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和陷入了沉默。
那是他的孩子。当弓子告诉他怀孕的消息时,他有一种遭到暗算的感觉。每次弓子都说没关系,所以他才没有戴安全套。
弓子想把孩子生下来,峰和几乎磨破了嘴皮,才说服她打掉了孩子。为了应付她,他甚至撒谎说会娶她,求她先不要生。峰和非常后悔。自己应该早点跟她分手的。他当时怕她会闹,所以才不清不楚地继续交往着。后来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在于此。
“就算她做过手术,”他说,“也不代表她会和那个人继续交往啊。她被杀的时候,也许他们早就分手了。”
“不,他们肯定还在交往。”中尾章代低声说,“恐怕,我妹妹打算第二天就告诉我的。”
“什么意思?”
“我们决定去新潟的时候,她跟我说:去之前,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那时没怎么留意。愚钝的我,甚至在她被杀后也没想起这件事。后来仔细一想,她说的可能是结婚的事情。那一晚,她把对方叫到家里,想把结婚的事正式定下来。我妹妹深信不疑,对方爱她,会和她结婚。”说到这里,中尾章代胸口上下起伏,好像是努力想要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呼吸。她盯着峰和,继续说道:“但是,那个男人并不爱她,更没有打算娶她。她突然说要结婚,那个男人应该慌了吧。”
峰和想要咽点口水,但是,他的嘴里已经没有一点水分。
慌了——当时他确实慌了。
两人做完爱后,弓子说,我想把以后的事情定下来。以后的事情?峰和不解地问。她说,就是我的将来。我存够钱了,差不多该成家了。其实,明天一早我姐姐要来,我打算告诉她这件事,可以吧?
峰和感觉自己受到了突袭。
“但是,”峰和对中尾章代说,“就算是这样,那个男人也没必要杀死她啊。他只不过是被逼婚而已。”
“我本来也是那么想的。”她点点头。“但是,如果那个男人有别的结婚对象呢?尤其是,如果那是他改变命运的重要机会呢?那我妹妹不就变成了他的障碍了吗?”
峰和闭着嘴,狠狠地瞪着中尾章代。他找不到狡辩的话。
这时,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跟您说实话吧,我之所以猜到这些,是因为我找到了某个男人。”
“某个男人……”
“就是最近的事。我在整理妹妹留下的遗物时,发现一本算命的书。我无意中翻开一看,有一页的空白处写着一个姓名。那个姓名很奇怪,名字是我妹妹的名字,但是姓不是她的姓。我妹妹叫弓子,就是弓箭的弓加一个子。那本书上写着‘本乡弓子’。”
峰和感受到一种冲击,就像脚下的大地裂开一样。他的脸逐渐失去血色,指尖冷得像要结冰了。他听到自己耳鸣的声音,身体也在发抖。
“我想,本乡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的姓。我妹妹看那本书,是在算自己结婚改名后的运势。当时的她一定是充满期待的吧。”她的眼睛开始充血。“我四处去找姓本乡的人,根据当年留下的线索。我没有报警,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肯定不会积极帮我查的。并且,仅凭这一点,还不能构成杀人的证据。”她红色的眼睛看着峰和。“终于,我找到了一个男人。有人告诉我,曾经有一个姓本乡的男人,常常来我妹妹工作的店里。那个人后来成了一个社长的上门女婿,改姓为根岸。现在的他已经飞黄腾达,是众人艳羡的对象。他结婚是在七年前,竟然就是七年前。我妹妹被杀死也是七年前。难道这只是巧合?难道没有任何关联?他为了得到名利,杀死了我妹妹,我这么想难道不对吗?我找了好几家私人侦探所,对这个姓根岸的男人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从学历、出身、兴趣、爱好,到喜欢的女人类型。看着这些调查结果,我想起来妹妹以前跟我说过的一些话。比如,她去旅游的地方,原来是本乡的老家。她突然对某个爵士乐演奏家感兴趣,原来是因为那个男人喜欢。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一致的地方。所以我确定,这个男人和我妹妹不可能没有关系。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理由,那个男人是AB血型,这和凶手留下的精液是一致的。”
“证据呢……”他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证据只有这个吗?说了半天,只是一个血型吗?光凭这个,就能……就能肯定凶手是谁吗?”
“确实,让警察抓他是不可能了。”她点着头说,“但是,再过几年大家都会看到的。”
“再过几年?什么意思?”
“一年前我想到一个办法。”中尾章代的嘴角诡异地上扬了一下她是在笑,峰和却感到脊背发凉。她继续说道:
“那时凶手还没有找到,但是我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于是,我决定把那个拿出来用。”
“那个?”
“凶手的精液。”她面不改色地说着,“实际上,发现妹妹的尸体后我采集了一点凶手的精液。对警察来说,那是唯一的线索,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所以我要确保自己也有一份。我相信,只要精液还在,就算不能马上抓住凶手,总有一天会有用处的。我工作的医院,有冷藏精液的设备,所以我就把精液保存在那里,为了将来的某一天。”
“精液……”精液,当时没办法拿走,峰和在心中独白。但是,她留着那个做什么?“你用它做什么了?”
“如果有特定的嫌疑人,现在可以做DNA鉴定。如果没有特定的嫌疑人,精液无法查出什么,但是可以用来生孩子。”
“什么?!”峰和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