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工具室里,还放着按片山的尺寸定做的西装和衬衫。
片山裸露着上半身,又一次察看了一下右胸的伤情,伤口已开始长出嫩皮,片山长时间过着如同野兽一般的生活,所以,具有一种可与蜥蜴比秀的再生能力。
片山扔掉沾满血迹的衬钐,换上了素色花格衬衫,脱下了留有弹孔的上衣,套上了朗格拉牌的焦条色牛仔茄克衫,原先的口袋里的物件及开锁的小针也移到茄克衫的兜里。他从阿伦的尸体上取回五万五千美元,然后,将尸体抬进茂密的树丛中隐藏起来。尸体散发出来的腐臭,会从热带草原上招来鬣狗,它们会毫不客气地将尸体收拾干净,直到剩下一堆骨头。
驾车回到路桑哥市区的片山,又来到昼夜营业的阿芙罗银行,从出租保险柜中取出了装有微型机关枪的旅行皮箱。他将车停在有专职警卫看守的银行停车场,然后提着旅行用皮箱迈步走去。
片山在背面的小巷里找了一家小饮食摊,要了许多烤羊肉串和烤内脏串,以及一种叫那姆的薄面包片,那姆里有一些罂粟,但并不含有鸦片成分。
看到有着如此旺盛食欲的片山,路过的一个黑人急忙闪身躲到什么东西后面。
片山吃了个七成饱,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车旁的反光镜中,映现山刚才那个黑人,正在本子上记着出租车的车牌号码。
回到吉拉夫饭店,虽然已过了午夜,但底楼门厅内,还有二十多个妓女在游来荡去,见片山进去,纷纷抛着媚眼,递送秋波。片山从当中挑选了一个有着金黄色皮肤的埃及女郎,竖起手指向她示意。
那女郎一扭一摆地走了过来。
“你是叫我吗?我叫莫妮卡,我一个人嘛十美元,如果加上我的朋友丽贝卡,两个人十五美元就行,当然是通宵了。”她低声快速地说话,一边用手指指了指一个皮肤浅黑的巴基斯坦女郎。
“啊,把丽贝卡叫过来吧。”片山爽快地答道。
片山带着两个女郎走进自己在五楼的房间,顺手锁上门,将十五美元交给莫妮卡。
“先好好洗洗澡。”他说道。
两个女郎马上脱了衣裳。
“吸点这个吧,这能延长快乐。”丽贝卡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支手卷的烟。
“里头装了什么?”片山问道。
“是能使你兴奋的药。”
即使不点火,也能嗅出香烟里混了海洛因。她们想让片山吸过后处于一种朦胧状态,趁机掏走片山衣兜里的钱,然后逃走。
片山在越南战争时期,炼就了一种强劲的抵抗力,无论是大麻还是别的什么毒品,所以他若无其事地给混有海洛因的卷烟点上火。他并不真正吸入肺部,但在别人看来,好象真的吸进去了一样。
两个女郎拿着手提包消失在浴室里,片山立即将卷烟掐灭。只是感到消除了一点疲劳感,手指并不觉到麻木。他打开壁橱,用小刀将预备好的毛巾撕割开来,做或十根绳索,然后又放回壁橱。接着,又打开旅行皮箱,取出乌吉微型机关枪,装上弹匣,拉开折叠的枪床,藏在床上,从屁股后的兜里掏出那两支瓦尔萨型手枪,装进皮箱,也一并推进床底下。他脱下长裤,拔出柯尔特手枪,塞到枕头底下。长裤和上衣都搁进了桌上的大抽屉里。
然后,他全身赤裸着,仰面平躺在了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浴室的门打开了,两个女郎一边用浴巾擦着身子,一边向片山走了过来。
“心情还好吗?”这是莫妮卡的声音。
“有点困,不过没事儿。”
“你先洗一下吧。”
“我实在懒得动。”片山故意睡态朦胧地说,还伸了伸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莫妮卡转身回了浴室,一会儿拿来一条在热水中浸过毛巾,轻轻地擦洗着片山的身体。随即,她跪在床上一侧,抚摸片山,在她的对面,丽贝卡正在片山的周身痴迷而又轻柔地吻着。
“你受伤了。”丽贝卡在片山右胸伤口处停了下来。
“这算不了什么。”
丽贝卡继续热烈地吻着片山的左胸,不时轻轻地用牙齿撕咬着。
自去年圣诞节以来,片山一直过的禁欲的生活,其间,不止一次地出现梦遗现象。所以这时他十分敏感,反应也异常强烈,他翻转身,把莫妮卡压在身下,发起了真正而强大的进攻……
终于结束了,莫妮卡从片山身下挣脱出来,冲进了浴室,丽贝卡则将片山侧转过身来,再次挑起他……
经过了两番折腾,片山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慢慢地闭上双眼,昏昏欲睡。
莫妮卡和丽贝卡尽量压低嗓子,轻声耳语了一番,迅速穿上衣服,莫妮卡打开衣橱,面贝卡钻到床下,拖出旅行用皮箱,这一切都未能瞒过片山,他觉得已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于是,睁开双眼,就势照着刚抬头的丽贝卡的下颚就是一次猛击,丽贝卡一下扑倒在地,失去了知觉。片山轻轻地溜下床,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莫妮卡身后,莫妮卡似乎感到什么,“啊”地叫了一声转边脸来。就在这时,下颚左下部遭到猛烈的一击,她怔了一下,随即慢慢地滑倒在地,昏死过去。片山又在她耳朵上部加上一脚,以免她过早地恢复知觉。
随后,他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后穿上衣服,还特意穿上长筒靴。随手拖了一把椅子,搁在房门前一米半处,让昏厥过去的莫妮卡“端坐”其中,用刚做的绳索把她捆了个严严实实,并把她的嘴也给堵上。同样,丽贝卡也被捆了起来,堵上嘴,平放在床上,然后,他关上灯、从一边拉过一张小桌,在上面架好微型机枪。
片山手握柯尔特手枪,仰面躺到丽贝卡身边,将被子一直盖到脚上,合上了双眼,他迷迷糊糊地闭着双眼,但是依然非常警觉。过了二十分钟,听到门外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象是偷偷地来到了房门外,片山立刻睁开了双眼,接着象又有什么响动,原来是万能钥匙插进房门锁孔的声音,片山忽他坐起来,伸手一把抓住身边仍处于昏迷伏态的丽贝卡的头发,把她拖起来,挡住在自己身前,在被单下握着的柯尔特手枪的枪口也对准了房门。
房门锁被轻巧地打开了,但由于房门被链条拴着,所以只能开一条缝,链条也被用斧头砍断了,紧接着,窜进几个家伙。
最前面两个家伙撞在了绑在椅子上的莫妮卡身上,粗链绊倒在地,后面跟着的几个家伙都跃入了片山的视野,片山透过被单,在半秒之内,连续不断地射出了七发子弹。又抢过微型机枪一阵猛烈的扫射,不到半分钟,四十发装的弹匣里就没剩下几颗子弹了。片山一翻身滚落到地板上,一边訇伏前进,一边继续射击。
总共六个家伙,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衣橱边的地板上,将通往浴室的小通道堵得满满的,于是,片山又回到床上,迅速地给乌吉微型机关枪和柯尔特手枪换上了子弹,然后,右手提手枪,左手端机枪,踏着地上那些家伙的背,冲到了走廊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从附近屋子里传出害怕而发出的女人的惊叫。
片山回到房间,打开自己的电灯。
六个家伙每人至少各中了四、五发子弹,莫妮卡胸部中了两颗机枪子弹,已经断了气,那些家伙全都是白人,掉在地上的手枪也全都是军用型的,想必是那帮雇佣兵吧。其中两个家伙显然是受了重伤、但神志尚清,衔起手枪企图向门外爬,片山抢步上前,将他们嘴里的手枪踢飞开去。
“是赤色军团的雇佣兵吗?”片山用英语问道。
“妈的。”“畜牲!”两个人分别用法语和德语呻吟着。
“你们的同伙在哪里埋伏我?”
“不知道。”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大战大口地往外吐起血来。
“不回答就宰了你们。”片山将枪口对准了满脸胳腮胡的法国人。
“我们还会在地狱里见面的。”那家伙用英语说,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气恼,嘴唇都歪向了一边。
“明白了。”片山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狠命地扣动了扳机,顿时,脑浆从后脑勺的射击孔中迸涌而出,四处飞溅。
“你也想这样死吗?”片山把枪口移向一边的德国人。
“我不想死,我只是因为钱才……有四个人埋伏在门厅里。”德国人答道。
“你们坐的汽车呢?”
“克莱斯勒牌和奥尔茨,两辆都是新车。”
“是租的吗?”
“是从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借的。”
“车钥匙在谁的手里?”
“奥尔兹的钥匙在比埃尔……就是你刚杀死的法国佬。”
“海上服务公司的加蓬古的住处在哪儿?”
“不知道——这是真的。”
德国人答道。随即激烈地咳嗽起来,血块堵住了喉咙,他抽搐着,昏厥过去,片山一刀便送他上了西天。
片山从比埃尔身上搜出车钥匙、护照以及驾驶执照,还有一万美元现金,他又在其他尸体上翻找出现金和护照,搁进皮箱,与空弹匣装在一块儿,他将关上保险的机枪,折叠起来,挂在了脖子上,左手提起旅行皮箱和手提箱,腰插柯尔特手枪,来到了走廊上。他没有戴那顶显眼的西部牛仔帽。
他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紧急出口,打开墙上的紧推器,合上开关,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开锁用的小针,插进了门的锁眼。门被打开了,警报器没有任何反应,他反身从外边关上门,脱下长筒靴,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
下了楼梯便到了停车场。片山重又蹬上长筒靴,仔细地寻找那两辆美国新车。
停在那儿的车大都是一些欧洲车或日本车,美国车则基本上是破旧玩意,所以新车是很显眼的,他看见那两辆美国新车停在五辆欧洲车的两边。
片山走近一辆空无一人的观光巴士。这是一辆双层观光巴士,下层堆放杂物,上层作为客厢,以便让乘客获得更开阔的视野。细长的车身,后半部明显要高于前半部。
片山故伎重演,巧妙地打开车门,钻进汽车,又登上乘客厢,将旅行皮箱平放到地上。从这儿,可居高临下地望见两辆美国车,他打开一扇车窗,把关上保险的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紧接着,他展开了折叠式机枪的机床,准备好三个弹仓匣。
三分钟后从饭店大门里走出四个东张西望的家伙,四个人都是皮肤浅黑的南欧白人。待他们一直来到距自己只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片山从小窗伸出乌吉微型机枪,“哒哒……”一通猛扫。
四个人中只有一人勉强来得及拔出手枪,但还未等他弄明白该往哪儿射击便与三个同伙一齐中弹倒地。不过这个小个子葡萄牙人只是双膝中弹,并未伤着要害部位。原来片山是故意手下留情,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多的情况。
那小子爬过去拾起了手枪,是瓦尔萨型。与此同吋,片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开机枪,拔出腰间的柯尔特,稍加瞄准,便打出一枪。子弹没有击中对方手腕,却意外地打着了他手中的瓦尔萨手枪。随着一声爆响,瓦尔萨手枪飞向空中,那家伙好象昏了过去,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片山给手枪装上子弹,右肩背着乌吉机枪,左手提起旅行皮箱,跳下观光巴士。他把柯尔特手枪往嘴里一衔,取出刚缴来的钥匙,打开了奥尔茨的车门,又掀开了工具室的盖子。他把黑发葡萄牙人扒了个精光,皮带,领带被用来捆绑住他的手脚,最后,片山又堵上他的嘴,塞进了工具室。
弄妥这一切,片山身手矫健地一头钻进汽车,迅速开动马达,车便一溜烟地跑出好远。这辆车是前轮驱动的,而且驾驶席比一般车显得宽敞许多。发动机的马力很大,因而具有非同一般的加速能力。尽管从饭店跑出来的警卫在后面不断朝汽车射击,但因距离太远,也只能干瞪眼。
片山决定故伎重演,把这家伙拉到郊外丛林去审问。
二十分钟以后,汽车穿过市区,向东、北方向的丛林驶去。快到丛林时,片山将车开进了沙面公路,大约又开了五公里,前面已没有路,也就是说,已到了丛林内部。片山关上发动机,将车缓缓停住,抓起搁在助手席上的柯尔特手枪跳下了车。
打开工具室的盖子,那小子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痛苦地扭曲着身子。片山衔住手枪,拖出那小子,往地上一摔,他取出塞在那小子嘴里的东西,让他全身赤裸。只见膝盖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于是他在膝部上方给他使劲扎紧。
“怎么样,脑子清醒点了没有?”片山用英语说道。
“去你妈的。”那小子狠狠地骂道。
“骂得好!”片山举起了闪着寒光的匕首。
“杀吧!反正干咱们这一行的,早晚都是死。”
“有种!不过,”片山微笑着引诱道,“为什么不可以在临死前,谈谈自己的光荣经历呢?你是雇佣兵出身?”
“曾经在刚果、莫桑比克、苏丹、安哥拉打过仗。”那小子长叹了一声,“我叫弗朗西斯科。”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受雇于赤色军团?”
“我在里斯本的一家汽车修理厂当职员,一直没有机会提升,一天,我突然接到伦敦来的电话,那是四天前,是S.C.S打来的。S.C.S就是‘安全保障劝告设施’。”
“S.C.S可是雇佣兵募集机关的佼佼者啊,他们还真能选名字,什么安全保障劝告设施,象真的那样。”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那么感觉。说下去!”片山道。
片山在非洲担当白人狩猎者的向导时,S.C.S三人委员会中的一个人,名叫莱斯列·巴思克斯的曾不止一次引诱片山在安哥拉动乱时去那儿指挥一个中队的反革命军。
当时,片山受狩猎会社的委托,在奇贝贝营地设置露宿点,并担当石油大亨吉姆及其情妇海伦的向导。
他们的狩猎目标是带角水牛。
正式打猎的第一天,面对距离两百码的小动物,吉姆几乎弹无虚发,枪枪命中。但是,到了第二天,他们遇上一头离群的老独牛,吉姆射击时,就远不象前一天那么潇洒自如了,而且还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当时吉姆刚打一枪,便由于后座力相加上心情紧张,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射出的子弹打在水牛的蹄子附近,击起一片尘土,仅仅炸裂了牛的表皮,当疯狂的水牛冲到面前不足三米半的地方时,片山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将吉姆推出好远,同时,一只手举起猎枪,不加思索地扣动了扳机,正中水牛的胸中央。只见那水牛膝盖一曲,下颚便碰在地面上。但是,来势依然很猛,它带起一片尘土向片山冲过来。片山机敏地纵身一跃,轻巧地躲了过去,如果动作稍有迟缓,两条腿立即就会被牛角撞断。
当天夜里,喝得烂醉如泥的吉姆又缠住了海伦,但是,虽然他使出浑身解数,无奈那玩意儿实在不争气,不一会儿,他便呼呼大睡起来。海伦毫不理会狮子、鬛狗的夜嚎声,钻进了相隔五十米的片山的小帐篷。这也是职业向导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两人共同度过了一个醉人的夜晚,海伦因兴奋而发出的声音使狮子都安静了许多。
第五天的傍晚,片山从五百头大象中选出了一头长着一对各九十磅重长牙的大象,吉姆在离象很近的地方开了一枪,但却射偏了,不仅如此,第二发子弹偏偏射中了象脚。这下大大地激怒了大象,而吉姆也因后座力而锁骨骨折。
在这一紧急关头,又是片山射出的穿甲弹,救了吉姆的命,那发子弹从象双腿的正中间射了进去,它“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回到汽车上,助手席上的海伦正歇斯底里大发作。据当地人的司机里鲁恩吉说,当时,从灌木丛中窜出五头带角水牛,海伦一时惊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连打两枪,但运气不好,两发子弹分别只打中了最后面那头公牛的口腔和臀部。
虽然这一群水牛已逃进灌木深处,但从滴留在干燥的地面的血迹以及掉落在地上的白齿可以证明,里鲁恩吉的眼力是准确的,而带角水牛一旦受伤,就会变得异常凶残。他会寻找机会袭击猎人,而且还会有计划的预先埋伏,然后突然袭击,致猎人于死地。
这当然可以说是顾客闯下的祸,但一旦顾客因此丧生,那么狩猎社也就难以继续维持下去了。这就意味着雇佣片山的狩猎会社将再也不复存在。这对片山来说,比失去金钱更让他受不了,因为,他非常怀恋这儿的户外生活,实在舍不得离开这片给他带来无数欢乐和刺激的土地。所以,片山把死去的大象留在原处,开车送吉姆和海伦回到营地,然后叫上自己的得力助手——当地一个叫贝巴的老练的足迹追踪人,踏进了那片可怕的灌木林。但是,由于夜色渐浓,两人只得暂时作罢。回到象的尸体边,燃起篝火、靠几块烤象鼻肉充饥,然后在干涸的河床中反复挖掘,终于挖出了一些水,两个人贪婪地喝足了水,便在那儿露宿了一夜。
第二天,片山他们将象肉分给当地的村民,其中的两个人却不幸遭到了昨天受伤的带角水牛的疯狂袭击,当即丧生。尸体被牛蹄踏得血肉模糊,肉泥洒满一地,惨不忍睹。
片山交给他们的家族相当于三百美元的当地货币克瓦查,请求他们宽恕,在当地村民看来,这些钱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至少值几千万元。
自从带角水牛被打伤以后,片山和贝巴便开始了戒烟,嗅觉已基本恢复,第三天下午,他们在一片灌木丛附近发现了受伤的带角水牛的足迹,同时,两人都嗅到了一股伤口化脓后的恶臭。
这时,贝巴嗓子眼里漏出一声惊叫,片山连忙回转身,只见蔷薇丛被冲开一道缺口,潜伏在那里的带角水牛忽地窜了出来,以泰山压顶之势俯冲而下,猪一般的双目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仰面倒地的片山将来福枪支撑在地上,迅速扣动了扳机,由于强烈的后座力,枪座从手握的地方断成两截,威力巨大的子弹穿透了水牛的心脏和肺部,然而,一心只为复仇的水牛依然竖起锋利的双角,就要向片山冲撞过来,正在这生死关头,迂回到本牛侧面的贝巴举起步枪,朝水牛延髓就是致命的一枪。
临死还欲搏一搏的水牛终于倒了下去,但片山的肋骨也着实挨了一击。贝巴黑黑的脸膛上淌满了汗珠,浮现出快意的笑容。他走过来,使劲拽起了还在呻吟的片山。
当片山操着隐隐作痛的肋骨回到营地吋,身着黑礼服的莱斯利·巴思克斯已等待多时了……
这些回想,一瞬间象走马灯一般掠过片山的脑际。
“S.C.S的头目之一,诺曼阿兹本在电话里说,”可以听到弗朗西斯科的声音,“西部非洲有项任务,虽然不是战争,但好象是件有趣的工作,每周一千美元的报酬,合同期两年,生命保险三十万美金。如果感兴趣的话,请马上到伦敦玛布鲁阿站附近的丽斯本顿饭店来,于是我马上乘两小时后的飞机到了伦敦。”
“你到饭店时,其它退役的雇佣军也在了吗?”
“对。”
“在饭店,是谁会见的你们?”
“是三个声称雇主代理人的律师打扮的人,他们是布朗格、约翰和佛连得。三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法语、西班牙语和葡萄语,在合同书上签字后,才告诉我们雇主是一个叫‘赤色军团’的组织,虽说是赤色,但是表示血的颜色,与赤色思想没关系,据说这个组织战斗的最终目的是要打击日本。我们这帮兄弟都他妈的讨厌那个亚洲小国横行霸道,所以没有一个后悔签订这份合同的。他妈的日本人,我看着他们的脸就想吐,这帮‘超犹太人’!
“后来我们被送上飞机,朝东部飞去,着陆时,才知道我们降落的地方是路桑哥首都防卫师团长穷巴的专用机场。
“飞机库里堆着战斗服。我们换上战斗服后,便上了军用卡车,被带到二十英里外的演习场,那里有三架中型直升飞机以及堆积如山的高射炮、火箭炮、迫击炮、机关枪、来福枪、弹药等等。
“我们连续猛射,一直练习到第二天傍晚。然后移到庞萨号。”弗朗西斯科答道。
“首都防卫军的师团长穷巴和赤色军团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们只是拿钱干事。”
片山又问了半个小时,没能从弗朗西斯科那儿得到什么重要情报。
片山用小刀挖出弗朗西斯科的脑髓送他上了西天,然后将尸体藏到了密林子深处,开车回到了路桑哥。
在街道入口处附近,片山丢掉自己的车,偷了一辆停放在路旁的车。跑了一段路他又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旁,他用内部号码给日本大使馆挂了电话。打完电话,他将车开到了位于路桑哥市东北高级坡地带的高级住宅区,建在那里的豪华住宅曾属于英统治者,现在供卡美利新一代黑人统治者使用,首都路桑哥防卫师团长穷巴的官邸,拥有宽三百米、进深二百五十米左右的地盘,正房是由大理石造的三层楼白色墙壁房子。
片山驾着车,在通往官邸的大马路上缓缓行使,然后拐进小胡同,把车停在附近公园里的停车场,他打开了汽车的行李箱盖,拿出里面的牵引用的缆绳,绕成圆圈,扛在右肩,左手提着手提皮包,向穷巴官邸的后院悄悄走去。
按理说种着猢狲、松柏等树木的后院应该防守很严,但从外面看去,那里一个哨兵都没有,片山轻轻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穿过树荫,偷偷溜向正房,正房一楼的窗子都装有铁栅,但二楼没装。二楼三楼都有阳台,几乎所有窗口的灯都熄了。
片山卸下缆绳,打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支手枪,把它系在绳子一端作压重物,然后,把绳子向二楼阳台扔去,绳子滑溜溜地散开来,绕住了阳台的栏杆,他把绳子拉拉紧,系在一头的手枪使绳子不再下滑。他提着包,凭借腕力,利用缆绳爬上了阳台。
他跨在阳台上,从栏杆上取下缆绳,又从绳子上把手枪解下来,插进皮带里。他把绳子做成一个套索,又用刀从绳子后部割下两米,然后用这段绳子捆住手提皮包,把它背在身上。接着,他从手提皮包的暗袋里拿出玻璃刀,在阳台的法国式窗子的插销附近割下一块直径为十五英寸的玻璃。他伸手进去打开插销,悄悄打开窗子,从窗帘的缝隙间潜入室内。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动静,片山打开圆珠笔型的袖珍手电察看室内。
那儿是个健身房,可以看到减肥用的固定自行车、拳击沙袋,举重用的长凳等东西。穷巴是原西非重量级举重冠军。
片山关上袖珍手电,把它放进口袋,轻轻地拧开通向走廊的门。走廊里亮着灯。他迅速地窥视了一下走廊,看见走廊左侧的楼梯附近有两个哨兵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片山脱下氯丁橡胶底的长筒靴,左手拿着弄好的套索,右手拿着打开的刀向楼梯悄悄走去。在离哨兵还有三米远时,左边的哨兵突然抬起头,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睡眼,呆呆地张开了厚厚的紫嘴唇,口水流了下来。
他的嘴巴里吸进了片山塞进去的小刀,气管和食道破裂了,刀刃刺伤了颈椎,从脖子的斜后方露了出来。他还来不及哼一声就昏死过去了。
右边那个士兵刚抬起头,片山的套索勒住了他的咽喉,那士兵忘了从腰里拔枪,只是一个劲儿地揪脖子,想从绳子里脱开来。片山左手拉着套索靠近他,右手的小刀猛击那士兵的脖子梗,很快声去了知觉。片山从另一个士兵的咽喉里拔出小刀,在齐耳处再刺一下,割断了他的咽喉,然后抓住被套住的士兵的手枪皮带,把他提了起来,那家伙竟超过了八十公斤,他把那士兵拖进健身房,松开套索,踹他的腰椎让他醒过来。
伴随着一声呻吟,那士兵苏醒过来了。片山用袖珍手电照着他的双眼,用英语低声命令他说:“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饶、饶命!”那士兵哀求道,裤子都尿湿了。
“我问你,这个宅邸的警备状况如何?”
“你、你是谁?叛军雇的刺客吗?”
“你好好回答我的话就不杀你。”
“饶命,我说,看守院子的包括门卫在内三十人,一楼没有哨兵。”
“二楼就你和刚才死的那个人吗?”
“对,将军阁下的家属住在二楼,阁下住三楼,和娘们一起过日子。”
“三楼有几个哨兵?”
“楼梯旁有两人。”
“穷巴的卧室在三楼哪个地方?”
“走廊尽头的那个大房间……求求您,别杀我!”
“知道了,我想让你说服三楼的同伙,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让你睡一会儿。”片山说完,对着那哨兵的耳朵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士兵第二次失去了知觉。
片山解下系在腰上的皮带,卸下皮带扣,用刀把皮带切成两段,然后割下手枪皮套的皮,开了孔,用那些东西做了一个拋石器。没有石头他就用士兵的铜扣子、打火机,用拆开的枪闩、枪管和弹匣来代替。
片山把那个士兵弄醒过来。
“怎么样?如果到三楼有人盘问,你就说因为头疼,想上楼拿点药,你要是装半点假,我把你们都杀了。”片山低声命令道。
“明白了。”
那个士兵在前面走,片山跟在后头,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片山左手拿着套索,右手拿着抛石器。抛石器里装着一只打火机。
上到楼梯三分之二的地方,三楼上传来胆怯的声音:“谁?”跟着传来了拔枪栓的声音。
片山命令那士兵按照他的指示回答。
“没有药,别饶舌了,是来解闷的吧。”三楼的哨兵放宽了心,把枪放下了。
片山把套索衔在嘴里,左手悄悄地拔出刀,向背冲着他的士兵的延髓深深地刺了进去,他不让当场死去的士兵倒下来,轻轻把他横放在楼梯上。随后用嘴叼住刀,登上二楼,在头顶上挥舞着抛石器。走廊里的两个哨兵惊骇得呆呆地张着嘴,一动不动。抛石器里的打火机以比箭还快的速度飞了出去,打进了一个士兵的额头,片山紧跟着用套索套住了另一个士兵的脖子。他半秒钟也不耽误,使朝两个哨兵的心脏各刺了一刀。
片山把套索从尸体上解了下来,悄悄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门,现在,抛石器里装的是一只满子弹的弹匣,他用两根钢丝打开了门上的锁,悄无声息地把门推开了,从屋里传出男人大声的叫骂声,但因为是当地方言,片山不明白在说什么。
穷巴是个身高二米,体重一百五十公斤的彪形大汉,他正在对着电话筒嚷嚷,他赤身裸体,单膝跪在他面前的白种金发女郎也一丝不挂……确实够荒淫的,那屋里有十二个姑娘,欧洲血统、亚洲血统和黑人血统各有四人,一百五十平方米房的间里充满了鸦片烟气,俯卧在床上的四五个姑娘,吸着精制的鸦片烟枪。
片山反手把门关上。
穷巴盯着片山看,无意识地用着与巨大的身躯不适应的敏捷动作扼住姑娘的咽喉,把她闷昏过去。接着他发出狮子般的吼叫,双手捶着自己的胸膛。姑娘们好象是被麻药麻醉似的,发出傻乎乎的笑声。
“没有礼貌的人。”穷巴喊道。
从抛石器里飞出来的弹匣打进了穷巴的胸膛,嵌进了他厚厚的肉里,但他只是在那一瞬间踉跄了一下。片山赶紧把一个枪栓用抛石器弹进了穷巴的腹部,穷巴单膝跪下,但又猛地站了起来,片山再把一颗铜扣向他的额头弹去,穷巴下潜避开了它。此刻他已逼近到离片山不足二米的地方,两只巨手向片山伸来。
片山的小刀流星般地一闪。
穷巴两个手腕的肌腱被割断了,他向片山一头撞来,片山又敏捷地往边上一闪,弯下腰来割断了穷巴右膝的软骨。穷巴发出一声嗥叫轰然倒了下去,右膝向旁边弯曲着,片山又把那右膝割断了。割断的右脚曲在穷巴前面,穷巴眼睛翻白昏厥过去,血从伤口里象水笼头的水一样涌出来。
片山用套索绳把穷巴膝盖上面绑得紧紧的,即使那样血还是止不住。他就用刀劈下椅子的一条腿,用它把绳子绞紧,绳子深深地嵌进了膝盖的肉里,血总算止住了,接着他在穷巴的尾骨上踢了一脚。
随着一阵可怕的呻吟声,穷巴苏醒过来了,看到眼前的自己被割断的右脚,他边吐黄水边咳嗽,翻过身侧躺着。
“救护车……给我叫救护车……我给你钱……马上给你现金百万美元……只求您救命!”他大声号哭着。
“不用那么大声也听得见,百万美元在哪儿?”片山问道。
“金库就在隔壁。”
“好极了,带路!”
“我没法动……你让我怎么走?”
“别装腔了,我扶你站起来,然后单脚跳过去。”
“你是谁?……明白了,是跟庞萨号作对的杀人狂吧?”穷巴哼哼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打电话告诉你的吧?谁打的电话?”
穷巴翻着白眼不说话。
“好吧,那就割断你的右手腕。”
“别别,打电话的是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的经理,尤伯……”
“听说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真正的经理是路乔桑哥治安警察总部部长加蓬古吧?”
“是的,快点叫救护车把……”
“先去金库,那儿还藏有麻醉药吧?”
“海洛因、鸦片都给你,只是求你救命。”穷巴流下了眼泪。
片山使尽浑身力气让穷巴站了起来。浑身淌汗的穷巴用左脚跳着走。
“隔壁金库的保险柜里,现金一百万美元,海洛因五十公斤、吗啡一百公斤和鸦片四百公斤,还有相当于三百万美元的股票、十把手枪和二十个手榴弹。”
“这是你的全部积蓄吗?”片山一边把百万美元往一个大提包里塞,一边问道。
“其他的在瑞士银行,说给你听你也拿不到,非要我本人去取才行。”
“不过,如果你完蛋了,存款就归银行了。”
“因此我不想死……求求您了。”穷巴一屁股坐在架子上,哀求着。
一万张一百美元相当于十公斤。片山把这些钱装在提包里。提包还有空余的地方,他又装进大约一公斤海洛因,他把十个美军用的无声破片手榴弹吊在弹匣带上,然后用绳索捆住提包,把它绑在背上。
“救命……”穷巴苦苦哀求,一屁股坐在玉隅地板上。
片山绕到穷巴身后,把他拖进卧室。
姑娘们还昏迷着。
“说说赤色军团的事儿。”片山对躺在地毯上的穷巴说道。
“不知道,详细情况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会给他们提供练兵场?别开玩笑了。”
“说具体点,是为了钱,我跟加蓬古一样让他们收买了……加蓬古说,进港的庞萨号实际上是受赤色军团控制的,赤色军团是准备给日本以严厉打击的庞大组织,他们连核炸弹都有。四年前西德政府悄悄卖给以色列的铀在运输途中让他们袭击了,他们就有了用那种核燃料做的核炸弹,惹恼了赤色军团没有好结果……”
“此话当真?”片山沉吟片刻。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加蓬古是这样说的,赤色军团是想扣住庞萨号货物向日本政府进行勒索。我们帮助赤色军团运送士兵、并为军事训练和武器弹药的供给提供方便。赤色军团付给我们三十万美元定金,事情成功后,再付五十万,并答应以五百万美元认购我贮存在高原仓库里的十吨海洛因……”
“那么,加蓬古也想让赤色军团购买他的海洛因吧?”
“也许是,我听说他有五吨……”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不管是谁打来的,给我好好回答,用英语,如果你不想失去股票和瑞士银行的存款的话。”片山说完,把电话听筒放到穷巴的嘴边,自己也趴在地上,耳朵靠近听筒。
“是我,我是穷巴,现在都几点啦!”穷巴竭尽全力申斥道。
“我是加蓬古,我有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我马上去拜访您。”听声音似乎有点狡猾。
“那,那不好办,”穷巴支吾道。
“无论如何,我马上就来,这种时候不用办什么招待,只要通知门卫放行就是了。”
加蓬古挂上电话,片山站起来问:“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会不方便?”
“也许是关于你的事,也许是,担心电话局里有人窃听……求求您,快逃走吧,我就对加蓬古说,遭到了你的袭击……”
“你怎么对哨兵下命令?”
“只要通过窗户用喇叭筒叫就行了。”
“那好,你把哨兵召集到窗下,跟他们说加蓬古马上就来。你说那家伙被你的政敌收买了,企图暗杀你。你命令哨兵们放加蓬古的车进来,然后杀死他的警卫,活捉他。你要许愿给哨兵们付三年工资,而且给买媳妇。”
“不合适。”
“怎么了,想死?”
“对于我的部下,活捉加蓬古这种事干不出来。”
“在你部下身上孤注一掷试试看,按我说的办。”
“讨厌,如果杀了加蓬古、我就完全下台了,说不定会在军队和警察之间发生战争。”
“害怕下台,那么对死就无所谓啰?”
“……”
“对事物的理解力稍稍好点了吧?”片山问道。
穷巴苦笑了一下。
“赶快对哨兵下命令吧。”
穷巴叹了口气。
片山扶着穷巴的身体给他穿上肥大的上衣,拿过装上电池的喇叭筒。
这个寝室没有阳台,因此窗子不是法国式的,而是左右对开的。片山搬过窗前那张特大的椅子,那是穷巴专用的,扶起穷巴,让他坐上去。
哨兵们乎丝毫没有怀疑穷巴的命令,只觉得异常兴奋。打开正门,从门旁的执勤取出鼓,来到燃起的火堆旁,边敲鼓边跳起了士兵舞。
片山敲昏了穷巴,关于寝室的灯,倚在打开的窗台边,正在这时,印有官署号码的三辆黑色卧车,正排成一行开进大门。
开在最前头的是冈马牌的,中间的一辆是奔驰六○○型,最后一辆菲亚特一三○型。
哨兵们在喷水池前排成一横列,单膝着地。分队长用土语咆哮着。哨兵们端起武器,将子弹顶上了枪膛。
这时三辆车从他们左前方约一百米的地方向他们靠近,前头那辆车突然停住了,另外两辆慌忙准备调头,从车道一直冲到草地上,车里的警官开始向哨兵们射击。
哨兵之中两人应声而倒,其余的人举枪狂射,加蓬古乘坐的奔驰六○○超豪华型卧车忽然左前轮和左后轮冲弹,歪倒在一边。已中弹的菲亚特一三○倒车成功,向大门窜去。
肩扛短机关枪的片山对着冈马卧车一番扫射。浸沐在怒涛般的扫射中的冈马车,车身和车窗内已中弹二十多发,连驾驶员也中弹了,车子象醉了一般东倒西歪,撞上了土墙,崩塌的土墙堵住了发动机,车停住了。
激战中,有不少哨兵被击毙了。片山换上四十发装的子弹匣,开始向哨兵们扫射,士兵全体倒毙。然后他对准穷巴的脑袋打了三枪,跑出了走廊,楼下似乎所有的房间都在颤抖,走廊里没有一个活的影子。片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榴弹,对准门的下边扔了过去。爆炸的烟雾中,片山把短机关枪挂在腰际,奔到距菲亚特卧车约四十米处,又扔了一颗手榴弹。
画了道弧线的手榴弹飞入车内,一声巨响,四扇门炸飞了,随着热浪,六具尸体从车内被抛了出来,乱飞的铁片落到片山身旁。
片山靠近了奔驰六○○○型。
这时,那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了。
“饶命!”三个男人用英语、德语、法语哀嚎着从车中滚落下来。三人全是血污斑斑,他们边在草地上爬着,边双手合掌哀求,他们全是黑人。
“您是加蓬古吗?”片山右手握着手榴弹,向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瘦高个问道。那家伙身上的上等西服已沾满了血污,并被枪弹撕裂了。
“是的……您究竟想干什么?请饶了我们吧。”那男子回答,听声音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人。
片山二话不说用短机关枪把另外的两个男子收拾了。
加蓬古呻吟着昏厥过去了……
往东北方向穿过高级住宅区,约二十公里的地方是热带丛林。车子在热带丛林稍稍开阔的地带停下。片山下了车,左手握着机关枪,打开了后车门。
加蓬古已恢复了知觉,者到片山,便发出哀哀的悲鸣。片山把他放倒在地上,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加蓬古抱住脑袋,发出可怕的叫声。“也许是日本或者美国雇佣的特工吧。”他嘶哑着喊道。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日本政府雇佣的呢?”
“因为你跟庞萨号作对。好把,你现在就杀了我,我的右腿和侧腹部已中弹,这比死更难受,你成全我吧。”加蓬古的心似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似的。
“要是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送到美军基地的医院去。那儿的医疗条件比路桑哥的医院强多了。”
“哼,你这种好话想骗谁?庞萨号的阿伦和弗朗西斯科被你带走后,再也没回来……”
“他们当然不回来嘛,他们正在美军基地的底院里动手术,要两周后可以出院。”片山一脸的认真相。
“……”
片山看出加蓬古开始有些迷惑不解了,便说:“其实,你与其因害怕政变而提心吊胆,还不如带上你的存款,到美国佛罗里达一带过悠闲自在的生活。”
“让我考虑一下。”
“好吧,到基地医院去考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是中央情报局的。我们对你并无怨恨,不过是想知道一下赤色军团的情况。”
“你也听说了赤色军团?”
“所以你不要跟我过不去。刚才你什么驱车到穷巴那儿去?”
“穷巴?穷巴怎么啦?他疯了吗?为什么让哨兵向我们射击?”
“我略有所知,让我把真相告诉你吧?这是看中你位子的法务大臣的儿子塞柯依与穷巴做的交易。”
“塞柯依?”
“对。穷巴让塞柯依收买了。约好让他的部下杀死你。”
“我要宰了穷巴那混蛋!”
“我已替你收拾了他。好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为什么深夜驱车到穷巴那儿去?”
“就象你发现的……是受赤色军团之托,商量一下共同收拾你的事,赤色军团有一个班的白人雇佣军在吉拉夫饭店被你收拾了,于是庞萨号的事务长马罗尼开始恐慌起来,他便让治安警察和首都防卫军拿出全力来追捕你。赤色军团还通过我收买了大统率和首相。”
“你和赤色军团的联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片山带着一丝微笑问道。
“就在最近,大约是庞萨号入港的前五天。联系人自称叫约翰·琼森,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犹太人。他出钱让我们保护庞萨号。另外,还委托我的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作为庞萨号的代理店。”
“赤色军团的事,你最初是从马罗尼那里听说的吗?琼森又怎么样?”
“打那以后再没碰到琼森,事务交涉由马罗尼一人担任。”
“你们商量怎么样对付我?”
“除了搜捕,再就是加强防卫,现在庞萨号派了十六名枪手进驻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的办公楼。”
“那十六个人中同有没有这三个人。”片山说着,摸出三张照片,用手电照着,递给加蓬古看。
过了一会儿,加蓬古指着山田村的照片道:“这人我曾车办公室见过……快带我上医院吧。”
片山又查问了他一个小时左右,加蓬古因过渡疼痛和恐怖再度昏迷过去。片山用小刀割断了他的中枢神经,加蓬古终于停止了呼吸。
快天亮时,片山驱车回到了路桑哥街头,他先撬开了一家食品店的侧门潜入店内,备用了足够吃一个星期的香肠,甜饼,大葱,面包和饮料罐头,出门后又盗换了一辆小型车。
他驱车到了阿芙罗银行的停车场。值夜的保安人员睡眠朦胧地瞧着他。片山把车上的东西全放进了附近的一个仓库,只带着从穷巴的金库里搜来的提包走进了银行办公楼。
片山从他的雇主为他准备的三份护照中,亮出一张斯奈普·米勒名字的美国护照,要求存入一百万美元,并要求把这一百万美元转入瑞士银行,银行的副行长顿时睡意全无,竭力劝片山至少给这家银行留下十万美元的存款,但片山只是傲慢地给了他存款的手续费。
办理完手续,片山走进地下金库,把从穷巴那儿拿来的海洛因放进租用的保险柜里,又包了二十克的海洛因带在身上。
他驱车在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附近转悠,选中了距该公司六百英尺的一栋新建成的高级住宅楼,他把车停在来客停车场,随身带上一把手枪,悄无声息地登上这座十层建筑。到了屋顶,顶上有三十米见方的水池及网球场。他使用绳索坠到十楼的一个露台上。这露台相连的一套房间的窗户黑洞洞的。片山用玻璃割刀割开窗玻璃潜入室内。那套房间有三间卧室,还有厨房和起居室。似乎公寓建成后,还没有人住进来。室内准备的冰箱也没有在何使用过的痕迹。但是,室内已经安置了一些起码的家具,只是窗上没有安遮阳棚及窗帘。片山回到露台上,收起从屋顶坠下来时使用的绳子。接下来,他切断了走廊一端的警报装置,打开安全门,顺着楼梯下楼,回到停车场,再把刚才存放在那个仓库里的东西全运回房间。随后又把警报装置重新接通。
天开始亮了。
片山把刀在带有水锈色的水中洗了一下,拿起香肠、甜饼贪婪地咬了起来,他倚在没有窗帘的窗台边,注视着外面,他没有开灯。吃饱喝足了,他把架在窗台附近的望远镜升到一定的高度,于是他看到了相距六百英尺处的路桑哥海上服务公司大楼。
他一边变换着焦距,一边观察着那屋顶上的人。正对着这边架着一个机枪座,旁边有两个枪手,其中的一个和山田村的照片极象。那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男子,体魄健壮,扁平的脸,有一对蝮蛇似的眼睛。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嚼着点心,时而凑到望远镜上望几眼。
枪座上架着重型机枪,旁边有五个弹药箱和木箱,木箱里装满了手榴弹。山田村的膝上放着一把手枪,腰间还吊着一支手枪和两颗手榴弹。他的伙伴是个白人雇佣军,此刻正睡在一个小帐篷下。屋顶上另外还有三挺机枪和六个人分散守卫。片山又把望远镜对向大楼的一扇扇窗户。窗户很小,看不清里面,只可以勉强看到几个膝盖上夹着手枪的白种人和亚洲人。
过了一会儿,片山去了一趟洗手间,把手枪搁在桌上,把身子重重地摔在席梦思上。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虽然他的躯体已进入了睡眠状态,可是头脑中的神经却没有松懈下来。
当他醒来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当他确信并没有人进来时便裸着身子起来了,可能是完全熟睡的缘故,不仅体力恢复过来了,而且浑身都是劲,按这样子两三天不睡都没问题。
他把窗开到露出一拳头大的缝隙,靠近了那架望远镜,镰刀形的上弦月升起来了。在霓红灯光的反射下,星星发出冷冷的光。因为有月光、星光,加之周围的霓红灯,片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屋顶上的情况。
屋顶上的八个人,现在都守在机关枪座旁。片山观察了一会儿。取出一盒鞋油,把脸全部涂成黑色。除了鼻子底下的胡须没有涂以外,连脖子和手指甲都涂黑了。然后,他把一张桌子移到窗边,在上面铺上毛毯。取过M七○步枪,袖管挽得高高的,做好了伏击的姿态势。他调好望远镜的高度,以便一面射击一面观察。这时风渐渐大了,风向并没有改变。
他装上子弹,再次摆好伏射姿势,通过枪口的观测镜瞄准了山田村的伙伴——那个白人雇佣军的胸膛。
长时间地瞄准一个地方,视力就急剧地减弱了,同时,长时间地屏住呼吸,也影响了视力。
于是,片山首先使右眼的视线和观测镜的中心轴对成一线,又找准由脉搏的跳动而引起的枪的上下震动的节奏,勾动了扳机。
因为发射的后座力,使桌子发生了移动,从枪口进发出的闪光的残影映在片山的视网膜上。那个人倒下了,片山又迅速射倒了屋顶左侧的一个机枪手。
山田村慌忙扫射,但他根本不知道片山在哪里,只是为了壮胆才徒劳无益地乱射一气。子弹划出的弧线耀眼而刺目。
片山射穿了山田村的右肘,血肉、骨片都飞散开来。由于子弹的冲力,他的右手竟摔到了背后,他立刻痛昏过去了。
这时,另外三挺机关枪都调转了方向,漫无目的地疯狂扫射起来。片山打出一排子弹,收拾他们。他又开始装弹药。
昏迷中的山田村突然清醒过来,张开嘴发出悲嚎。他一边用手枪乱打,一边钻进了房顶上的出入口。假如打死了山田村就不好交待了,所以片山并没有朝他开枪。他开始向大楼的窗口射击,一时间,所有灯全被关灭了,片山猜测山田村已逃入安全圈内,便对着屋顶上的手榴弹箱连连射击。到第六发子弹时,手榴弹爆炸了。开始只是一颗,但它马上引爆了另外的一百多颗。爆炸的闪光,在剎那间将整座楼照得如同自昼一样。震波如爆炸声一直传到了片山所在的地方。另外几箱手榴弹一时间也弹药横飞,屋顶和最上面的五屋崩溃了。窗口的枪火消失了,射手们开始纷纷逃命。
这时,从大海方向飞来三架中型野战机,时速达二百公里以上。飞机在海上服务公司和片山所在的公寓楼之间定住了,高度为二百米。片山毫不犹豫地瞄准了最中间的那架,五秒钟之间发射了四发,左右两架飞机看来似乎没有听到枪声。但正中那架显然明白自己已受到威胁,它开始向斜上方飞去。片山摸索着开始装弹药,那飞机象喝醉似的胡乱旋转着,然后直冲向地面,它已被七毫米长的子弹击中了,它坠落到民房上,掀起一条冲天火柱。
左侧的那架也开始东倒西歪了。右边那架似乎已清楚了片山的位置,调头进行扫射,片山立刻跳下桌子,准备逃离。飞机的扫射也停止了,也许在换弹药。
片山又回到了窗口附近瞄准目标射击,从来福枪中飞出的子弹,打死了那架飞机的驾驶员,接着又击中了发动机室。飞机冒出黑烟,急速从空中坠落了。片山得意地冷笑了一下。
背起装有枪支弹药的旅行袋,腰间挂着微型机关枪,走向这套房间的正门。
跳进溢着黑烟的走廊,片山的左右腹立刻被手枪抵住了。
“不许动!”他被笼罩在英语吓声中。
用手枪抵住片山的,是两名黑人警卫,片山猛地收住脚步,解下微型机关抡,乘机扫视了左右两人。突然抓住了两个警卫的手枪,大拇指卡住了扳机。两个黑人卫兵与片山扭打起来,他们用额头来攻击对手。片山让他们碰在一起,两黑人的下颚被碰碎了。
片山拣起微型机关枪,一边威吓地乱射着,一边跑下楼。
他奔出公寓大门,道路附近的一些居民发疯似地胡乱逃窜。在三架飞机坠落的地方,赤黑色的烟水如同龙卷风一样一个劲地向上升腾,但是听不到救护车和消防车的警铃,片山绕到公寓停车场,把背着的旅行袋放到车上。
他发动车,开向海上服务公司,港湾处的工人们都在那儿看热闹,只见顶楼和第五层已崩塌,下面的楼壁有很大的裂口。
片山在距那里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取出望远镜看着那幢楼,担架被抬到日产汽车上,在卡美利,日产汽车的比率并不小,有两辆车的助手席上,坐的是白人雇佣军和亚籍雇佣军,他们全副武装。车子象要把看热闹的人压死似地疯狂地开走了,片山驱车追赶而去。
山田村被放在后面的车内。片山追上那车,从弹仓带上取下手榴弹,用牙齿取掉安全塞,只过了一秒钟,他的车已和载有山田村的车并排了,他把手榴弹从驾驶室的打开的窗口放了进去,猛地急煞车,那辆车助手席上的一个雇佣军,慌忙抓起手榴弹,同时惊恐地乱嚷嚷。
就在这一刹那间,手榴弹炸响了,车门被掀开了。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三个人滚落在公路上。没人驾驶的车左右晃悠着撞倒了路灯灯杆,冲上人行道,猛地撞到一座楼上。
前面的那辆车被这辆车的爆炸吓得赶紧刹住车,从一条侧道逃走了。这时腰挂着机关枪的片山下了车。有两个人从车厢里绝望地叫喊着滚落到人行道上。其中一个是山田村。
片山打死了山田村旁边的一个,又对准车厢内扫射了二十多发子弹,山田村没有受重伤,他用左手捂住脑袋,额头几乎擦到地面。他的上衣的右袖子正被弄成布条,右肘上缠着厚厚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