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佩奇站在落地窗前,望向外面的花园。在那次敲窗事件之后他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情况。不过什么事都没有……或者看似如此。
机器人偶不见了。沉寂的光线照不出草坪的颜色,几乎无法看出那个铁家伙留下的轮子印。然而那堆破铜烂铁在或不在都没什么意义;有人或什么东西敲过这扇窗户。他往窗台那边迈了一步。
“布莱恩,”玛德琳轻轻地说,“你要去哪里?”
“只是去看看谁来找我们,或者想要来探访我们。”
“布莱恩,别去外面,拜托。”她走近一点,语气里满是焦急,“我以前从来没求你为我做过什么,对吧?好,现在我求你做件事。别去外面。如果你出去,我就——唉,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说实话,反正是你不喜欢的事。拜托了!进来把窗户关上,好吗?跟你说,我知道。”
“知道?”
她朝着花园点了点头。“之前坐在那里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在厨房的时候从后门看见的。我不想让你担心,因为万一你没看见呢,虽然我——我很肯定你看见了。”她伸手把外套的衣领往上拽了拽。“别出去。别去追它。那样就正中他人下怀。”
他回头看了看她祈求的眼神和上扬的喉咙曲线。尽管此时他有所想,有所感,但还是以一种极为冷漠的语气跟她说话。
他说:
“在所有我要说这话的奇怪场合里,这里是最奇怪的。在所有不适合说这话的时机里,此刻是最不适合的。但我还是坚持要说,因为我必须以最夸张的方式表达我胸中的感受,而我想说的是我爱你。”
“那么在收获节前夜还是有收获的。”玛德琳说着将嘴唇迎上去。
说起暴力,问题是当时他的想法或言论在多大程度上得到了表达。然而,要不是目睹游移在窗边的暴力事件,他永远不会有机会见识到或听闻刚才所遇见的事。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其他的事:由于彼此拉近距离而产生了一个悖论,这张可爱的脸看起来既遥远又神秘:亲吻玛德琳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改变了他的生命,甚至让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单纯因为喜悦想要尽情嘶吼;在窗前相拥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这么做了。
“哦,真是的,布莱恩,你为什么以前没跟我说过呢?”玛德琳哭笑不得地说,“我不能骂人!我的道德本性正在堕落。可你为什么以前不对我说呢?”
“因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我是不是有意思。我不想让你笑话我。”
“你觉得我会笑话你吗?”
“老实说……会。”
她靠着他的肩膀,抬头端详着对方。她的眼睛里表现出好奇。
“布莱恩,你是真的爱我,对吗?”
“有段时间我一直想弄清这一点。我丝毫不介意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如果……”
“像我这样的老女人——”
“玛德琳,”他说,“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用‘老女人’这个字眼了。这真是最难听的三个字,像是‘纺锤’和‘酸醋’之类的什么东西似的。要恰当地形容你的话,必须——”
他再次注意到她眼中闪烁着好奇之光。
“布莱恩,假如你真的爱我(真爱我吗?),那么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可以吗?”
花园里的草坪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的语气有点怪,怪得让他疑惑不解,但是眼下没时间考虑这个。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让他们迅速分开。月桂树林现出一个身影,越走越近。这是个消瘦、窄肩的人,步履蹒跚却又跨步前行。佩奇见到后就松了口气,来的人正是纳撒尼尔·巴罗斯。
巴罗斯似乎不知道该继续板着比目鱼脸还是露出笑容。他在两者之间纠结着,挤出一种扭曲的友善表情。大玳瑁眼镜让他看上去很严肃。他那张长脸,只要他愿意还是能显现出十足魅力的,但此刻却只有部分魅力。他歪戴着一顶正式的圆顶礼帽,很是潇洒。
“啧啧!”他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我来了,”他兴致勃勃地说,“为了机器人偶而来。”
“机——”玛德琳惊愕地看着他,“机器人偶?”
“你不该站在窗口,”巴罗斯认真地说,“如果有人来访会让你心神不宁。你也不该,”他看着佩奇说。“那个人偶,玛德琳。你下午管法恩利庄园借的人偶。”
佩奇转向她。她盯着巴罗斯,脸红了。
“纳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借的人偶?我从没借过那种东西啊。”
“我亲爱的玛德琳,”巴罗斯回应道,他戴着手套的手摊开又合上,“我还没有正式感谢你在讯问中所帮助我的一切呢。暂且不提这个!”说到这里,他透过眼镜的侧边框看着她。“你今天下午打电话索要那个人偶。马克尼尔和帕森斯给送了过来,现在就放在煤房里。”
“你一定是疯了!”玛德琳用一种困惑而高亢的声调说。
巴罗斯冷静一如往常。“好了,它就在那里。我只能这么回答你。我没法说服前院的人。我到了这里,我——呃——还是没人听我的。我的车就停在路边。我来取机器人偶。我想不通你为什么想要这东西,但你介意我把它带走吗?然而我还不太清楚这玩意儿怎么会被牵扯进来。不管怎样,等我的专家看过之后,或许就会有答案。”
煤房建在靠厨房偏左侧的墙边。佩奇走过去把门打开。机器人偶就在那里。他依稀看得清它的外形。
“你看见了吧?”巴罗斯说。
“布莱恩,”玛德琳发疯似的说,“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我从没让人把这东西送过来,连想都没想过,反正就是没有。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佩奇告诉她说,“看来有人彻底疯了。”
“怎么不进里面瞧瞧?”巴罗斯提议,“我想和你们俩稍微谈谈这件事。等我一下,我去把车的侧灯打开。”
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走了进去。收音机里的音乐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有人在说话,佩奇记不得是在谈论什么,玛德琳走过去把收音机关上。这似乎是她的一个反射性动作。
“这不是真的,”她说,“这是幻觉。我们在做梦。至少——我希望一部分是。”她朝他微笑着。“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至于接下来几秒钟发生的事情,佩奇的印象有些模糊不清。他记得他牵起她的手,开口向她保证只要几分钟之前在窗边发生的事不是幻觉,其他的倒无所谓。他俩都听见花园或果园的后方传来了爆炸声。那是阵低沉的爆裂声,声音大得足以吓他们一跳,不过距离他们很远,对两个人没什么影响。虽说实际上有个尖锐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一座时钟停止了摆动。
一座时钟停摆。佩奇的耳朵听到的同时,眼睛注意到窗玻璃上有个小圆洞,四周形成放射状裂痕。很明显,时钟被一颗子弹给射中了。
另一座时钟仍旧嘀嗒作响。
“快离开窗口,”佩奇说,“这不可能啊,我不相信,花园里有人向我们开枪。纳特这家伙去哪儿了?”
他走过去关掉电灯。蜡烛还亮着,他同样给吹灭了。就在这时,满头大汗的巴罗斯像是为了确保安全般弓着身子从窗户钻过来,脑袋上的帽子都压扁了。
“有人——”巴罗斯的声音都变了调。
“是的。我们发现了。”
佩奇让玛德琳走过来。他在估算,子弹打进钟里的位置离玛德琳的脑袋只差两英寸,就在她小波浪头发的上方。
没等到有人再开第二枪。佩奇听见玛德琳受惊吓的呼吸声,还有房间另一边巴罗斯缓慢而剧烈的呼吸声。巴罗斯站在最后一扇窗的窗帘里:他把自己包裹住,只露出了光亮的皮鞋。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巴罗斯问。
“怎么想?”
“你想听我说说我是怎么想的吗?”
“快说!”
“等等,”玛德琳压低声音说,“那是谁——听!”
惊魂未定的巴罗斯像乌龟似的从窗边探出脑袋。佩奇听见花园里有人打招呼就应了一声。那是艾略特的声音。他匆忙跑出去见督察,一下子就和从果园跑到草坪上的督察碰了面。艾略特在昏暗之中听佩奇讲述经过,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他的态度也是极为官方。
“好的,先生,”他说,“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开灯了。我想你不会再有麻烦。”
“警官,你不准备采取行动吗?”巴罗斯尖着嗓子抗议,“你是不是在伦敦早就习惯这种事了?告诉你,我们可不习惯。”他用戴着手套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你不打算搜查花园吗?或者果园?不想查查是从哪里开的枪吗?”
“我说,先生,”艾略特漠然地重复道,“我想你不会再有麻烦了。”
“可是谁干的呢?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先生,目的就是,”艾略特说,“这场闹剧就要结束了。永远结束。我们的计划有点改变。我想,假如各位不介意,请你们一起和我回到庄园——只是以防万一,你们明白。恐怕我得强制要求你们这么做。”
“哦,没人会反对,”佩奇表示乐意,“虽然我们似乎已经度过了一个足够刺激的晚上。”
督察笑了笑,似乎不太认同。
“我想你错了,”他说,“你还没见过何谓真正的刺激呢。但你会见识到的,佩奇先生。我保证你会的。有谁开车了吗?”
巴罗斯开车载着大家去法恩利庄园,这些人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不管怎么问督察都没用。巴罗斯坚持要把机器人偶一起带上,艾略特只是回答说没时间,而且也没必要。
愁容满面的诺尔斯在庄园迎接他们。焦点汇聚在书房。就跟前两晚一样,天花板上吊灯发出的光映在整面墙的玻璃上。原本墨里坐的椅子上现在坐着菲尔博士,墨里在他对面。菲尔博士拄着拐杖,下嘴唇往外突出。书房的门一打开,他们的情绪就激荡起来。菲尔博士正好说完话,墨里抬起颤抖的手遮着眼睛查看来人。
“啊,”博士亲切得让人起疑,“晚上好,晚上好,晚上好哇!戴恩小姐、巴罗斯先生、佩奇先生,太好了。强行把大家叫到这座房子里恐怕要怪我,不过这样确实有必要。把大家叫在一起开个小会非常有必要。我们已经派人去叫威尔金先生和戈尔先生了。诺尔斯,能麻烦你去叫法恩利夫人过来吗?不,你别亲自去了,派个女仆去吧,我更希望你留在这里。在此期间,有些事情要与你讨论。”
他的语气让纳撒尼尔·巴罗斯犹豫着是否该坐下。巴罗斯猛地举起一只手,他没看墨里一眼。
“不要操之过急,”巴罗斯回应道,“等等!这次讨论有没有可能会——呃——富有争议?”
“有可能。”
巴罗斯再度犹豫起来。他没往墨里那边看,但佩奇扫视着众人,莫名对墨里产生一阵同情。这位教师看起来既疲倦又苍老。
“噢!我们要讨论些什么呢,博士?”
“某人所扮演的角色,”菲尔博士说,“你们来猜猜是谁吧。”
“好的,”佩奇说,他几乎没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高亢起来,“是那个带领维多利亚·戴利体验巫术乐趣的人。”
他想,这个名字真是引人注意呢。你只需像亮出护身符一样说出“维多利亚·戴利”这几个字,所有人就会避而远之。这场景就像看见一处令人不悦的景色一样。菲尔博士略微吃惊,不过还是兴致勃勃,转身向他眨了眨眼。
“啊!”博士喘着粗气,赞许地说,“你真猜中了。”
“我绞尽脑汁想了好久。那个人是凶手吗?”
“那个人正是凶手。”菲尔博士戳了下拐杖。“分享你的观点吧,要知道,对我们是会有帮助的。让我们听听你的想法吧。说吧,老弟。在我们离开这房间以前还有更坏的事情要说呢。”
佩奇把他对玛德琳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讲得认认真真、活灵活现。菲尔博士锐利的小眼睛一直盯着他看,艾略特督察也在专注地听讲。涂满油膏的尸体、开着窗户的黑屋、惊慌失措的流浪汉、等在一旁的第三人:各种景象就像银幕上的电影一样在书房里放映。
讲完之后玛德琳开口说:“是真的吗?您和督察也这么认为吗?”
菲尔博士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一个已经问过布莱恩的问题。如果说没有女巫异教——如他所说——整个事件就是做梦,那么这个‘第三人’的行为用意何在?巫术的证据又怎么解释?”
“啊,那些证据。”菲尔博士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
“我会尽量解释的。你们当中有个人的心智长年沉浸在对这类事物的秘密热爱和维护里面。根本不是信仰!我必须指出这一点,并加以强调。没人比这个人对黑暗力量和四方之神更加嗤之以鼻。然而对这些事物越是讳莫如深(几乎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就越是全身心投入地热爱。要知道,这个人在人前是一副完全不同的形象。他在人前永远不会承认对这类事物哪怕是有一丝兴趣,而这种兴趣你我都可能会有。因此这分隐秘的兴趣——分享出来的渴望——尤其是想在其他人身上做实验的渴望——与日俱增,终于爆发出来。”
“这个人的立场究竟何在?此人又会做什么呢?在肯特郡新创立一个女巫异教,类似几个世纪前在这里存在过的撒旦崇拜仪式吗?这肯定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这个人知道这样太疯狂了。这个人本质上还是非常务实的。”
“撒旦崇拜组织的最小单元就是女巫集会(我能这么说吗?)。集会由十三个人组成,包括十二个成员和一个头戴面具的会长。成为戴着雅努斯面具的会长想必对于我们说的这个人是个美好的幻想吧,不过只是幻想而已。不只是现实中的困难难以克服,还因为这样一种兴趣若要与其他人分享,涉及的人数必须非常少才行。这种兴趣是秘密进行的,因此必须是小范围、私下里单独进行。”
“我要强调的是,这与恶魔之类的力量没有直接关系。做这种事不需要有什么雄心壮志,更确切地说,没必要自命不凡,也不用精心策划。筹备的人不用有什么大智慧。它和我们所了解的蓬勃发展的异教团体不同。它只是人们闲来无事对这类东西的由衷喜爱,是一种爱好而已。上帝保佑,我没曾想会造成重大伤害——只要这个人不用毒药去制造幻觉就没事。如果人们想做蠢事,只要他们不违反法律,甚至连习俗也不违反,就不会惊动警方。然而,当有个女人在汤布里奇威尔斯附近因皮肤涂抹颠茄而死时(准确地说是十八个月前发生的,虽然我们还没能证实这件事),真是的,警方肯定要干预啊!不然你们以为艾略特被派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你们以为他对维多利亚·戴利的案子那么上心是什么原因?嗯?”
“你们开始明白某人做了些什么事吧?”
“这个人选择几个合适并且臭味相投的朋友,向他们吐露秘密。人数不多,或许两个、三个,或者四个。我们很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是哪些人。这个人和他们聊了许多,或送或借给他们很多书。然后,当哪个朋友彻底被洗脑并且跃跃欲试的时候,时机就成熟了。这时就该告知这位朋友附近真的有撒旦崇拜者的团体,当前正在招收成员。”
菲尔博士用拐杖的金属头敲击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显得很恼火。
“当然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存在。在集会的当晚,新成员当然没有离开过屋子或者从房间里出去。当然这都是涂上油膏的缘故,油膏的两种主要成分就是乌头草和颠茄。”
“而且通常来说,这个人自然不会在所谓‘集会’当晚接近这些朋友,更别说参加任何集会了。要是毒药的作用过于强烈,那就太危险了。这人的乐趣来自传播福音书;来自叙述分享(神秘的)冒险经历;来自欣赏心灵在药物作用下以及在安息日自我暗示作用下的侵蚀;简单说,是综合了两种因素,其一是一定程度上的沉重精神虐待,其二是在安全的小圈子里放纵这项嗜好而带来的乐趣。”
菲尔博士停顿下来。肯尼特·墨里打破了沉默,若有所思地说:
“这让我想起,那些写恶意匿名信之人的心态。”
“你说对了,”菲尔博士点头说,“几乎一模一样,发泄渠道不同却更加害人。”
“可是如果你无法证明另一个女人也死于中毒——汤布里奇威尔斯附近那个,我没听说过这个人——那么你有什么依据呢?这个‘人’做的事具体违反了哪条法律吗?维多利亚·戴利又不是死于中毒。”
“要看情况,先生,”艾略特圆滑地说,“你好像以为毒药只能内服吧。我告诉你并不是这样。但这不是当前的重点。菲尔博士只是在告诉你那个秘密。”
“秘密?”
“这个人的秘密,”菲尔博士说,“为了守住秘密,两个晚上之前,有个男人在花园里的水池边被人杀死了。”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沉默怪异而恐怖,仿佛令每个人都周身一紧。
纳撒尼尔·巴罗斯将一根手指伸进领口。
“有意思,”他说,“太有意思了。不过同时我觉得自己是上了你们的套儿。我是名律师,不是异教学徒。我没看出来这个异教论和我接手的案件有什么关系。你叙述的故事与法恩利财产的合理继承也没有关系——”
“哦,有的,有关系。”菲尔博士说。
他继续说:
“事实上,这正是整个事件的起因,也是我要向你说明的一点。”
“可是你,”他看向佩奇,言辞激烈,“我的朋友,你不久前问起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个人采取行动的。只是由于无聊吗?是童年养成的癖好,从未消失,反而年复一年不断滋长吗?我倾向于两方面原因都有一些。在这个案例里,所有原因就像种植在树篱里有毒的颠茄属植物一样互相促进。它们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是谁具有这些天性,一直在强行压抑?通过眼前的全部证据,我们可以在谁身上发现问题?怎么能看出谁是这个,而且是唯一能直接将巫术和谋杀同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是谁切切实实从无爱、痛苦的婚姻中感到厌倦,同时又苦于精力过于旺盛——”
巴罗斯恍然大悟般跳起来,大声咒骂了一句。
与此同时,敞开的书房门口传来诺尔斯和一个人的窃窃私语。
诺尔斯脸色惨白地说道:
“打扰了,博士,但是他们——他们告诉我夫人不在房间里。他们说不久之前她收拾好行李,从车库开了辆车,然后——”
菲尔博士点点头。
“果然,”他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急着去伦敦。她的逃跑等于不打自招。那么我们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逮捕证,以谋杀罪将法恩利夫人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