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和田湖畔沿103号公路南下,就到鹿角市了。从鹿角市朝田泽湖南下的途中向左拐便进入八幡平楯状火山线。
十一月五日。
安高则行和北守礼子驱车行驶在八幡平收费公路上。
安高开车。车是北守礼子租的,他们准备在盛冈市下车。
救出北守礼子后三天过去了,安高越来越焦急不安。从青森到八幡平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其间他每天都和警察厅的相泽刑事局长联系一次,为的是知道在八甲山山脚下被击毙的三个人所属的组织。
昨天他终于知道了这个组织的名字:
八州帮
八州帮是关东一带很有势力的一个大规模暴力集团,警察厅正在进行的大规模暴力集团溃灭战斗就有它的名字。
可是,事关重要的八州帮和原参议院主席远泽要一的关系尚未摸清。警方对每个暴力集团都派有专门的探员,如果这些暴力集团将介入某个大事件,即便抓不住内容实质,情报总还是有的。这条情报至今没来。
“再等一等吧,”相泽说,“现在特别探员正在全力搜索。”
这个特别探员怕就是藏田弘行吧?
安高很想亲自去一趟东京。藏田虽然精明能干,但安高也有自己的一套本领,杀害永山雄吉的两名凶手自从乘远泽的车突出青森市重围以后一直没有消息。刑事局长虽然下令弘前市及其临近的各县县警紧急警戒,但至今一无所获。
他认为凶手逃进了东京。
时间隔得越久,搜查就越困难,因为痕迹一天比一天淡,被格罗咬伤的伤痕也会一天天平复。要弄清这个事件,必须先抓住那两名凶手,但这并不容易。他们留在现场的只是一只哪里都能买到的鞋,其它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指纹之类有力的罪证,也没有目击者。唯一的目击者就是格罗。
如果格罗在身边,只要带着它去会会那个组织的成员,凶手马上就能找到。
格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是中止对格罗的寻找去东京用自己的方法摸清八州帮的底细,还是再茫无目标地找一阵子格罗?
安高举棋不定。
若是去东京,有一件事他放心不下——八州帮组织起来的野狗捕捉员正在四处搜寻格罗,而且那个组织还急急派出专人去杀害格罗。那个组织已经知道北守礼子在寻找格罗的情况了,虽然失败了一次,再次绑架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万一北守礼子再被绑架,格罗被诱杀……他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他们即使绑架了北守礼子,也未必一定能引来格罗。除非他们知道格罗的下落,不然就只好靠运气和偶然了。不过从他们突然派出大量捕狗人,派专人追杀的现象看,那个组织已把杀害格罗当作了头等要事。从远泽要一不择手段地帮助两名凶手突围的情况看也可以明白这一点。
“我想,要是在盛冈还是找不到格罗,只好暂时算了。”
北守礼子坐在助手席上。她看着安高的铡脸。这是—张温厚的脸。三天来他们一直在一起,虽然睡觉的房间不是一个,但除此以外都在一起。这是个礼仪周全的正人君子。
礼子忽然产生了想去抚摸—下他那夹着银丝的头发的冲动。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但她觉得对方具有温和从容,慢慢地把女性吸引过去的男性厚重的魅力。
礼子觉得再找下去也是白费劲儿。如果格罗走的是大路,那倒还有几分希望。可它如今八成正在山岳地带飞奔,是对于人类的不信任使它远离人烟的。停止寻找固然是痛苦的,可就是这样耗费时日一直开到东京,只怕也毫无意义。
“是啊,也许没有希望找到它了。”
安高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北守礼子回了东京,那倒也好,格罗就不可能遭到那个组织的诱杀了。过几十天,几个月它自然会回到它的故乡。这样安高也可以暂时放开格罗,着手调查八州帮。
“我们要分手了。”
“以后也许还有机会见面的。”
车驰上了山顶的公路。
安高边开车边欣赏窗外的风景。这是一片荒凉的景色,作为日本的风景倒也实在不可多得。白骨似的树林连绵不断,树木被风雪压弯了,尖端也被雪裹住了,样子十分奇妙。树木全枯了,成了白骨,宛如树的亡灵。
冬日的寒风呼号着穿过这些化为白骨的树枝。自从驰上收费公路后还没有遇到过一辆车。
“景色虽然美丽,可惜有些萧条凄凉。”
“唔。”
有两辆小汽车赶过了他们。
时近黄昏,天空灰蒙蒙的。安高忽然把留在脑子里的北守礼子的裸体横陈在冬日的天空中。这是个无缘无故浮现出来的裸体,白得耀眼。黑的可不行,安高心中暗想,健康的自然不必说,就是有些病态的,女人的皮肤也是白的好。
湿原小屋昏暗的光线中看到过的礼子洁白的裸体、乳房。
安高苦笑了一下,已经不是想女人的年龄了。他已经多年没碰过女人了。他不知道十多年前和他离婚的妻子如今住在哪里。他身边只有几条他养着的狗,平时的生活由一个老年的女佣照料。
“啊呀!”
北守礼子发现前方有两辆小汽车堵住了道路。与此同时,她浑身的肌肤猛一收缩,被暴力绑架的恐怖闪光似地复活了。被带进小屋剥光衣服、双手反绑地被三个男人凌辱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的脑际。
“你别下车。”
安高刹住车,随手取出手枪检查了—下子弹。
“我去对付他们。你留在车上,如果发现情况不妙就掉头去公路收费处呼救。”
“求求你,别下去,你会遭到毒手的。”
那辆车里走下来五个人,一辆朝前开走了,八成是去望风的。
“不要紧。”
“他们有五个人!万一你出了事,我……”
礼子面无人色地拦住安高。
“我是警察。”
安高故意笑了笑,温和地拉开礼子紧拽着他手臂的手。
“如果发生枪战,你就赶快逃,听清了吗?”
见北守礼子点点头,安高下了车。他穿着大衣,衣领竖着,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前迎了上去。
双方的距离不到二十米。
那五个人靠在车上等着,安高走近他们。
“有什么事?”
他问。
“什么事?”其中一人故作吃惊地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吗?”
安高温和地点点头。
“恕我冒昧,失礼了。”
安高返身欲回。
他感到背后有动静,等着对方的招数。他一回头,见一个家伙拔出匕首朝他扑上来。安高左手挡开那家伙,用手枪碰了那家伙的眉心一下。没等那家伙倒下,左右两方又有人扑了上来。一个人举刀朝安高握着手枪的右手劈来,安高只觉得上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举刀朝他的腹部刺来。安高抬起膝盖一挡,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安高停止了呼吸,双膝一软,但仍然举枪对着他们。那几个家伙绕到车后,慌忙上了车。安高一翻身,双手握枪躺着朝驾驶座上的家伙开了枪,可是子弹打飞了。他正想开第二枪,右臂麻木了,像灌满了铅似地重。不用说,没有右手,他左手也可以开枪,但没有成功,举着的枪垂下了。
一阵刺耳的发动声,车开走了。
安高左手抚胸,匕首还插在胸脯上。
“在这样的地方……”
安高呻吟似的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