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乔治·格林 第四章

“哈丁小姐来找您,夫人。”

内尔为之一惊。跟弗农见面后已过了二十四小时,她以为事情结束了,现在简却来了!

她害怕简……她可以拒绝见她。

她说:“带她来这里。”

在她自己的起居室里隐秘多了……

等候的时间多么长啊。会不会是简走了呢?不——她就在这里。

她看起来非常高大。内尔缩在沙发上。简有张邪恶的脸——她总是这么认为。现在她脸上有一股复仇的愤怒火焰。

管家离开了房间。简耸立在内尔面前,然后她把头往后一甩,笑了出来。

“别忘了叫我来参加洗礼啊。”她说道。

内尔畏缩了一下,嘴里却高傲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现在还不能对外公开呢,对吧?内尔,你这该死的小骗子——你才没有怀孕。我不相信你会想要生小孩——要冒太多险又太痛了。是什么让你想到要跟弗农说这么奇特又可恶的谎话?”

内尔寒着脸说道:“我没有说。是他……他猜的。”

“那更可恶。”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然后……然后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抗议听起来很虚弱——全无勇气。不管怎么努力,她就是没办法挤出义愤之情,她对简就是没办法。简总是有一双令人不快的利眼,这真是可怕!要是简走开就好了。

她站起身,试着让自己听起来很果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你只是来胡闹的话……”

“听着,内尔,你要听到真相了。你以前抛弃过弗农一次,那时他来找我,对——来找我,他跟我同居了三个月。你到我公寓来的那天,他就住在那里。喔!这伤害到你了……我很高兴看到,你身上还有那么一点女人的成分在。

“然后你就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了。他迎向你,完全没想到我。如果你要他的话,他现在就是你的了,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件事,内尔,如果你再一次让他失望,他会再来找我,喔,没错,他会的。你在你心里编派我——对我嗤之以鼻,认为我是‘某一类的女人’,嗯,或许就因为这样才让我有力量,我对男人的理解超出你这辈子有可能学到的。如果我要弗农,我就可以得到他;而我确实要他。我一直都如此。”

内尔耸耸肩,把脸撇开,指甲深埋在掌心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是个恶魔。”

“告诉你这些是为了伤害你!在一切都太迟以前重重地伤害你。不,你不应该把脸撇开,不能从自己即将听到的事实面前退缩。你必须看着我,看清楚——对,看清楚——用你的眼睛、你的心和你的脑袋看清楚……你那可怜渺小的灵魂仅剩的一小角还爱着弗农……想想他在我的臂弯里,想想他吻着我,想想他的吻灼烧着我的身体……对,你应该想想这个……

“很快你就会连这个都不介意了。可是你现在还在乎……你不是还有足够的女人心,阻止你将心爱的男人送给别的女人吗?送给一个你憎恨的女人?一份由内尔充满爱意地送给简的礼物……”

“你走,”内尔微弱地说道,“你走开……”

“我要走了。现在还不会太迟……你可以抹消你说的谎话。”

“走开……你走开……”

“快点去——要不然你就永远不会做了。”简在门口停住,回顾背后,“我是为了弗农来的——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要他回我身边,而且我会拥有他……”她顿了一下,“除非……”

她出去了。

内尔坐在那里,紧握着双手,激动地喃喃自语:“她不会拥有他的。她不会……”

她想要弗农,她要他。他曾爱过简,他会再爱上她的。她怎么说的?“他吻着我,他的吻灼烧着我的……”喔,天啊,她不能忍受。她跳起来——走向电话。

门打开了。她缓缓转过身去,是乔治。他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心情愉快。

“哈啰,甜心,”他穿过房间亲吻她,“我回来了。这一趟真是糟糕的旅程。再怎么说我都宁愿穿越大西洋,也不要跨过英伦海峡。”

她完全忘记乔治今天要回来了!这时候不能告诉他,这样太残酷了,也太困难了——要如何在日常活动里,突然宣布悲剧性的消息?今天晚上——晚一点好了……现在她会扮演她应有的角色。

她生硬地回应他的拥抱,坐下来听他说话。

“亲爱的,我有个礼物要给你。这个东西让我想到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天鹅绒盒子。

在盒子里的白色天鹅绒衬垫上,放着一颗大大的玫瑰色钻石——很精致——毫无瑕疵,挂在一个长链子上。内尔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喜欢呼。

他从盒子里拿出那颗钻石,然后把项链套过她的头上。她低头看着精致的玫瑰色钻石在胸前对着她闪烁。它的某种特质让她入迷了。

他带着她走到镜子前面。她看见一个金发的美丽女人,非常冷静又优雅。她看到波浪般层层叠叠的秀发,保养得当的手,点缀的柔软蕾丝有如泡沫一般的家居长袍,细如蛛丝的丝质长袜,还有小巧的刺绣居家拖鞋。她看到那颗玫瑰色钻石冰冷坚硬的美。

而在这些东西的后面,她看到乔治——仁慈、慷慨、给人美好的安全感……

亲爱的乔治,她不可以伤害他……

亲吻……说到底,亲吻是什么?你不必去想这些,最好别去想……

弗农……简……她不会去想他们了。无论好坏,她已经做了选择,或许之后偶尔会有不快的时候,不过整体来说,这样会是最好的。这样对弗农也是最好的,如果她不快乐,她也无法让他快乐……

她温柔地说道:“你真是太好了,送给我这么美妙的礼物。按铃叫人送茶来吧,我们在这里吃。”

“这样很好。不过你本来不是要打电话给谁吗?我打断你了。”

她摇摇头。“不,”她说,“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弗农·戴尔致赛巴斯钦·莱文的信

寄自:莫斯科

亲爱的赛巴斯钦:

你知不知道,在俄国一度有个传说,是关于一只即将要来袭的“无名野兽”?

我提这个不是因为它有任何政治上的意义,(顺便一提,这整个反基督的情绪骚动很古怪,不是吗?)而是因为这让我想起我自己对“野兽”的恐惧。自从来到俄国以后,我就常常想起“野兽”——我想弄清楚它真正的重要性在哪。

因为这之中有超越只是害怕一架钢琴的意义。伦敦的医生让我对许多事情都眼界大开,我已经开始看出,我这辈子一直都是个懦夫。赛巴斯钦,我想你明白这一点,你不会用冒犯人的方式说出来,不过你有一次这样暗示过,我会从种种事情面前逃开……我总是逃避现实。

然而现在重新思考这一切,我看出野兽是某种象征性的东西,不只是一个用木头跟钢弦做成的设备。数学家不是说吗,未来跟过去同时存在,我们在时间中旅行,就像我们在空间中旅行一样。不是曾有人主张,记忆只是心灵的一种习惯,只要我们学会诀窍,就可以往前记忆,就像往后回忆一样?由我口中说出,听起来就像胡说八道——可是我相信有某种类似这样的理论。

我相信我们之中有些人确实知道未来,总是清楚地感觉到未来。

这就解释了我们为什么偶尔会退缩。命运给我们的负担会变得很沉重,而我们自它的阴影下退缩……我试着逃离音乐——可是它抓住了我。它在音乐会里逮到了我,就像是救世军集会里的那些人被宗教逮住一样。

这是恶魔的召唤,还是神的旨意?若是后者,那它就是《旧约》里那种要求绝对忠诚的神——我尝试要抓住的所有事物都被扫开了,普桑修道院……还有内尔……

该死的,然后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那个被诅咒的玩意本身都没有了……我完全不想作曲。我什么都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它还会回来吗?简说它会的……她好像非常确定。她要我代为向你致上她的爱。

你的朋友
弗农

寄自:莫斯科

你这个善体人意的家伙,赛巴斯钦,竟没抱怨我本来应该给你写一封关于俄式茶壶、俄国整体政治情势与生活描述的信。当然,这个国家处于要命的泥沼中,它还能是什么别的样子?但这里非常有趣……

简致上她的爱

弗农

寄自:莫斯科

亲爱的赛巴斯钦:

简把我带来这里是对的。重点一,不可能有人在这里碰到我,然后开心地宣布我死而复生。重点二,从我的观点来说,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地方了。这里是自由而轻松的实验室,每个人都在尝试着某些危险的实验。整个世界似乎都纯粹从政治的角度来关注俄国,经济、饥荒、道德、缺乏自由、疾病等等……

但在恶行、污秽与无政府状态中,偶尔会产生令人惊讶的东西。俄国艺术思潮的整体趋势很不同凡响……有一部分是你听过最孩子气的胡来,然而从中可以看出了不起的灵光,就像是乞丐的破衣服里露出充满光泽的肌肤……

这种“无名野兽”……集体人[1]……你有没有看过共产主义革命的纪念碑蓝图?钢铁巨人?我告诉你,那很刺激想象力。

机械——机械年代……布尔什维克主义者真是崇拜跟机械有关的事物啊,而他们对此所知又那么少!我猜想,这就是机械会让他们感觉这么了不起的原因。想象一个芝加哥机械技工,创作出一首活力十足的诗,把他所在的城市描述成“建筑在螺丝钉上,电器动力机械化的城市,以螺旋形坐落在铁盘上,随着每小时敲响的钟自转……五千栋摩天大楼……”没有别的东西比这更不符合美国精神了!

然而……你是否曾经把脸贴近去看某样东西?只有那些不了解机器的人才看得见它的灵魂与意义……那“无名野兽”……是我的野兽吗?我很纳闷。

集体人——重新塑形变成一个庞大的机器……拯救古老民族的同一种群体心理,以不同形式再度出现了……

对人来说,生命变得太艰难、太危险。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书里是怎么说的?

“群众会再度集结起来,接着再度臣服,然后永远、永远都会是这样。我们会给他们一种平静节制的幸福快乐。”[2]

群体心理……我很纳闷。

你的朋友
弗农

寄自:莫斯科

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里找到其他段落了,我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而且只有我们,我们这些守护奥秘的人,只有我们会不快乐。我们会有上亿个快乐的孩子,而只有十万个烈士,把决定善恶的诅咒揽在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意思是:总是会有人站出来留住那一线微光,因为熔接到大机器里的群众最后必定死灭,因为机器是没有灵魂的,终究会变成废铁。

人崇拜石头,才会建造巨石阵,而令建造巨石阵的人已然默默无闻地死去,巨石阵却还屹立着。也可以反过来说,那些人还活在你我——他们的后代——之中,但巨石阵与它所代表的东西却死了。会死去的事物长存不辍,能长存不辍的事物却死去了。

会永远存在的是人,(是吗?这不会是毫无来由的自满吗?然而我们却深信不疑!)所以机器后面必然有个人。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可是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都是俄国人,而身为英国人的我对此比较悲观。

你知道那段来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引文让我想到什么吗?我的童年。格林先生的一百个孩子——还有普多、史卡洛跟崔伊,那上亿人的代表……

你的朋友
弗农

寄自:莫斯科

亲爱的赛巴斯钦:

我想你是对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这么多,过去我觉得这像是个毫无用处的练习。事实上,我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这样看待它。

麻烦在于我没办法“用音乐说出来”。该死的,为什么我不能用音乐把它说出来?音乐是我的工作,我比过去更确定这一点了,然而至今我什么都没写出来……

这是地狱……

弗农

亲爱的赛巴斯钦:

我没有提到简吗?关于她有什么可说的呢?她棒极了。我们两个都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你不自己写信给她?

你永远的朋友
弗农

亲爱的赛巴斯钦:

简说你可能会来这里,我祈祷你真的会来。很抱歉有六个月都没写信给你——我从来不是擅长写信的人。

你最近有乔的消息吗?我很高兴简跟我在途经巴黎时曾去探望过她。乔很忠诚——她永远不会告密,无论如何,我很高兴她总算知道我的事。她跟我,我们从来不写信给对方,从来也没有……可是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我觉得她看起来不是很健康……可怜的乔——她把很多事情搞得一团糟……

你听说过塔特林要为第三国际建立纪念碑的计划吗?建造方式是用一个以垂直斧头与螺旋线构成的系统,连接三个大型玻璃室。借由特定的机械装置,这些房间会永远保持动态,但会以不同的速度运行。

而我猜想,他们会在玻璃室里对一支神圣的乙炔吹管唱圣歌!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晚上我们开车回伦敦,却在刘易舍姆区那些有轨电车线之间的某个地方转错了弯;结果我们没有进入文明地带,反而从萨里码头区的某处穿出来,透过那些脏乱房屋中间的空隙,我们看到了一种古怪的立体派绘画——由起重机、雾蒙蒙的蒸气和钢筋所组成。你的艺术灵魂立刻就把它收藏起来,准备以后当成落幕前的最后一景(舞台上或许有其他正式称呼)。

我的天啊,赛巴斯钦!你能够建立起来的,是如何神奇壮观的机械景观——纯粹的声光效果——还有一群群有着非人面孔的人类——他们是“群众”,不是“个人”。你心里有类似那样的景象,不是吗?

那位建筑师塔特林,说了某些我认为很好的话,但也说了很多胡言乱语。

“只有都会、工厂与机器的节奏,与群众的组织联合起来,才能带给新艺术冲劲……”

他还发表了“机械的永存不朽”说法,这是目前唯一能令人满意的阐述。

你应该知道关于俄罗斯剧场界的现况吧,因为那是你的工作。我想梅耶赫德就像他们说的一样神奇。可是一个人可以把戏剧跟政治宣传混在一起吗?

不过,进到一个剧场,然后立刻被指挥着加入踏步的人群中还是很刺激的——来来回回,踩着精确的步伐,直到表演开始——而整个场景是由摇椅、大炮、旋转木马,还有其他只有老天知道的东西!它幼稚得像个婴儿似的,很荒唐,然而你会觉得那个婴儿掌握了某种危险却有趣的玩具,要是在其他人手上……

赛巴斯钦,要是在你的手上……你是个俄国人,可是谢天谢地,你不是政令宣传家,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表演制作人……

都会的节奏——变得更加生动……

我的天,要是我可以给你音乐……我们需要的就是音乐。

还有“噪音管弦乐”——他们用工厂汽笛制造的交响曲!一九二二年在巴库有一场表演,用上了大炮、机关枪、合唱团,还有海军的雾号。真荒唐!是的,可是如果他们有作曲家的话……

没有哪个女人对养育孩子的渴望,像我对创作音乐的渴望这样强烈的。

然而我孕育不出音乐——一片荒芜……

弗农

亲爱的赛巴斯钦:

你来了又走,就像场梦一样……我很纳闷,你真的要做《一个恶棍智取三个恶棍的故事》吗?

我才刚开始认识到,你怎么让各种事物取得惊人的成功。我终于认识到,现在你就是时代潮流。对,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国家歌剧院——上天明察,我们是该有个国家歌剧院了。可是你想拿歌剧怎么办呢?那是老古董了,剧嘛总是死气沉沉、荒谬的个人恋爱事件……

到目前为止,音乐在我看来就像是小孩子涂鸦画里的房子——只有四面墙跟一扇门,两个窗户和一个烟囱,就这样而已了,你还能指望更多吗?

无论如何,芬伯格[3]与普罗高菲夫[4]就比涂鸦画好得多。

你记得我们以前怎么样粗鲁地嘲弄“立体派”和“未来派”吗?至少我记得——现在回想这件事,还真不敢相信当初你同意那些看法。

有一天在戏院里,我看到了一个景象,那是个来自空中的大城市。尖塔翻转过来,建筑物弯曲了——让水泥钢铁展现出异于常识的样子!而生平第一次,我稍微了解了爱因斯坦所讲的相对论是什么意思。

对于音乐的形状,我们一无所知……话说回来,其实我们对任何东西的形状也都一无所知,因为总是有一边是朝着空间开放的……

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知道音乐可以有什么意义……我总是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写的那出歌剧是怎么样的一团糟啊!所有歌剧都是一团糟。音乐从来就不是被写成有什么具象性的意义。信手拈来一个故事,替它写下描述性的音乐,就跟(在抽象的意义上姑且这么说好了)写一段音乐以后随便找个能演奏它的乐器一样地错谬!要是斯特拉文斯基[5]写下的是一段单簧管音乐,你甚至无法想象用别的乐器来演奏它!

音乐应该要像数学一样——一种纯粹的科学——不受戏剧影响,不受浪漫主义影响,而除了脱离观念的声音所导致的纯粹情绪以外,也不应受任何情绪影响。

我心里一直都知道这一点……音乐必须是绝对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会实现我的理想。创造不受观念影响的纯粹声音,是一种追求完美的计划。

我的音乐会是机械装置的音乐,我把修饰外表的工作留给你。这是编舞艺术的时代,而舞蹈编排的艺术性会达到我们做梦都无法想象的高度。我可以信赖你,我尚未完成的巨作在视觉方面就交给你了——然而从各方面来说,这巨作可能永远不会写成。

音乐必须是四维的——讲求音色、音高、相对速度与周期性。

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认为勋伯格[6]有被世人正确地评价。那种干净利落、无休无止的逻辑,就是今日的精神。他,而且也只有他,具备无视于传统的勇气——追根究底,发现真理。

在我心中,他是举足轻重的第一人,我认为我们应该普遍采用他的谱曲系统。总谱若要能被理解,这样做是绝对必要的。

我反对他的地方,在于他对乐器抱持轻蔑的态度。他害怕成为乐器的奴隶。他让乐器服侍他,无论它们听不听话都一样。

我会把荣耀带给我用的乐器……我要把东西给它们——它们一直想要的东西……

该死的,赛巴斯钦,音乐这奇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所知的愈来愈少了……

你的朋友
弗农

我知道我很久没写信了。我一直很忙,忙着做实验,试着找出“无名野兽”的各种表现手段。换句话说,在做乐器。金属真是非常有趣——我现在正在处理合金。

声音是多么迷人的东西……

简向你致上她的爱。

这是回答你的问题——不,我不认为我应该离开俄国——就算是蓄着我伪装用的胡子出现在你刚规划好的歌剧院里!

我脸上胡子比你当初看到时更野蛮,更英俊了!长了满脸还很飘逸,我彻底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俄国大胡子!

虽然有保护色,我还是要留在这里,直到我被某一班野孩子歼灭为止。

你永远的朋友
弗农

弗农·戴尔给赛巴斯钦·莱文的电报:

“刚听说乔病重恐丧命困于纽约简与我搭璀璨号希望伦敦见你。”


[1]集体人(Collective Man),有一种说法是:艺术家并不是凭着一己的自由意志追寻目标,反而是艺术透过他来实现目标;换言之,“集体人”是具有人形,但无自我意识的工具。

[2]这里与下一段的引文均出自《卡拉马佐夫兄弟》。

[3]芬伯格(Samuil Feinberg,1890—1962),俄国作曲家兼钢琴家。

[4]普罗高菲夫(Sergey Prokofiev,1891—1953),俄国作曲家。

[5]斯特拉文斯基(Igor Stravinsky,1882—1971),俄国作曲家。

[6]勋伯格(Arnold Schoenberg,1874—1951),奥地利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