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母看着祝春好笑:“他?你说的'他'是指的谁啊?”
祝春好卡壳,硬着头皮:“就,他,他家养的猫啊……”
祝母但笑不语。
由于给佣人司机放了假,只能自己开车的祝父奇道:“老周什么时候还养猫了?那我以后可不能离他太近。”
祝春好眨眨眼,“唔,周炽和我说的。所以他们都去了吗?去哪了?”
祝父:“去他家南边的海岛度假。估计得一个月才能回来。阿炽也去了吧,早上看到是他开的车。至于猫就不知道了。”
祝春好怔怔地“哦”了声,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落。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祝春好都莫名的没精打采,宴席上也只跟与祝父一母同胞的小姑亲近。
当年就是因为小姑是射击运动员,她才对射击感兴趣的,一开始小姑是最不同意她练射击的人,但后来被她那水磨工夫磨得没办法而她又确实天赋极高,因此最终也是小姑手把手教她入门的。
剩下的叔叔姑姑,有爷爷小老婆生的、后老婆生的、继老婆生的、在外面的老婆生的……总之,都各怀鬼胎,却没什么本事,与她只有讨好,不算亲近。
姗姗来迟的祝小姑一坐下就将她搂在怀里,说笑两句后,不动声色地捏了两把她的腰。
祝春好本来就心不在焉,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就小声道了句:“疼!”
祝小姑的脸一下便肃了起来,“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一走神就忘记掩饰这事了!
祝春好一下子慌了,连忙否认:“没,没…”
“还没?过年之前那场省决赛,看你发挥失常我就猜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祝小姑上下审视她表情,“你是不是没跟你爸妈说?”
“小姑…我……”事发突然,祝春好压根想不出借口。
祝小姑一看便知晓答案,也不多话,直接离席,给祝春好的主治医生打电话,让她去查祝春好有没有私底下做过检查,结果如何。
祝春好拦截不及,主位上神情淡淡听着恭维话的祝母留意到这边动静,轻飘飘瞟了她一眼,祝春好心下坠坠,再不敢乱动。
果然,“家宴”一结束,祝小姑就得到了结果,她深深望了祝春好一眼,便去将祝母拉到一边交谈。
此时祝春好心中只有一句:完了。
她曾和祝母保证过,如果再受伤就放弃练射击。
她妈一知道这件事,她就完了。
果然,她就见她妈听着祝小姑的话,越听表情越冷。
冷到在回程的路上,眼看快要到家了,祝春好才终于忍不住,期期艾艾叫了声“妈”。
祝母转头睨她,语调平淡却不容反驳:“阿蝶,这次回学校你就退队吧。”
“妈!”祝春好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这不算受伤,只是,旧伤……”
祝母微垂眼看她:“检查的结果是这样,你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至少一年不能再碰枪。半年后你就毕业了,也不用进国家队了,直接去总部实习……”
“不可能。”祝春好右手食指捏紧,“歆歆姐没说过我不能碰枪,她只说这半年我不能继续高强度训练。”
“所以你明知道结果,还隐瞒了。”
祝母的眼神平静,看向她的目光当中却不再有一直以来作为母亲的宠溺,而是残留着大半今天存在了一整天的,祝氏当家主母的冷酷。
“如果你需要一个明确的书面通知才肯放弃,我也可以让医生给你开出我想要的结果。”
“妈……”祝春好的喉管已经哽得说不出话了,只能不住摇头企图让她改变主意。
她知道她妈有心也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如果医生真的开出那样的证明,连那个运动会综艺她也不用上了,更别说摸枪进国家队了。
“阿蝶,我跟你说过的,我真后悔当年答应你跟着你姑姑学射击,也后悔听了你的,有了射击是最不容易受伤的运动的侥幸心理。”
前排开车的祝父透过后视镜朝后看了眼,大气不敢出。
祝母温柔且坚定地抚去祝春好眼角的泪水,“你小姑的腰伤遭了多少罪,我不应该忘的。你本来身体就没多好,每年春天都要发几次荨麻疹,夏天稍一贪凉便肠胃炎,秋冬至少要感冒发烧个一两回。这些小病小痛的你每次都要哭上一哭,但射击的腰伤却几乎没听过你喊疼。可是我知道你疼。阿蝶,咱们就别折腾了,毕业就去公司实习好吗?”
“妈…我求你…最后一次……”祝春好用力握住祝母的手,忍住嗓子眼里往外溢的抽噎。
祝母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回答,只说了句:“到家了,下车吧。”
祝春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又浑浑噩噩哭了多久。
等到完全冷静下来时,天都黑了。
可就算恢复理智,她也想不出有谁能改变她妈的决定。
惶惶之下,她习惯性地打开和余淑遥、林听的群聊,向两个好友征询建议。
Vanessa:【我好像闯祸了……】
群里的两个闲人很快回复。
遥遥:【你能闯什么大祸?不怕。告诉姐们,帮你摆平。】
说来听听:【救火汪汪队随时待命。】
祝春好咬着唇打字。
Vanessa:【我腰伤复发了,检查结果不好,没告诉我妈,现在被我妈知道了,让我退队。】
Vanessa:【救命呜呜呜。】
这次两人都是隔了很久才回复。
遥遥:【……你牛啊。这事姐们可能摆不平了。嘉湖所有有名有号的女人里,我妈我都不怕,我就怕你妈。那气场一开,妥妥的女王登基。】
说来听听:【阿蝶,不然还是放弃吧……你妈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先不说我家和余淑遥她家跟你家差了一截,就说周叔叔和周阿姨都不可能说动你妈的决定。这事真没人能解决。】
Vanessa:【哭泣.jpg】
她就知道。
祝春好放下手机,深深呼吸了一口。
手机突然又震了下。
祝春好垂头丧气看去。
说来听听:【我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有一个人估计能解决。】
祝春好仿佛预感到什么,眼睫颤了下。
遥遥:【谁啊?】
说来听听:【咱们嘉湖扛把子啊!也就他能说动祝姨了。】
祝春好倏得捞起手机,想要打字:你别跟他说!
可林听比她手更快。
【“说来听听”邀请“ZC-”加入了群聊。】
祝春好手指一顿。
说来听听:【欢迎大哥!】
遥遥:【欢迎炽神归队!撒花!】
然而过去了整整两分钟,那人也没回复。
祝春好心里一松,见缝插针蛊惑群主余淑遥。
Vanessa:【你看我就说他进娱乐圈,这号肯定是不用了的,遥遥赶紧把他踢了吧。】
祝春好打着打着字,连自己都被说服了。
说不定真有可能呢!
然而她这句话刚说完,新进来的某人发言了。
ZC-:【?】
祝春好表情凝固。
虽然只有一个标点符号,但她感觉——
是他。
而群里另两个人不这么想,还因为这一个“?”,语气带上了些许挑衅。
说来听听:【发问号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不是炽哥本人吗?不是本人的话麻烦说一下,打扰了。】
遥遥:【不会是助理经纪人工作人员什么的吧?那我就真要踢了啊。】
祝春好暗中观察,什么也没说。
那人几秒钟后,再次发言。
ZC-:【所以,你们仨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建了个小群?】
祝春好看了眼群聊的名字——嘉湖一家三口……
祝春好:……林听你他妈在玩火。
说来听听:【……】
遥遥:【……】
群内陷入了一段诡异的沉默。
半晌,群名被默默改成了“嘉湖一家四口”,而后造成这一尴尬现场的林听率先发言。
说来听听:【…那什么,炽哥,其实是阿蝶闯祸了。】
他鸡贼地转移话题,把祝春好拉出来挡枪。
祝春好一看他这话头不对,立刻单独私聊他:【别说!】
然而等她返回群聊,就看见林听已经弹完语音了。
这条语音为了祸水东引,语速飞快:【阿蝶旧伤复发瞒着祝阿姨,现在事情暴露,祝阿姨要她退出射击队。我和遥遥帮不上忙了,炽哥只能靠你了。】
气得祝春好咬腮帮子,林听手跟嘴怎么就那么快呢。
周炽回复得也不慢。
ZC-:【行了,散了吧。这事我来解决。】
紧接着,祝春好的微信通讯录里就出现了周炽的好友申请。
祝春好纠结地抿了会儿嘴唇,周炽那边也并不催促。
最终犹豫再三,她还是点了同意,还没想好给他发什么,周炽就先发来消息。
ZC-:【我昨天跟你说过,有事告诉我。】
ZC-:【小蝴蝶,你不听话。】
祝春好神情讪讪的。
Vanessa:【我忘了嘛。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虽然就算想起来了也不想告诉他。
她这两天在他面前出的糗已经够多了。
周炽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她。
ZC-:【今天想和小灰灰玩吗?】
祝春好一听“小灰灰”,就来精神了,噼里啪啦地打字。
Vanessa:【小灰灰在家?你们去小岛没带它吗?】
Vanessa:【那它吃饭怎么办?家里有人看还是自动投食机?】
Vanessa:【我给它在网上买了好多东西寄你家,不过都还没到。】
Vanessa:【我可以去找它玩嘛?】
周炽回了她最后问的这个问题。
ZC-:【可以。玩吧。】
祝春好小小欢呼一声。
Vanessa:【我怎么进你家?打扫阿姨在家?】
ZC-:【你到门口自然就知道了。】
祝春好没细想,直接就披了件大衣,悄悄出门,没走两步就站到了周家院子门前,她低头打字。
Vanessa:【我到门口了。】
消息刚发出去,祝春好就听到一门之隔有一声熟悉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她心跳慢了一拍,骤然抬眼,大门应声而开。
门内的周炽,穿着纯黑色绸制睡袍,单手抱着小灰灰,懒懒撩着眼皮看她:
“来得挺快。就这么想我啊?小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炽哥:不管,来了就是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