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到这句惊了一跳,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耳边却又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阿九见过大哥。”
长安这才发现说话之人原来不在房内,而在房外,之所以听得这么清晰,那是因为外间的窗也打开着。
耳闻脚步声到了门口,长安别无它法,只得往离得最近的挂着床帐的床榻下面一钻,缩进最里面。与此同时,外间的门打开又合上,一男一女从外间走到里间床前。
“九妹,大哥曾经答应你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今日便兑现了这句承诺。看,钟羡,当今太尉之子,今年新科状元,咱们兖州新上任的知州,如此品貌身份,不辱没你吧?”刘光裕轻佻道。
“大哥是要阿九伺候他?”那女子问。
“当然,只要你今夜将他伺候好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不用愁了。”
“可……此事,爹知道么?”那女子有些迟疑地问。
“敢叫爹知道吗?万一爹问我‘你为何单单照顾你九妹,不照顾你十妹或是八妹?’你叫我如何回答?”刘光裕道。
女子不吱声。
长安在床底下听了此话,心中暗道:擦!这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啊?刘光裕他什么意思?该不会……真他娘的禽兽不如啊!自己妹妹也搞?
刘光裕见女子不吱声,又对床上的钟羡道:“钟大人,这是我九妹,怎么样?这姿色纵然不能说是万里挑一,千里挑一总够得上吧?今晚上就让她来伺候你,你放心玩,她是我的庶妹,不够资格做你的正房,做个妾室便是了。我对你够意思吧,不但找了冯家人来助你推行军田制,还白送你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这么一算,你这笔生意可赚大发了。”
钟羡没声音,也不知是无力说话还是不想与他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没见钟大人下头帐篷都支老高了么?还不赶紧上去伺候?”刘光裕催促那女子。
那女子应了一声,上前欲上床,刘光裕又道:“又不记得大哥对你的教导了?这衣服是在外头穿给男人看的,上了床需要吗?”
这女子似乎对刘光裕言听计从,缩回刚欲跪上床沿的腿便开始脱起了衣裳,夏天穿得单薄,很快便脱了个干净。长安瞠目看着女子露出来的两条雪白光滑的小腿,以及脚边那堆衣裳最上面的肚兜与亵裤,心道:我去,庶妹,那也是同父异母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啊,就这么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在自己亲哥哥面前脱了个精光……
她原来还觉着自己这辈子身世凄惨,但是和眼前女子一比,又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旁的不说,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穿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女,上头再有刘光裕这么个人面兽心毫无廉耻的嫡兄,这家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人间地狱也没啥区别了。
女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阿九,须知强扭的瓜不甜,亲亲摸摸是可以的,但若无钟大人同意,千万不要真的失身于他,小心他明天一早赖账不认。”刘光裕此举意在从里到外彻底击溃钟羡,剥下他的君子面具,是故语带笑意地叮嘱那女子。
“是。”女子柔弱道。
“诶,钟大人,怎么把眼睛都闭上了?如此美色当前,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舍得闭上眼睛的,你这样可就无趣了啊。对了,现在新雨那丫头是我的人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她带过来,咱们一起来个连床大会,从今后亲如兄弟不分彼此,你说怎样?”刘光裕兴奋道。
“你敢乱来,我与你……不死不休。”见他要对长安不利,钟羡强忍着被药物无限扩大以至于几乎要逼疯自己的本能咬牙切齿道。
“对,定要欲仙欲死,不死不休。阿九,好好照看着钟公子,我去去就来。”刘光裕言讫,居然真的转身就走。
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吩咐门前守卫:“看好里面的人。”
两名守卫答应着,重新将门关上。
长安躲在床下暗思:这厮真去府衙抓我去了?听他方才的意思赵王并不知道他给钟羡下药并送庶妹给钟羡睡的事,若他真的离开赵王府亲自去抓她,这可是救钟羡的好机会。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带钟羡离开这里。
她正伸手去腰间摸迷药,头顶上却传来了钟羡声息不稳的呵斥声:“走开!”
那女子求道:“公子,求你救救我,你若不要我,大哥他会杀了我的。”那声音带着哭腔,柔婉可怜,不要说男子,便是长安,听了心中都一阵发软。
“你若能、放我离开,我可以保你后半世、荣华富贵。”钟羡喘着气道。
女子道:“公子,你别想了,大哥不放你离开,府中除了我爹之外,再没人敢放你离开的。”
“那你就去告诉赵王,我不信,他堂堂一个藩王,能纵容儿子行此卑鄙无耻之事!”
“我不敢,大哥会杀了我的,公子……”
“起开!”钟羡似是动了怒,那女子被他用力一推,竟滚下床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正准备爬出床底伺机而动的长安就这么与那女子来了个猝不及防的面对面,彼此间的距离不到一尺。
那女子猛然看到床下居然躲着个蒙面人,吓得瞪大双眼张嘴欲喊。
长安眼疾手快,一手伸过去捂住她的嘴一手将药粉往她鼻端一撒。
门外的侍卫似是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在外头问:“九小姐,没事吧?”
长安看着渐渐昏迷过去的女子,学着她的语气柔婉道:“我没事,别进来。”
门外守卫闻言,互相交换个猥琐的眼神,继续在外头当门神。
长安迷晕了女子,爬起来往床上一看,见钟羡正侧着身子挣扎着想坐起来,似是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一般,一张俊脸红得惊人。
他方才全身无力,而今,随着体内药效越来越强,也许是想要纾解欲望的本能使然,又好像在印证刘光裕那句“该你有力的时候你自然会有力”,他居然又恢复了一丝力气。察觉到有人来扶自己,他以为又是那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头也不抬便欲打开她的手。长安低声道:“是我!”
钟羡眼下情况不佳,反应也比平常慢半拍,听见长安的声音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抬头蹙着双眉看着她的脸。
长安这才想起自己蒙着面,便将蒙面布一扯。
钟羡看清了她的脸,原本因为刘光裕要去抓她而焦急万分的神经忽的放松下来,绷着的一口气一松,居然胳膊一软又倒了下去。
长安:“……”
“你还有力气走吗?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长安上去扯着他的胳膊想将他拉起来。
钟羡自然也不想留在这里,硬撑着一口气在长安的帮助下下了床,还是不大稳得住身形。
长安扯了床上的毯子往地上女子身上一盖,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将钟羡扶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外头的情况之后,推开纱窗自己先翻了出去,然后半拖半拽险象环生地将钟羡也弄了出来。见钟羡那随时要倒过去的模样,她本想背他走的,可钟羡虽穿衣显瘦,那脱衣可全是肌肉,体重不轻,加上又比长安高那么些许,她哪里背得动他?被他压趴还差不多。
长安无计可施,只得让他揽着自己的肩,自己努力扶住他的身子,两个人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往不远处那排厢房中亮着灯的那间屋子走去。
王府侧门前,耿全看了眼灯火不明的门内,心事重重地来回徘徊。
“队长,这么晚了大人怎么还不出来?这顿饭吃得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会不会出事?”旁边一名侍卫看着侧门前守门的王府府兵,低声对耿全道。
耿全想了想,向其中一名府兵走去,想拜托他进去看看情况,刘光裕却在此时带着十几名侍卫从府内出来,见了耿全朝他招招手道:“过来。”
耿全谨慎地上前,行礼道:“世子,缘何我家大人还未出来?”
刘光裕道:“你家大人喝醉了,正在府中客房休息。他说,要叫新雨那丫头来伺候他。”
耿全目光一凛,少爷绝对不会喝醉,会不会真的出事了?赵王父子难不成真敢对少爷动手?
“世子,既然我家大人喝醉了,可否容属下等人将他带回府衙去照顾,如此,便不必麻烦世子了。”耿全道。
“诶,你不知道,你家大人这酒品那真是差,他就赖在王府不走了,就要新雨过来伺候,我不想理他,他还骂娘呢。走走走,去找新雨,许是那丫头来了,你家大人也就肯回去了。”刘光裕上来搭着耿全的肩,搂着他往府衙的方向走去,身后十多名侍卫紧随而上。
耿全看他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心中快速做出了判断,就算是硬碰硬,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才二十几个人,还不够赵王府塞牙缝的,所以如果少爷真的出了事,强攻无济于事,还得靠智取才行。安公公头脑灵活鬼点子多,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助少爷脱险。虽然就此将安公公交到刘光裕手中有些不道义,但,少爷都陷在赵王府了,他哪还有心思去保别人?
念至此,他回头吩咐跟随他前来的那几名侍卫道:“你们在此等着大人,我随世子去府衙带新雨过来。”
那几名侍卫自然也看得出情况不对,纷纷领命。
王府后院,长安敲了敲亮着灯那间房的房门,一位身材高大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过来开门一看,惊讶道:“你们找谁?”
长安扶着钟羡撞进门去,道:“周管事是吗?找的就是你。”
周管事愣了一下,回头见长安一身夜行衣,而钟羡又是那副被下了药的模样,顿觉不妙,刚想高声叫人,长安冷冷道:“想叫人尽管叫,我们若是被抓,你与刘光裕姬妾私通一事也瞒不住。”
周管事闻言面色一变,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无人,便关上门回过身压低了声音道:“你胡说什么?”
“既然我是胡说,你急着关门做什么?还不把我们推出去大声叫人?做贼心虚呀?”长安让钟羡坐在凳子上,抱着双臂看着男子得意道。
周管事脸色阴沉,道:“你并没有证据。”
长安表情夸张道:“哟,不敢相信,你家刘光裕世子杀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周管事面色再变,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接下来听我安排,我保你无事。”长安道。
“好,不过你得先换身衣裳,这身衣裳在府内行走,太扎眼。”周管事转身欲去柜中取东西。
“在动歪脑筋之前,先看看自己的手。”长安闲闲道。
刚握住藏在橱柜衣服下的尖刀刀柄的周管事闻言,抬起自己双手一看。
“左手。”长安提醒他。她方才进门时在门上把手的位置扶了一下,抹了药粉上去,周管事后来关门,自然就沾上了那药粉。
她不说周管事还不曾察觉,这一说忽觉自己左手手指隐隐痒了起来,皮肤上似乎长了一片小疙瘩。
“别抓,一抓就烂,抓出来的黄水碰到哪儿哪儿就发痒发烂,如果没有解药,你会活生生把自己抓死。”长安斜眸过去,眼底一抹厉色。
客房前面,两名守门的侍卫低声聊了会儿天,其中一名竖起耳朵听了听房内动静,对另一位道:“诶?这房里怎么如此安静?难不成已经搞上了?”
另一名侍卫闻言,将耳朵贴在门上,边听边道:“不对啊,即便搞上了也该有声响才对。这屋里安静得有点不对劲,快,进去看看!”
两人推开门冲进内室,只见九姑娘身上盖着条毯子倒在床侧的地上,床上却空无一人。
一名侍卫检查一下床底,道:“不好,人不见了,快去叫人!”
周管事房内,长安刚穿上一套王府小厮的衣裳,外头隐隐传来喧哗声,长安对周管事道:“定是侍卫来找我们了,赶紧找个地方让我们躲起来,等混过这关,我便将解药给你。”
周管事别无它法,只能忍着左手钻心的瘙痒将里屋的衣柜搬开,搬开之后才发现这衣柜在厚度上做了手脚,外表看很厚,但其实后面靠墙的那一半是空的,可以藏人。这周管事倒也是个妙人,为了不被人抓奸居然想到如此藏人的妙招。
长安和钟羡钻了进去,周管事将衣柜重新靠墙放正,衣柜后面的空间顿时狭窄起来,长安与钟羡两个在里头面对面贴得紧紧的,手脚都不能动,因为一动就会碰到对方的身体。
由于靠得太近,长安不仅能听到钟羡激烈的心跳声,感觉到他呼在她额上的灼热气息,下头那根顶着她的硬邦邦的东西更是无所遁形。纵然脸皮厚如长安,此情此景下也不免感到尴尬。想到钟羡是中了春药,她也就咬咬牙忍了。
钟羡显然比她更尴尬。这药的确没有迷乱他的神智,可那几乎要迸裂他血管的欲望却已经快要驱他入魔,此刻与人这般贴近的感觉甚至让他恨不能狠狠地碾压上去,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他,不管他是男是女。
可正因为意识尚清醒,他手撑在长安身后的墙上,咬牙咬得牙根生疼,以非人的意志力让自己身子后躬,尽量离面前之人远些。
他这一动,衣柜当即被他掀得往外微微倾斜。
长安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外头的动静,知道侍卫们已经检查到了旁边那间房,很快就要到这间了。见此情形她吓了一跳,此时若是将这柜子推倒了,那可真是插翅难逃了。所以她赶紧抱住钟羡的腰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带,低声道:“再坚持一下……”说完就懊恼地闭了闭眼,因为她这个动作,钟羡滚烫的嘴唇贴上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