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可怜的男孩尸体被河水自上游冲下来漂浮在下游时,被岸边的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上午十点钟前后被人发现。尸体的脑袋早已碎裂,脸上布满了血迹,使人触目惊心。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路过此地去农田里干活的一个老农。
“啊!这,这不是少场主吗?”老农被吓得魂魄出窍,大声惊叫起来。
惨死的男孩是此地过去的农场主——特勒克伯爵的后裔,叫蒋·特勒克。死者除了脑袋受重创外,其它部位丝毫没有损伤,衣裳也是完好无损,更没有曾经挣扎和反抗的痕迹,看情形不像是被谋杀的。
河的上游有处树林,那儿有座高达三十米的古塔。古塔旁有一株参天大树。大树上有一枝新折断的树枝,垂在那边,而且被折断的树枝叶并没有枯萎。由此可以断定,这枝折枝的时间不会很长。
男孩蒋很可能在树上玩耍,一不小心把树枝折断了,从树上摔到河里。也许因为这棵树太高了,以至于把头骨摔裂了。
“昨天黄昏时还蹦蹦跳跳的哪!唉,真可怜!”
“可不是吗,那个巨型气球在明亮的空中飘过时,少场主还和大家在一块,追来追去地看那大气球哩。当时他那欢快的活蹦乱跳的影子,现在还在我的眼前晃呢!”
“真的,不管说什么,那么大的气球,我们还是生平第一次看见哩!昨天晚上,那东西在明亮的月光旁飘过时,我还以为见鬼了,或是天上的怪物,我吓得差点没有晕过去。哪知道那东西就是最近什么大科学家发现的,可以在天上飞的气球。”
“那时,少场主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蹦一跳地追着气球,朝古塔那边跑去。”
“可不是吗,他蹦蹦跳跳的高兴劲儿,惹人喜欢的脸蛋,谁想得到,居然成了最后的一面了。”一位老婆婆说着说着,还用那干枯的老手擦了擦眼睛。
“少场主这孩子真可爱,可谁想——”
“他姐姐伊莉萨白,不知会怎么伤心呢!”
“唔,伊莉萨白小姐跑过来了。你们瞧!她头发乱糟糟的,跟疯了似的。”
“这也难怪,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上没姐姐,下没妹妹。”
这时,一位年轻的金发美少女自上游的桥上跑过来。她就是蒋的亲姐姐——伊莉萨白·特勒克。伊莉萨白伏在弟弟的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一会儿功夫,接到报案的葛勒市警局也派了警察和法医来验尸。
由于蒋是自树上摔下来的,所以验尸的结果是确定为意外死亡。尸体交给伊莉萨白收埋,而且还签发了一张埋葬许可证给她。
可是不久,社会上却传开了,说蒋·特勒克是被人杀害的。警方当然不能闭耳不听,任由谣言散播,于是,追查谣言的来源。并且再一次审问那位最先发现尸体的老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当地的警察受到了很大的责难。不久,当地的一位很有权势的县议会长——科兹卜,向巴黎的警察总署提出申请,要求调查真相。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孛修,这个案子就由你负责。”刑警孛修接到督察的命令,立即赶往现场。
案发现场在法国中部葛勒市山区一个叫麦哲勒叔的小村庄。这一带曾是特勒克伯爵的封地。可是,昔日那些大片的土地和城堡如今已归科兹卜所有(法国大革命后,贵族待遇被废,许多地方荒芜,而许多城堡或宝塔坍塌)。村子边有条河叫科鲁斯河,是路牙尔河的支脉。蒋的尸体就被冲到河岸的大石头上挡住了。
孛修从葛勒东站下了火车,雇了一辆马车,当他到达麦哲勒叔村时,已是次日清晨了。孛修来到科鲁斯河边,观察了一会儿环境。河边矗立着一座古堡,上面爬满了藤蔓,这座昔日的特勒克伯爵城堡如今成了科兹卜的住宅了。孛修拿着警察署长的信,步入古堡。
“哦,远道而来,真是太辛苦了。关于你的情况,署长早已给我拍了电报。唔,请,请随我来——”科兹卜伸出他那大手,亲切地握着孛修的手。
科兹卜大概四十岁左右,是此地的首富,同时也是位投资业务广泛的资本家。若以政治家来论,也是一员精明干将,权势颇大。他仪表堂堂,很有一种大人物的风范,可是给你的印象中总摆脱不了一种卑微和庸俗之气。他的交际能力高人一筹,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的,同时又会恭维人,因此颇得人们爱戴。
他带着刑警赶往出事地点。他们穿过一片栗树林,走过狩猎场,一座摇摇欲坠的古塔映入眼帘。
“以前这里曾是一座古堡,而如今荡然无存,能看到的也只有这座塔了。”科兹卜介绍道。
古塔周围的那些残垣折墙,上面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茑萝。古塔下是湍急的克鲁斯河,河水急泻而下撞在岸边的岩石上,飞溅起无数的浪花。
“这座古塔大约有三十米高。你瞧!这就是那棵大树,不是有一枝新折断的树枝吗?折断的断口还很新呢。蒋·特勒克就是从那棵树上不小心摔下来的。”
“噢,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为何要来这地方而且爬上这么高的树呢?”
“可能是想看一看他祖上的古塔吧?毕竟登高望得远,看得清呀!”科兹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瞥了刑警孛修一眼,接着又说:“可是,当地的人们关于那男孩子的死有许多传闻。因此,我就把这件事报告给署长,为此署长派你来。请你认真地调查,希望你可以查出真相。你想见一见当地的人吧?那么,让我先带你去看蒋的胞姐,伊莉萨白小姐,她住在河对面的那片树林中。”
“这附近有桥吗?”
“就在前方不远处。从前,蒋每日都要从那桥上过来,到这儿来玩耍。几天以前,这上空还有只气球飘过,蒋曾追过桥来看那个大气球。哦,对啦,就是第二天的一大早,蒋的尸体被发现漂在河边。我带你去瞧一瞧那座桥吧!”
从桥这边朝对岸望去,在对岸的树丛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一栋旧房子。
翌日,中午之前,刑警孛修对古塔的里里外外作了一番详细地调查。古塔早已破败不堪,地板、楼梯都已腐烂,没有立脚之地,当然也没办法登上塔顶了,因此只得作罢。于是,他只好又在古塔的附近以及那棵大树的周围查看一会儿,就返回村子里去,拜访村子里的人,以及村长和教堂里的神父,请他们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一下。
中午,孛修来到村子里的一间小饭馆里用餐。在下午约二点时,他穿过那座桥,到伊莉萨白家去。
那是一座破旧的宅子,以前可能是座豪华的别墅,而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大革命期间,败产充公,而所剩无几的土地,后来为生计所迫,又被一块块卖掉,而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这栋旧宅子和一点土地了。可是,尽管如此,村里的人因为曾受到伯爵的荫庇,现在仍称这旧宅子为“官邸”或是“大公馆”。而对于死了的男孩——蒋,则称为“少主”或是“公子”。自蒋惨死后,伊莉萨白便成了伯爵家唯一的香火了。由于她尚未出嫁,所以便成了孤苦伶仃的少女了。
孛修说明来意,然后拿出一张印有职务的名片递给一个年迈的女仆。女仆进去一会儿出来,把孛修请到一间又小又简陋的客厅内。这时,伊莉萨白正与一位绅士交谈,当他看见孛修迈入室内时,急忙起身将他往里面让。
亲胞弟的惨死,使得伊莉萨白伤心欲绝,看起来十分憔悴,眼眶内仍旧噙着泪水。当孛修正要说几句节哀顺变的话时,那位绅士站起来说:“唔,你就是孛修先生吧?”
孛修“唉”地应了一声之后,不禁一愣。原来这位绅士他很熟,正是吉姆·布奈私立侦探社的社长。
“我正恭候你的大驾。”布奈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像非常高兴见到他似地说,“我今早上看报,知道你奉命调查这件奇怪的命案,已经到这里来了,所以就急匆匆赶来,希望对你有一些帮助。
“小姐,这位就是巴黎警厅的名侦探,只要有他在,这件案子你大可放心,一定可以给令胞弟一个说法。”
布奈喋喋不休地说着。孛修简直有苦难诉,“唉!这小子又要充好汉插上一脚,又来多管闲事了。布奈这小子每碰到什么使人头疼的案子,便要来搅一搅混水,他那武断专行,任意处置犯人的作法,不但帮不了忙,反而会把案子搅得一塌糊涂。这回,他又来了,而且是捷足先登,和伊莉萨白谈了话。”
想到这里,孛修气便不打一处来。可是为了充分地利用他,所以又不得不装出和言悦色的架式。
“把我吓了一跳!真没想到是你,你居然会来这儿,而且来得如此迅速,实在令我钦佩不已,失敬失敬。
“小姐,对于这个案子,详细情况我还不清楚,就请您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吧!”
“对了,我还没有详细问小姐呢!那么,就请您把细节一一描述给我们吧!”
“那好吧。”伊莉萨白低声说道。她是一位身体苗条而且十分迷人的女子。举止文雅,非常像昔日的那些贵族女人。她身着一袭黑色的丧服,没戴任何首饰。眼眶噙着泪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是不是由请你发问,只要我知道,我定会倾囊告诉两位先生。”
“你见令弟最后一面是哪一天?几点?”
“是他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十点多钟。跟往常一样,我们吃过晚饭,聊了一会儿天,一到十点钟,我们就各自回卧室休息去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主要谈的就是傍晚时分,天上飘过来的一只巨型气球的事。”
“那气球在这里不常见吗?”
“是的。据说村子里为此引起很大震惊,我是从窗户里望见的,那东西是我生平从未见到过的,为此感到十分惊奇。”
“后来,那个气球飘哪去了?”布奈很热心地问道。
“它飞过河对岸的古塔,接着又向南飘去。”
“令弟也看见了吗?”
“是的。他跑到外面去,据说还和村里的孩子们一块追着看那气球哪!他回来之后,仍是意兴未尽,和我说的都是气球的事。”
“然后,你们就各自回卧室休息去了。可是次日上午十点时,有人发现令弟的尸体在河里。
“如此看来,令弟一定是夜里又从家里出去了,是不是?”
“不是的。当凌晨三点半天刚蒙蒙亮时,家里的老婆婆去开后门,好像曾听到弟弟出去的声音。”
“他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前一天晚上,他告诉我第二天一大早要去河边钓鱼。因为我弟弟十分热衷于这个。”
“这样说来,从凌晨三点半,一直到尸体被发现,也就是十点钟,这一段时间里,你对于令弟的事一点也不清楚了?”
“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
“那日早上六点十五分前后,我曾听到河边那里传来枪声,村子里的好几个人都听见了。好像是猎人在那一带打猎。据说,那一片的树林里经常有猎人悄悄跑来打鸟和野兽。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可是,又放心不下,于是急忙起床换上衣服。当我赶到河边时,那里已经聚集不少村里的人,他们正把我弟弟的尸体往岸上抬,准备放到一棵大树下。”
“噢,原来如此。那么,枪声和令弟之死没有必然的关联喽?因为听说令弟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正当布奈这样分析时,伊莉萨白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出来,可是到嘴边又把话咽下去了。布奈一下子看到她的表情,于是说道:“你有什么可疑之处,请照实说出来。”
伊莉萨白迟疑了片刻,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用肯定的语气说:“虽然,我弟弟身上找不到一处伤,可是,我却认为那枪声一定和我弟弟的死有关系。”
“唔?这是为什么?”
“我弟弟平时办事十分谨慎,而且反应灵敏,动作非常灵活,对于各种运动,没有他不熟练的,特别是上树像猴子一样,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会从树上掉下来——”
“小姐,可是那枝树枝断了呀!”
“那更令人怀疑了。我弟弟是那么的谨慎,而且,他可算得上是一位爬树能手,绝不可能去爬那么危险的细树枝的。况且,以我弟弟那样的体重,那根树枝根本不会折断的。我看了好几回,所以才敢这样肯定地说。”
“会不会树枝被虫蛀了?”
“那种树一般不会有蛀虫的,而且,根本没有我弟弟爬上那根树枝的证据。”
“这么说,令弟可能是被人害死的了?”
“是的。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并不是失足摔死的。”伊莉萨白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我还知道凶手是谁。”
“啊!凶手——你会去法庭作证吗?”
“当然,我一定会去作证的。”她要为可爱的弟弟报仇雪恨,那憔悴的面庞因愤怒涨得通红,眼神里含着刻骨的仇恨。
“你认为凶手是何人?有什么证据?”布奈又问了一句。
伊莉萨白说道:“话还得从十年以前提起。那时,我父母因一件事,濒临破产,为此,他把封地、城堡以及那座古塔抵押给葛勒的一个办厂的大老板,向他借了二十万法郎。约定归还期限是五年,假如到时不还清,便把抵押的财产全都归那个工厂的老板所有。”
“噢,那个工厂的老板是科兹卜的父亲吧?”
“是的。”
“可能他觊觎你家的那座古堡和封地已经很久了。”
“是的。他早就眼红我们的那份家产了。没想到,家父在四年前的十一月,突然患脑溢血撒手而去。
“家父在去世之前,曾经向我叔叔——也就是家父的胞弟提起过,说他不久就可以偿还科兹卜二十万法郎的债了。这样,抵押的封地和城堡的所有权,就不至于属于别人了。
“当时,家父十分高兴,可是,没多长时间他就因急症去世了。”
“二十万法郎还没还,是吗?”
“是的。当时我和弟弟尚年幼,不知家父把那笔巨款藏在哪里。一个月之后,科兹卜的父亲便以债务来还清为由,将我家的城堡和封地全盘收过去了。
“这之后,我和弟弟只好寄居在叔叔家中。叔父是靠那微薄的田租度日的,可是祸不单行,不久叔叔也撒手西去了。没多久,科兹卜的父亲也死去,他们的家产由现在的科兹卜继承了。
“这样,我和弟弟只好相依为命,依赖叔叔的遗产,就是这座宅子和附近的小块土地来勉强度日,过着清贫的生活。每当我们望着河对岸的广阔的土地,宏伟的住宅以及那座古塔时,就忍不住伤心半天。啊!那是我们祖传的家产呀!可如今已被别人占有——那时心里甭提有多么的难过。特别是弟弟,对于自己不能在祖上的土地上居住而气愤万分。
“那么大的一片土地,那么好的一幢宅子,仅仅因为借了二十万法郎,就被别人占去了。他觉得十分不甘心。
“几年以后,弟弟也渐渐大了,便找出我们家里的家史,查看一些有关祖上领地、城堡等记录,聊以自慰。终于,一天,他翻到一本帐簿,那是家父生前每年的详细收支簿,里面夹着一张存款单。家父由于长时间的积蓄,已经存了二十万法郎了。”
“哦,怪不得令尊说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偿还科兹卜家的债了。原来已存了这么多钱了。”
“可是,那二十万法郎已经全部提出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曾经到银行去查,结果得知家父在去世前一周,去银行把那二十万法郎悉数提出。银行还说,当时家父提走的是二百张一千法郎的纸币。”
“那么令尊为何没有拿那笔款去还科兹卜家的债呢?”
“我也不知为什么。”
“总而言之,令尊并没有去偿还科兹卜家的借款,为此土地和城堡才会被他尽数接管。可是,那二十万法郎会到哪里去了呢?你想一想,是不是令尊把它藏到什么地方了?”
“是啊!现在只得这么推测了!”
“怎么样?能想到钱可能藏在哪里吗?”
伊莉萨白沉默了一会儿,从书橱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帐簿,放在布奈和孛修跟前。
布奈翻开帐簿,共有二十页,每页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我认为,家父很可能把钱藏在这里。”伊莉萨白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一个令人费解的图形。好像是两个大小不等的圆形,可是全都不完整,大圆只剩3/4,它的右边连着的小圆形也只剩1/2,这就是说,这是两个半圆形。在半圆的中间有四条线,其中两条线中间用铅笔画着个“十”,后来又用墨水笔描了一次。
“这图形究竟包含着什么深义?”布奈自言自语道。
“我和弟弟花费了很长时间去分析它,可是,当我们知道了那个图形的含义后,弟弟却遇害了。”
“那么,你们看出这个图形代表什么呢?”
“弟弟说,这个图形是那座古塔的平面图。那3/4的大圆形代表古塔,那连着的半圆,是从塔里向外延伸的小塔;四条线代表的是塔的顶层,为了防备敌人,用来架枪的。后来,经过我们实地观察,发现古塔就是如此。”
“我想也是吧!”
“对了,可能令尊因为脑溢血突然去世,没机会告诉你们有关藏钱的事。
“那么,现在我们去和科兹卜打一个招呼,然后上塔去搜查搜查,这不就知道了嘛。你们曾去查过吗?”
“我们曾跟科兹卜说过。可是,科兹卜却不让我们上去,因为我们和科兹卜一家,由于上一代的那件事,弄得非常尴尬。再说了,塔里面岌岌可危,楼梯也年久失修,所以根本没办法爬到顶层上。”
“那么,可不可以从塔外爬上去呢?”
“古塔高达30多米,恐怕用梯子办不到呀。”伊莉萨白沮丧地说道:“我们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尝试,结果都无功而返。最后,我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我弟弟却死也不甘心。
“‘我一定要把爸爸所收藏的钱找出来,赎回土地和城堡,用剩余的钱来做姐姐的嫁妆和我的学费。’为此,他每天都出神地望着那座古塔冥思苦想。
“弟弟是个神箭手。有一日,一大清早,他就跑到古塔下,把一根很长的细绳绑在箭尾上,拉弓使劲朝塔顶射去。假如箭能到达那么远,并且准确地穿过塔顶上的石栏杆的话,那么细绳就会随之穿过护栏,然后随着箭落下来,再把绳子的一头系上一根可以承受一个人重量的粗绳子,这时拉动系住粗绳子的另一端,这样一条长长的粗绳子便穿过石栏杆,变成两条垂下来。他打算拽着绳子登上塔顶。
“可是,他这一幼稚的想法并没有实现。就在他死去的头一天夜里,他还告诉我:‘我又想出了一个新的方法,这回一定能成功。’当时他十分得意。那天夜里,他从家里悄悄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可是,第二天上午,他的尸体便被发现于河中。”说到这里,伊莉萨白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捂住了脸。
“这么说,令弟那天夜里,是因为尝试新方法才死的?”
“他是被人害死的。”伊莉萨白急忙纠正道,“那枪声便是杀死弟弟的枪声。”
“那么他是谁呢?”
“科兹卜!”伊莉萨白的声音由于悲伤和愤怒而颤抖。
“啊?是科兹卜——你认为是他吗?”
“我相信一定是他。你别瞧他表面上像个谦和的绅士,肚子里满是坏水。”
“即使这样,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科兹卜为何要害死令弟呢?”
“我也不清楚。而且他是用什么害死我弟弟的,我也不晓得。因为他的尸体上并没有子弹孔。可是,我凭直觉感到他就是杀人凶手,除此以外别无他人。只可惜,至今没有找到他杀人的证据。”
“你的心情我很了解。可是,小姐你要知道,仅仅凭你的直觉,警方是不会相信的,而且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警方不会受审案子的。
“不但这样,弄不好,科兹卜还会反咬一口,说你诽谤,中伤他的名誉呢。”
“那也只得任他控告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过是说出我的猜测罢了,但是我深信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伊莉萨白很果断地说。
又坐了一会儿,布奈和孛修向主人告辞,穿过绿荫道返回麦哲勒叔村。
四日之后,布奈去拜访科兹卜。
“我是孛修的同事,是由巴黎警署长派来协助调查这桩案子的。这几日,经过我们二人的明查暗访,基本上已有个眉目了,因此必须先向署长汇报一下情况。今天我们打算回巴黎去,孛修由于很忙,所以特地让我来向您告个别。”
“唔,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调查的结果——是被谋杀吗?”科兹卜双目紧紧盯着布奈的脸问道。
“不,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根本没有被杀的嫌疑。那个男孩是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死的。”
“可是,谣言却传闻——”
“谣言不能成立,那折断的树枝便是再好不过的证据了。”
“那么,伊莉萨白小姐对此是怎么看的?”
“她十分悲伤,说树枝断了也只好听天由命。可是,看情况,她好像还是郁闷在胸。”
“这也难怪,她只有蒋这么一个亲弟弟。”
“真可怜。”布奈由衷地赞同道。同时,环顾屋内的摆设,当他看到墙上的猎枪时,用十分欣赏的语气赞道:“啊,这支猎枪真漂亮呀!”
“这不是猎枪,那是军用来复枪,是用来打熊和鹿这一类大的野兽的。”
“哦,原来是支新式双发来复枪,我也特别喜欢打猎——不过,也只是喜欢罢了,我那三脚猫功夫差得太远了。可是,一见这么好的枪手就不由得痒痒。”
“噢,阁下也喜欢打猎?咱们是志同道合呀。”
“对了,据村里人说,你是有名的神枪手——让我开开眼界,怎么样?”
布奈主动地自墙上取下那支来复枪,架起枪作瞄准的姿势。
“喂,小心,子弹已经上膛了!”
“平时不用,你也装上子弹呀?”
“是的,那也只是吓唬吓唬那些到树林里偷猎枪的人。”
“可是,如果失手把人打死了,那不麻烦大了吗?”
“只要瞄准腿上就可以了,顶多打瘸他。”
“是从这个孔里瞄出去吗?”
“不,偷猎的人不会走得如此近。”
“唔,倒也真是。”
布奈向窗户外面张望,只见那座古塔耸立在丛林之中。
“哦!从这里的树的空隙里可以看见那座古塔,距离这有二百五十米吧?”
“不,要远一些。”
“不会吧,有那么远吗?喂!在塔顶上的石头缝里有一朵黄花。”布奈游戏似地举枪瞄准,然后扣动扳机,那朵小花忽地消失了。“唉,请您原谅我的冒失,刚才的枪声可能惊吓了贵府的仆人。”
科兹卜满脸苦涩,说不出话来。
“不过,仆人们住得比较远。如果在夜里或是清晨,在这里开枪,他们也许觉察不到。”
布奈用锐利的眼神望了科兹卜一下。然后又说道:“据村里人们及伊莉萨白小姐说,在蒋出事的那天早晨六点三十分左右,都曾听到了枪声。”
“嘿——你的意思是,那一枪声和蒋的死有关系,是不是?”科兹卜好像有些生气地说道。
“对。”
“可是,他是由树上掉下来的呀。”
“不是这样的,不知是什么人把蒋所抓的那根树枝,或是绳子射断了,也说不定。”
“什么?”科兹卜的脸因激动涨得通红。“那么,你是说是我用枪把树枝或是绳子弄断的了?胡说八道——有证据吗?”
“有!”布奈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什么?”
二人虎视眈眈,凝视了一会儿,布奈接着道:“蒋攀上了古塔,然而当他顺着绳子往下下时,突然绳子断了。不,更加确切地说,有人用枪把绳子射断了。而那开枪之人——就是你!”布奈用他粗壮的食指,使劲地指着科兹卜的鼻子。
“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他为什么要攀到古塔上呢?”科兹卜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布奈。
“那个男孩蒋只是想取回他父亲所藏的钱。伯爵将藏钱的地方画在了一张古塔的平面图上,并且用‘十’作了记号。”
“哦,我也曾听说过伯爵藏钱于古塔的事。可是,那不是很奇怪吗?到期不能还清借款,那座古塔也会被我父亲所接收,而他居然会藏巨款在那里面?有可能吗?”
“钱已经还债了。”
“假如,借款已经偿还,我父亲不是无权去接收那些抵押的土地、古塔以及这座古堡了?就是因为他没还钱,所以抵押物才会被接收。”
“不,钱已经还了,有证人。”
“什么人?”
“你一定认识哥勒莫吧?他曾在你的工厂里当过财务。”
“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还相当熟悉,他是位优秀的财务。”
“哥勒莫曾经告诉我,伯爵自银行里提出二十万法郎的现金,次日便还给了你父亲。换句话说,借债已经偿还了。”
“那,那么后来呢?”
“伯爵从你父亲那取回一张还钱的收据,把它藏在古塔的顶层,那幅藏宝图的十字记号便代表那个地方。谁想得到几日之后,伯爵因脑溢血突然撒手西归,所以他已偿还借债的事,便没机会告诉他的儿女们。这时你父亲便借此良机,昧着良心说债务尚未还清,以此为由把所抵押的古堡、古塔以及土地悉数收去。”
“你,你诽谤我父亲的声誉!还侮辱我父亲的人格!要知道,我父亲绝不是那种卑鄙的人!”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清楚。可是,我却知道他觊觎那古塔和土地已非一日。”
“你说我父亲是个伪君子?”
“对不起,非常遗憾,别人如此说他,也是他自作孽。”
“你有证据吗?有什么为证?在什么地方?”
“最确凿的证据便是蒋之死。他攀上古塔取宝,而正当他往下下时忽然被人用枪射断了绳子,蒋临空失去依托,掉下来摔死了。”
“简直是造谣中伤——那古塔足有三十米高,他那么大一个孩子如何爬得上去呢?”
“可是,他却是借助绳子攀缘而上。”
“哦,哦!关于那根绳子的事吗?把绳子绑在箭尾上,然后用弓射上去吗?这小儿科我也曾经见过蒋乐此不疲。可是,他射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那种小孩的游戏丝毫没用。”
“不,那是绳子的事,可绳子并非是绑在箭尾上射上去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绳子?”
“绳子是从天上垂下来的。”
“从天而降的宝绳吗?你简直是在讲神话故事。”
“没错,那绳的确是从天而降。你可能也知道,蒋出事的前一天,黄昏时分,有一个大气球飘过这一带上空,下面系着一个吊篮,里面坐着两三个人,乘风势由北向南飘去,此情景对当地的人来说是生平罕见的。气球在中途扔下了几个沙袋,在这一带上空也不例外。
“气球的下面的吊篮里有一些沙袋,假如气球漏气,抑或是其它原因使气球下坠,便把沙袋扔下来,使其负重减轻,以此来保持气球在天空的高度。这样便可以避免坠落,或者是撞到参天大树和古塔一类的建筑。
“当气球接近古塔时,因球下坠有触塔的危险,所以把沙包扔下。可能是扔的时候过于匆忙,一不小心一团绳子也带了下去。那团绳子在空中散开了,刚巧挂在古塔的石栏杆上,而另一头垂下来,搭落在塔边的一棵大树上。
“当时,蒋和村里的伙伴们只是一味地跟着气球,没人注意到那条绳子。可是,当蒋回家路过古塔时,偶然间一抬头,刚好看到一根绳子搭在树枝上。他曾尝试许多办法想登上塔顶,结果均告失败,这次他想用那根绳子,说不准可以如愿以偿。于是,他睁大眼睛,仰视了一会儿,因为那绳子的一头搭缠在树枝上,他想把它弄下来,便使出浑身的劲,在下面猛扯。结果没扯几下,树枝断了,绳子也随之落下来。
“如此一来,不就可以上去了吗?蒋万分喜悦。当日晚饭后,他和姐姐聊了些气球的事。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便从家里偷偷出去跑到古塔下边,绳子仍在那里。
“多亏那根绳子穿过塔顶的石栏杆,一分为二垂了下来。他用双手握住绳子,再把双脚踩在古塔外壁上,沿着绳子往上攀登,他用的是攀岩的功夫,尽管这是一件困难的活,可是蒋是个全能的运动健将,特别是擅长爬树和登山。
“他耗费了那么多心智和力气,最终如愿以偿,在古塔顶层找到他父亲画下藏图的‘十’字之地。果然不出所料,发现了一张二十万法郎的收据。正当蒋兴冲冲地顺绳而下时,却被某人注意到。那人抄起来复枪瞄准那下垂的绳子就是一枪,那人是个神枪手,子弹正中那根绳子,绳断了,蒋一个倒栽葱,从半空撞到一块石头上,然后滚落入河——这就是蒋·特勒克的死亡真相。”
“怎么会这样?这一定是你瞎编滥造的虚构故事。”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请你拿出证据来!”
“在这里!”布奈自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的发黄的收据。“这是你父亲写给伯爵的还债二十万法郎的收据。”
布奈展开收据,递到科兹卜的鼻子下。这时科兹卜脸色巨变。
“啊!这张——张——你从哪里找到的?”
“哦,你早就知道,塔顶上藏着收据。你惟恐这张收据落到蒋和伊莉萨白手中,那样,这座古堡、土地以及古塔就不得不物归原主。为此,你绞尽脑汁要把它搞到手,然后毁掉。只是,你无法攀上塔顶。当你看到蒋在设法爬上塔顶时,便惊慌失措。
“只是你表面上还装作一副伸张正义的名流模样,以获取当地人的拥护,否则下一届县议会选举时,你的议会长之位便不保。因此,当蒋之死的谣言四起时,你害怕沾上嫌疑,于是请求巴黎的警察总署派刑警来调查此案。
“如此一来,就不会把蒋之死怀疑到你的头上,换句话说,孛修刑警的到来,实际上就是来掩饰你的罪行。
“如果只有孛修一个人从巴黎来,那正合你的初衷,他定会向署长报告说,蒋之死是意外失足。如此一来,此案便会以意外死亡而结案,而你便会去此心头之患。以后仍可毫无顾忌地以地方名流自居,大摆你的臭架子,土地和古堡已成囊中之物,这可谓是你的如意算盘。可是,不只是孛修一个人从巴黎来,随后的还有一个可怕的布奈。十分遗憾,这位布奈是站在正义一边的,对于像伊莉萨白如此可怜的人,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像你这种外表冠冕堂皇的绅士,背地里尽作些伤天害理的事的人,布奈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是私立布奈侦探社的神圣职责之所在。这也算你倒霉,遇上了我。我看你还是认罪吧!”在布奈的怒斥之下,科兹卜脸色苍白,可还要誓死狡辩:“你简直在胡说!如果我要杀蒋,那么我为何不取走这张收据呢?”
“嘿,你不用跟我耍花腔。你十分想得到这收据,也曾搜过蒋的尸体,可惜没有搜到罢了。你当然搜不到了,因为收据根本没有在他身上。”
“啊?”
“蒋不仅聪明而且十分小心。当日他取到收据后,可能是考虑到顺绳而下时会被树枝或什么东西钩住,怕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字据毁于一旦。于是,他把收据和一块石头用手绢包住,先从上面扔了下来。虽然你处心积虑地把蒋杀死,可是却一无所获。但是,鄙人昨日却去河边的草丛里找到了这张收据。”
突然科兹卜像一只恶虎般扑过去,去夺布奈手中的收据。布奈闪身后退数步,晃着手中的收据道:“噢,居然来这一套!你的这一行为正说明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也暴露了你想夺取这收据的野心!你嘴里不承认,可是,你现在的这一动作,正好说明你承认了你的所作所为,这就叫作不打自招。”
科兹卜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吃了布奈的模样。
二人凝视了一会儿,还是科兹卜先开口了。
“你能不能把那张收据交给我?至于钱的方面,你尽管开口。”
“这并非商品。假如,条件谈得拢的话,这收据也不妨给你。”
“那么,条件是什么呢?”
“还是当着孛修刑警的面说吧。听!门铃响了,说曹操曹操到。”
一阵门铃声后,一个仆人进来说:“孛修到了。”
“科兹卜先生,蒋之死一案已调查完,我将返回巴黎,调查结果,蒋没有被谋杀的嫌疑,他是死于失足。”孛修对科兹卜说道。后者听了如释重负,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布奈急忙走上前去道:“这件事刚才我也告诉了科兹卜先生,对于蒋之死,科兹卜先生表示非常之痛心,为了同情伊莉萨白小姐的不幸遭遇,先生正打算把土地和城堡全都还给她,藉此表示安慰。”
“那么——”
正当科兹卜要说话时,布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像在告诫他“还不闭嘴”,把他到嘴边的话又给顶了回去,接着抢着道:“科兹卜正打算退出政坛,已经找到一块风景绝好的地方隐居,所以愿意将这座古堡和土地,赠还给原来的主人——伊莉萨白小姐。这些都是刚才科兹卜先生告诉我的。
“另外,科兹卜先生还说,正准备签一张二十万法郎的支票,送给伊莉萨白小姐,让它用作她弟弟的丧事上。”
科兹卜自己并没有向布奈说过上面的话,也可以说想都没有想过,听了布奈随意捏造的话后,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那么,科兹卜先生,现在您就签一张支票吧!”布奈道。
科兹卜无话可说。他心里十分清楚,假如他不答应的话,布奈定会把蒋之死的真相在刑警面前抖露出来。于是他无可奈何地提笔签了一张二十万法郎的支票。
“再请你把古堡、土地等其它设施让给伊莉萨白之事,写一张证明吧?”
科兹卜只得照办,又写了一份证明。布奈把这张证明和支票分别封在两个信封内。
“一会儿,请孛修兄把这些送给伊莉萨白小姐,她一定会欣然接受的。那么,科兹卜先生再见啦!孛修兄,我们走吧!”俩人相随离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科兹卜为何大改主意要把土地和古堡还给伊莉萨白小姐呢?是否——”
“不用多说了!这其中自有原因。实际上伊莉萨白小姐的父亲——特勒克公爵已经还了债,而科兹卜父亲所写的还款收据已被找到了。”
“哦,在哪里?”
“既然你想知道其中缘由,我便一一道来——总之,科兹卜的父亲所写的那张二十万法郎收据已被找到了,因此,科兹卜不得不归还土地和城堡。那张收据我已放在那个信封中,所以伊莉萨白一看自然会明白。
“这两个封信你拿去,请你把它们交给伊莉萨白小姐;一会儿,我在村里的小饭店等你。”
“好的,我立刻就去。”二人在桥头分手。
一刻钟之后,孛修回到村中的小饭店,布奈早已等在那里。孛修拿过一张椅子,在布奈对面坐下来。
“如何?伊莉萨白小姐都说了些什么?”
“当她拆开那个信封时,看到那张二十万法郎的收据时,不禁喜极而泣,说:‘啊,父亲到底是还了那二十万法郎的借款。’
“当她看到科兹卜写的那张退还古堡和土地的证明时,说这是应该的,然后把它装入口袋中。她打算把这些证据今日送到法院去,让法院证明古堡等都是她家的财产,如此一来,便可告慰她弟弟的在天之灵。说这些话时,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另一个装着支票的信封,你也交给她了吗?”
“当然。不过,当我告诉她是科兹卜送给令弟办葬礼时,她十分气愤地说:‘就是他杀死了我弟弟,还假惺惺装什么?!他把我当作什么人了?他以为金钱可弥补一切吗?哼,他一直装作与此事无关,可我早就怀疑他就是杀人凶手了。’说到这里,她连信封也没拆,便撕碎,揉了揉,然后扔进火炉里。一眨眼功夫,二十万法郎变成灰了。”
“哦,原来这样,辛苦你了。”布奈冷笑了一声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万法郎的支票铺放在孛修眼前。
“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我把支票往信封塞时,用一张废旧的旧支票来了个李代桃僵。”
“这么说,这一张才是科兹卜签的支票了?”
“不错。现在,我就要去银行兑换成现金。”布奈瞇起一只眼睛,同时向孛修作了一个鬼脸。
“反正伊莉萨白不会接受这笔钱。再说了,这钱是科兹卜这小子的,鄙人就拿来用一用吧,不用白不用嘛。”
“哦,阁下的手法很像亚森·罗平的风格,手脚真利落呀!”
“唔,唔,你说鄙人像罗平吗——不过,也许吧!”
布奈的另一只眼睛瞇成了一条线,脸上现出一丝古怪而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