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高则行和藏田弘行弃车而出。
“安高先生。”
藏田站在薄暮微映的路牌旁喊了一声。
“什么事?”
“眼下这件事让我去对付吧。”
“为什么?”
“我受过特别训练。”
“你是说我这个老头子会碍你的手脚?”
“不,不,我只是想万一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向刑事局长……”
“好啦,好啦。”
安高左手轻轻一挥。
藏田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他们两个虽然身高差不多,但藏田年轻,一身绷紧的肌肉蕴藏着猫科动物似的弹跳力和韧劲。若是碰上格斗和枪战,他一定能冷静地把敌人制伏。
如今的自己是否还有这样的能力?安高对此不敢自信。脑子已经迟钝了,放跑那辆竞选车就是证明。可是安高也曾经受过和藏田一样的特别训练。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角色,与之作一死战的魄力还是有的。
安高穿着大衣,竖着领子,柬着腰带,这件大衣和他肥胖的身材很般配,和他的年龄也相称,看上去很有几分威严。暮色渐浓,地上已没有了影子,灌木丛里浮现着他腰部以上的身影。
此人果然不同凡响,藏田想。北守礼子被囚禁在小屋里,里面有多少人还不清楚。若换了一般人,一定会和县警联系,派几十个人来包围这所小屋子。这是日本警察的坏习惯。其实几十个人包围还不如一个身手不凡的人行动更能解决问题。虽然喊人也能找到借口,说是为了不想出人命,可实际上不过是怕死而已。安高没有这样去做,而是准备单枪匹马地攻入敌阵,藏田对此不无感触。
安高站住了。
安高用手枪指指前方。
薄暮中出现一座小屋。
安高无言地指指小屋另一侧。
藏田服从他的指示,他们准备夹击。
等藏田绕到小屋另一侧,安高慢慢地逼近小屋。
走到离小屋十米左右的地方,安高听到子弹擦着右肩飞过,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消音手枪发出轻微的声响。安高一弯腰向前跑去。他没有躲避,径直向小屋冲去。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如果躲进树丛,那就很难再接近小屋了。一给对方时间,他们会乘机做好准备,给进攻带来麻烦。他们很可能会将人质北守礼子作挡箭牌进行反击。当然,前提是礼子还没遇害。
安高并不怎么怕子弹。向来如此。打中了就打中了,没打中就是自己的运气。若是害怕子弹,那就无法去面临危险了。
他到了小屋。
“出来!”安高大吼,“不出来统统打死!”
子弹穿过板壁打出来,安高不时变换位置。
“来吧!进来就打死这个女人!”
屋子里传出吼叫声。
藏田听到消音手枪的声音站住了。他觉得情况不妙,虽然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办了,但安高的这种打法也太正面化了。藏田原想采取奇袭的办法。偷偷接近小屋,一脚把门踢开,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门被踢开的一瞬间。这是藏田的打法,而且也常用。
藏田潜入灌木丛。
“喂,警察,”里面的人又喊叫了,“现在我们带着女人出来了。如果你们不想她死,那就老老实实别动,不然的话我就把这女的开膛剖腹!她光着身子,一刀插进去五脏六肺马上流出。”
安高没有作声,身体靠在板壁上。里面的人会拿人质当盾牌,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因为再拖下去就有被团团包围的危险。
门开了,涌出一团人影。北守礼子被一个男人挟抱着,身上一丝不挂。雪白的裸体浮现在薄暮中。三个男人用她的裸体作挡箭牌,后退着想溜进灌木林。
挟持北守礼子的家伙左臂挟着她的脖子,右手握着的匕首指定了她的下腹部。
安高举起枪,只能开枪把他们打倒。如果就这样让他们逃走,女人肯定会被杀。如果这样,安高的进攻方式就完全失败了。他自以为是的单独行动将受到追究。责任什么的倒也无所谓,可北守礼子却是因他送命,这可使他受不了。
挟着礼子的那个家伙脖子以上的部分暴露着。安高瞄准那张脸。那张脸正渐渐沉入暮色。安高暗暗祈祷:子弹射进那张白乎乎、轮廓模糊的脸的中心部位!
枪声一响,那家伙不动了。
那家伙依然挟着北守礼子站立着。
也许是被枪声惊起的吧,近处飞起几只乌鸦在他头上飞过。仿佛是被乌鸦的翅膀扇着了似地,那人和礼子—起慢慢地往后倒下了。
这时候,另外两个家伙已经窜进了灌木林。
一先一后响起两声枪响。
那两个人消失在灌木丛深处。
安高跑近倒地的北守礼子。
北守礼子的脖子仍被那个家伙挟着,昏了过去。那个家伙的匕首掉在地上。北守礼子的下腹部渗出了鲜血。
藏田站在一旁。
安高无言地抱起礼子。失去意识的身体沉甸甸的。安高把她抱进小屋。
藏田走进灌木丛,那两个家伙死了。藏田用脚把他们踢翻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口,一颗子弹打碎了后脑壳,另—个人从背后被射中心脏。
——这家伙果然有一手。
藏田转身离开。
藏田瞄准的是目标的背部,打碎后脑壳的是安高。挟着北守礼子的家伙被子弹穿透了眉心。枪稳得惊人,这点准头藏田虽然也有,但面对挟着人质的暴徒,能不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就难说了。
这个安高确非等闲之辈,藏田想。虽然在刑事局长相泽那儿听说过安高则行的过去,但安高如今已垂垂老矣。他曾看不起安高——这老头儿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藏田叹了口气。
他走进小屋。
北守礼子已穿上衣服。
“听说格罗可能马上会来这儿。”
安高说明道。
“那么我先告辞了。”
藏田向安高略点点头说。
“那两个人怎么样!”
“当场身死。”
“是吗?”
安高点点头。
“我要回东京去了,弄清死者的身份以后也许会有线索的。”
“嗯。”安高叼上香烟。“能不能和县警联系一下。叫他们过三个小时到这儿来?”
如果马上来人的话,格罗也许会察觉到这儿出了什么事改道的。
藏田出去了。
这时候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安高嘴上的香烟火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