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就像王老师要求的那样?,在学校里?,高斯会注意跟赖宝婺保持距离,但是你要让他彻底无视赖宝婺的存在,就是在考验一个男生的忍耐力。于是每天中午,只要赖宝婺午休回来都会发现?自己的课桌洞里?多了点什么,有时?候是酸奶,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一道她想了一上午的数学题的解法,顺手写在奶茶的小票单上。

因为?小票很小,所以他的字也?很小。

好几?次,十二班的同学都撞见高斯过来送东西,所以流言和八卦也?一直都没有彻底消失,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过分的表示,只是有时?候课间操遇见了,高斯目光就会下意识地跟上她,看她说话看她笑,周围的气氛被男生的目光弄的不太一样?,赖宝婺想装作没看到都没有办法,走远了,高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轻松回应周围人?心照不宣的调侃:“笑屁啊……”

他就是喜欢她。

喜欢到眼睛里?都是她。

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眼神就忍不住看她。

他能克制自己的行为?、感情,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当喜欢的人?走过面?前,就像一粒珍珠掉入汪洋大海。

她是会发光的。

确实,她越来越亮。

十二班的学生心知肚明地旁观着,目睹着,并不声张,只是含着淡淡的微笑欣赏,青春是场电影,人?人?都未能有幸成为?主?角,可是看到身边人?如此鲜活又?真实地被人?爱着,女生们多多少?少?都会代入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灰姑娘,也?不是所有灰姑娘都能得?到王子的垂青。

回到家,高斯也?会在微信上找她,随意聊两句班里?发生的事,他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男生,聊两句就点到为?止。这么两天过去,到了周五,话题从班里?的事变成了给她讲白天解不出的数学题。赖宝婺是领教过邵天赐这种资优生横空出世的天才解题法,让她至今不寒而栗。

而高斯不一样?,他给她讲的解法都很常规,也?很符合她的逻辑。

到了中学,很多学生做题反而比老师更厉害,这点在高斯身上她深有体会,他更加懂得?对症下药。

周日?下完晚自习的夜里?,到点他照常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这是高老师小葵花课堂开课的讯号。

赖宝婺坐在宿舍的书桌旁,脚趾轻轻蜷在拖鞋里?,咬了咬手指甲。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完整地拍下题目,点击原图发送。

过了一会儿高斯回:“题目有点难,我语音跟你说,方便吗?”

方便吗?

身处四人?宿舍的赖宝婺忽然从头至踵的局促起来,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众人?的闲言碎语之下,接受所有人?的观察打量。

然而,总是有一点不一样?了。

他让事情变得?不一样?。

一瞬间的慌乱过去,她回归坦然,手指点了两下屏幕:“方便的。”

很快,他打了个语音通话过来,赖宝婺盯着上面?“邀请你语音通话”的提醒,忍耐地咬了咬唇,点了接听?。

“喂?”

“嗯。”她小声应。

她对床坐在窗边泡脚的女生扫她一眼,不以为?意,继续兴致勃勃地跟对床的女生聊天:“我跟你说是真的,然后文老师就当真了,笑死我们了当时?……”靠门的曹倩躺在自己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歌,把一本时?尚杂志翻得?哗啦啦响,高三的升学压力当前,周日?的夜晚是她们唯一能喘过口气的空当。

然而,听?着赖宝婺接电话的声音,后面?一点点变得?安静,女生们表面?上泡脚看书听?歌,暗地里?每个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在听?。

“嗯,知道的……设椭圆双曲线上一点p……构成三角形问题……再用正弦余弦问题搭桥……然后呢……”

女孩一边听?一边拿笔在纸上书写,听?不懂的地方她会短暂地停下,不说话,那边人?了然:“没懂?我再说一遍。”

他像抽丝剥茧一样?,手把手教着赖宝婺把答案算出来,直到数字出现?在笔尖的那一刻,她眼前一亮,一种单纯的欣喜爬上赖宝婺心头。

她语气惊喜:“是根号2,对吗,是根号2。”

他静静笑,桌上摊着竞赛的试卷,被他推到了桌子的另一头,他面?前就一张白色的草稿纸,写着了了几?步计算过程。

“对。”他靠上人?体工学椅,松掉指间的笔,轻笑。

陡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亲密,贴在耳边的话语让人?觉得?他似乎近在咫尺,她忽然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斯又?嗯了一声,是个疑问句。

“还有哪道不会?”

她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才轻轻说:“没有了。”

高斯问:“确定没有了?”

“嗯。”

然而语音仍在通话,谁都没有主?动打破通话中流淌的丝丝电流。

忽然,他轻轻笑了,低声道:“舍不得??”

因为?清楚他看不见,赖宝婺才敢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耳边是血液清晰流淌的静响,白色的灯光下,她耳朵红得?能看清上面?细小的毛细血管,像块半透明的玉。

她很不禁逗,一句舍不得?就让她有种被火烤的滋味,指尖发颤,像静电一样?迅速袭遍全身。

她的手一下一下抠着橡皮,橡皮正中被抠出来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洞。这个男生的话常让她感觉难以招架,又?总是不容她回避,让她有种想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的紧张惶恐。

高斯低声:“这么害羞?”

“不搞你了。”他轻咳了下,肃清喉中细微异样?,“我明天就要去省城比赛,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没?”

赖宝婺还是很腼腆的,眼睫轻颤,迟迟不肯开口。

“不想我,就不想黄天天吗?”他问。

赖宝婺轻轻吸气,整个人?在他那声带有疑问的“嗯”中麻了一半,等她开口时?,明明才过了十几?秒,而在高斯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他也?渐渐意识到,这种等待将是他以后人?生的主?要内容。

“加油……”

高斯不由自主?地低了声音:“就加油?没别的?”

“你好好考……”赖宝婺声音好小,细听?之下还有些发颤,她唯一深入接触过的异性?就是邵天赐,而邵天赐哪怕再强势,也?没给过她这么强烈的入侵感,他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男人?在跟她说话,提出要求,做出索取,他要听?到她的回应,作为?一个他喜欢的异性?。

“争取拿第?一……”

她跟邵天赐也?说,让他好好考,拿第?一。

邵天赐给她回了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尽力而为?。”

她跟高斯说,让他好好考,拿第?一的时?候,高斯轻轻笑了,他说的是:“拿第?一,你送我什么奖励?”

“又?不是给我考……”赖宝婺嘟囔。

“这么小气,”他笑笑,“不要你花钱,给我做你最好的朋友,行不行?”

你要问赖宝婺,谁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她看来,朋友就是朋友,没有最好最坏的区分。但高斯不这么看,他像是钻进了什么牛角尖,执意想从她这里?讨要一个特权。

耳朵红得?像是能滴血,赖宝婺轻吸了口气:“我不要跟你说了,等你拿到一等奖再说吧。”

等她说完这句,整间宿舍陷入诡异的安静,如果说之前还无法确定她通话的对象,那么这一句足以让人?确认无疑。

曹倩从床上坐起,手里?的杂志放下,目光震惊地看向?书桌后女生细瘦笔挺的背影,披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赖宝婺放下手机,恍然所悟地又?握起了笔,表情严肃,这个电话改变的是身后几?个女生的心情,却没有影响她分毫。

窗边泡脚的女生表情震惊,用嘴形近乎无声地确认:是高斯。

目光齐齐聚拢在她背,带着丝丝怅然和艳羡。

高一一整年,她们在背后笑话她、揶揄她,用很刻薄、很难听?的话评价这个从来没伤害过她们的小姑娘,一年过去了,她们还是她们,继续说着笑着,笑这个笑那个,而同寝舍友赖宝婺,在高二上半学期的某个晚上,竟然接到了八卦对象高斯的电话。

他给她讲一道很难的数学题的解法,讲完之后像老朋友一样?跟她聊天、说话。

她什么时?候有的高斯的微信没有人?知道,就好像她们也?不会知道,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朋友圈,他曾经发过一张叫黄天天的秋田犬照片。

有些人?流连路上的风景、一些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有些人?风雨兼程,在黑夜白天的变换间悄然蜕变、成长。

赖宝婺扪心自问,接起这个电话的初衷并无炫耀的成分,而宿舍女生对她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改变,那晚熄灯入睡前,女生们天马行空地聊着闲话,赖宝婺从不参与?。就当睡意迫在睫前时?,有个女生忽然点到了她:“赖宝婺,明天要不要叫你起床?”

自从那件事后,简蔷不常往孙欣欣的教室跑,倒是孙欣欣经常会在课间的时?候跑去找她,两人?面?对面?地趴在课桌上,悄悄分享着小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小心事。大概是因为?家庭陡然的变故,让孙欣欣跟简蔷的关系更加密切,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简蔷的遭遇,才将孙欣欣从难堪的情书事件里?解脱出去。

孙欣欣跟她说了曹倩宿舍发生的事:高斯半夜里?给赖宝婺打电话,教她做题。说这些的时?候孙欣欣一直在观察简蔷的表情,难以否认她有不可见人?的私心。

简蔷趴在课桌上,下巴垫在手背,听?闻后没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语调迟缓:“我不想听?她的事,欣欣,我们不要再聊他们了好吗?”

孙欣欣连忙点头:“不说了……我也?觉得?好无聊,曹倩非要跟我来讲。”

简蔷淡淡笑了一下,眼望窗外。她一直跟自己说,不要去想了,可是心底的某个角落仍无法阻止自己进行着某种猜测,如果当初她没跟高斯提出分手……

竞赛生周一上午出发,二试时?间安排在周二下午,为?了保证考试质量,出发前一律收回学生手机,赖宝婺也?不知道邵天赐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只跟张美琴通过电话,张美琴告诉她已经出发了,让她别担心,邵天赐说回来给她带礼物。她笑:“他不肯问你,让我来问你想要什么。”赖宝婺笑了:“阿姨,我够了,什么都不缺。”

“那我让他看着随便买了啊。”

一个上午课完,赖宝婺回宿舍午休,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看到她从后门进来,当中有个女生不动声色地捅了下身边女孩的胳膊,说话的女生突兀地顿住,目光不经意地往后瞟,话在嘴边停住,过了几?十秒,见赖宝婺已经坐下整理课本了,女生们才各自散开,回到座位上。

赖宝婺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有一段时?间她就处于这些闲言碎语里?,她渐渐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特立独行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女生在苦闷的学生时?代,急需找点什么作为?填补。

然而,事情直到下午去水房打水的时?候才让她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严欢来了例假,奄奄一息动弹不了,她给自己打的同时?顺带捎上她那份,一进水房,几?双眼忽然齐刷刷对准她。

声音很小,就在她背后:“是她啊……就是她……”

“贴吧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她……”

赖宝婺心头陡然一紧,然而目光望去,只有三四女生,没有一个人?敢跟她有正面?接触。她像曝光在所有人?的议论之中,随浪逐流,却什么也?抓不住。

接好两杯水出来,意外发现?严欢站在外边,女生的那几?天总是让人?不舒服,她脸色惨白,精神萎靡,没精打采的,可是一等赖宝婺出来她立刻振奋,拉她离开。赖宝婺两手握着保温杯,不解地问,“怎么了呀欢欢?”严欢沉默,只是拉着她快步往前,接连经过两个兄弟班,走到了走廊尽头。严欢回过来,焦急地问她:“你看贴吧了吗?”

赖宝婺摇头:“没有,怎么了?”

阳光很好的走廊上,嬉笑似乎就在耳边,严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赖宝婺放下保温杯,看她熟练地点开贴吧,点进他们学校的论坛。

看到贴吧飘着的第?一条帖子,她愣住。

——我们学校有个杀人?犯的女儿,就在十二班,叫赖宝婺,有谁认识吗?

赖宝婺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滑着屏幕,牙齿像剑,深深嵌入下唇,咬出了一道雪白的深痕。

前些年,他们市郊出过一件耸人?听?闻的凶杀案,一个男人?在大过年突然发病失手杀了自己老婆,包括娘家的弟弟,抱着孩子来过年的弟媳,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不满一周岁的婴儿,唯一逃过一劫的是这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因为?案件实在太过血腥和离奇,案件具体的细节和图片都被模糊处理,以免误导民众,所以这件事虽然在当地反响巨大,但很少?有人?知道具体内幕。

巧的是,这个杀人?犯碰巧也?姓赖,而他的女儿因为?亲戚之间拒绝抚养,最后被当地一政府工作人?员领养。

所有细节都在赖宝婺身上对上了。

赖宝婺胸脯起伏,眼圈发红,她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个人?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这样?的……”

严欢连声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你去贴吧解释。”

但是解释再多也?没用。赖宝婺从来没跟人?说过她家里?的事,她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只是这个谜团出其不意被人?破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血腥的真相。

流言具有可怕的煽动性?和从众性?。

在学校还未发现?,教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种恐惧的情绪在学生之间悄然漫开,像是猝不及防的一场瘟疫。当晚同寝的三个女生有两个被父母接走,另一个因为?父母出差迫不得?已还要再在宿舍多住一晚。下午课完,赖宝婺回寝室拿书,就听?到这个女生在楼道里?跟父亲打电话,都要哭了:“爸爸,我不要住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也?有病,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像赤脚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锥心刺骨。

赖宝婺经过她身边,女生从玻璃上的倒映看见了她,啊的一声,畏惧地转过脸来,像是意识到自己情绪的过激,她拿着手机冲她招呼一声,强笑:“你回来了啊。”

赖宝婺欲言又?止,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过于害怕,赖宝婺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很快就走了。

拿完书,赖宝婺没在宿舍久留,严欢陪她回教室。因为?帖子的事,现?在赖宝婺去哪严欢都寸步不离,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傍晚的这个点,学生多去食堂吃饭,有些回来的早的扎堆聚在一起闲聊,男生坐在桌子上,也?在聊那个帖子,信不信的都有,就算赖宝婺的父亲真的是杀人?犯,跟她也?没有关系,关键是这个杀人?犯好像精神状态有点问题,几?个男生聊着聊着就聊到遗传学上去,这时?就听?一个平时?班里?消息比较灵通的女生声音清脆地插进来一句:“别人?可能没什么事,叫曹倩孙欣欣她们小心点,搞不好哪天赖宝婺一犯病,跟她爸一样?把人?杀了都不一定,而且我听?说,神经病只要被证明是在发病的时?候杀人?……连牢都不用坐……”

男生们都被她说的有些毛骨悚然,摸了摸胳膊:“卧槽别说了,吓死人?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严欢气得?浑身发抖,在门口大喊:“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众人?一转头,几?张嘴同时?停住,表情尴尬。

一个女孩的身影纤细地镶在门里?,双臂搂着胸前一摞书本,赖宝婺张了张嘴,依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她明明觉得?自己说了,说了很多解释和澄清的话。

在她的想象里?。

在她的梦境里?。

很多年后,长到很大的赖宝婺经历过世间种种,酸甜苦辣,懂得?了宽容和理解,再回头看那个年纪的遭遇,她依然无法消解那时?猝不及防的恶意。她依然有一种冲动,想回到十六岁那年,去抱抱那个总在眼泪中惊醒的小女生。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要弄疼她,伤害她,编造许许多多的谎话。

到了很晚,赖宝婺依然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只是大了一岁的赖宝婺已经没有这么多的眼泪,哪怕再伤心,她的耳朵里?依然塞着英语听?力的耳机。

可能这就是成长。

班里?对于赖宝婺的讨论甚霄直上,贴子盖到翻了好几?页,把严欢的回帖都盖了过去,赖宝婺不去解释了,因为?说了再多都没用。

最后张美琴是从儿子邵天赐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二试结束从考场里?出来的邵天赐给她去了个电话,当妈的也?是第?一次从自己这个浑不吝的儿子那听?到急得?快要出汗的声音:“妈,你现?在就去趟学校,看看赖宝婺……您快点去!”

在梁思文的办公室里?,所有任课老师包括校领导齐聚,张美琴气得?发抖:“我放心才把孩子交给学校,孩子在学校受了这么大委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梁思文主?动给她倒了杯水,她也?才知道这件事,她的脸色不比张美琴好看多少?。校领导们坐在她对面?,说着安慰的话,检讨学校工作的没有到位,让她放心,学校会处理好。

张美琴去了趟十二班。课上到一半,赖宝婺被老师叫了出来,在学生们齐刷刷的注视下拎着书包走到门口,小声叫了声阿姨,张美琴米色套装,齐肩的头发烫成微卷,接过她书包笑着说:“天赐晚上就回来了,阿姨帮你跟你们梁老师请了假,今天晚上我们去外面?庆祝一下。”

下堂本来是语文秦老师的课,结果等学生们准备好课本,翘首以待,等来的却是一脸威严的梁思文走进教室。

站在讲台后,环顾教室一圈,她面?孔冷硬地表示占用几?分钟时?间。

四下寂静,台下几?十双懵懂中又?含着惴惴的眼,他们早已习惯在这个中年女老师的眼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犯下的错误。他们畏惧梁思文的严厉,却也?心存侥幸。

没有一个错误是无法挽回的,只要你有这个决心。这是常挂在这个班主?任嘴边激励后进生的原话。

然而,以为?迎来的又?是一场疾风暴雨的批评,这帮年轻的孩子们从来没有想过的是,他们会先看到一个中年女老师的泪。

她冷冷地问:“贴子是谁发的?有谁回过,给我站起来,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问个清楚。”

每一个对上梁思文的目光的学生,或尴尬地转脸,或畏惧地低下头。

梁思文撑在讲台上的手臂轻轻发抖。

这个在教育行业工作了快二十年的中年老师,看过也?亲身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教育案例,她相信人?性?最初的纯真和善良,她很认同书里?的一句话:善良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告诉他们什么是善良,这不是书籍或者教育能解决的,真正达到善良的教育要引导孩子们亲身实践,亲身体验,从内心真正认同,才能回过来真正做到以人?为?本。

梁思文很信奉这句话的力量,奉为?圭臬,贯穿于她这二十年的执鞭生涯,而总有某一个瞬间,这些年轻的学生们某些话语,一些举动,让梁思文陡然窥见人?性?的残忍,不分年龄的恶意。

你要是作为?一个老师,会不会有一个瞬间也?曾怀疑,其实人?性?本恶。教育最终目的并不是引导,而是纠正。

而能不能领他们走上正途,最终看的也?不是老师的水平,而是天意。

哽咽片刻,梁思文的泪无声滑落:“你们还是孩子……怎么能这么坏……”

一个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流泪的画面?,对任何一个学生而言都具有视觉冲击性?,刻骨难忘。

在人?性?、道德乃至法律都很单薄的年纪,梁思文的话像刀子一样?刻进他们心里?,他们懵懂而震撼,听?老师说着对他们的失望,羞愧像是落潮之后才涨上来的潮水,一遍遍刷过他们是非观尚且浅薄的心里?。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总有一些是在眼泪中学到的,别人?的或自己的。

在梁思文的口中,他们才知道了这整个故事的原貌。

教室彻底安静,隐隐约约,还有女生低低的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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