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等流果噬

瘟疫从天而降,封住了手停口停的农民。农民们几个月没有半分收入,却耗费大量金钱购买防疫物资,没有钱不会网购的农民们只有憋在家里三亩地大小的院子里透气。

瀛洲国忘记了自己国家还有百分之六十的农民嗷嗷待哺,没有下发任何救济,物资没有,钱更没有。

教授们学者们转战互联网,以前所未有的线上方式迅速攻占了他们曾经严厉批判的互联网。农民们损之又损,教授们脑满肠肥。

知识儿抱怨着线上工作,沉浸在自怜自恋花式自夸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写写C刊出专着,一篇C刊万把块,一本专着金无数。金无数,追捧无数,称兄道弟互诉辛苦,农民死伤不算数。

乔增德拿着纳加登的低保,远在千里之外歌颂着瀛洲国的抗瘟政策,不忘了他一以贯之的思想:“农民就是等靠要,还以为有什么救世主,嘿嘿,嘿嘿,培养的孩子也是巨婴,巨婴也是等靠要,这些低端人口就是国家的负担,唵,麻木,愚昧,让人绝望。”

自从上次被检举,乔增德惯会见风使舵的伎俩充分发挥出来。他们一家三口终日囚在互联网上扒拉着社交平台,挨个分析视奸,什么话题有热度,什么话被点赞最多,他变换方式发在自己博言上,乔其写进她的创业中。

乔增德立人设,乔其搞流量,孙平尧拍着岁月静好的照片,打造着一家三口虚假的和睦。可是乔增德退了休,对孙子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当爹不过瘾,得当爷爷才行!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乔增德心里越来越好奇,生孩子的话,是从乔其肚皮里生呢,还是从王荻秋肚皮里生呢?用谁的卵结合呢?

学术人嘛,好奇才是研究的内驱力,何况关乎老乔家的命脉。乔其的卵纳加登男人的精,还有一半老乔家的血脉,可要是是王荻秋的卵纳加登的精,那这孩子跟老乔家没有一点关系。那,乔增德一脉岂不是彻底断了根!

乔增德想起这遭事前列腺就失灵。乔其万万不可能跟一个男的结婚了,可乔增德瞅着王荻秋却和乔其不一样。两个人也没有领张结婚证,那王荻秋要是中途变了卦,乔其就等于戴了绿帽子啊!可是,如果贸然提出让乔其受孕生子,乔其能不能答应倒在其次,那个叫王城智的......亲家--乔增德怎么叫怎么别扭--能答应吗?

既然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我又老当益壮,那......乔增德从手机上抬起老脸,没敢想下去。

他扇他自己那张猪脸一个耳光,左脸压右脸右脸刮左脸,来回晃荡几下,嘴里呜噜噜地,自言自语道:“乔增德,你想什么呢,王荻秋那是你......儿,儿媳妇儿,你想做什么?!”

那样的话,还不是爷爷,那成了爹!我的个乖乖!乔增德正襟危坐起来,抻着粗短的脖子透过门缝瞥一眼孙平尧。

汰!没个儿子,就是写上一万篇论文又有什么用!乔增德突然气恼万分。

这个孙平尧,干啥啥不行,一天到晚还在那儿岁月静好,拿着个破手机拍拍拍,她知不知道我已经操碎了心!

要不是孙平尧,随便跟哪个崇拜我的女教师女学生二个婚,我瀛洲国知名大教授也不至于连儿子都没有!那范泳,唵,新儿子都该上大学了!

来纳加登也一个多月了,但乔增德觉得纳加登的女人不如东日国女人有眼光。他浮想联翩,又回忆起东日国温顺贤淑莺莺细语总是低眉顺眼跪着给丈夫拿拖鞋放洗澡水的女人们。

乔增德觉得在东日国他可以抬头挺胸,一米七六的个子可以多抻出两公分。但是到了纳加登不行。问题出在哪儿呢?乔增德的“友人”故作无知地扪心自问。

不出三秒,乔增德就忍不住回答了“友人”的追问。

瀛洲朝北人,个子比东日国人高,谈到经济自然是让人抬不起头来,但是,个子高,嘿嘿,这老根也有优势。何况东日国女人历来就热衷于伺候不同大小的男人之宝。没有性能力糟糕的男性,只有无法满足男性性欲望的女性。

可东洲各国男的比起登洲男的,经济经济靠吃低保,男根男根无法媲美,乔增德一下子泄了气。腰包、阴茎皆不如,何谈男人有雄风?

怪不得王城智到纳加登那么多年也没有娶上老婆。乔增德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那我这点比他强,孙平尧虽然老莫咔嚓眼了--乔增德和王城智一样,虽远离了故国,但家乡语没齿不忘--但是好歹我还算有个女人,还是狗皮膏药揭都揭不掉的那种。

乔增德得意地颠起了脚,老习惯了,到了发达国家一时也难以改掉。没有人供他发泄情绪垃圾,接受他的启蒙了,乔增德嘴皮痒得恨不得啃桌子角,闲得屁一个接着一个。

孙平尧隔着门缝儿喊道:“乔增德,你吃屁精了?你还要不要脸了?这要是一会乔其她俩回来你还这样,你就用嘴啃个地缝儿钻进去吧!”

孙平尧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瀛京待了也近十年,但她就是学不会瀛京话,越是到了纳加登,朝北长天话反而说得更溜。

乔其不在家,乔增德和孙平尧成了聋子哑巴,每天只敢在周围溜圈。见到邻居,说句嗨漏就哈着腰带着笑快快溜走,毕竟来自瀛洲上邦之国,要展现大国爱好和平的优质素养。

孙平尧算是看透乔增德以前吹的牛了,她得意地挖苦着乔增德:“乔院长,你不是说你还建立什么瀛孔学院,还自己一手创建,你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有本事你现在自己花钱请翻译啊,怎么现在没有天才一般的语言天赋了?你那屯子‘寂静的山林’让你吃哑巴药了?”

孙平尧几句话让乔增德的肚子立时变得更大。可他现在不敢张口闭口“狗皮膏药”了,川流不息地做饭和岁月静好的照片一样,都可以成为形象。他人是到了纳加登,但是心系瀛洲国,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不让瀛洲国人看到,他就不算过得好。

他和孙平尧还是不知道,当年为乔其赚流量,不得不转发的学生们同事们特意为他们一家三口建了滴言小组取了名字,叫狗逼一家三口。关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破烂儿垃圾,也只是他们一家三口才能看到。

可他也不能任孙平尧那么骂他啊。乔增德刚才还不知道从哪儿开口呢,孙平尧话音落在地上十秒,乔增德迅速回击:“唵,你有什么本事?别看我来了纳加登,瀛洲国的学术圈我照混不误!看见没,又有一个学生来报我的名。一年只要有一个来报我名的,我就能多得五万!他们进了我门,想从我这儿出,那就等留下买路财!李升、崔冷、张石、朱天画、温又婷、闫红珊,你自己算!孙平尧,别以为我退了,你就觉得可以欺负我,你数数,这是些人吗,这都是钱!乔其吃了我多少大礼包,你跟着我下了多少馆子,不是我,乔其能知道别人请客就挑贵的点?谁给她跨着国邮零食?不是我,学生能给你送红包?我爹娘是去世了,彻底省了大礼包,但是,这些都会折现、变现!”

孙平尧数数乔增德手里攥住的学生,李升第五年,崔冷第五年......延期一年就要上供一年,延期一年就可以拿捏一年,她顿时喜笑颜开:“乔增德,你手还能伸那么老长呢?”

乔增德鼻孔朝天:“哼,你就是势利眼儿,小市民庸俗气,以为我没用了?我越老越值钱,男人,六十一朵花,女人,你,三十豆腐渣!”

孙平尧心情大好:“六个学生,每年大大小小的节日,两个人的生日,那都是进账,再加上包霜蕊、王奇,哎呀,林林总总还得四十万!这都得归我。哈哈。”

孙平尧乐了,门缝儿不是距离,她站起身来,给乔增德端个果盘,顺便抚摸着乔增德更白的白毛:“乔教授,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

乔增德心里又暖和又委屈:“你们女人就是忘恩负义!”

要不说还得有个自己人,有了自己人,姓乔,那何愁家财旁落?要是乔其是儿子,那王家的家产也得姓乔!

“孙平尧!”乔增德涌起一股厌恶,打掉孙平尧放在他头顶的手,“我跟你说个正事。”

孙平尧笑着往他桌前一靠,虾背一拱,摆出六十岁的娇嗔:“说吧。”

乔增德后背靠住椅子,双手抱头,眼珠深窝,眨巴一下箔纸一样的眼皮说:“乔其得有个孩子,没有个孩子,她就是当上总统也不牢靠。”

孙平尧不说话了。

“就是让你惯的!”乔增德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乔其能找个女的!

“乔增德!”孙平尧脸色一变,“乔其也是你的孩子,你想让她要个孩子她就能要啊?要孩子要孩子,要孩子不得花钱啊?王奇倒是要了俩,花了多少钱?我猜至少十万!”

乔增德一听钱闭上了嘴。

“爸!妈!”

孙平尧一惊,拍拍乔增德:“她俩回来了!”

“哎!乔乔,你们回来了。”孙平尧嘿嘿笑着,露出谄媚的样子望向王荻秋。

乔增德走出书房,王荻秋笑笑:“叔叔。”

乔增德别扭得头皮发麻,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想想,这房子还是王荻秋的,他的嘴巴就咧得更大了。

王荻秋走到哪儿,乔增德的眼神就跟到哪儿,像当年他爹乔丁钩跟他议论孙平尧一样,他侧过头跟孙平尧耳朵道:“看样子能是个会生养的吗?”

孙平尧瞪他一眼。

乔其发觉他俩不对劲,问道:“你俩密谋什么呢?”她的网络公司隔一段时间就得换个名头,连亏了好多年,乔其有些灰头土脸。

这一家三口住在王荻秋家,乔增德和孙平尧还一边吃着瀛洲国的退休,一边吃着纳加登的低保,就连纳加登人的关心她都觉得异样,生怕让别人知道她爹是国内教授。

乔其对瀛洲国没有感情,多拿了钱她也高兴,反正钱是纳加登纳税人的,给谁不是给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脸面无光。

近来王荻秋对她有些冷淡,乔其正觉得烦躁不安。她原本就不喜欢乔增德,这瘟疫一来,又不能赶他走,她只好少跟他碰面。一见乔增德那挑三嫌四的样儿,乔其心头的火就忍不住地要着起来。

纳加登地广人稀,乔其每两个礼拜载乔增德和孙平尧去次超市,这次,干脆她和王荻秋带回来。王荻秋正整理冰箱呢,乔增德的眼睛就跟过去了,乔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孙平尧忙解释说:“乔乔,你爸爸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要个孩子......”

“要孩子?”乔其冷着脸,伸出手,“好说好说。拿钱来。”

乔增德哼一声:“你!”

“我什么!”乔其喊道,“你不是一直说穷爸爸富爸爸吗?你是什么样的爸爸?狄狄爸爸是什么样的爸爸,你自己没数吗?我辛辛苦苦创个业,你二十万二十万地往外挤,每次问你要点钱看你那抠抠搜搜的样儿,你以为创业是干什么呢?”

“乔其,小点声!”乔增德站起来,气得猪脸打颤,“我兢兢业业教一辈子学生,四百万,全让你给我祸祸了,我都没脸在瀛京说。我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撑着这个家的门面。我都是为了谁?”

乔其毫不买账:“你兢兢业业?乔教授,你给学生批几回作业?你是不是兢兢业业,你的学生还没有我清楚呢。你也就是在瀛洲国,只有瀛洲国的学生受你们这种人的吓唬,你要是在纳加登,你早就坐牢了!你还大恩大德,学生没有告你,没让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你就跪谢他们隆恩吧你!”

乔增德生怕王荻秋听见一样,紧张地看看乔其看看厨房冰箱处。好在王荻秋一直都在收拾,没有向这边投来多少目光。

孙平尧低声喝道:“乔其,胳膊肘朝哪儿呢你?”

乔其一扭头,冲着厨房喊道:“狄狄,咱们回公司吧?”

王荻秋应声走出厨房,一脸不明所以。乔其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乔增德高血压又上来了,但他就不服,绝不肯承认自己有病,坚信人要有顽强的战天斗地的斗争精神!他拿着手机发起了博言:“友人极其单纯善良有才,在他原先工作的某大学里,最早破格当了副教授和教授,成为省市优秀专家和劳模以及台务院特殊贡献津贴获得者,获奖荣誉一大把。四十几岁当院长后,提拔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人当副院长。还热心帮助一个从事行政、水平不高情商极高能考取博士者写作和修改博士论文,帮助临近一所大学从北东山区考取研究生毕业留校的所谓哥们进入学术界,帮助他所在大学学院建立研究生答辩制度和其他制度,那个现在属于瀛洲国拔尖大学院系的教学科研等制度几乎都是来自于友人学院体制的拷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结果若干年后,这些校内外的他无私帮助过的学人学者教授和伪学者,先后以各种手段陷害打击排挤他。好在他有本事,最后去了南方的一所高层次高校。某次我去他所在大学开会,会议晚餐后他与我几乎彻夜长谈,我们才知道彼此的东山籍祖父母,对给儿孙辈讲过这个不要救人的故事,可惜……那些陷害他的人,他离开后没几年,有的死了,有的投资P2P被诈骗了三四百万,有的也没落好出走他乡……当然,也有的在他被挤走后成为山中无老虎的兔子大王,有的一直顺风顺水得意得志风头正健,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我们还交谈了研究生培养的弟子里忘恩负义一辈子等靠要只知索取不知回报的情况。有时间再说,或者不说。”

发完博言,他趴在社交平台上仔细翻看着大数据关联而来的名字。

与此同时,女性主义女女教授令子珏在美国保持着如如不动之心,把互联网当成工具,也像乔增德一样,眯缝着眼睛,忍着偏头痛,用火眼金睛肢解着一个个互联网用户,铸就着自己密不透风的C刊文章,充满慈爱地养育着她优秀的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