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带着人马威风八面地进了城,直奔黄府而去。
陈若霖落后她一个马位,长安全程没跟他说一句话。
转眼到了黄府大门前,庞绅派人去叫门。
长安一手勒着缰绳,在阳光下眯眼看着眼前这座处处透着古老底蕴的气派府邸,淡淡道:“礼杂家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过了,这次该上兵了。叫什么门?直接闯进去给我把大门打开。”
手下得令,真的下了马就直接从侧门往府里冲。
黄府门丁一看不对,屁滚尿流地冲进府里去报信。
“大老爷,不好了,前几日来过咱们府里的那个太监带着兵马打上门来了。”
黄伯年猛地站起身来,道:“坏了,肯定还是为了那把琴,快去通知老太爷。再派人去林家一趟,让林二爷务必带兵前来驰援,以防不测。”他一边吩咐身边的下人一边往前院走去。
这时候黄府的大门已经被庞绅的手下从里头打开了,长安带着人长驱直入,迎面碰上黄伯年。
“不知九千岁驾到,有失迎迓,还请九千岁海涵。”黄伯年中规中矩地向长安行礼。
长安露出个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笑容,道:“黄大人不必拘礼,杂家此番要在贵府借住一段时日,黄大人若是真心欢迎杂家,有的是机会表现。”说罢,她就带着人绕过他直奔后院去了。
黄伯年听了她的话愣了半晌,见那么一大批男人直往黄府的后院闯,这才醒过神来,忙追上去再次拦住长安道:“千岁,敝府简陋寒酸,怎敢屈千岁大驾?”
“诶?这里有娇妾美婢,琴瑟琵琶,还有固执有趣的老黄,在杂家看来,满榕城再也找不出一处如黄府般有趣的所在了。杂家就住这儿了。身后这些都是我的护卫,职责在身不能离我寸步,是故只能一并住下了,望黄大人海涵。”长安笑嘻嘻的嘴上说得客气,但行动可丝毫不客气。她这里还在说着呢,手下那些身强体壮的兵士已经闯入后院,在一众侍女与女眷的惊叫声中开始给自己找房间安顿了。
“千岁,这……这不妥当吧。”黄伯年一时惊怒交加又不敢发作,直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心中只埋怨父亲老不修,为着个小妾惹来这么个对头。
“长安,你这阉人,你欺人太甚!”这般动静,终于把黄老太爷从后院给惊动了。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肥胖松弛的脸上长满了老年斑,一边用手中的龙头拐杖敲着地面一边看着长安骂道。
“哟,黄老太爷,您可出来了。上次杂家与您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分别几日,还真是想念得紧啊。”长安仿佛没听见黄老太爷的咒骂,一见他出来,便十分热情地迎上前去,道“承您相邀之情,我特来府上做客,还望黄老太爷不要嫌我叨扰才好。”
黄老太爷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再看看眼前这张笑眯眯的脸,恨不能一拐杖抽上去。
“我何时邀你了?”
“上次杂家离开之前,不是您说欢迎杂家随时再来的么?这年纪大了脑子真的这般不好使?这么快就忘了?”他惊奇,长安比他还惊奇呢。
“你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出去,否则,我就去王爷那里告你。”黄老太爷气得不行。
“那你去呀,杂家先住下来慢慢等着。”
“太爷,太爷……”这时,一名大腹便便的貌美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朝这边走来。
“娇云,怎的了?有人欺负你了?”黄老太爷立马撇了长安冲那女子去了。
谁知半道上人影一晃。
“哟,这是谁家娇娘?竟生得这般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真是叫杂家一见倾心呐!”长安动作迅速地闪到女子身前,探手便轻佻地去勾她下颌,吓得那女子连连倒退。
“哎呀呀,小心呐!”长安跟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笑道“你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这般冒失进退,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岂不是要心疼死个人?”
“你、你快放手。”女子吓呆了,大睁着一双杏眼看着长安道。
“你莫怕我,我虽是太监,可生平最是怜香惜玉。看这大热天的你却小手发凉,显是惊着了,走,我扶你去休息。来人呐,速去请大夫。”长安文质彬彬满怀关切地扶着那女子就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女子腹中孩儿的爹呢。
“太爷,太爷救我……”女子回过头来向黄老太爷求见。
“呀呀呀,你这阉狗欺人太甚!”黄老太爷再没想到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天亲眼看着别人对自己的爱妾又搂又抱还捏手,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抡起拐杖就要来抽长安。
“不得放肆!”龙霜一把握住他的拐杖,挡在他身前怒目横眉。
黄伯年看着情况益发失控,忍不住招来下人问:“林二爷还未来吗?速派人去催!”
那下人道:“回大老爷,林二爷已经到了,被十五王子拦在府门外了。”
“什么!”黄伯年还没来得及吃惊,院子里又出事了。
黄老太爷先是被长安一气,后又被龙霜这般一惊,突然白眼一翻就抽过去了。
“爹!”黄伯年忙过来查看黄老太爷的状况。
“哎呀,黄老太爷怕是惊喜过度乐极生悲了。人年纪大了心态就放平和点嘛,知道杂家要住进来也不必这般激动啊!”长安过来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老头闲闲道,对这种为了一把琴就可以不远千里毁人全家的货色没半分同情。
黄伯年此刻脑中一团乱,实在没这个心力继续与长安纠缠,反正黄老太爷也昏死过去了,他干脆吩咐自己的常随道:“去娇云房里把那把琴取来。”
常随一溜烟地去了又来,递给长安一只长长的沉甸甸的盒子。
长安打开,见里面躺着一架样式古朴的、从外表来看丝毫不起眼的古琴。
“云胡呢,去叫他过来。”长安吩咐左右。
不一会儿,腿脚不便的云胡就被下人扶着进了黄家乱糟糟的院子,看到长安手里捧着的木盒子,迫不及待地过来。
“是这把琴吗?”长安将盒子递给他。
云胡接过盒子看到里面那把琴,眼底瞬间就湿润了。
长安见状,便知确是这把琴,谓左右道:“既然黄老太爷病了,咱们再在这里叨扰也不太合适,今日就先这样吧。收兵,回府!”
好巧不巧,待她带着人来到黄府前门时,正好听着一句“……靠着你九哥混得人模狗样的,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忘了当年被我拴在马后拖的时候,是如何哭叫求饶的了?”
“哟,能把福王之子拴在马后拖,看来你倒是个人物啊!姓甚名谁,说来听听。”长安跨出高高的门槛,瞥了眼黄府门前多出来的几百士兵,将目光移向站在陈若霖面前的那名三十出头的男子。
林荣抬头见长安一行从黄府出来,眉头微微一皱。黄伯年是他岳父,岳父煞有其事地派人来向他求助,他自然不能不来,可是这太监怎的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
“嘿,发什么愣,问你话呢,你谁啊?”长安喝他。
想起自己的六弟林蔼在盛京时便是在这太监手里吃了大亏,林荣心不甘情不愿地向长安行礼:“在下林荣,拜见千岁。”
“林荣?那不就是林家人吗?据杂家所知,林家在福州地位虽高,但毕竟还是在藩王之下,你居然敢把藩王之子拴在马后拖,岂非与犯上无异?来人呐,给杂家把这以下犯上的罪囚栓到马后去,让杂家也体验一把这纵马拖人到底是何种美妙滋味。”长安曼声道。
林荣闻言,面色骤变。
庞绅带着人上前抓他。
林家是福州掌军的三大世家之一,林荣作为家族内定的下一代继承人,又岂会束手就擒,受长安马拖之辱?双方人马当即在黄府门前动起手来。
时间仓皇,林荣接到黄伯年的求助时,只来得及带上林家留在城内协助治安的几百人。他也压根没有想过要真的跟长安动手,带着人马不过为了壮势和震慑而已。没想到这太监这么狠,上来就把双方置于不动手不行的境地。他这普普通通的几百人,又怎么能是长安身边这些精心挑选过的精兵强将的对手?一阵乱糟糟的打斗过后,本想趁乱逃脱的林荣毫无悬念地被抓住,五花大绑用绳子系在了长安的马鞍上。
长安在他的叫骂威胁声中扭过头看着身边的陈若霖,似笑非笑道:“认识这么久,你只见过我解决麻烦的能力,今日,我便让你领教一下我招惹麻烦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