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也已经过去了十天了。在东中洲,每天白天,都充满了要开始例年法事纪念活动的气氛,这是因为已经临近7月1日到15日,要在这里举办的“博多祗园山笠”的纪念活动了。
在这期间,在繁华的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装饰山”那样的彩车。这种彩车,每个都是以一个历史故事,和当年发生的重大新闻为题材,制作而成的,有的还请知名的节目主持人登车亮相。这种方式,最早是从京都祗园那里传来的,现在本地也做出了自己的特色。
由于这个原因,整个中洲,都呈现出浓厚的地方民族特色。尤其到了夜晚,市中心的色彩,就更加鲜亮了;而一旦走到中心以外,气氛和明亮度立刻降下来,只有路灯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
晚上9点多钟,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搭伴,与推门而出的三、四个男人擦肩而过,进到了一家店里。店子不大,里边只有几个职员模样的人,在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这家店面名叫“琥珀”。
立花洋介说,这是堀越早苗死之前工作过的地方。
这是一家档次不太高的店面。立花洋介他们坐在了板凳上后,一位描了重重的眼圈的女人,向他们懒洋洋地一笑,迎了过来。
“您两位要点什么?”这个女服务员有些醉意地问道。
立花洋介像要躲开她似地,又挪了挪身子。他要了一杯清酒,杉原溪子则要了一杯饮料,然后,他们就悄悄地朝服务台那儿张望。
尽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小酒吧间,一名身穿和服的、四十多岁的女人就在里面,大概是女老板。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挂着木偶等装饰品,但是,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上面满是污迹,一看这家店子的品位,就显得不那么高。
这时,一位穿着紫色和服的女服务员,为他们端来了要的酒水。虽然她长得还算端庄,但是,在吊灯的照映下,看上去有些憔悴。
立花洋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拉了两句后,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刚走进里间的年轻女人,问道:“那个人是堀越早苗吧?”
这个女服务员一下子惊呆了:“不!……”她立即一口否定了。
“那么,她今天晚上还来吗?”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立花洋介,又看了看溪子:“您还不知道吗?!”
立花洋介笑了笑说:“噢,我一次都没有见过早苗小姐,只是听明友说,她长得很漂亮,我今天晚上是特意过来,看她的尊容的。”
“哎呀!……”这个女服务员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看洋介说,“那您真的没见过她?”
“那当然了,怎么啦?”立花洋介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这个女服务员悄声说:“她死了!”
“啊……什么时候?”
“都有一个来月了,在糸岛的海边,尸体都漂上来了!……”
“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立花洋介一下子变得,感觉十分有兴趣的样子,紧紧地盯着这个女人的脸。溪子也从未见过洋介装得这么像过。
“原因还不清楚,可能是自杀吧,听警察这么说的。”
“自杀要有理由呀!……”
“是啊,她又要服侍病人,挣钱又少,就寻了短见呗!……”
这个女人把水杯,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又叹了口气。
“她家里有病人吗?”
“是啊!……她有个五岁多的孩子,老早就得了骨结核,一直住在医院里。”那个女服务员低声叹息着,“而且,早苗的母亲高血压,最近也住院了……”
“她的丈夫呢?”杉原溪子插嘴问道。
“他四年前就死了。所以早苗一个人挣钱,还要照料两个病人,什么人也经不住这苦日子呀!”
“这样子哟……可是,她也不会突然自杀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立花洋介摇头晃脑地叹息着,“我听朋友说,她有了一个什么男人,和他吵了一架,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死的?”
“真的吗?!……”这个女服务员瞪大了眼睛,立刻有了兴趣,然后,她马上换上了一副笑模样。
立花洋介又说道:“老板娘真的没有线索吗?比方说她有一个相好的男人……”
听到这儿,这个女人笑了起来。
“警察也这么问过,我想她根本没有!雪江!……”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马上走了过来,这个女服务员也有点儿恍恍惚惚的样子。
“早苗不大爱说话,客人们也不太喜欢她服务。两年多了,和我们也不那么融洽,整天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后来,那个女人大概觉得,背后说死人的坏话不吉利吧,突然口气一变:“看我扯到哪儿了……别说了,别说早苗的事情了!……”这一次,她冲杉原溪子笑了起来。
老板娘走了,这个叫雪江的女服务员,在一旁招待他们两为。她圆圆的脸庞,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杉原溪子喝了一口饮料后,也随口问道:“你在这儿干了多长时间了?”
“半年。”雪江有点紧张地答道。
“那么……早苗死了,你怎么想?”杉原溪子以前从来都是正面采访,这种秘密“侦察”,她还是第一次做呢。
“一定是她想她丈夫了吧。”雪江用少女特有的声调答道。她的双眼好像是刚描的眉,两个眼睑也是红红的。
“可是,她的丈夫四年前就死了呀!……”杉原溪子笑着摇了摇头。
“啊,是的。要不就是厌倦了人生,她常常这样说。”
“她的丈夫得了什么病?”
“不是病,是交通事故。她不愿意在丈夫死了的地方呆着,便到福冈来了。”
“在哪儿死的?”立花洋介忙追问了一句。
“南阿苏那儿……”
这时,老板娘从里间出来了,瞪着眼睛盯着雪江,嫌她太饶舌。但是,雪江似乎已经被堀越早苗的事件,勾引起来了兴趣,又低声说道:“老板娘和早苗关系不那么好,所以,她不让我们替早苗讲好话。其实,早苗原先是一家旅店的服务员,她丈夫是农协的,孩子就在婆婆家里放着。那会儿她一个月去看一次,回来可高兴呢……”
雪江的话,被杉原溪子给打断了:“那么,交通事故是怎么回事?”
“休息日那天晚上,她丈夫开着摩托车,带着她,送早苗去旅馆的途中,被前面开来的一辆飞快的……”
“是正面撞的?”立花洋介插嘴问道。
“啊!……是的。”雪江点了点头。
“那她丈夫死了!”
“可不是。早苗也受了重伤,差点儿就没救了。她左脸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那辆汽车呢?”
“跑了,到今天也没有找到……”
“竟然是肇事逃逸呀!……”坐在一旁的立花洋介,感慨地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