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离开魅之鬼城五年后写下的日记,用来记录魅之鬼城最后的一天。
我想我对五年前那段记忆依然是清晰无比的,尽管这几年我的性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魅之鬼城第七天,对这最关键的一天,我会尽我所能将一切说得清楚。我想黄院长和陈教授都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已经选择忘记这段事,也不打算和林源提起。但我想,现在不写下,再过些岁月,这段本就不完整的记忆,又可能被再次冲淡。
深思熟虑,还是写下这零乱的一天。
这一天的开始是在船上。
有两艘船,除了林晓夕外,所有人都在这两艘船上。
黄远山院长——当年他还不是院长,静默地坐在船头,划着船桨,一言不发。
陈斌教授——当年他也不是教授,受了很重的伤,正卧躺在船上。
陈宏——当年他是个保镖,也没有患病,手握船桨,划着另一艘船。
林源——这个本该被我们杀死的男孩,一手拿着船桨,静静地看着我。
怀炎——我的哥哥,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在哥哥旁边守护他。
是的,哥哥死了。林源回忆中,魅之鬼城第五天的最后,子午塔内那具掉下来的尸体,就是哥哥的。
唯一的亲人,生命的所有依靠,就这样离开了。
时隔五年,这份伤痛仍不能褪去。
这篇日记是叙述旧事的,情感也就一带而过吧。
第七天的开始,除了林晓夕,其他人都在一起了,并且已经得出了离开魅之鬼城的方案。
至于是怎么聚到一起的,出口究竟在哪里,我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都会一一说明。
由于在魅之鬼城中我们都是有记忆的,直到出来后才被抹去了六天的记忆,所以,当时我们都能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在船上,大家都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交给了最后一天有意识的我。
首先,从陈教授开始讲起吧……
这要从魅之鬼城第三天开始说。
在草原区域分开后,陈教授和林晓夕一起,去了鬼湖西北的城市区域。
关于这一区域,陈教授的描述和林源不大一样。不,应该说,陈教授看到的更详细,因为林源只去过子午塔一个地方。
和林源一样,陈教授首先看到的是大大小小的路,通向未知的远方……感觉上,这里似乎比其他区域都要大。远处,遥遥可见稀疏的建筑。
这时,林晓夕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她太累了。
“我想我们要找到出口了。”陈教授安慰她,同时心里也有足够自信,因为这个地方的确和之前见到的任一区域迥然不同。
“我好困,我想睡觉……”林晓夕仍旧哭着。
这样说,陈教授也感觉到了困意。打从来到魅之鬼城开始,他就没好好休息过。
“那……我们睡一会儿吧。”陈教授说。他找了块岩石,岩石后面看起来比较安全。
陈教授对自己的感官相当自信,即便在睡着的情况下,他也相信自己听到动静就能马上醒过来。
结果是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一大一小就这样睡了大半天。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魅之鬼城第四天黎明。
这个时候,哥哥大概已经在沼泽遇到了陈宏,而黄院长、林源还有我,基本上完成对麦田的搜查。
“醒醒!”陈教授拍醒了还在熟睡的林晓夕。
两人往城市的深处进发。
又走了半天,之前遥遥看到的那些建筑才逐渐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似乎是一座很古老的,已经废弃的城市。建筑物坐落非常零散,且异常稀疏。建筑的风格也是各异,有亭、台、楼、阁、杆、栏、槛、坛,当然还有很多普通的木屋。大多偏于古风,没有看到现代化的建筑。说是现代化城市显然不可能,说是古城又显得阴森可怖。
城市中有街道无数,均是泥沙地,偶尔有些零星的碎石,破败不堪。
视野范围内,并无人烟。
林晓夕又哭了,蹲在地上:“妈妈,我要妈妈!”
很快,随着林晓夕的哭声打破这座所谓“城市”的沉寂,陈教授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陈教授蒙住林晓夕的嘴,将她扯到一边的木屋檐下。
果然,接下来就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陈教授见那人是背对着他,猛然扑了过去,一记重肘将对方打倒,并迅速扑在他身上将其制服。
这个人身材算是魁梧,但给陈教授的感觉却是弱不禁风,很容易就被放倒了。
“别嚷嚷,否则杀了你!”陈教授小声,并带着威胁的口气说。
那个人和草原区域见到的牧民,还有开鬼城公交的那个一样,脸上戴着一副面具。他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意思,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说,魅之鬼城的出口在哪儿?”陈教授气势汹汹地问。
戴面具的人摇头。
“这里有多少人?”
仍然摇头。
“你是哑巴?”
这次他点头了。
陈教授也不愿多问,直接说重点:“这里谁知道能怎么出去?”
哑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干巴巴看着陈教授。
“你知道?”陈教授看到了希望。他迅速从兜里掏出从黄院长笔记本上撕下的几张纸,并拿出一支笔:“写!”
哑巴也干脆,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字——子午塔。
“子午塔?那里有人知道答案?”陈教授问。
哑巴点头。
陈教授四面环顾,又问:“这里塔有不少,而且都很像,哪座才是子午塔?”
哑巴再次要回纸笔,在上面画了一幅画,赫然便是一张巫婆少女图。
“子午塔上有这个?”陈教授揣摩。
哑巴点头。
问完这些,陈教授又是一肘,直接把哑巴打晕。
“走!”对于这个未知的地段,陈教授也不想多逗留。
他牵着林晓夕的手,挨个找子午塔,并注意周围的动静。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陈教授和林晓夕都没有再遇上第二个人,而之前被陈教授打晕的那个哑巴,亦不在原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走了。
陈教授越发不安。仅凭自己的感觉来说,那哑巴好像没有骗他。当然,所谓的子午塔也有可能只是一个陷阱,这个就要搏一搏了,为今也无好计。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连陈教授都感觉累了,他蹲了下来,非常郑重地对林晓夕说:“记住,我们要找到这个地方!只有这样,大家才有可能离开,你才能见到妈妈,知道吗?”一边说一边把那张纸交给了林晓夕,上面有“子午塔”三个字,还有那张图。
林晓夕也很郑重地点头回应。
“叔叔,我累了,想睡……”这是林晓夕第一次这样称呼陈教授。
陈教授见天色已晚,便找到一隐蔽处,带着林晓夕又睡了一晚上。
魅之鬼城第五天。
陈教授无意中看到了一座特殊的塔。说特殊,单纯从外观看也只是它比这里见过的塔都要高而已。
“进去看看。”陈教授带着林晓夕走进了这座塔。
在塔的第二层,陈教授看到了在天花板上的那幅画像,也就是哑巴给他的那幅,也就是后来我和林源所见到的那幅。
于是陈教授确定,这里便是子午塔。
所以说,陈教授和林晓夕走进子午塔的时间也是第五天,只不过是白天,而和林源再次进去是在晚上。因而林晓夕之前去过子午塔这一结论,是正确的。
和我们一样,陈教授也被困在了子午塔的无尽楼梯中。
不一样的是,他被困住的时候,楼梯上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楼梯的阴暗角落,无法看清面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戴面具。他这样无声地忽然出现,即便胆大如陈教授,也是猛然一惊。
“你是谁?”隔着超过十米的距离,陈教授询问。他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可以和对方展开搏斗。
“子午禅师。”阴暗处那人回答,声音仿佛可以从四面八方传递到陈教授耳内。
子午禅师?听起来倒和这座塔的名字匹配。
听语气,这个子午禅师似乎没有恶意。
陈教授没有走前去的打算,这样隔着一定的距离更能让他觉得安全。
“那么,知道魅之鬼城出口的,就是你了?”陈教授试探性地问。
“我是其中一个。”子午禅师承认。
其中一个?
“在鬼湖哪个方位?”陈教授语速快了很多,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东南。”子午禅师竟然非常直截了当就说出了答案。
“东南?”
“是的,东南。”
“可是东南没有……”陈教授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了。鬼湖东南方位不存在区域,那是草原的牧民说的。事实上是不是如此,他也没有去验证过。
阴暗处,子午禅师似乎在笑。
“东南没有区域,就好像这座塔没有出路一样。”子午禅师这句话似乎是在提醒陈教授,现在他们连离开子午塔的本事都没有,更别说魅之鬼城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陈教授问。
“因为,你们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什么意思?”陈教授双眉紧锁。
“动点脑子……没有区域,不代表没有出路。就好像这个一样……”子午禅师在他身边的墙壁上有规律地击打了几下,墙壁大开,赫然便是一道暗门。
原来这里隐藏着另外的楼梯!
恰在此时,子午塔内惊现第四者。
陈教授只感觉身边“嗖”的一声,一道人影猛朝子午禅师窜了过去。他看得非常清楚,这个人就是我哥哥——怀炎。
哥哥第四天在沼泽和陈宏分别,朝城市这边过来,现在正好找到子午塔里面。他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子午塔内,仿佛从天而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飞速朝子午禅师冲了过去,看样子很像是要杀了对方!
我是不能明白的……哥哥是杀手不假,可他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实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要杀一个素不相干的人。
子午禅师退入暗门内,哥哥也跟着冲了进去。就这样,两个人都消失在陈教授的视野中。
“我们走!”陈教授迅速拉上林晓夕的手。
“走哪里?”林晓夕发现陈教授走的方向不是那道暗门。
“里面很危险!”直觉告诉陈教授,那扇门不能进去!
“那……怎么离开?”林晓夕弱声问。
“跳!”陈教授说。他刚才已经注意到,哥哥真是从天而降的。陈教授迅速推断出,哥哥早料到子午塔内布有陷阱,所以干脆先从外围爬到子午塔顶上,然后静观塔内动静。子午塔有十三层,而陈教授和林晓夕被困在有彭罗斯楼梯的第七层。哥哥能飞进这里,一定是借用了绳索之类的道具。
果然,陈教授在窗处看到悬锁在外面的一根粗麻绳。
陈教授二话不说,抱起林晓夕,另一只手抓住绳索就往下跳。
两人身体迅速下沉,到了第三层左右的时候,陈教授的手没有拿捏稳,直接坠了下去。
所幸摔落的地方是草堆,不至于摔死。
陈教授腿摔成重伤,但保护好了林晓夕。
“叔叔,我扶你!”林晓夕拉着倒地不起的陈教授。
“不用了!”陈教授忍住痛说,“快!快离开这里!找到其他人,带他们一起走出魅之鬼城!记住,魅之鬼城正确的出口在鬼湖的东南方向,之前我们的猜测都是错的!”
“东南?”林晓夕不懂。
“就是那个方向!一定要死记!”陈教授伸出手指指给林晓夕看,“一定要死记这个方向!不然我们都出不去,你也见不到你妈妈了,明白吗?”陈教授已然发现,必须提到林晓夕的母亲,她才会非常在意。
“那边……”林晓夕看着陈教授所指的东南方向出神。
“你现在快走!从我们来的地方走!”陈教授用力推了林晓夕一把,差点把她推倒。
“可是叔叔你?”
“这里随时会有危险,你快走就是,不要管我!”陈教授见林晓夕迟疑不动,直接把枪拿了出来,对准林晓夕,“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林晓夕被陈教授的语气吓怕了:“我走!我这就走!”边说边往远处跑去,逐渐消失在陈教授视线中。
后来,林晓夕往通向鬼湖的山洞跑,途中不慎摔倒,再加上疲惫异常,就这样躺在了洞里。
再后来,林源和我从荒野逃出,在鬼湖遇到蜘蛛雨,逃进了通往城市区域岛上的山洞,并遇到了林晓夕。
由于陈教授让林晓夕死记方位,所以当她醒来时,我问她出口,她指向了东南。可是,当时的我是不可能知道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所以理解为她指的是鬼湖,而把她当成疯子。
后面一次醒来,林晓夕好像忘记自己来过“城市”,也忘记进过子午塔。陈教授之前还郑重交代过她,要她找子午塔,并把那张写好的、画有图的纸条交给了她。再次来到城市区域的时间是晚上。林源、林晓夕还有我,见到了鬼城公交,以及开公交的,林源形容的“面具”。林晓夕把那张纸条给“面具”看,让她带我们去纸条上写的地方。
于是林晓夕又一次来到子午塔。
这时陈教授就躺在子午塔下的草坪上。我们没看到他,一来是因为当时是晚上,二来陈教授处于昏厥状态,三来他是躺在子午塔的另外一侧,因而我们竟都没有看到他,林晓夕也忘记了那里还躺着一个人。
我们进入子午塔,被困在无尽的楼梯中。
林源找出办法,打开了那扇暗门。
他看到一个人……应该说是一具尸体,从子午塔第八层上方掉下。
林源第五天的记忆,到这里就停止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发生的,当时我们应当是记得的,可离开魅之鬼城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陈教授告诉我们,当时他在子午塔下苏醒过来后,看到我和林源抱着哥哥的尸体,走出了子午塔。
陈教授把我们喊了过来,并告诉我们鬼湖东南才是出口。
这是第六天我们这边的开始。哥哥的尸首在这里,陈教授不能动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全部离开。我们先是找了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休整了一晚,到第六天天亮的时候,林源想到一个办法,用信号弹通知剩下的两个人——黄院长和陈宏。让他们过来帮忙。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等待和祈祷了。
那个时候我一定非常伤心,而林源则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林晓夕为什么不见了?
进子午塔的时候,是林源、林晓夕还有我,三个人。
离开子午塔的时候,却不见了林晓夕。
而陈教授并不知道林晓夕和我们在一起,因而见到了我和林源从子午塔出来也没有询问。
离开魅之鬼城后,林晓夕又没有了第六天的记忆,导致这个问题直到现在都还是个谜。
这边的情况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了。
船上,陈教授告诉我,我哥朝子午禅师冲进去,两人一起消失在暗门中。之后发生的事,只能猜测。子午禅师,或者说里面还有其他什么人,用手段重伤了哥哥,并将他杀害,还在他身上放置了大堆活蟑螂,用来腐蚀哥哥的尸体。
我和林源将哥哥尸体上的蟑螂驱逐开来,但他早已血肉模糊了……
没想到哥哥成了七个人中,唯一一个葬身在魅之鬼城的人,也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我。
讲完这一边,下面就说黄院长和陈宏那头吧。
这头的情况相对而言简单不少。
在魅之鬼城第四天的最后,黄院长提议去鬼湖的东南方向一探究竟,陈宏非常认可。
第五天清晨,他们划船离开荒野,一直往鬼湖东南方行驶。
的确,东南方向没有区域,直接就是封锁的悬壁,像其他几个区域的边境一样,人力根本无法离开。
高崖像一只巨大的野兽,横卧在黄院长他们面前,挡住他们前行的方向。这样一块大石壁矗立在鬼湖东南边境,壮观的同时,也让人感到绝望。
“我们错了。”陈宏说。
“不!”黄院长没有这么快否定,“你看,那里有一艘船,和我们划的一样!”
陈宏也注意到,悬壁下方,鬼湖之上,也有一艘船。
“这是第十五艘船!”黄院长喃喃道,“鬼湖七个区域,荒野、废墟、深林、沼泽、草原、城市、麦田,均与鬼湖相连。这七块陆地与鬼湖相连的边界,都有一艘船,也就是七艘。另外,鬼湖上还有七个岛,分别通往七个不同的区域。这七个岛上,也各自有一艘船。如此一来,便是十四艘。而这个,是第十五艘船!”
“有何意义?”陈宏听不明白。
黄院长看着陈宏:“你可曾想过,七块区域,和鬼湖都是直接相连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有鬼湖上的七个岛?这不是冗余吗?”
“可它就是这样构建的。”陈宏并不否认七个岛的多余,但也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黄院长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认为,这鬼湖上,应当有第八个岛。”
“第八个岛?在哪儿?”
“便在此处!”黄院长郑重地说,“理由就是这第十五艘船!”
“此处?”陈宏仰头看着直指天际的高崖,只觉得黄院长此话不可理喻。
“不要往上面看。听我说,七个区域,都与鬼湖相连。所以七个岛,并没有存在的必要。但我相信这不是偶然的……因为有一个区域,并不与鬼湖直接相连,所以它需要一座岛通往那里。或者说,那并不是什么区域,而就是我们要找的出口!”黄院长再次语出惊人。
“那这座岛,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说了,就在这里!”
“这里没有岛。”
“我们看不到,是因为,它在水下!”黄院长终于下了结论。
“水下?”陈宏惊呆了,“你,你敢肯定,这水下有座岛?”
这次黄院长摇头了:“不能……自从进入魅之鬼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凭感觉和猜测,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先后排除了废墟、荒野、深林、草原、沼泽、麦田六个区域。城市那边,到现在仍没有动静。虽然我推测的这个结论也大有错误的可能,但总要比坐以待毙来得好些!”
“你说得对!”陈宏赞同。此时此刻,无论是对是错,总比什么都没有想到好。
现在已经是第五天,包括这一天在内,也只剩三天了。
“我这就潜下去一探究竟!”陈宏说罢,潜入水中。
他这一潜就超过了一天的时间。
陈宏在魅之鬼城第五天潜入水中,直到第六天天亮,他才浮出水面,并大声告诉黄院长:“真的!下面真有一个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看到西北方向升空的信号弹。
两人面面相觑,难道这个推论是错误的?出口真的是在西北的城市区域?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这是我们在“城市”区域请求支援所发出的。
“怎么办?”陈宏问。
“走吧……即便这里是出口,就我们两个,也不能离开。”黄院长说。
于是他们两个往城市的方向赶去,并成功与我们会合。
这样一来,除了失踪的林晓夕,其他人都聚在一起了。当然,这中间还包括一个死人。
两边简单地沟通和交流后,都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子午禅师说的是正确的,出口的的确确就在鬼湖的东南方,那个不存在的区域。湖下有一个岛,也就是鬼湖的第八个岛,通向魅之鬼城之外。
我们离开了“城市”,划着两艘船,进入鬼湖的中央地段。
在船上,我们养精蓄锐,度过了魅之鬼城的第六天,而迎来最后一天,也就是我记忆中的这天。
哥哥的尸体,是我要求带走的……尽管他已经死去,但我不想让他留在这个地方。
好了,上面所述就是第七天以前所知道的一切,这些都是船上黄院长、陈教授、陈宏结合起来说的。
现在正式开始写最后一天的事情吧。
我们六个人划着两艘船,往鬼湖的东南方向驶去。
据陈宏说,湖下的构造有点复杂。虽然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岛的方位,但是要保证我们几个人都能潜下去,仍旧非常困难。
另外,陈教授在城市那里找到了几个破旧的潜水呼吸装置,试了一下勉强能够正常使用,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便利。
然而,陈宏第一点就直接说明,我哥哥的尸体,是没有办法带出去的。
对此,我只能选择沉默——我知道他说的可能是事实。
陈教授从子午塔上摔下已是重伤,在水中亦是诸多不便。黄院长水性只是一般,而林源更是不会游泳,所以尽管有呼吸装置,麻烦还是很多。
接着他们都在讨论办法,说可以用大重量的石头之类的东西,来帮助下沉。
他们说了好多好多,我都是听不进去的。
因为,我也不想出去了……
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林源很快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询问我怎么了。
我告诉他,如果哥哥的尸体没有办法带出去,那我也不想离开了。
林源说,要不试着用一块重石,带着他沉下去?
陈宏却摇头,表示这种方法用在一个死人身上,是根本行不通的。但黄院长和陈教授都表示可以尝试一下。
正当我们讨论的时候,林源忽然大喊:“你们看那边!”
大家朝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白烟四起,冲天的大火,仿佛要毁灭这个世界。
“着火了!是草原方向!”陈教授低声说。
“那边也有!”黄院长指向另一个方位,那里是麦田。
大家面面相觑,难道说整个魅之鬼城,马上就要被烧毁了?
“快点划吧!” 陈宏说道。
尽管我们现在都处在水面上,但一眼眺望过去,只感觉远处火势真是大得离谱,以至于我们都感觉这火完全有可能烧到这湖上来,并把我们化为灰烬。
在陈宏的提醒下,划船的几个人都加大了力度。
一会儿我们就来到黄院长他们之前来到的地方。
写到这里,我可以负责地说,我们这次选择是对的,这里就是通向外围的出口。
我们带着准备好的石头,还有绳子,一起往湖底下沉。
陈宏拉着受伤的陈教授,游在最前面,他是要带路的。
哥哥被绑在一块大的石头上,而林源则用力抱着这块巨石。陈宏在前面用绳索牵着石头,而我负责在后面推。
由于这是在水底下,我们前行的步伐非常艰难。本以为水陆对我来说没有多少区别,但真正带上枷锁的时候,才发现有多困难。
林源抱着石头,什么事都不用做。但可以看出,他比我们更加难受,刚下水就觉得不行了。
陈宏指着前面,示意水下的岛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其实这个岛离水面并不远,只是中途有大量礁石、水藻等障碍,导致要找到它十分困难。在先前陈宏已经探明路线的情况下,我们行进时间已经大幅度缩短了。
这时候,我看到一直闭眼的林源,此时竟睁开了眼睛。
他以一副非常惊恐的表情看着我……不,是我的身后。
我扭过头,第一时间就看到那一排露出的獠牙!
没错,之前袭击过我们的那只水怪,现在竟然又出现了!
水怪的长相分外狰狞恐怖,我承认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畸形的怪物。它的头部非常硕大,几乎就和那年的我一样大,腮边有一对巨大的门齿,呈卷曲状,和绝迹的长毛象一样。牙齿像鳄鱼,多且利……体型硕大,四肢矫健。
“终究还是走不了吗……”这是我那时唯一的念头。
这怪物离我只剩几米的距离,而先前我们都没有察觉到。
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陈宏。
他快速游到我身边,解下了绑在哥哥身上、和大石头连接在一起的绳索。
“不!”我顾不得自己处在水里,大声喊了出来。
陈宏用力把哥哥的尸体推向那个怪物,并拉着我快速逃走。
接下来,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水底变得猩红。我不敢往后看,也没有人敢回头看。
陈宏拉着我们没命地逃,终于见到了那个位于水下的岛。
此岛外观上和湖面七个岛并无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它在水下。
我们迅速游了过去。
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通常只能潜到水下20米,而我们现在所处的水位已经超过10米深,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所幸的是,岛上的那个洞,内部没有全部被水灌满,顶上留有一丝与空气连接的缝隙。
现在状态最差的是林源,感觉真的他快要不行了。
然而没有休息的时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五个人,三大两小,携手一起往洞的另一端游去。
我真的不记得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是为哥哥的死感到难过,还是想快点离开这个谜一样的地方?
无论是怎样想的,最终我们还是逃脱了那里。
不知道游了多久,也完全看不清方向……直到一丝久违的光亮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直到金灿灿的阳光照亮我们的脸庞,我们才知道,这次真的出去了……
走出洞口的一刻,我终究因为体能不支,晕倒了过去。
在魅之鬼城的七天,没日没夜,从不知什么时候要休息,什么时候该向前走。每个人都昏倒过不止一次,也被噩梦惊醒过不止一次。然而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挺过来了。
我必须承认,当时我真的有轻生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哥哥不只是我生活的中心,更是我活着的全部。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陈教授家里了。他收养了我。
从此之后,我过上了在世人眼里所认为的正常生活,不再有打打杀杀,不再有腥风血雨。五年中,我成长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我依然没有几个朋友,但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需要补充一下,七天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因为还必须要提到林晓夕。
当我们五个人通过鬼湖湖底那座岛,离开魅之鬼城后,来到的是一个水库。当时我和林源都已经晕倒,黄院长和陈宏分别背着我们俩走。
后来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了蹲在水边哭的林晓夕。
黄院长他们都非常惊讶,她是怎样离开的?
他们问了她好多问题,她都说不知道。
她似乎只能记得,父亲背着她,失足从山上摔了下去。
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回家,和妈妈在一起。
最后黄院长决定不再为难这个孩子,让陈宏把她送回家里,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时至今日,林晓夕是怎样离开魅之鬼城的,仍是一个谜。
但我想这也是不重要的,因为我们都平安离开了,也都不愿意再去深究这一段往事。
至此,魅之鬼城七天的故事,才算真正到一段落。
然而这是不是真的到了结局,起码在我心里,是要打一个疑问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