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到我这样的年纪,才真正开始怕蛇,那是懂得的生命是会流逝的缘故,或者说人到了青春期之后,才会明白这一点。
大兴安岭也有蛇,而且数量也不少,但是因为这里已经是山区,蛇都以吃老鼠和蛙类为生,大兴安岭周边人群密集,食物丰富,在森林深处倒是没有见到多少,大概也是因为这里气候常年寒冷的缘故,蛇的种类也不是很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大兴安岭山区里肯定没有蟒蛇。
我摊开那张蛇皮,就越加的骇人,我都搞不清楚应该怎么来形容它的长度,我只知道这样的蛇要是咬我一口,我不死也肯定成半截人。
那个时候虽然学校不上课,但是看野书也知道了这么大的蛇,不用说只有蟒蛇一种,但是大兴安岭如果有蟒蛇,那搞生态学的人也不用混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蛇皮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难道刀老头曾经去过越南或者亚马逊这种地方,也不可能啊,那几乎不出大兴安岭林区的鄂伦春的猎人能到那种地方吗?又或者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
也不会,刀老头没道理祭奠买来的东西,而且他要蛇皮来干什么,他的狼皮在当时贵重多了。
我脑子转的很快,这时候已经有点隐约意识到了一点。
鄂伦春的猎人只祭奠两种东西,一种就是长生天,他们无处不在的神,一种就是他们认为有灵性的猎物,鄂伦春人有时候打到狼王,狼王皮都是要祭起来的,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动物和人类一样都是长生天的子民,两个种族互相猎食,一方的得益就代表另一方的牺牲,自己需要对此表示感激。
那这条蛇,难道是刀老头曾经在林区里猎杀过这么一条巨蛇,那也难怪他要祭起来,这……也算是条蛇精了。
我拿着那蛇皮一边想,一边就也清醒了很多,心里的好奇心就越发重了,不过这时候,地窖外面就传来了哲别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两个人朝里面大叫我的名字,显然是看我这么久没回去,来看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要是让哲别知道我打开过这个盒子,我难免落上一个背信弃义和偷窥他们隐私的名义,这在少数民族是一个原则性问题,是要给批斗的,别说这朋友肯定就没的做了。
我赶紧将蛇皮胡乱的一卷,塞回到箱子里,然后迅速摆好,接着往肉堆里一躺,就假装醉了过去。
哲别叫了几声,我听他的声音显然已经有点清醒了,接着就打开地窖门走了进来,两个人一看到我摔在腌菜缸上,真以为我是喝多了,在这里上了头,哈哈大笑,接着就把我搀扶了上去,因为都喝了酒了,谁也没注意四周有什么异样,也没发现我是装的。
我给抬回到房间的暖炉边上,哲别用醒酒草来搽我的脸,说实话这种鄂伦春草药实在难闻,我就假装醒了过来,接着他们就笑我没用。又说我是逃酒。
我急于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又喝了几杯,就真的醉了,脑筋越来越糊涂,结果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连报到都忘记了,结果还挨了批评,写了好几天的检讨。
醉过的人都知道,第二天醒来喝醉时候的记忆都很模糊,那箱子的事情,我也只是隐约记得一点。后来想想,当时我手忙脚乱的把蛇皮塞回到箱子里,要是后来谁打开箱子看一看,肯定就会发现,那不用手我肯定会暴露了。
不过这件事情后来却就这样过去了,哲别似乎就根本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们还是照样混在一起。几天后哲别的父亲回来,也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就算当时记忆清晰,要知道为什么要祭奠一只装着巨形蛇皮的箱子,自己查也是没用的,只有问刀老头,但是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蛇皮的事情,随着温度下降,大地还是封冻,伐木的准备工作开始,我就忘记的一干二净。
不过,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东西,如果长久没有信息的刺激,记忆就会淡化,也许你无法主动的想起他。不过一旦有什么刺激,再遥远的记忆也会突然跳出来。
那一年的冬天,却恰恰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这一张蛇皮,从此以后在我的大脑里再也无法忘记,直到现在,只要一看到蛇这个字,我仍旧会想起当时发生的可怕事情,仍旧会感觉到一股一股的寒意。
(引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