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勒莫死了,贝朗热尔活着……我感到多么愉快!突然间多么安全!这一次,不幸的遭遇结束了,因为我所爱的人再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我的思想立即又回到诺埃尔·多热鲁身上:那总结他那巨大秘密的公式保存下来了。
现在人类在拥有资料和行动的重要索引的情况下有能力继续我叔叔的事业了。
贝朗热尔对我说:“他死了,对么?”
我出于本能认为不应当把实情告诉她,这对她过于沉重,而且她害怕这件事。我说:“没有……我们没有看见他……他逃跑了……”
我的回答似乎使她安心,她低声地说:“不管怎样,他受伤了……我肯定是打中了。”
“好好休息,”我对她说:“亲爱的,不要再苦恼了。”
她听从我的话。她十分疲倦,不久就睡着了。
在把她带回去之前,伯爵和我一起回到尸体旁边,把它从冲沟的斜坡上推下去。我们沿着冲沟走到围着园地的墙边。在这地方有一个缺口,伯爵肯定韦勒莫只能从那里进入。的确,在不远处,在一条僻静的树林大道出口处,我们看到一辆汽车。我们把尸体放在车中,手枪放在车凳上,把汽车开到一公里远处,丢弃在一个林中空地的附近。我们没有遇见一个人。无疑人们会认为他是自杀。
一小时后,贝朗热尔回到城堡,躺在床上,把手伸给我让我吻。我们单独在一起,再没有敌人在四周,再没有可怕的面孔在黑暗中显现,再没有人会反对我们的应得的幸福。
“恶梦已过去,”我对她说,“再也没有障碍存在于我们之间。你不会再想逃跑了,对么?”
我激动不安地看着她。这亲爱的少女对我还充满神秘和陌生感,在那我从未深入的心灵的阴影中藏着一些秘密。我告诉她这一点。她长久地看着我,眼睛疲乏而且由于发热而炯炯发光,与我从前所喜爱的无忧无虑的含笑的眼睛完全不同。她低声说:“一些秘密?许多秘密?不对,我心里只有一个秘密,这是一切的起因。”
“贝朗热尔,你可以告诉我么?”
“我爱您。”
我高兴得发抖。这爱情,我经常出于潜在的本能感觉到,但它被大量的怀疑、不信任和怀恨所阻挡着。现在贝朗热尔严肃地、忠实地向我承认了……
“你爱我……你爱我……为什么你不早对我说?多少不幸可以避免!为什么你过去不对我说?”
“我不能说。”
“现在你能说了,因为在我们之间再没有障碍了么?”
“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着同样的障碍。”
“什么障碍?”
“我的父亲。”
我低声说:“你知道泰奥多尔·马西涅克已死了么?”
“我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
“我还是泰奥多尔·马西涅克的女儿。”
我焦急地大声说:“贝朗热尔,有一件事我想向你透露,我首先肯定……”
她打断我的话:“我恳求您,再不要对我说些什么了。使我们分开的就是这一点。这是一个深渊,不能希望用什么语言能填平它。”
她似乎十分疲乏无力,因此我想离开她,但她阻止了我。
“我不疲乏,”她说,“我不会生病的……至少近几天是这样。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一切都一清二楚,您知道我任何的行动。听我说……”
“贝朗热尔,明天再说吧。”
“今天说,”她命令道,“我需要立即向您交心。再没有比这更能使我安心的了。您听我说。”
她用不着请求我很久。我怎么会厌烦于细看她和听她说话呢?当我们彼此远离时,我们受着怎样的考验。不管怎样,我害怕不能在她身旁。
她用手搂着我的脖子,她那美丽的嘴唇在我眼下颤抖。看到我的眼光盯着她的嘴唇,她微笑道:“您可记得,在围地里……第一次……我讨厌您……又爱慕您的那一天。我曾是您的敌人……又是您的奴隶……对,我那有点可怕的独立天性产生反感,由于不能摆脱那使我痛苦的回忆……使我愉快的回忆……我被征服了。我摆脱您,我又回到您身旁……我会完全回到您身旁,要不是那个男人……您知道的那个男人不是有一个早上来找我……”
“韦勒莫!他来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他是受我父亲的委托来的。他想的是——我渐渐地发觉——通过我深入诺埃尔·多热鲁的生活,从他那里偷走他发明的秘密。从最初开始,韦勒莫就要求我保持沉默。后来,他又对我下命令。”
“你不应服从。”
“只要我有一点不谨慎,他就会把您杀掉。可是我爱您。我害怕,我更害怕的是韦勒莫怀着一种我憎恨的爱情来追求我。怎能怀疑他的威胁不是认真的?从那时起,我陷入错综复杂的情况中。从撒谎到撒谎,我变为他的同谋……或更确切地说变为他们的同谋,因为在冬季时我的父亲和他联合起来了。啊!多么痛苦!这个爱上我的人……这个可耻的父亲……我在惧怕和羞耻中生活……一直希望他们会感到厌倦,因为他们的诡计会毫无结果……”
“我从格勒诺布尔寄的信呢?我叔叔的担心呢?”
“对,我知道,您叔叔常和我谈起这些,我在没有向他透露阴谋的情况下,要他警惕。是在我的要求下,他寄给您那被偷去的报告。只是我没有预见到这罪行。对,是偷盗,虽然我警惕,但我看到我没有力量,而我的父亲当晚进入寓所,他拥有我不知的办法。从此发生了犯罪,发生了谋杀!……不,不,一个女儿不能相信这一切。”
“这样,韦勒莫在星期日到寓所来找你,当时诺埃尔·多热鲁不在家……”
“那个星期天,他对我说,我父亲放弃了他的计划,想和我告别。他在那废置的坟地的小教堂附近等我,他们两人曾在那里以围地的旧墙上的碎片进行实验。韦勒莫让我父亲到寓所时偷了我教父的一个蓝色瓶子。当我发觉时,韦勒莫已把一部分液体倒在小教堂临时的银幕上。我抓住瓶子,把它扔到井里。这时候您在呼唤我。韦勒莫向我扑来,把我带到他的汽车上,在那里他用拳头把我打晕,把我捆住,用一件大衣把我盖住。我是在巴蒂涅奥勒地区的车库里醒过来的。这已是夜晚。我把汽车开到一个向着街道的气窗旁边,跳了下去。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经过那里,把我扶起来,因为跳下时我的脚脱臼了。他们把我带到这里,他们的家。翌日,我从报纸上得知诺埃尔·多热鲁被杀。”
贝朗热尔双手掩面。
“我多么痛苦!对这死亡,我没有责任么?要不是我最好的朋友隆谢罗勒夫妇阻止我的话,我会去揭发。但揭发就意味着失去父亲,由此又使诺埃尔·多热鲁的秘密消失。这最后的考虑使我下了决心,必须对我无意中做了的坏事进行补救,与我曾为之效劳的人斗争。身体刚一恢复健康就开始了工作。在知道藏在阿朗贝尔肖像后的诺埃尔·多热鲁写下的指示的情况下,我让人在开幕的前夕或早上带我到寓所。我那时想看见您,告诉您一切。但那时后门开着,我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就上去。这时就在教父的房间里,我意外地见到了您。”
“贝朗热尔,为什么你要逃跑呢?”
“您已拥有文件,这就足够了。”
“不够,你应留下来解释……”
“这时不应向我谈爱情,”她说,“人们不会爱上马西涅克的女儿的。”
“就这样,我亲爱的,”我微笑着对她说,“这时正在房子里的有钥匙的马西涅克听到我们的谈话后,从我那里重新拿走了文件。由于你的过错,他掌握了秘密……还不谈你让我面对着一个凶狠的敌手。”
她摇摇头说:“您没有什么要害怕我父亲的。对您,危险来自韦勒莫,对这个人,我一直监视着。”
“怎样监视?”
“我之所以同意住到普雷——邦尼城堡里,是因为我知道我父亲与韦勒莫去冬住在这个地区。的确,有一天,我认出了从布吉瓦勒那边来的韦勒莫的汽车。经过几次寻找,我发现了他搁汽车的车库。5月15日晚上,我正躲在这附近,看见他和两个男人走进车库。听到他们的几句话后,我知道他们在围地演出结尾时把我父亲绑架了,他们把他带到附近的一个韦勒莫平常作为躲藏地的小岛上,而且第二天韦勒莫要用各种办法逼他说话。怎么办?向司法机关告发韦勒莫,那等于对我父亲的罪行提出无可辩驳的证明。还有,当时我的朋友隆谢罗勒夫妇不在普雷——邦尼。我急需援助,我跑到蓝色旅舍,用电话同您约定见面时间。”
“贝朗热尔,为了这约会,我夜里就到了。”
“您那天晚上就到了?”她惊讶地问。
“我的天,是的,在旅舍的门口,一个你派去的小童在等待我,把我带到一个小岛上,接着又到韦勒莫的房子里,接着在一个房间里,韦勒莫把我关起来。在那里,第二天我看到泰奥多尔·马西涅克受刑,后来被绑架。贝朗热尔,亲爱的,你不十分机灵。”
她似乎惊愕起来。她说:“我并没有派小童去等您,我没有离开蓝色旅舍,我整夜和整个早上在等您。我们被人出卖了,被谁?”
“真神秘!”我对她说,“在这旅舍里肯定有与韦勒莫勾结的人。人们大概通知了他你打电话的事,他也许派那对他忠心的小童到半路上去拦截我。”
“但为什么对您设下陷阱,而不是对我?”
“他也许是等第二天俘虏你。他也许害怕我比怕你更甚,想利用你的呼唤把我禁闭起来直到马西涅克说话。总之,他大概得服从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和需要,这些都已无关重要。
“贝朗热尔,第二天怎样?……”
“第二天,”她重复说,“我成功地找到一条小艇并在傍晚驶到小岛周围,到了我父亲垂死的地方。我把他救了。”
我困惑起来。
“怎么,是你救了他?是你在阴影中等待韦勒莫,在他转身向我时上前去袭击了他?……是你把他在半路上拦住?是你解救了马西涅克?”
我抓住她那孩子般的小手,激动地吻着。亲爱的人儿!为了保卫诺埃尔·多热鲁的秘密,她做了一切,怀着多大的勇气和倔强的胆量!她多次冒死亡的危险,在最危险的时刻,在面对袭击的可怕行动前,从不退步!
“贝朗热尔,你为我叙述细节吧。继续下去……你把你父亲带到了哪里?”
“带到岸上,坐着种菜人的一辆汽车,驶到普雷——邦尼城堡,在那里我照料着他。”
“韦勒莫呢?”
她颤抖起来。
“我很久没有再见到他,只是今早才见到他。我正在这凳上看书,他忽然站起来。我想逃跑,他挡住我并说:‘您的父亲已死。我是受他委托来的。听我说。’
“我对他不信任,但他立即补充说:‘我向您发誓,我是受他之托而来的。证据是在他死之前,他告诉我您知道公式。他是在生病期间透露给您的。’
“这是事实。当我照料我父亲时……对,就在这座小楼里……有一天,他对我说:‘我不大清楚将会发生的事,贝朗热尔。很可能为了报复我会毁掉默东的银幕。我会犯错误。不论怎样,我想提前取消这疯狂的行动。’他于是让我背诵公式。除了父亲和我以外,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只有我单独和他在一起,而且我保守秘密。韦勒莫终于说出了事实。我问他:‘到底要怎样?’
“‘你父亲最终的遗愿是您把这公式给我。’
“‘永远也不!’我大声说,‘您撒谎。我父亲要我发誓永远也不透露,不论什么情况下,不论对什么人。’
“他耸耸肩膀。
“‘对维克托里安·博格朗可以透露,对么?’
“‘是的。’
“‘维克托里安·博格朗听见了马西涅克最后的话。他与我协议,或至少是快要达成协议了。’
“‘不可能!’
“‘您去问问他。他在废墟那里。’
“当我不安地看着他时,他笑着说:‘是的,在废墟里,被捆在一颗树的脚下。他的生命靠您决定。我用他来与您交换公式。要是不交换,他就得死。’
“我没有猜到这是陷阱。我像发了疯似地朝废墟方向跑去。这正是韦勒莫所要的。废墟是一个偏僻的地方,有利于袭击。这袭击立即发生了,他已用不着掩盖他的谎言。
“‘小姑娘,上当受骗了。’他大声说,同时把我推倒在地。‘啊!我知道你会到来!想想看,这是有关你的爱人……有关你所爱的人……你爱他,对么?’
“很明显,他的目的是在于威胁,想用武力从我那里取得秘密……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他对您的愤怒以及我的反抗和仇恨使他失去了理智。他首先想报复……他把我紧抱住……啊!这坏蛋!”
她又用双手捂住脸。发热使她激动。我听见她结结巴巴地说:“坏蛋!……我怎么才能摆脱他?我当时已精疲力竭……但是我终于狠狠地咬了他并摆脱出来。他拿着手枪追赶我。但在赶上我的时候,他摔倒了,甩掉了手枪,我立即拾起来。当他返身向我扑来时,我开枪了……”
她沉默下来。这痛苦的叙述使她力竭。她的面孔怀有一种失常、害怕的表情。我对她说:“可怜的贝朗热尔,我对你有罪。我心里常常控告你,我没有想到你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勇敢的女性。”
“您不可能了解我。”
“为什么?”
她痛苦地低声说:“我是马西涅克的女儿。”
“不要说了,”我大声说,“你是一直作出牺牲和冒着危险的人。贝朗热尔,你是我爱的人。”她在一吻中把她的全部生命和心灵都交给我了。“贝朗热尔,你记得……在围地的一个下午,当我再找到你时,当爱情的景象使你投到我怀中时……”
“我没有忘记,”她说,“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么……你同意了?……”
她又再次重复说:“我是马西涅克的女儿。”
“这是你拒绝的唯一理由么?”
“您怎么能怀疑?”
我过了一会儿对她说:“要是命运愿意使你不是马西涅克的女儿,你会同意成为我的妻子么?”
“同意。”她严肃地回答。
这是说话的时刻,我多么高兴能说话!我继续说:“要是命运愿意你不是马西涅克的女儿……贝朗热尔,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与马西涅克之间这样缺乏感情,而你也那样冷漠吗?当你年少的时候,想到要回到马西涅克的身旁和他一起生活你就心烦意乱。你一直生活在围地里。你的全部柔情都贯注在诺埃尔·多热鲁身上。你没想过么,人们有权利将这种少女的感情和本能解释为具有特别的意义么?”
她惊讶地望着我,并对我说:“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这些事。举个例子说,这是否自然,那个你称为父亲的人的死却使你感到如释重负?”
她惊愕地看看我。
“为什么您说‘那个你称为父亲的人’?”
“说实在话,”我微笑着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的出生证明。没有任何我认为奇特的事证明……”
“但是,”她声音变样地说,“您也没有任何事实不是这样的证明……”
“也许,”我回答道,“也许我有这证明……”
“啊!”她说,“对我这样说而现在又不使我面对肯定的事实,这太可怕了。”
“你认得马西涅克的字迹么?”
我从口袋里拿出信来,递给了她。
“读吧,亲爱的。这是马西涅克写给我的,是他在快死时交给我的。我最初只看了开头几句话,我就立即跑来找你。贝朗热尔,读读吧,不要怀疑,这是一个死去的人的见证。”
她拿了信,高声念起来。
“贝朗热尔知道那公式,她只能告诉您一个人,维克托里安,您要和她结婚,对么?她不是我的女儿,而是诺埃尔·多热鲁的女儿。她在我结婚后五个月出生,您可以从户籍证明得到保证。请你们两人原谅我,请为我祷告。”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贝朗热尔高兴得哭起来。她的声音变清晰了。那使她在羞耻和绝望下挺不直腰的可怕重负再也不压在她肩上了。她终于可以自由呼吸,把头高高抬起,向前直望,享有她那份幸福和爱情。她低声说:“这是可能的么!诺埃尔·多热鲁的女儿……这是可能的么!”
“这是可能的,而且是肯定的。自从马西涅克和韦勒莫开始可怕的斗争以后,自从你救了他并照料他后,他后悔了。想到有一天他会死去,他就想对他的罪行的一部分进行赎罪,于是他写了这封信……这封信从法律角度看显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但我们两人可以作为事实来接受。贝朗热尔,你是诺埃尔·多热鲁的女儿,你一向把他作为父亲那样爱他……他也希望我们结婚。贝朗热尔,对他你会不服从么?你不认为我们的责任就是让我们结合起来,一起完成他的事业么?你知道那不可少的公式。把它公开了,我们就能永远保证诺埃尔·多热鲁的巨大的事业得以发展。贝朗热尔,你愿意这样么?”
她没有立即作出回答。当我尝试去说服她时,我发现她是心不在焉地听我说话。看到她有一种不安的表情,我感到惊讶。
“亲爱的,你怎么啦?你同意,对么?”
“对,对,”她说,“但首先我得唤起我的记忆。您想想!没有把公式写下来是多么不谨慎!当然,我把公式记在心里了。但是……”
她想了很久,面孔紧缩,嘴唇颤动。她突然对我说:“快……一张纸……可以写字的……”
我给她一个记事本和一支铅笔。
她迅速地用抖动的手写下几个数字。接着她停下来用充满担忧的眼睛望着我。
我了解她所作的努力,我安慰她说:“不要搜寻了……过些时候再找好了……今天你需要休息。亲爱的,去睡吧。”
“我必须找到……不论什么代价,必须找到。”
“你会找到的。现在是由于疲倦和过分兴奋。你休息休息吧。”
她听了我的话,最后睡着了。但一个小时后,她醒过来,紧张地拿起一页纸,过了一会儿又结结巴巴地说:“真可怕!我的脑子不愿……啊!这真令我难过!……”
整个晚上这样过去,徒然的尝试。她的热度增加。第二天她胡言乱语起来。她结结巴巴说出的字母和数字每次都不相同。
在一个星期中,她的生命令人担心。她头痛得厉害,由于在被单上写字而精疲力竭。
当她康复时,当她恢复意识后,在一段时间内,我们避讳谈这件事。我感到她在不停地想并在继续搜寻。有一天,她眼里充满泪水地对我说:“我的朋友,我不再有希望了。我在知道公式后曾上百次地重复,我对自己的记忆力是有信心的。但现在我什么也记不得了,似乎有人从我的脑袋里拿走了什么东西。这大概是发生在韦勒莫扼住我的喉咙时。我突然感到一片黑暗。我今天知道我将永远记不起来了。”
她想不起来了,围地再没有过放映场次。那些神奇的幻象再没有出现。
但人们的寻找并不是没有进行!多少协会组织起来尝试去探索那失去的秘密!一切都徒劳无功。银幕像瞎子的眼睛那样,毫无生命,空无一物。
这对贝朗热尔和我都是持续不断的痛苦,只是爱情给我们带来些许安慰和平静。司法机关——我认为这时相当自满——没有找到一个名叫马西涅克的人的踪迹。当我在东方国家出差时,我把贝朗热尔召来,她成为我可爱的伴侣直至那一天我们可以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结婚。
“当然,”我对她说,“失掉的秘密是神奇的。再没有比默东的幻象和我们期待能为我们展开我们不能想象的天线的幻象更为动人的了。但你是否肯定会为此感到遗憾呢?对过去和将来的认识是否是人类的幸福的条件?我们获得平衡的法则是否是我们必须生活在现在的狭窄边缘上,只在我们之前或我们之后看到一些发亮的光线或没有很好熄灭的光线?我们的知识是与我们的力量成比例的。对我们来不及适应的事实和我们还配不上认识的谜过快地了解和分辨是没有好处的。”
邦雅曼·普雷沃泰勒并不掩饰他的遗憾。我和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他的工作已肯定了他那早熟的声望——继续通信,我能猜到他的每封来信中的焦急的问题:“她记起来了么?我们可以寄希望么?”可惜的是,我的回答使他失望:“贝朗热尔什么也记不起来。不要怀着希望。”
他为了安慰自己,同那些否定他的假定的价值的人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应当承认,自从银幕被毁和不可能通过具体的证明来支持这假设以后,反对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假设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提出了一些特别令人不安的反对意见。
但他拥有广大的群众。我们是通过审慎的信心知道一切的人,我们是由于热烈的信仰而相信一切的人,我们相信即使我们没有金星兄弟们的消息,他们这些具有三只眼睛的人们还是怀着同样的热情、同样的注意力、同样的激动的好奇心关注着我们。他们俯身对着我们,不断观察我们,研究我们,同情我们。他们了解我们的痛苦和我们的受伤,也许他们还羡慕我们,当他们看到我们的欢乐,当他们在某个隐蔽的地点发现两个眼睛里充满爱情的恋人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