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傍晚时分,久仁子才离开学校。此时此刻,在她的头脑里反复响着结城关于“要除却一个腐烂的桔子,来挽救更多的学生不受其影响”的话。结城说他仅仅是学校学生的指导主任,但久仁子感到他对于学生们的私生活和不良行为都十分了解,并且还可以理解,是会以诚实的态度处理犯错误的学生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会采取“除桔子”的果断措施来处理犯错误的学生的。但随后这个负担就成了家庭要担负的了……
这一天,祥子对久仁子说了,要比平常晚一些时候回来。她7点40分左右回到家。祥子来到大门口时,看上去和平时去上夜校回来时一样,并好像比平常更兴奋一些。她那秀丽的脸庞容光焕发,连眼眼都放射着激情的光芒。
“吃饭了吗?”
“还没有吃。”祥子答道。
久仁子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洗澡水好了……”
“好,我去洗。”祥子仿佛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但久仁子心里却“咯噔”地跳了一下。她想起结城说的“一回家马上去洗澡”时更要加以注意的话来。当祥子以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祥子从她身边走过去时,久仁子仿佛闻到了一股用什么洗发液洗过头的味儿。她呆呆地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女儿。
她下决心要把这件事儿和丈夫元雄说一下的时候,已经是10月中旬了。
她是一个星期前在学校和结城见的面,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和久仁子有什么联系。那个“P募捐”算是弄清楚了,而且她也按着结城的意见,把笔记本放回了原处,并将和他见面的事也一直保守着秘密。随后,祥子的那个笔记本又放了一段时间,好像她什么也没有察觉似的。
但是,自从听了结城的一番论述后,久仁子算是受到了启蒙吧,至少对祥子的行为有了一些注意。她发现确有一些问题,即第一学期下来时,祥子的学习成绩明显下降了,虽然在全班还不算下游,但据老师们反映,她在上课时愈发走神儿了。过去她在班里的学习成绩是中上等,而现在正向中下等滑去。
久仁子也感到她最近常常外出。她每个星期要去上一次钢琴课,二次夜校,但平时没有业余课的时候,她也常有换好衣服外出的事。这个时候她总会有理由,比如什么到同学家学习去啦,参加同学生日舞会啦,学校组织看电影啦等等。引起久仁子疑心的是祥子每次回家时的样子,如果回来精神好的话,连眼睛都烁烁有神,而如果哪天她回来时神情沮丧的话,进门就一言不发,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一呆就是一整夜。这段时间里,祥子又有一次无故没有去上夜校。那一次,久仁子觉得有什么预感,就给夜校打了个电话。但祥子回来后,依旧若无其事地回答久仁子的问话,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也就是从这一次后,久仁子决心一定把这件事对丈夫说出来。她想,即使说,也仅仅和丈夫两个人商量,不能采取追问祥子的方式。因为她认定,无论怎么问,祥子也不会“坦白”的。如果不对丈夫讲,万一等考试那天露了学习退步的马脚,那就一切都晚了。久仁子对元雄讲后,当天他就格外早地回到了家。平时他都是7点半才到家,而当天提前了30分钟,7点整就回家了。
这天,英和出去上老师家接受辅导了,祥子正好没有外出,三个人少有的坐在一起吃晚饭。已经是10月中旬了,夜里的温度有些寒意了。由于这一带树木多,偶尔还可以听到鸟叫虫鸣。也许长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吧,有些不习惯了。三个人自己吃自己的,很少讲话。由于元雄在饭桌旁,祥子坐了一会儿,便去茶室吃饭了,但她没有打开电视机,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着。他们以前虽然日复一日地生活着,但不是经常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自然产生不出什么话题来。但久仁子似乎感到祥子在有意躲着他们。吃完饭,久仁子收拾了桌子。元雄也不像往常那样看报纸,而是注意地盯着祥子。室内的空气有些令人紧张。
“怎么样,学习紧张吗?”元雄的眼睛透过眼镜盯着女儿。他眼窝很深,眼睛细长,和久仁子、祥子的眼睛明显不一样,猛一看,给人一种冷峻和神经质的感觉。元雄已经花白了头发,戴着一副纤细金边眼镜,让人觉得有一种严厉、老成的样子。
“是的,啊……”祥子口中喃喃低语道。她的眼看着脚,手指摆弄着裙摆处。
“决定怎么办了吗?”
“……”
“将来想学什么?还是想继续上大学?这会儿可不能还定不下来呀!”
祥子抬起头来,微笑着,歪着头盯着元雄。
“那么,你是想继续上明城学园的家政短期大学呢,还是想马上参加工作……怎么样啊……”
“马上上班?……”
祥子在父亲的一再催问下低声地说着,身体微微抖动着,和她小时候没有多少变化:“家政短大没有什么意思……不过,别的也……哪个都行吧。”
“哪个都行?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难道不关你自己的事儿吗?”元雄多少严厉地反问了一句。原来他希望祥子能更有出息,而听了这句话,他似乎相当不满,“你爸爸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旧制式中学毕业之前,就已对今后的打算十分认真了呢。当时就连女学生也十分关心自己的前途呢!在战争年代里,国家处于重要变化的关头,还能够考虑自己的将来,都觉得这是年轻人的‘特权’呢。但是最近,许多年轻人倒对自己的前途漠不关心了。”元雄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对祥子说道。
“现在学校里都这样。”
“不过你不能这样。”久仁子说着,坐在了两个人中间,“要真上了家政短大你不会后悔吗?如果你想考虑一下别的专业的话,就一定要考到班里的前10名。暑假前结城老师不是说过吗?”
“不是说好了要利用暑假把上学期不好的课补上吗?”元雄又插了一句。
“所以我才努力学习呀!我还去上了夜校……”祥子多少提高了声音。
“可……可这段时间你并不上心,外出的时间多,不是有几次没去上课吗?”久仁子一脱口说了之后,心里十分紧张地看着祥子的反应。果然,元雄听到这儿不禁皱起了眉头,同时祥子也抬起了头,眼里微微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我可没有老是旷课呀!不就去过一次樱井小姐家吗?去的那次不是还对您解释了吗?”祥子辩解道。
“除了那次再也没有了吗?”元雄追问了一句。
“怎么?妈妈给夜校打过电话?”祥子蔑视地撇了撇嘴,话中流露出探察的口气。
“电话倒没有打过,不过……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了水岛小姐的母亲,我们聊了一会儿……”
“她妈妈倒是常给夜校里打电话,可是大谷老师的夫人眼睛近视的厉害,她常常认错学生,所以大谷老师让她帮助登记学生都不放心呢!”
“说话不要那么厉害。”元雄说了一句。
“除了学校,你还去哪儿?这段时间学习对你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呀!”久仁子反问道。
“也就去同学家一块儿复习功课什么的,偶尔也去看过电影,那也是为了学习英语呗……再就是妈妈不让出门呗。”
“你去没去过大街上的小吃店?有时在你爸爸的公司附近,我还看见过像你的女孩子,我都想追上去看看呢!”
“那种地方我连一次都没有去过。”不知为什么祥子微笑着说着,并看了元雄一眼,“大街上和我长相差不多的女孩儿有的是,您看错了吧?”
——可我亲眼看到了你,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去。那个时候去干什么呢?久仁子在心里问着祥子,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她是从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的?蔑视父母,完全采取一种揶揄的态度,这可不是自己女儿会干的呀!都怪这个该死的元雄,从一开始他就撒手不管,把自己推到第一线,结果祥子有了戒心,这下可好,不会再问出什么来了。久仁子十分恼火。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句“我回来了”,英和推门走了进来。像是来了救星一样,祥子马上站了起来,看了一下父母,意思在问谈话是否结束了?
“好了,自己的事情吗,要尽快定下来,然后再商量一下。”
“好吧。”祥子冲着父亲那不高兴的脸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座位。
久仁子目送着女儿回到她的房间,眼前突然又浮现出那天在热闹的大街上看到祥子身影时的情景来。她仿佛觉得祥子不是祥子,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祥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久仁子心里一阵寒战。怎么才能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边呢?久仁子一筹莫展。
三个穿着紫色、桃红色和年轻人特有的五光十色的外套的女孩子,走出了快餐店,混入了纷乱的人群中。隐藏在马路对面的广告牌背阴处的大野巡查部长一直目送着她们。他身边还站着中央警察署少年组专员田处巡查官。
从名古屋的中心繁华大街荣街,向东新町的大道方向,有一条叫“女子大小路”的大胡同,近年来已发展成不亚于名古屋中心热闹程度的夜市。过去这儿有一所女子大学,但它早就迁走了,而“女子大”作为地名却留了下来。这条胡同比一般胡同宽,又比马路窄,两侧的酒吧、小吃店、夜总会一家挨着一家,招牌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出入的人群也接踵摩肩。晚上8点,天色还没完全黑,人流也还是那么多。
这家叫“硬树胶”的快餐店,位于女子大小路的东头靠近外侧的地方。它离别的店子稍稍有点距离,是在一座旧的餐馆的院墙边上建起的一幢建筑物。再往东一点儿,就出了这条胡同的范围,是一幢幢学校和公司的大楼了。因此一到夜里,这一带的光线就不如商业区或民宅区明亮。这个建筑物有二层,白颜色,快餐店好像就占下边一层,凸凹不平的白色墙壁上开着几扇竖形的窗户,挂着茶色的窗帘。玻璃门设在几层台阶上。这不是一个破旧的店子,但看上去也不那么新。和任何一家快餐店比,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别的地方。大野站在那里盯了一会儿女学生们,终于默默地向同一个方向走去。田处在确认了快餐店的出入口没有见到异常之后,也跟在了大野的后面。那三个女学生并排着朝女子大小路的热闹地方走去。虽然她们的外套不一样颜色,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桃红色和黑色裙子的尺寸都很长,从腰部一直搭拉下来,而且都是披肩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在头、肩上飘动着。仔细一看,其中的两个人还染成了褐色。在帆布鞋上方还露出了白色的短袜,仿佛是外八字脚一样,不停地随着步伐向两边甩着,看上去走姿很美,像是专业舞蹈演员一样。大野和田处与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之所以有今天晚上的行动,是传闻有不少女子高中的学生以女子大小路周围的各个快餐店为“据点”,从事某种不正常的事情,而大野他们的目的是阻止这种不良事情的发生。
当这三名女学生来到荣街交叉路口的一条小胡同时,大野和田处从两边“包抄”上去。
“晚上好。”大野冷不防挡在她们的前面问道,“各位今儿晚上去哪儿呀?”
这三个女孩子一下子惊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大野和田处。大野笑着挨个慢慢地观察着她们的表情。虽然她们没有化妆,但每个人都充满了天真、稚气的样子。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女孩子脸色十分难看地皱了皱眉,两眼向上一挑,然后瞪着大野他们。似乎她们已经“嗅”出大野和田处是警察了。大野和田处说他们是怕她们3个女孩子走黑道有危险才跟着来的,而且在人多的地方劝阻,会引来世人的注视,影响不好,尽管俩人都没有穿制服。于是,田处索性挑明了身份,说因为最近不少未成年的学生迟迟不回家,来繁华地区游逛,所以他们必须过问这些。
“我们就是从这儿往家走呢!”中间那个女孩子冷冷地答道。
“刚才去哪儿了?”大野又问道。
“在她家一块儿学习来着,马上要期中考试了。”这个女孩子用下巴指了指左边的那个女孩子。
“那么,你家在快餐店吗?”
“这个……那……是因为口渴,我们顺路进去喝了点饮料。”左边的那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答道。
“嗯。可学习为什么不带书包呀?”
三个人中两个人空着手,只有右边的女孩子在胳肢窝里夹了一个咖啡色的小提包。
“多么可爱的小提包呀!可以看一下吗?”大野故意问道。
这个女孩子用涂了珠光指甲油的手哆哆嗦嗦地把包递了过来。这3个女孩子都神色紧张地看着大野打开了皮包。里面装着手绢和小钱包及一本书。小钱包里有一张5000元票额的纸币和几枚硬币。纸币对折着放在小钱包里。包里的那本书包着书皮,是巴尔扎克的《感想录》。
“嗬,还看这种书哪!”大野用手“哗啦哗啦”地翻动着,觉着书皮内有点异样。他把书皮拆了开来,一个桃色的避孕套像花瓣一样掉在了地上。
这3名女学生被带到了中央署的少年组进行询问。她们中有两个是县立女子商业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另一个是私立明城学园的二年级学生。三个人都毕业于公立初中。
避孕套是明城学园经理系的二年级学生山中康子的。但是,这3个女孩子即使被带到了中央署接受批评、审查,也不慌不忙,神情居然十分坦然!她们口径一致,都说是3个人在一块儿学习完后,被山中康子劝着来到大街上散散心,由于口干舌燥,便顺便进了快餐店,喝了饮料,并准备到荣街的交叉路口分手回家。
至于那个避孕套,康子轻松地说是“偶尔拿来的,因为在和男朋友见面时担心也许会发生不情愿的‘事情’,是预防万一的”。
“而且现在好多人不是都有吗?我妹妹还是初中学生呢,还在她书包里发现过呢!都是学校的男学生恶作剧……”康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你的男朋友很多吗?”大野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三四个吧!”
“是学生吗?”
“是K工业大学的……”
“在哪儿认识的?”
“放学回家的路上同路,还在小吃店里见过面……”
“在小吃店光吃东西吗?”
“也不一定,不过……”
“不是第一次去那家‘硬树胶’吧?”
“啊……那个,那个店子很干净嘛!”康子狡辩道。她边说边把避孕套收回提包里。
“听说你们学校的学生常去那家小吃店,主要是谁?”大野问道。
他在这间由屏风围成的防犯科里面对面地与康子相对而坐,一边问着一边盯着对方的嘴。另外两个女学生在别的屏风间里接受询问。
“我们也不是老去……而且……有好多人都不认识……”康子结结巴巴地答道,但在大野严厉地追问下,说出了几个同年级的学生名字,有家政系的野中君枝、草薙纯江、丰松祥子等等,并说自己与她们并不很熟,主要常去的是别的高中的同学,但却不怎么认识。
大野记下了康子说的人名,再批评了几句后,便让她们回家了。一般这种情况下,要通知家长,但是否通知学校,还要考虑具体情况。因为一通报学校,问题就严重了,即使不到不良少年这个程度,也容易在老师和学生中产生恶劣影响,甚至影响到他们的就业等等,因此要十分慎重。所以,学校和警方之间的联系就显得十分微妙了。
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大野他们也决定先研究后再慢慢地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中央署最初知道这条线索是在8月底,是在大阪一名离家出走的少女的家长向警方提出保护要求时知道的。
这名15岁的少女,据说是厌倦了学习,觉得在学校和家里都没有意思,便离家出走,在外边游荡了40多天,才被警方在名古屋中区锦的一家饮食店发现,并保护起来。一般在这种场合下,警方也会从会不会流入犯罪团伙这条线索入手,从而多在各种可能是犯罪场所的地方寻找。尤其在离家长达一个月后,为了维持生活,肯定要从事不正当的“工作”,例如盗窃、抢劫,而女孩子则多了一条卖淫的“生路”。这个少女也是这样的。她坦白了在这家叫做“住吉”的饮食店干活期间,曾有过卖淫行为,但她是直接和“客人”发生这种关系的,没有发现饮食店里有一个这样的组织。
不过,从她的口中证实了她从“客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女子大小路一带的快餐店已成为高中学生卖淫的“据点”。不过,她只接客,不问姓名,因此无法知道这个“客人”和卖淫学生的名字,但检察官凭直觉认为她的话是确有其事。于是,随着警方的内查外调,逐渐弄清了女子大小路一带的快餐店,不仅有卖淫女的据点,而且还有黑社会控制的据点。于是,警方便决定以这些有嫌疑的店子为重点,对出入的女学生进行重点检查和规劝。
结果,发现了“硬树胶”快餐店最为严重。
“出入”这家店子的高中生,以明城学园的学生为多。
尽管掌握了这些情况,但警方还是不能采取过于过火的手段强令禁止高中学生自由出入店子,只能采取微服私访、暗中查寻,然后对有嫌疑的女学生在一定场合下进行询问、处理的办法。
由于对象大多是未成年者,因此在处理上就格外慎重,尤其如果走露了风声,还会使主谋溜走,逃脱法律的制裁。尽管知道她们是在卖淫,但要当场抓住也十分困难。这种“不留痕迹”的犯罪,如果不是在“床上”抓住,罪名很难成立。女学生卖淫和男女青年乱交,已不再是什么社会奇闻了。但警方内部更多的是线索,而不是证据。在那次事情的几天后,大野和田处组成搭档,一到下午4点就去“硬树胶”快餐店进行监视。这天,正巧明城学园的野中君枝和另外两名女子高中的学生出现在现场,被装成“客人”的田处看到了。
“和野中在一起的另一个人穿着制服,稍稍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换上了毛衣,但裙子还一样,没有带提包。”田处站在一幅色情电影广告牌下边,一边用脚踩灭了烟头一边喃喃自语道,“因为今天是星期二,学校应当4点放学。她们不会这么早回家的。”
“大概把书包存放到小件存放处了。在这幢大楼前边,有这么一家专为行人存商品的店子呢!”田处说道。
“我也听说最近这样的店子开了不少呢!”大野抬着头看着城市上空铅灰色的天空说道,“所以虐杀婴儿的弃尸者也多了,尸体都被当作行李存在那儿了。”
正在这时,田处捅了一下大野的腰:“出来一个人了,又是她!”
大野和田处一直躲在离那家快餐店有一段距离的广告牌下的阴影处。别人看不清这里,他们却可以很清楚地监视对面的快餐店。为了不让别人注意,他们有时一个人来,有时俩人一块儿来,有时还请当地的县警派人来监视。这种事情越来越明显了,上级便商量派来了一个班的警力专门配合他们。这个班的任务也被要求像对待杀人案一样提高警觉和机动能力,因为大凡这类卖淫案件常常有成年人为背景,并且会因各种原因,导致杀人命案的形成。尽管这样,最终的处理决定权还在少年组。所以,侦查、跟踪由刑警负责,全面工作则由少年组领导。此时两个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一个从快餐店台阶上走下来的、身穿天蓝色的毛衣的女孩子。她的下身穿着桃红色的连衣裙,雪白的短袜在昏暗的夜色中十分醒目。她在胸前抱着一本大学笔记本,头随着走动轻轻地向前低倾着,一副纯真的样子,朝女子大小路人影稀疏的东方走去。
“那个女孩子比野中她们晚到了一会儿,几个人刚吃过了冰淇淋……”田处一边追着那个女孩子一边说道。
“像是野中君枝的头儿吧?”
“嗯,从口气上看,那两个人都听她的呢。野中看上去不是听别人的。”
但野中君枝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已经相当谨慎了。这一阵子她常常出入于“硬树胶”快餐店和迪斯科舞厅,从行迹上看多少都有些可疑。但即使是和别人一块儿进到里面,也常会被那里的混乱景象所掩护。野中一个人时也常常晚回家,还大把大把地花钱。虽然目前还没有抓住她的什么证据,但做为成熟的高中女学生的她与周围的人的过于密切地联系,足以引起少年组的人注意的了。
那个身穿蓝色毛衣的女孩子从女子大小路向东新町方向走去。她依次走过了学校、电视台、公司的大楼之间的胡同后,便渐渐地脱离了大野和田处的视野。如果在人影稀少的路上跟的过于近,会引起她的注意的。于是,大野也只好慢点走,让田处紧紧跟上。田处刚20多岁,还没结婚,到少年组已经有一年半了。这个姑娘仍旧向前不停地走着,用橡皮筋扎着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晃动而飘逸着。在毛衣的领子上方,露出了雪白的颈部。这条大街比较安静,但由于临近晚上,逛街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而且来往的车辆也多了起来,时不时还有响着警示笛的救护车驶过。但这个姑娘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也不像要找出租车的样子。也许她有车来接吧。又过了一会儿,这个姑娘向右拐了。
田处一边盯着她的前方目的地,一边从心底里萌生出了紧张的心情。
前边的一家小吃店里走出了一个女人,她有些步履蹒跚地走着,一下子撞在了那个姑娘身上,于是,她们之间发生了争吵,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这些人纯粹是看热闹的,似乎没有一个人要出来劝架。
然而这个姑娘只吵了两句便马上从人群中逃了出来,像有什么心事似地仍然默默地走着。
大概跟踪了有20分钟了吧?这时,她的步子加快了。突然,她在一块广告牌前站了下来,抬头看了看这块广告牌。这一带已是千种区的边缘,住宅区的味道更明显了一些。有不少小型的旅馆和公寓。她像是边走边找,步伐很慢,终于在一幢四层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幢四层楼的墙壁上镶着茶色的瓷砖,猛一看像一座公寓,但与它隔壁的水泥墙上贴着一块写着黑字的小牌子“饭店·大坪”。这个站在建筑物前的姑娘,犹豫似地左顾右盼地停了一会儿。这时,田处来到一家烟酒店的房檐下,拿起了电话听筒假装打电话。这条道是一条不太陡的向下的坡道,时时有买东西的主妇通过,但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个姑娘。
她站在这幢建筑物门前,过了一会儿,她走进了田处无法观察到的死角。于是,他立刻大步朝那儿走过去。建筑物的大厅里只有一只沙发和一个工艺花盆。在右侧有一个类似服务台的窗口,但里面没有人。田处看到那个姑娘正在大厅最深处也是比较暗的地方按电梯的按钮。
田处又朝大门走近了一点儿。
正当这个姑娘等电梯门开的时候,田处从外边闯了进来。这个姑娘吓得紧紧盯着田处,然后又马上低下了头。由于地毯吸音非常好,田处一直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电梯门开了,这个姑娘走了进去。她躲在电梯间的一角,双手把一本大学笔记本挡在小腹上,屏住呼吸,看来她有些害怕。她的个子瘦小,看上去是个心细的女孩子。由于她把头发都梳到了后边,所以她的额头显得光洁娇嫩,长长的睫毛,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起伏着。田处也很尴尬。
她在想什么呢?田处一边抬头看着电梯间的闪动着的楼层数字一边想着。难道她把我看成是袭击年轻女性的歹徒?如果她有这种担心的话,应当马上离开这里回家。要不就是在想她的母亲……不!她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担心她自己的事情!田处几乎产生了一种要不顾一切上去抓住这个姑娘的冲动!他要阻止她作践自己!他不能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坠入深渊!当他盯着这个姑娘,考虑是不是行动时,电梯停了。这是最上层,“4”字在闪烁着。这个姑娘先走出了电梯,田处紧跟其后。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几个房间都十分安静。这个姑娘边走边辨认着房间号,田处则朝楼梯口走去,然后在拐弯处把身子隐藏了起来。如果一直跟着那个姑娘,肯定要被怀疑的。
他也终于没对这个姑娘“下手”,否则会吓坏她的。虽然他会坦率相劝,但也许人家是来同学家串门的。与其这样,莫不如看她进了哪个房间,然后再相机处理为好。
这个姑娘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又从那儿返回来了。好像她没有找到那个房间,这次的步子很快。她来到电梯旁,按了电钮。田处明白了:她弄错了房间,也许是楼层,一定是三层。在这个姑娘进入到电梯间的同时,田处马上向楼下走去。
他在三楼等着。但电梯在三楼没有开门。田处有点儿怀疑,但电梯间上方的数字一直在闪,“2”、“1”。
她到一楼了。难道她撤了?
田处有点儿不解。他慌忙按了电梯的按钮。
田处走出了电梯间,来到一楼的大门口。他发现楼口边上有信箱和电视监视器。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在房间的每个门上都贴有姓名牌。
难道这儿不是饭店,而是公寓吗?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时,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安的焦虑来。
田处认为刚才那个姑娘察觉了自己将会对她产生不利,因而逃离了。他有必要找到她。然而,当他从电梯间冲出来,来到一楼的走廊时,那个穿蓝色毛衣的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又重新环视了一下这间放了一只沙发和一盆工艺花盆的大厅,这才看清了,果然不是饭店,而是一家公寓。电梯间在大厅最里边的拐角处,那儿还有一个20多个箱位的信箱。在建筑物外边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停车场和一座小焚烧炉。这时,正好有一个主妇模样的妇女在烧什么东西。田处过去,十分客气地问她是否见到一个女孩子,对方回答说没有注意,田处只好又返回身来。自己之所以麻痹大意,是因为另一建筑物的水泥墙上有一块写着“饭店·大坪”的牌子。于是,田处又走了出来,仔细看了一下那块牌子,这才明白那块牌子不是指这幢建筑,而是指水泥墙那边的楼房。自己进的这座建筑物的墙上,还真的挂了一块小得几乎不会被人注意的牌子,上面果然标的是“公寓”,这一下可把田处气坏了。可问题是那个姑娘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从四楼下到一楼后,进了哪个房间?或者是她在一楼又上了楼梯,到了哪一层?再一个可能也存在,即她去了隔壁的那家真正的“饭店”。
那家“大坪”饭店也是四层建筑,和这幢公寓的大小规模差不多。
田处来到一楼,看到在服务台那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服务员模样的人。这个人瘦瘦的,穿了一身西服。他听完田处提的问题,便打开登记本看了看,回答说不曾注意有无那么一个少女进来过。
实在找不到线索,也只能离开这儿了。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姑娘,而且她在哪个房间里从事卖淫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但也总不能采取强制搜索的方法,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吧!
于是,田处把希望押在了饭店。他进了饭店,站在过道的一侧监视着。
田处对这个姑娘耍弄自己十分恼火,他真希望那个姑娘被一个男人领出来,让他撞上。果然,和他希望的一样,在大约6点钟,即他等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刚才那个姑娘从这家饭店里走了出来。这时,天色已经基本暗下来了。她已经稍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脸上还洋溢着一种解放感,一点儿也不担心被人们认出来似地,悄悄朝大道上走去。田处心中一喜,在距离她几米开外处紧紧尾随着。走了几步之后,他上前几步,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个姑娘猛然回过头来,迅速地扫了一下田处,好像马上明白了什么似地,脸上露出了十分狼狈的样子。这表明她认出了田处。
“你从饭店里出来的吧?去那儿干吗了?——不回答吗?”
“别的,别……刚好从那儿路过……”这个姑娘用蚊子一般的声音答道,马上又现出了一副打算顽抗的表情。
“胡说!你是刚才从女子大小路过来进了这家饭店的!你即使不说去干什么了,我也知道。说,那个人是哪儿的?!”田处真的火了。
但她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答道:“……不知道。”
“什么……”
“真的,只知道名字。”
“他还在房间里吗?”
“不……”
这个姑娘犹豫了一会儿,便全部“招供”了:当她正在洗澡时,电话铃响了,好像有了急事,这个像是个公司董事长或社长的男人便对她说有急事,要先走一步。田处听着,认为她没有撤谎。他抓着这个姑娘的手,又回到了饭店。他们来到饭店的服务台,查找了那个人的登记,但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身份。由于饭店方面不知道客人租住是在进行卖淫活动,所以田处也无法斥责这个服务员。于是田处心里感到十分懊悔。田处终于把这个姑娘带到了中央署,一路上她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当被领进防犯科的屏风里时,她一坐下来便在田处和大野的面前掩面痛哭。她那一头秀丽的披肩发,也随着哭泣而不停地抽动着。
“哭也没有用。哭吧!刚才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连我都能甩了!”田处的语气中流露着明显的不满。果然,她大声哭了几声之后,便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我没有甩你,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儿!”她愤怒地向上盯着田处,“我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跟踪我!”
“那你为什么出入那家根本没有关系的公寓呢!”田处也不示弱。
“那……那是我弄错了,我以为是那个饭店呢!”
这一点田处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但也不能排除这个姑娘是个老手,她早就发现了田处的可能性。大野在一旁问了她的姓名和学校,并让她拿出月票和学生证。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顺从地在口袋里掏着东西。她只取出了一张月票,月票是夹在钱包里的。月票上写着:明城学园二年级1班草薙纯江,住址在千种区池下町的住宅小区。
“让你去那家饭店的是谁?”田处接着问。
“昨天加藤打来了电话,说让我在今天下午4点半到大坪饭店的410房间等着……”加藤是刚才那个饭店里登记本上的一个姓。纯江只知道他好像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年龄有50多岁了。
“这么大年龄的人打来电话,家里人不怀疑吗?”大野问道。
“是5点多钟,我妈妈去买东西了,弟弟和妹妹也在吵闹,所以……”
“和那个男人是第几次了?”田处问道。
“第三次……”
“开始怎么认识的?”
“学校放暑假,我去伊良湖游泳时搭上话的……就这样……”
那时纯江就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一个星期后,这个男人果然打来了电话,并约她在荣街的小吃店见面。当时纯江并没有什么打算,但后来她被骗到了饭店里,然后加藤伺机强奸了她。从那以后,这个男人隔三差五地就打来电话——纯江说到这儿,突然止住了话题。
“一次给你多少?”
大野直截了当地问道。纯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但一碰到大野和田处那严厉的目光,又马上害怕地低下了头:“第一次给了……2万日元,后来……就1.5万”
大野马上明白了,第一次多给的5000元是“处女费”,听说女学生卖淫一般都是这个价儿,个别也有一次5万的。
“就你一个人去伊良湖的吗?”田处又问道。
“不,和朋友……”
“是谁?”
“一个班的……野中小姐和……”
听到这个名字,田处惊讶地向纯江探了探身子:“和加藤认识,实际上是野中牵的线吧?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认识加藤是为了什么!如果一调查就会全明白的,还是说了吧,啊?”田处的声调渐渐地高了起来。
纯江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摇着头:“野中小姐只给我介绍过‘打工’地点……”
“在哪儿?”
“上高一的暑假时,在车站附近的地下小吃店。”
“你还记的这么清楚,是高一时吗?”
“因为我是第一次被人骗……”纯江像是十分惋惜般地紧紧咬着嘴唇,“在那些常来这个店子的女学生里,常常有人被以开舞会什么的名义骗走的,而一旦到了公寓或宿舍里……”
不少女学生被骗去开舞会,说什么缺女伴,还有可观的报酬。这样,一个女学生就会被一个或两个男人强奸。为了不让她说出去,每次“事情”完了还都塞给这些受害人5000日元。从此她们便上了“贼船”,经常受到这些男人的威胁。等这几个男人玩儿腻了,就转给别的男人,而这些女学生因为自己已有了第一次,也就同意用金钱做为报酬——就这样,由于金钱和与异性发生性关系成了“习惯”,所以她们的心和身体也就都变得麻木不仁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打工呢?”年逾50的大野用一种感慨的语调问道。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学生们打工的地方竟成了这种卖淫之事的开端!
“想体会一下在社会上生活的滋味呗!”纯江满不在乎地答道。大野是坚决反对学生们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盲目的打工的,“零花钱也不够……”
“家里给多少?”田处问道。
“每月1500元左右。”
“这还不够吗?”
“和同学们郊游一次,在外边吃顿自助餐就要花去一半呢!……”
“这么说,就是为了点儿零花钱,今天你就这样干了?”
“不仅仅为了零花,还想存些钱。”纯江开始意识到自己从事的是一种丢人的“职业”,她低声说道。
“存钱?干什么用?”
“我……想有自己的房间。”说到这儿,纯江抬起头来,“勇敢”地盯着大野和田处,“我家是三居室一套的公寓住房。我父母,我,弟弟、妹妹共5口人住在一起。我们小的时候还不要紧,可现在我弟弟和妹妹都1米50以上了……我喜欢英语,想将来尽可能地当一名空中小姐,去联合国工作也可以。可我家就那么点儿地方,根本不可能大声练习发音,因为不能给弟弟妹妹的学习增加麻烦。每天从学校回来后先洗澡,然后就和一家人挤在那么点儿的地方呆着。一想起来就头疼……我对爸爸说过,可他老说等一等,等一等……我想过,要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一间公寓,因此我才去小吃店打工,可挣的那点儿钱差得太远了。绝望之中,我才发现女人可以用那种事挣到钱。有了开头,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虽然我被男人压在下边,可我头脑里在描绘着自己的房间,也就闭上眼睛忍着了。”
“忍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罪恶吗?你不感到羞耻吗?!”
“这……我下过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每次我都下过决心……”
——下过决心?大野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少女的口中听到这个词。
“卖淫少女的说法……都是很奇特的。我最有感受。她们心灵深处不是没有犯罪感,但却找不到坚决抵抗的根据。说到底还是为了金钱。现在的高中生,是70年代出生的孩子呀!他们对于金钱万能的理论,体会最深……”
大野巡查部长站在检察厅四楼的窗前,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伊吹山方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午休刚刚结束,炽热的阳光便照进了千鸟检察官的房间里。
检察事务官矢津到五楼的总务部取材料、文件去了,这会儿房间里只有朱子一个人背靠着窗户听着大野的这番感慨。
“反过来说,有气质的女孩子几乎都参与卖淫。我越来越发愁,卖淫少女不再是那些生活或精神上有什么特殊的人了,许多人出于好奇或是出于某种心理参与进来。这种性泛滥的倾向越来越严重了。过去说社会都在鄙视这种行为,使少女卖淫没有市场,而现在世风变了,女孩子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找到机会干这种事儿。社会舆论的正面作用太弱了。”
“关于性犯罪的问题,也有的人认为是由于住宅的原因造成的,不过……”朱子一边听,一边忙里偷闲地翻阅一些资料。
“有人调查过,在小家庭中,由于居住条件所限,孩子常常可以在无意之中窥视到父母之间的性生活过程,因此,他们从小就习惯了男女之间的性关系,以至长大成年后会利用自身的‘优越’去挣钱……我在别的署里也听到过类似的案例。有的孩子因为讨厌家中拥挤的状况,常常一个人出门旅游,而这笔资金家长是不会提供的,所以她们必须靠卖淫来筹集,而且用完了再去卖淫,最终导致一旦有了私欲不能满足,就采用这么一种方式进行补偿。而有这种意识的也不光是孩子们呀!”大野虽然仍在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却一口气说出了这么一大套理论,令朱子不由得十分吃惊。
“那么,你认为草薙纯江是让野中给介绍‘接待’客人的吗?”由于矢津回来了,朱子就换了一个话题向矢津问道。大野过去也常来朱子这里,这是因为做为处理少年犯罪的警官,常常会因具体案情要与负责少年犯罪的检察官沟通情况的缘故。
“她承认只介绍过一次,其余全是她们自己直接去找的客人。但由于怕不保险,草薙纯江不怎么干了,后来又由野中她们去联系了。”
“野中她们?”大野听到这儿,不由得双手握在一起,把身子都向前探了出去,“这次事件,看来牵扯的不只是一两个人,有相当深的根基呢!野中还不单单把‘客人’介绍给自己的同学,她在背后还充当了老板。她掌握着不少‘客人’的需求,然后再分别通知每个学生。我认为她成了一个专门拉皮条的人了。”
“原来这样。那么,不抓住这个主谋,少女卖淫的事是无法禁止的。”
“是这样的。所以,如果抓住了野中,就等于控制了地下卖淫团伙……”
“不过,野中的背后还有人,她不会说的,就是说了,做为单线联系,她一个人的证词也没有多大说服力的,因为,‘客人’又不是固定的……”
“草薙纯江的那个‘客人’逃走了,真可惜。她又不知道具体情况,也就无法抓住那个人了。不过,这事儿学校还不知道,我想不要打草惊蛇,先稳住野中,肯定能抓住一两个‘客人’的。”
“如果从‘客人’口中证实了从中拉皮条的就是野中,那么向野中发出逮捕令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对。”两个人相对而视。
“野中的活动范围大吗?”朱子问了一句,眼睛盯着大野手中的笔记本。在这个笔记本上,记着四五个女孩儿的名字,其中有“丰松祥子”。朱子看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吸了一口凉气。
大约是在两个月前,她从东京回来的那个晚上,就是这个姑娘和那个叫奥平诚次的男孩子在街头受到了“街头辅导”的教育。由于与奥平诚次有关吧,她记得非常清楚。于是,她又回忆起奥平和北泽昌代6月份的事件,又联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北泽昌代的日子,以及与乡原武彦的旅行……祥子这个名字,在朱子的胸中引起了一阵阵复杂感情的涟漪。她不知为什么感到心底有一股不稳定的旋律在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