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良已经不在509了,房扫阿姨认出了他,帮他拿卡打开了509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连传单被罩都是新换的,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再看钟伟住的506,也是一样。
可是打电话问酒店前台,前台却说509和506的客人没有退房。
从房间出来,李飞坐着电梯一路到了地库——赵嘉良的车还在,但车里同样没人也没东西。
李飞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当初跟宋杨被村民为在塔寨没怕过,被警察通缉没怕过,被人追杀没怕过,可是这一瞬,他却害怕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手指微微打颤地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崔振江,连忙给他拨过去,对方一接通他立刻就说:“崔局长,赵嘉良被人绑架了!”
崔振江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李飞一字一顿,无比确定,万分紧张,“赵嘉良被人绑架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地库跑出去上了自己的车,听见崔振江在电话里用非常严肃的命令口吻对他说道:“李飞听着,你马上赶到省厅。”
“现在?去省厅?”
崔振江半点迟疑都没有,“对,我在省厅等你,急事。现在就出发!注意,一定不能有尾巴,明白吗?”
李飞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了,他咬咬牙,狠命一点头,打着了火,“明白。”
崔振江挂了李飞的电话就给正在指挥部跟各组了解情况的李维民打了过去,“李飞刚打来电话,说赵嘉良被人绑架了。”
李维民倒吸一口凉气,“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飞就在东山大酒店!”
这种时候,赵嘉良被绑架——谁绑的他,他被绑去哪了?
挂断电话李维民急地在指挥部里负手踱步,半晌后倏地停住脚步猛然转身——
对艾超负责的技术小组说道:“马上调塔寨的画面,快!”
……幸亏无人机是早架上的,整个俯瞰图也都拍回来了。
实时监控中,这么一查,果真就看见了林灿等人指挥着几个马仔,将头上罩着黑罩子的两个人从电瓶车上架下来拖进林氏宗祠里。
但是看不清是谁。
哪怕再高清的图像,但是距离太远目标太小,哪怕放倒最大,也只能看到画面上人物有些模糊的轮廓。
但是从体型上,李维民已经完全可以辨认出来,那的确是赵嘉良无疑。
李维民盯视着监控屏幕,倏地转头朝向监听处那边,“林灿的电话里说了什么?!”
艾超亲自在监听设备上快速操作着,半晌脸色紧绷地李维民说道:“李局,查不到,用的是一次性卡。”
李维民又转过身,盯着监控画面,看着那模糊的人影被推进了林氏宗祠屋内,接着就消失在了画面上,脸色逐渐紧张凝重起来……
………………
…………
赵嘉良其实在被弄上车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一路也没挣扎,被反绑了双手双脚罩着黑塑料袋一路带过来最后铐在了一根柱子上,听见有人走过来,他才不慌不忙地淡漠开口——
“车子出城后经过了一个隧道,隧道的出口和入口都有减速带,我能感觉到。又穿过一个高铁下的涵洞,涵洞里有积水。沿河边一直往西走,经过丰西镇,过了一个海鲜加工厂,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再走了三分钟,就到塔寨了——我说的有错吗?”
!!!
想不到这人还有这种本事的林灿跟拿着棒球棍过来的林天昊对视一眼,干脆把赵嘉良头上的黑塑料袋摘下来。
赵嘉良的后脑勺上被那一记闷棍打破了,血污糊了满头满脸,看上去很狼狈,但是他神色却很漠然,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被绑在这里任人宰割的也不是自己一样,他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个地下室,里面空空荡荡,看不见什么折磨人的玩意,也没什么额外的摆设,片刻后,他微微笑起来,“想请我来塔寨,不用费这个劲。”
林灿上前一把抓住赵嘉良的头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身份?”赵嘉良奇道:“我是香港嘉良国际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赵嘉良,这有问题吗?”
林灿闪到一旁,林天昊上前挥起棒球棒朝着赵嘉良的肚子狠狠击去,赵嘉良竟是硬生生咬牙忍住了闷哼,一脸痛苦的表情却遮掩不住,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盯视着林灿,听见这小子梗着脖子问他:“说吧,你是不是警察派来的?”
林天昊那一下子够狠的,赵嘉良没把这些学人家斗狠的小崽子们放在眼里,虽然疼的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说话都有点费劲了,但还是很硬气,“你们没……资格跟我说话。”
林天昊挥起棒球棒朝着赵嘉良的肚子又是很很一击。
赵嘉良硬生生又抗过了一记,咬着牙忍着痛,倒是轻蔑地笑了,“我告诉你们,这招对我没用。我当年在旺角受过各种酷刑。让林耀东来跟我说话。”
林灿和林天昊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林天昊挥棒要再打赵嘉良,林灿拦住了他。
赵嘉良微微一笑,他大概伤了内脏,有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他看着林灿,眸光和脸色一样平静,“你们可以把我打死,我死过好几回了,这没有问题。问题是你们得想到打死我会有什么后果。去告诉林耀东,如果他再派你们这些小马仔来对付我,别怪我翻脸。去吧。”
“你他妈的!——”林天昊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抡起棒球棍就又要砸,被林灿再次拦住,拉着他出了地下室。赵嘉良挑衅地笑着,毫无惧色地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
大概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林耀东施施然地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
赵嘉良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他,危险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林耀东,你这是又搞的哪一出?”
林耀东盯视着赵嘉良没有说话。
赵嘉良也收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沉冷地看着他,“你不想想弄成这样的局面,以后咱们俩还怎么合作?”
林耀东沉吟片刻,让人把铐子给他打开了,接着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铐子一松,赵嘉良踉跄了一步,刚才林天昊那两下子伤了肋骨和脏器,这会儿一动就疼的撕心裂肺,他有点迈不开步子。
林耀东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片刻后,他扶着腰站直了,也不在乎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丢不丢人,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艰难地走到桌前坐下了。
“那好,就实说吧。”林耀东也坐下来,“赵嘉良,我还是信不过你。我们之前应该在哪里见过面。在我对你没有彻底消除疑惑之前,我还是不敢贸然和你作生意,更何况这次是两吨的单子。”
赵嘉良盯视着林耀东,他这会儿从刚才的疼痛中缓了过来,声音听上去还是有点滞涩,但状态已经恢复过来了,“去年,龙坪潮商大会咱们不是见过面吗?”
林耀东摇头,仔细盯着他那张脸,也在回想,“不不不,更久远以前。”
赵嘉良笑了一下,“我这个人记性很好,我想我没有见过你,不然我不会忘记你这张脸。”
林耀东久久地盯视着赵嘉良,赵嘉良也坦然地望着林耀东,片刻后,他眸光一收,率先摊了牌,“好吧,我既然来了,那今天咱们的见面有两个结果:一,咱们握手言和,精诚合作。二,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验明正身?”赵嘉良仿佛也来了一点兴趣,“好啊,问吧。”
这两个人,一个不客气地绑了人还把人打成这样,一个被绑过来又在他手里吃了苦头,这会儿坐在一个桌子上说话,却好似都跟没事人一样稀松平常的。
林耀东微微垂下眼皮儿,扭头朝林灿示意了一下,林灿从口袋里掏出两小瓶药剂,然后又拿出一副一次性的注射器,赵嘉良看了看那东西,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已经戒毒了。”
林耀东神态自若地笑起来,“放心,这不是毒品,是东莨菪碱。”
赵嘉良眼皮微微一跳,“东莨菪碱?”
“赵先生博闻强识,难道没听说过吗?”林耀东好整以暇地介绍到:“这种药能使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变弱,让他更难撒谎。”
林灿正拿着注射器吸入那药剂,赵嘉良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视着林灿的动作,表情终于逐渐紧绷了起来。
林耀东温润和缓地轻声道:“我向来反对酷刑。简单粗暴,不文明。我林耀东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天生不喜欢看到那些粗暴的场面。我们有科技嘛,干么要搞得那么不人道?是不是?”
他说着,示意已经准备好药剂朝赵嘉良走去的林灿等一下,“赵嘉良,如果你对我有什么隐瞒,现在说还来得及,至少我会让你死得痛快。如果一会儿再让我问出什么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死法了。”
赵嘉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后,毫无惧色地主动揭开袖口卷起袖子,把手臂伸到了林灿面前,压根没把这些伎俩放在眼里地不屑冷笑,“放马过来。”
与此同时,相邻的另一个地下室里,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钟伟被铐在柱子上,两个马仔死死地按住他,林天昊拿着一个注射器,上前将注射器里跟赵嘉良同样的药液注入了钟伟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