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通话吗?”
谁要和她说话?
是谁的恶作剧吗?但为什么这个纸条能出现在任何一本她随手翻开的书里,这太诡异了。
白真真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影子盯着她,这让她感觉到恐惧,于是本来就不怎么看书的她,再也没有翻开过任何一本书。
生活到底还是打磨了她,她害怕给姐姐惹事,那代价太大了。
她其实很软弱,很恐惧,但她必须要昂着头、板着脸,她要摆出最臭的表情,要用鼻孔看人,要毫不留情地谩骂和反击,才会换来别人一句“别惹那个疯子”。
她这才知道,欺软怕硬才是许多人的底色。
她已经不奢求别人的爱了,她希望别人怕她,不要惹她这个“疯子”。
只要长大就好了,或许长大就好了,她总是这么自我安慰。
可是好漫长、好孤独,每一天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而未来遥遥无期。
姐姐最近很忙,她每次回家都看不到她,有一次她太想姐姐了,就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
盛夏暴雨天,她撑着伞走在路上,白晓萱休息的间隙出来,正在街边吃面,她远远看见,便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还有姐姐,她想。
她急匆匆走过去,又轻手轻脚走在姐姐身后,想要吓一吓她,然后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
她们是那么亲密。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准确地说那是一个虚影,男人的脸甚至和姐姐有点像,他就虚浮在姐姐身体里,一刹那像是某种幻觉,姐姐的灵魂似乎被晃出来了。
白晓萱一边吃面,一边“自言自语”:“你在干嘛,别晃来晃去的,我头晕。”
影子甚至看向白真真,然后挑眉带着挑衅似的微笑。
白晓萱的声音转换了声线,仿佛自问自答:“知道了,吃完饭我们去哪儿?”
“回去上班啊!这几天店里很忙的。”白晓萱说。
影子“哼”一声,“每天都上班,真的很无聊。”
“可是我要赚钱。”白晓萱停顿片刻,“对不起嘛,但我只有你了,就当是陪我不好吗?”
“你还有妹妹,你这么辛苦也是为了她,我才是只有你了。”影子的声音带着酸涩。
“那不一样,等她长大,我就完成了任务,那时候我就带你离开,去做你想做的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影子哼笑,“我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白晓萱笑了笑:“是的是的是的。”
白真真就那么僵直地楞在那里,很难想象,那一瞬间嫉妒比恐惧更占上风。
过了很久她才开始思考,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和姐姐相依为命,亲密无间,每一个喜悦和难过的瞬间都彼此分享,她们肩抵着肩足抵着足地一同睡在一起取暖,她们在眼泪中彼此擦干对方的难过,她们……
她们那么要好。
但姐姐有别人了。
那是什么东西?
姐姐会有危险吗?
她竟然最后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不敢去问,好像一开口,姐姐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之后的几天,白真真都心不在焉,她变得暴躁、易怒、一点就炸。
周南来找她,问她要不要出去吃个饭。
又是雨天,她脸色极臭,但还是点了头。
他们翻墙外出,在街边吃一碗乌冬面,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填两口就饱了。
“那天你听到了。”周南抬头看她一眼。
是在说那天校门口苏雅清的话,已经过去很久了,白真真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然后呢?”
她浑身都竖起防备,本能地以为自己又要接受审判和凌辱。
“你那天走的太快,没听到我的回答,我说……”
白真真抬起头,大到失真的眼眸盯着他看,脸上是一种复杂而纠结的神情,好像期待他站在自己这边,又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连期待都带着攻击性。
“我说关你屁事。”周南耸耸肩,“这回答还满意吗?”
没有人能理解白真真那一刻的震动,她甚至因此而感觉到由衷的受宠若惊,转瞬间又因为那片刻的热泪盈眶而感觉到莫大的悲哀。
那一瞬间的千转百回被她压了下去,太久没感受到一点来自于同龄人的尊重,她感觉到她都快要忘记如何做一个正常人,于是她别扭地撇撇嘴:“凑合吧。”
她其实想说谢谢,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
周南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笑着,“待会儿陪我回家一趟。”
白真真顿时拧着眉看他,那表情警惕又悲愤,仿佛是因为刚生出的信任被背刺。
“我只是回家去拿个东西。”周南觉得莫名,“你不想去可以自便。”
白真真还是没能放松警惕,不过周南也懒得解释,他有时候觉得她很有意思,愿意跟她一起玩,但有时候又觉得她神经兮兮,惹人烦。
不过他耐心还没告罄,也就无所谓她如何,自顾自吃了饭,带她一起回自己住的地方。
他家里是做矿产生意,老爸中年乍富,一股子土皇帝审美,娶了个文雅的老婆,也没能改善身上的土腥气,两个人从浓情蜜意,到现在剑拔弩张,最后因为养娃意见出现难以磨合的分歧,最终走向不可弥补的分裂。
父母谁也看不上他,互相觉得是对方把孩子教成了不可理喻的样子,于是最后谁也不想要他,把他安排在这里上学。
这里是爸爸的老家,但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周南住在一栋被命名为嘉阆公馆的独栋别墅里,别墅的面积很小。
——比起他爸妈的家来说。
两层楼,不到二百平,家里有两个保姆,一个司机,白真真原本等在院子门口,可最后还是走了进去,站在客厅里,拘谨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江城还有这种房子吗?
她对房子最奢侈的想象,连这里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周南上楼了,保姆端来饮料和水果给她,她甚至忘记说谢谢,只是木然地站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周南才下楼,保姆忙迎上去,说收到一些快递,问怎么处理,周南思索片刻:“拿来我拆了吧。”
他坐在白真真对面,有一搭没一搭拆着快递,快递里是一本书和几个整蛊玩具,白真真现在看到书就紧张,眉头都不自觉皱起来。
是朋友的恶作剧,周南笑骂了声:“傻b。”
白真真背着包,周南随手塞进她书包里,然后招了下手:“请你吃饭。”
她在吃饭的地方再次看到姐姐,他们在二楼,隔着木质栏杆能看到楼下的大厅。
姐姐在楼下点单台打包了一份鳗鱼饭,她出神望着,似乎又从姐姐的身影里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
吃完饭他们就回学校了,周南路过花莱书屋,再次走了进去,他选了两本杂志,坐在门口的塑料椅子上发呆,玻璃墙外种着几株植物,但都已经干枯了。
花莱走出来,她灰白的眼珠有时候看起来十分的阴鸷和可怖,白真真问了句:“你眼睛看不见了?”
花莱步履略微蹒跚,走得很慢,但却并没有眼盲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瞎子。但听说,花莱已经接近全盲了。
女人头发已经花白稀疏,很瘦,所以显得脑袋很大,微微佝偻着腰,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二十岁,整个人跟一颗巨型豆芽菜似的。
“嗯。”花莱轻声应和,然后走到门前的空地,把晾晒的书籍收起来。
那些书是受潮的库存书,晒干后,被她收起来放在特价区。
周南很任性,不想回学校的时候,哪怕席地坐在校门口都不会踏进二中,他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看杂志,而白真真也并没有抛弃他独自回学校,她百无聊赖跟着花莱走了进去,倚靠在特价区的展柜前,随手抽了一本绿皮卷页的书。
【影子快要吞噬你姐姐了,你不害怕吗?】
白真真又看到字条,好像冥冥之中一直有双诡异的双眼在暗处盯着她。
她狠狠敲打了一下自己头,都要疑心自己是个精神病了。
她害怕地深呼吸,闭上眼许久才又睁开,重新翻开一页。
【不要翻页,仔细看。】
她的恐惧一瞬间攀升到极点,整个人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她仿佛进入到了冥想世界,又或许是页面开始幻化场景。
她看到影子吞噬望伯的全过程。
姐姐也会被吞噬吗?
不可以。
白真真像疯了一样开始奔跑,跑出书店,跑到马路,她没看到出租车,就那么奔跑着,一直跑到星光KTV。
店门口站着许多人,前台在接待客人,这家KTV总共有七层,姐姐在哪儿?
哦,在顶层,她想起来了。
她要干什么来着?
大脑像是与身体解离了,她越急切,脑子越混沌迷茫,到最后站在姐姐面前的时候,只是睁着双眼,问一句:“姐,你最近还好吗?”
今晚很热闹,整层楼的包厢都满了,有几个包厢里很闹腾,人也不太正经,白晓萱有些烦躁,不希望白真真来这里,她皱起眉,推着她往外走:“回去上课,你来这里干嘛。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不用担心我。听话,快回学校。”
她叫来保安,让保安务必把她带出去。
白真真蹲在侧门,抽了两根烟,路过的男人冲她吹口哨,问她多少钱一晚。
她今天穿着校服,头发扎成中规中矩的马尾,或许不该抽烟,或许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许……
没有或许,一切都刚刚好是最糟糕的样子,她破口大骂,极尽恶毒地诅咒他,用最脏最下流的词语回敬,用带满生殖器的羞辱词汇骂他生疮溃烂,她骂完看到对方暴怒的脸色开始笑,眼泪都要流出来,对方冲过来要打她,被身边人拽走了。
白真真远远冲人竖中指,最后骂一句孬种。
她看着对方被朋友拽着走的样子特别像条蛆,笑得更疯癫了,笑着笑着她就哭了,仰天大骂一声:“操。”
她并不觉得痛快,每个骂她的人她都狠狠骂了回去,她也和人打得头破血流过,她像个战士,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胜利的荣耀,她踩着无数人可怜的自尊高昂着头颅,但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不生在泥泞里,不需要战斗就可以获得尊重。
只是一点点……作为人、基本的尊重。
她回学校了,花莱书屋前,周南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白真真安静地看一会儿,转了个弯去了书店。
学校不下课不放学的时候,花莱书屋几乎没有客人,房间里只开了一盏顶灯,每个书架上都挂着一排小射灯,但此时全都熄灭着。
“灯的开关在门口,不好意思啊,想着省一点电。”花莱的声音有气无力,显得苍老病弱,仿佛自言自语道,“没办法啦,日子不好过,养一个娃娃,要费多少心血呢?都要把自己熬干了。”
是的,姐姐也快把自己熬干了。
白真真抹了一把眼泪,随手抽了一本杂志:“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花莱应了声“嗯”,白真真靠坐在书架前,这次书上依旧有字。
【你姐姐只有你了。】
姐姐只有我了。
白真真反复呢喃,她回学校上课,晚自习下课,她又跑出去,她想回家去找姐姐,但回家姐姐又要生气,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好好学习,可自己不是那块料。
又或许,是她太懒惰。
她辜负了姐姐的付出。
她还是回家了,偷偷翻墙进自己家,姐姐已经回来了,只开了一盏小灯在卧室,靠坐在床边哭泣。
影子安慰她:“不要哭了,我说帮你杀了他,你不该阻拦我。”
白晓萱生气:“你只会这一句,我不想杀任何人。”
影子很不满:“人类就应该毁灭,许多人都死不足惜。”
白晓萱问:“我也死不足惜吗?”
影子:“不,你是最珍贵的。”
白晓萱摇头:“我什么都没有,一无是处,只有一堆烂摊子。”
影子沉默了,白晓萱哭得更厉害了,今天店里很忙,有个醉酒的男人把她堵在包厢里戏弄,虽然他没有侵犯到她,保安也很快就来了,但那种恶心黏腻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影子出来吓唬了他,但今天的男人胆子很大,根本不当回事,影子想要主导白晓萱的身体去揍他的时候,白晓萱夺回了控制权,她不确定影子能够遵守法律和道德,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怒气上头直接把人打死,毕竟他一向没有什么同理心,但却充满凌虐欲。
不知道过了多久,影子才再次开口:“很奇怪,连我都觉得你的处境是如此糟糕,但我还是觉得,你无比珍贵。好吧,我道歉。”
白晓萱拥抱自己,歪着头,把自己脸颊贴在肩膀,轻声说:“流光,我好想抱一抱你。”
影子说:“真遗憾,我没有这个能力,或许我寄生在别人身上……”
他还没说完,白晓萱就打断他:“不,不要离开我。”
……
白真真骤然推开门,想要问姐姐那是什么东西。
可她推开门的瞬间,姐姐突然痛苦呻吟一声,然后整个人形态大变。
那个虚影竟然变成实的了,他占据了姐姐的身体,流光厉目看着她:“你不该回来。今天是礼拜三。”
“你是谁。”白真真颤抖着问,她的手下意识抓向墙角的橡胶棍。
流光歪了下头:“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做你姐姐的一部分。我不会把她怎么样,刚刚你也听到了,她今天受了委屈,所以我不希望你见她,我主导了她的身体,她现在处于休眠状态。其实刚刚那个人欺负她的时候,我也可以这么做,但我没有,因为她说,她要把你养大,而我确实不一定能控制自己不去杀了那些伤害她的人。”
“你怎么样才可以从我姐姐身体里离开。”白真真的表情平静到极致,但仔细看会发现她已经紧张到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快要暂停。
“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你可以寄居在我身上,不要伤害她。”白真真说。
流光摇头:“不不,你误会了,我不会伤害她,我永远爱她。”他笑了笑,“抱歉,我也不是谁的身体都可以住的。”
影子一闪身出现在白真真面前,抓住她的手臂,下一秒白真真就出现在了家门外。
“好好上学,你总是辜负她,如果不是她爱你,我真想你永远消失。”影子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
白真真茫然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条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从小到大,她从家里出来,经过这条路,去往任何一个地方,但却从来没有认真地感受过这条街的样子,她和姐姐每天都很着急,着急奔赴前方,去往遥远的令人憧憬的未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未来依旧看不到光明。
【你想和我通话吗?】
我想。
白真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着,突然翻开书包里的某本书的时候,正好翻到一本通灵秘籍。
那是周南的朋友寄给他的整蛊玩具和书籍,那本来是一本恶搞的书,但却恰恰描述了字条说的通灵术细则。
白真真认认真真养了一株洋桔梗,用三鬼涎和摄魂香养出来的花,她嚼了一片花瓣,突然觉得耳朵里像是多了很多类似于风声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穿透很远的时间和空间,在向她问好:“终于见到你了,小朋友。”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到分不清男女。
白真真无声询问:“你是谁?”
“那并不重要,孩子,你想结束这一切吗?”
“怎么结束?”
“这取决于你。”老人呢喃了一句,“我知道你活得很痛苦,是吗?你其实并不希望活着,但你欠姐姐的太多,有时你也觉得姐姐并不想活着,只是因为要照顾你,你们谁也没有办法给对方想要的未来,所以你们都很痛苦,但你们又是那么爱对方。”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一刻,一直在期盼的那一刻,并不是未来,并不是新生,是在时间的某一个节点,一切戛然而止。
白真真突然痛哭流涕,好像终于有人懂得她。
“孩子,你嫉妒流光。”老人继续说,“他夺走了你姐姐的爱,你发现姐姐并不是只有自己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解脱,你反而变得更加愤怒和焦躁,因为你嫉妒他。”
白真真抱着头,只感觉头痛欲裂。
“你也愧疚,因为你发现只要自己不在了,姐姐就能获得解脱,她也不会崩溃,因为她有可以依靠和信赖的另一半灵魂了,但你又不愿意成全她了,你突然意识到,你需要和姐姐相互依靠,你需要痛苦,也需要姐姐的痛苦,你真是个恶魔,孩子。”
白真真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我希望她幸福,我真的,真的希望。
“我有一个办法,你想听听吗?”
“什么……办法。”白真真迷茫地呢喃,还有什么办法呢。
“你变成影子吧,把你的灵魂和影子互换,你代替影子住进姐姐身体里,这样,你们就能够真的永远不分离了。”
白真真的心脏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永远……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
幻境戛然而止,平静的河面上,点点碎光迅速湮灭,漆黑的河水上忽然烧起一簇蓝色火焰,那火苗在一瞬间轰然点燃一整面水域。
低温迅速蔓延,像是一刹那步入冬日,蓝色的火焰在短时间集聚成冰面,闻人笙一脚踩上去,通过每一个火焰的触觉一把把河底的人给揪了上来。
夏灼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整个人轻盈地像是一片羽毛,黑猫圈住她胸口,护住她一点心魄。
“确实能折腾。”闻人笙啧一声,弯腰拍拍她的脸,手腕的金红丝线突然像是有生命一样,从他手腕离开,游走在她身上,最后一下子隐没在她胸口。
“咳——!”夏灼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缓慢睁开了双眼,那双黑得浓郁的眼睛泛起一丝金红弧光,和他手腕金线的光芒还挺像。
闻人笙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个少年将军战死倒地的画面,这让他胸口忍不住跳动一下。
因为那张脸,分明是他的。
失去了死神领域的庇佑,这片河面迅速被暴雨吞没。
夏灼缓慢站起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能量消耗殆尽,死神领域制造的幻境没有完全展开,如果不是黑猫护住她一点心神,估计都不用那群傻逼同盟会成员,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不客气,不过我很好奇,你这能活活不能活死的精神状态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神独特的丧批气质?”闻人笙挨着她坐,恨不得上手揽住她。
自从那根破线钻进她身体里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莫名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据说这是情丝,这踏马还真是情丝?
妈妈我恋爱了?
夏灼瞥了他一眼,冷声说一句:“大概就是你在地狱天关上一万年,且永远没有出来的可能那种感觉。”
地狱天有灵智的东西不多,全是些低阶的妖魔鬼怪,每天睁开眼就是杀杀杀,吃吃吃,砍砍砍,闻人笙待了一千年已经够够的了,谁再把他关进去,他的怨气直接能邪化成神,晋升天地第一大邪魔,直扛天道,都给他妈给我死。
“懂了。”他点头。
夏灼面无表情,“你懂个屁。”
“你这人怎么这样。”闻人笙突然难受得想哭,那种强烈的难受毫无症状,就感觉眼前人是个香香面包,而他是个饿了八十天的饿鬼,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抱住她,声音都有些哽咽,“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像被恶鬼缠身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不抱你一下我感觉我要死掉了,你信吗?”
夏灼:“……那你相信我就剩一口气也可以把你打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