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收网

跟白彦聊的久了,苏暖暖开起玩笑来也是百无禁忌。

还没等到对方回复,台上就在招呼着照合影。苏芸记录做的差不多了,收了纸笔,来挽苏暖暖手臂,两人开始一起往台上走。

不几步,她们就被前面的骚动吸引了目光。

司晨晨正在同许弋说话,前者巧笑倩兮,和平日清冷的模样好像判若两人。

俊男靓女站在一块,确实是很扎眼。苏暖暖和苏芸对视了一眼,都心领神会的轻掐了下对方,开始默默替钟灵哀悼了起来。

那两人浅谈了几句,后又各自站好,骚动也很快平息下来。

拍完合影,校报摄影的学长将照片发到了学生会群里,大家各自把东西收拾妥当,今天上午的活动就算结束了。

刚刚看演出时,苏暖暖水喝的有些多,一出会场,就扭头去了洗手间。

她风风火火的进门,却差点撞到一人,扭头看清时,原来是司晨晨。

此时,她已卸了演出服,换上了一身藕色的长纱裙,衬的身姿曼妙又高挑。

不过两人一冲之后,对方也并未停留,苏暖暖还没来得及道歉,她就迈着极快的步伐离开了。

苏暖暖不免有些诧异,自己这是……冒犯到她了?

她仔细回想刚刚那浅浅的一照面,司晨晨脸上似乎也并无愠色,倒是眼圈……好像有些红红的?

应该不至于吧?

苏暖暖甩甩头,无暇细想,上完厕所,便蹬着自行车陪苏芸回去写稿子了。

通讯稿,讲究的就是及时、高效。

一进校门,苏芸就回了宿舍奋笔疾书,而苏暖暖则去了食堂,开始着手打包两人的午餐。

回宿舍路上,她掏出手机,白彦早已又给她回了一条信息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皮痒?

但苏暖暖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面走,一面将今天的合影发给了白彦。

她仔细检查过一遍,自己拍的还挺好看的!

她心满意足的将照片发过去,白彦却一时没有再回,久到她一碗煲仔饭都吃完了,对方却还是没有音信。

苏暖暖不由得有些自我怀疑,她将合照中属于自己的那一块放大又缩小,再放大,难道是自己太丑?吓到他了?

可是也没有啊……

苏暖暖忍不住又开始在屏幕上敲击:你吃饭了吗?

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苏暖暖彻底迷惑,只有刚开始认识那会儿,白彦曾经有过短暂的回复消息不及时,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怎么突然又……?

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但是她又实在没什么头绪。

就在苏暖暖冥思苦想的这一刻,白彦已经抬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在低语几句后,便将手机轻轻挪开,听筒那头传来一个暴跳如雷的男声:“你他妈发什么疯,才手术几个月?现在去取钢板?”

等他吼完,白彦才继续将手机扯近,轻描淡写道:“死不了人,今明两天吧,尽快安排入院。”

他虽带着叹词,语气里却已是无可转圜的调调,对面男人亦知他脾性,默了会儿,叹口气道:“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被他一问,白彦倒是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他转眼望向窗外,清晰的下颌线勾出了些凉意,再开口时,声音已是暗哑难明,“我的太阳,好像被云挡住了。”

听着他没头没尾的一句,对面的男人怔了会,再要开口,对方却已挂断了电话。

男人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琢磨了会儿,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开始轻眯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的白彦,复又点开苏暖暖发给他的那张合照。

他看了很久很久。

苏暖暖站在右边后排,她笑的开心,唇边的小梨涡盛满了甜美。

在她右手边,隔着三四人,有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生,眉目如画,气质极为出尘。

他和苏暖暖一样,穿着毛衣,外面搭了件简约的白色衬衫。

只消一眼,白彦便能认出来,他,就是那天苏暖暖口中的那个“学生会主席”。

如何如何的温润有礼,如何如何的善解人意,所以她的室友才会去央求她帮忙要微信……

回想起苏暖暖上次不加避讳的倾诉,白彦心中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而且,她也是真的没有说错。

那个人骨子里透出的高远,与他这种刀尖舔血的江湖习气,真的是云泥之别。

可是……他的太阳,明显亦如前者。

这样的认知,让白彦突然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看着照片中二人身上如出一辙的穿搭,眸色渐渐加深,忍不住生出了些想肆虐染指的暴戾。

白彦旋即又愣住,他收了手机,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黑咖,轻轻抿下时,醇厚的苦涩直达脾胃,仿佛能让人瞬间清醒!

苏暖暖是白,纯挚的白,这样的心理建树他一直都有的。

他不会疑苏暖暖有他。

可是,他也十分清楚,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最为可靠的……

端着瓷杯靠在窗前,白彦再度抬首,眼底已复清明,他看着黑褐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漾出波纹,仰头时一饮而尽。

苏暖暖再度收到白彦信息,已是将近傍晚了。

彼时,她心中正经历着巨大的挣扎起伏!

什么人啊?

说不理就不理?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将餐盘里的美式热狗戳的稀烂,苏暖暖心中愤然,可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却还是时不时的往手机屏幕上瞄。

这样的口不对心,让苏暖暖又忍不住痛骂起自己:就这样没有骨气吗?再秒回老子就是狗!

狗狗狗!!!

几番揪扯中,直至白彦给她发来一个手机定位,苏暖暖口中的橙汁一下就喷了出来!

对面钟灵有些幽怨的抬头,看着自己面前那碗无法幸免的湖南米粉,刚想说话,对方却已跑出了老远……

苏暖暖飞快的拨通白彦电话,心中万分不解,他怎么会突然去医院呢??

白彦给她发的,是Y城人民医院住院部的位置!

电话是在响了两三声之后接通的,还不等白彦开口,苏暖暖就噼里啪啦的出了声:“你怎么了?人没事吧?怎么突然就去医院了?”

听着她打机关枪似的关切,白彦勾了唇,他压低了嗓子回道:“手指里有块钢板,要取了,所以得住几天院。”

“不好意思啊,下午都没来得及回你消息。”

他的声音里,仿似说不出的虚弱与歉疚。

苏暖暖一听,瞬间就半分怒意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只剩自己满满的小心眼与不懂事:“没事没事,是我不好,应该早点问问你的!”

她答的当真愧疚,想了想又道,“那你什么时候做手术啊?到时候我去看你。”她一说完,脸却又开始微微发热。

“后天。”

白彦俊眼微抬,目光扫过台历,哑着嗓子轻轻接,“小手术而已,你不要耽误自己的事情。”

“不耽误的,后天的话,刚好我考试都考完了!”

苏暖暖想了想,头摇的像拨浪鼓,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有些害羞起来,“那……那我到时候回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做手术!”

她末一句,尾音微微翘起,清甜的嗓音里突而带了几分郑重。

……

放假的前一天,苏暖暖早早就收拾好了行囊,翌日英语考试科目一结束,她就马不停蹄坐上了回Y城的动车。

可是,越临近目的的,苏暖暖却越有些紧张起来。

其间,她起身去了好几趟洗手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衣着发型,微微出神。

她今天穿了一套学院风的JK制服,扎着蓬松的高马尾,梨涡浅笑时,真有那么几分青春无敌的味道。

这套衣服还是苏芸帮她选的。

她们俩总是会互换秘密的。苏芸明白她的不自信,却也希望她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而,当苏暖暖第一次在宿舍换装时,苏芸会超级夸张的摸着下巴,贱兮兮的冲她挑眉:“哇哦!制服诱惑耶,要不,小娘子跟了我算了?”

苏暖暖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她知道,苏芸是想让她自信从容一些的。

可是真到了此刻,她的一颗心却还是像荡秋千似的,忽上忽下的,最后想了许久,苏暖暖死皮赖脸的给周怀蝶发了条信息,央求她同去。

周怀蝶收到短信时,正在看时下的热门韩剧,她下意识就点了叉。

这两天,她已经跟爸妈去看过白彦了。况且,这样明晃晃的大灯泡,谁愿意当啊?!

可是耐不住苏暖暖轮番的电话短信轰炸,搅得她是头昏脑胀,最后无法,又只得默默陪着她“三进宫”。

……

苏暖暖和周怀蝶到病房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了。

病房里,护士正在给白彦换药。

后者斜靠在病床上,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整个人好像清减了不少。

他冷眸微抬,面上没什么情绪。

倒是他面前换药的小护士,脸红红的,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她拈着棉球的铁夹子一下就戳到了他的伤口上!

苏暖暖见状,下意识就杵了过去!

“呀!怎么样?你没事吧?”

被她这样一搅,小护士的脸更红。

“不好意思啊。”

她匆匆给白彦上完药,便面有愧色的退出去了。

看着对方行色匆匆的背影,苏暖暖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刚刚……似乎过于激动了??

委实尴尬的站直身子,苏暖暖立在病床前,转头看白彦时,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

他虽然病着,却依然是剑眉星目般的好看。

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眸当中,说不出带了几分探究几分玩味,唯独是冷意,好像已经消散殆尽了。

苏暖暖面上一红,刚想转移火力,门口周怀蝶就“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嗯~”她又好整以暇咳了两声,环着手臂假装正经,“好啦,我任务也算完成了,薛荔找我还有事,你们俩先聊着。”

说罢就脚底一抹油,开了溜。

苏暖暖看着周怀蝶飞也似的背影,忍不住将她在心中默默问候!忽又听白彦道:“你好像是瘦了些,是最近吃的不合胃口?”

苏暖暖转头时,白彦面上已带了些温光潋滟的笑。

她突然想起开学初,自己曾一日三餐的给他发美食图片,活脱脱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实在可笑。倒是白彦,回回都不厌其烦的鼓励她要撸起袖子加油干,总是被这样顺心顺意的应着,苏暖暖不出意外的胖了!

一直到放假前,她才将体重减了下来。

思及此处,苏暖暖突然就有些松弛下来,她拖过张凳子轻轻坐下,笑的腼腆又乖巧:“哪有,我就是胃口太好了!”

“你的手,是怎么弄得呀?”

她顿了会儿,又去看他伤口。白彦左手中指上的纱布缠的厚厚实实,刚刚护士换药时她看到了,那伤疤着实骇人。

“之前骑机车……不小心摔了。”白彦看着她那双纯挚真诚的眼,不着痕迹的闪了闪,又甩甩头,状似无意,“吓到你了?”

苏暖暖虽没正面回答,却也十分诚恳的点头:“嗯…太危险了,你平时要小心一点!”

两人正说间,查房的医生护士进来了。

带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戴着眼镜,胖胖的,好像很有些威严。

苏暖暖站起身来,立在一边,看着他仔细的同白彦核对个人信息,检查完点滴药水后又继续嘱咐:“如果有持续出血就按身后的铃,少挪动,伤口尽量不要沾水……”

他正说的琐细,忽又转头看向苏暖暖:“家属今晚要陪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