这种风险,做出这种……
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例如,在奇面馆的这场聚会之中,事实上有“第二日惊喜”什么的惯例节目?
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却也无法就此认同。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出如今心中渐生的某种感觉——极度不安的忐忑感。昨晚睡前也好,现如今也罢,这幢建筑之内弥漫的空气与其所含的“气息”全都变质了一般……
白色光亮透过窗帘照进屋内。已经过了早晨八点,据说九点开饭。
鹿谷拉开窗帘,擦擦窗子上的雾气,向外看去,只见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生长于九州大分县的他从未见过量如此大的积雪。何况猛烈的雪现在依旧不断下着。
为什么会这样……
鹿谷双手扶着假面,想看看它是否难以摘掉。但是,他知道在上锁的情况下根本无可奈何。强行用力,下巴、脖子、耳朵、鼻子……到处都痛得难以忍受。
鹿谷离开窗边,在睡衣外罩上睡袍,戴上手表。他非常想吸支烟,但“今日一支烟”也太早了,还是忍着吧。对了——
口干舌燥。非常渴。
想先喝些水。而后,对了,去看看其他客人的情况……
鹿谷依旧步履蹒跚着走出房间。之后不久——
他发觉沙龙室中不知为何非常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