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在雨水的洗涤下,草木霍然青绿柔美,依稀连成一片。
近听,大小不匀的雨沫落在伞面,敲出轻快旋律。
玹度的一声“施主”就像这淅淅细雨声,濯洗人的心灵。
姒玉甫一见到玹度过来,有点喜出望外,她本打算在萧英动嘴时先给他一个教训,然后再喊来玹度。
只是姒玉没想到,玹度会主动过来。
“道、道长。”姒玉呐呐道,眼中有流光闪过。
被药效操控的萧英闻此声,也不由停下动作,他转身,看着雨幕之下的玹度,蓦然感觉自己心中生出的邪念无所遁形。
玹度清淡的目光掠过萧英摁住姒玉肩膀的手。
不知怎么,萧英似有所觉,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放开了姒玉。
玹度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而姒玉趁这个空档及时绕开萧英,撂下一句“表哥,我先走了”,便去往玹度身边。
玹度漫步到台阶下等姒玉,关切道: “施主,雨地打滑,小心点。”
说着,玹度移了移伞,把竹伞往前移动,保证姒玉躲进来时不被雨淋到。
他单手执伞,伸出手臂。
姒玉点头,一手撑着竹拐,一手搭上玹度的半截手臂安稳钻进伞中。
碎露似的雨点滚在伞面上。
姒玉没有放开玹度的手,凉丝丝的拂过姒玉的脸,她的面色上流露出有惊无险的神色,指尖轻颤,像是被吓到了。
“道长。”她乞求一般喊道,眼中泄出怯意。
“施主,该走了。”一句简单的话让姒玉的心镇定下来。
“嗯。”
两道青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润物无声的春雨中。
彼时,萧英终于回过神,目光呆滞地张望两道身影的消失,忽地思及适才的半途而废,不由恼怒。
怎么回事,他竟然被一个道士吓住了?
萧英不敢置信。
本来萧英换好衣裳后,是想找姒玉的,他对姒玉的思念之情如滔滔江水,在见到姒玉完好无损的那刻起,便汹涌澎湃。
萧英十分急切,但太清观不小,萧英也无熟悉的道士,是以他寻不到人,想了想,便想去叫萧元贞她们,告诉她们姒玉的事,让她们一起找。
只不过,萧英没想到在他离开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今知道姒玉住在玹度那里,萧英就放下心来。
萧英忽地抬手,把指尖端至鼻端,去细嗅指尖上遗留的芳香。
是姒玉的味道。
萧英有点沉迷,闻着闻着,药效好似又冒出来。
另厢,姒玉与玹度步行在甬道间。
“道长,方才谢谢你过来。”姒玉道。
“无碍,你可还好?”玹度问。
“我没事,多谢道长关心。”姒玉轻声道。
“既然你不喜他,为何不直接和你表哥说清楚?”玹度随意道。
姒玉为难道:“道长,表哥他......唉,他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
姒玉一方面要报复萧英、利用萧英,一方面也恨不得踹掉萧英那个王八蛋,无奈萧英现在还有用,是以不可踹,姒玉还得忍受与萧英打交道。
“其中的事说来话长。”姒玉不愿提及。
玹度也未在追问。
过了一会儿,姒玉肩膀有点湿,遂小心翼翼靠近玹度,更贴近他,两人的道袍几乎融为了一体,分不出彼此。
玹度不露痕迹再把伞朝姒玉移了移,伞面终于把姒玉全然笼罩住,而玹度的外露的肩膀毫无意外地湿了。
雨是斜的。
姒玉的身子约莫全都倚在玹度身上,她仰起脸,吐出的鼻息喷在玹度脖颈,“道长,我脚有点疼,走慢点好不好?”
玹度答应下来。
两人慢悠悠回到云轩后,姒玉才松开了玹度的手,两种引人入胜的香味剥离。
玹度为姒玉看了脚伤,紧接着便回房。
待雨停后,君宝回来了。
起先玹度让其他道士告知了姒玉去向,是以君宝没有折去东山。
姒玉看见君宝看,说了些关心话,继而姒玉又给君宝下套,让他陪她去采摘山茶花,雨后的山茶花一定特别好看。
许久,姒玉捧着鲜艳的山茶花回来,每日的送花与她而言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一点一滴来才是最好的。
姒玉想。
“道长,我把花放在你门口了,你记得拿啊。”姒玉敲门,继而把装了花的花篮子放在地上,再走。
片刻后,玹度打开房门,低眸凝视红色山茶花,脑海中猝然掠过姒玉的美人痣。
与茶花的颜色倒是相近,只是玹度觉着美人痣的颜色更得他心。
是他见过最美的红色。
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思毕,玹度拎起花篮进屋,关上房门。
他把先前桌上已经开始枯萎的花扔掉,然后把花篮放在矮案上不显眼处,他则换了身衣裳,再席地而坐。
旋即拿上案上的巾帕,细心无比地擦拭手中的竹伞。
倏然,玹度余光中瞥见那一抹红色,眼中浮现姒玉送他花时的笑意。
顿了顿,玹度止了动作,扯下一片花瓣,捻在冰凉的指尖。
花瓣滑润细腻,质地软滑,触感不错,有点类似姒玉的皮肤。
玹度鸦色睫羽轻动,敛尽眸底神色,他再而抚上自己的竹伞。
眨眼后,他慢慢把花瓣送入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马山出现冰山一角。
这一章明天再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