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日,深夜。
北陆丸驶离了气仙沼港。
黑木邦雄在掌舵室里。
船上一共四个人,黑木是船长,其余轮机手、报务员、甲板员各一人。
从掌舵室里常望见船头上放着一只特别的狗窝,太郎被关在里面。
海上波涛汹涌。
北陆丸沿海岸向南驶着。黑木心情忧郁。
船舱里有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黑木没和他们打过照面。黑木带着太郎上船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在船舵里了。
甲板员时边神情紧张地告诉他:
“一个稍老的男人和一个少妇漠样的人都戴着手铐!”
“还有一个呢?”
“人瘦瘦高高的,看上去很不舒服。他不许人靠近,是个阴森可怕的家伙。”
“管它呢,到时候只要给他们拿点吃的去就是了。事先就这样说好的。”
这是船主说的,说那几个人决不会找他们麻烦。
唯一的船舱被他们占去了,连打个盹的地方都没有。没办法,人们只能在狭小的吃饭处打盹。
黑木有点不安,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
黑木心里把舵固定住,不时去看看太郎。太郎睡着,海风吹拂着它的体毛。
黑木带着足够的火腿之类的食物,他觉得把太郎平安无事地送到东京是他对片濑京子唯一的祭奠。举目无亲的片濑京子临死前捡了一条流浪狗,然后在这条流浪狗的陪伴下咽了气。黑木如今真有点见太郎如见京子的感觉。
可是黑木心里有个疑团。片濑京子托他把太郎带到东京,当时并没有说明缘故,只说会把理由写在遗书上,可是她连遗书也没来得及写就死了。
——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光把太郎送上岸,太郎不是落入野狗捕捉员之手就是被车压死,或者饿死。
可这是片濑京子的遗言,不管怎么得先把它送上岸再说,黑木想。太郎如果离去就算了,如果它不想离船,把它带回气仙沼去养着也行。
黑木心里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无法参加京子的葬礼。京子的葬礼,他临行前已委托一个有交情的寺院办理了。看着太郎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他对太郎抱着睹物如见人的感情,总算得到了一丝自慰。
北陆丸顺利地破浪前进。
船上装的货物是冷冻鱼。
码头上的灯火和作业的渔火四处可见。这是他平日见惯了的三陆海面的夜景,可黑木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船舱在船的下部。
是个细长的六铺席大小的房间。
安高则行将身体靠在舱壁上。他的手被反铐着连在铁环上。
眼前,北守礼子正被一个男人抱着睡在那儿,用的是船员的被褥。
船一出气仙沼,那人就叫北守礼子铺好被子,脱得赤条条钻进了被窝。
北守礼子听从那人的命令。
那人伸着右臂,北守礼子枕着他的右臂依偎在他身上。
海面上好像风浪很大,船舱不住地摇晃。引擎声震荡着安高的身体。
安高也死了心。若是在陆上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可如今走的是水路,这意味着一切都完了。
那人曾对礼子说过要让安高尸浮东京湾。若在气仙沼下手,东北帮将受到彻底的侦查,杀害一个警视正对警察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再加上猿石川那场械斗,东北帮真的有被彻底捣毁的危险。
如果在东京就没有问题了。
就这样连一枪的仇都未报就成溺尸实在有点不甘心。可在眼下这种双手被反铐的状态下又能干什么呢。
“安高警视正!”
那人第一次对他开口。安高在被带进这个船舱时才和他第一次见面,这个人一句活也没对安高说。
“什么?”
“你的尸体将浮在东京湾上。船一到东京湾我就把你绑在锚上沉进水里,等你死了就把尸体扔掉。”
“噢。”
安高点点头。
“你杀东北帮的人杀得可不算少。”
“……”
“人再强也有死的时候。”
“是吧。”
“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人叼上一支烟。
“那就听听吧。”
“田沼良一。”
“名字不错。”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晚辈中有个叫藏田弘行的吧?”
“嗯。”
“藏田是我干掉的。”
“是吗。”
安高早有这样的直觉。这个叫田沼的家伙有一股异样的阴气,一张病态的白脸,一看就知道是个职业杀手。
“藏田虽然被我杀了,可对付你的那几个人倒反而吃了亏,说你老家伙不好对付,所以我才出马的。”
“辛苦啦。”
“不一定。”
拧灭香烟,田沼掀开被子。
安高看着。
“我还有这样的享受。这个女人已发誓要跟我了。她好像很喜欢我。我只对有夫之妇感兴趣,我就喜欢把别人的老婆夺过来当我的奴隶。”
北守礼子紧闭双眼。
“低级趣味。”
安高小声说。
“你恐怕很喜欢这个女人吧?”
田沼继续摆弄着她。
“也许吧。”
“你看,这个女人现在就是样副样子,归我了。”
田沼的声音兴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