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尔。
位于东北部的伊茨里森林。
在日趋沙漠化的非洲大陆上,唯一幸存的大森林就是这座伊茨里森林了。这是一座罕无人迹的原始森林。
确实,迄今还没有人到达伊茨里森林,外界只知道森林里有个少数民族叫姆不泰·佩古米族,他们以三、四十人为一个单位群居,大约共有四万人。当然,这仅仅是从佩古米族人的话中推断出来的。
也有传说,这是人可怕的杀人种族。还传说佩古米人从太古时代起,就脱离了外界的文明,在近似于类人猿的裸族。
这是有关佩古米族人们传说。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佩古米人。佩古米人中也有杀人部落,还有绝对不和其他部落接触的危险的裸族。假如你走到森林深处,会冷不防地飞出毒箭头来。正因为佩古米人的存在,所以外界人不能深入密林的腹地。
森林边缘住有人家。
志乃在伊茨里森林里迷路了。
志乃是从肯尼亚的内罗华出发的。
树、胡桃树、橡胶树等参天大树静静地耸立在那儿。小鸟停止了歌唱,寂静得令人害怕。不见一丝阳光。气根植物以及苔藓类植物由于其生长受到束缚,看上去蔫蔫的,没精打采。
——为什么来到伊茨里森林的呢?
无论志乃如何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仍然不能把伊茨里森林和这个计划联系起来。总觉得自己是被发射到这里来的天外来客。
——馆虎贵被杀。
馆虎贵和城舞秋之参加了坎帕拉之战,不好对付的白骨警视正也跟随着来了。
可能三个人都被杀了。美国在非洲大陆没有势力基础,法国、英国这些老牌殖民国仍然控制着非洲大陆,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馆一旦被杀,那么他的全部计划就到此结束了吧。
志乃随身带有一个柯达35MM的VR—G胶卷。志乃停住了脚步,远处传来了大鼓的声音:“TaTaTa”,“打破丛林中的寂静,正慢慢地飘过来。
志乃吓得全身哆嗦。本来想拼命走出这片密林,结果反而乱闯到密林深处。
听说佩古米人已不住在密林深处。听说他们现在已搬到密林的边缘,因为他们已渐渐地适应了阳光下的开发地生活。那么那儿会有佩古米人吗?
“TaTaTa!”
大鼓声继续传来。
志乃全身发抖,听那声音好象是敲打着一段空木什么发出的。但不知道声源来自何方。前方后方都传来了声音。
志乃握紧了手枪,她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此刻,她已经忘了他个人独自闯进这片森林,找不到出去的路,将被葬葬大森林吞没的那种孤寂感,而完完全全地被恐惧包围了起来。
志乃开始奔跑起来,不管怎么说,离蛮族人的鼓声越远越好。要是被包围了,那就完了。
也许蛮族人是在警告她不准靠近吧。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志乃实在太累了,便停住脚。
眼前悬挂着无数气根植物的后面,突然冒出了一缕轻烟,志乃回身看了看,看到身后的轻烟正在扩散。志乃发现这儿,那儿,到处都有薄烟散出。志乃惨叫了一声。开始还以为是雾霭,但是烟雾中含有一种烧焦的臭味。志乃知道自己被蛮族人包围了。
志乃心想冲出去。反正还有枪,到了紧要关头,总可以打死几个蛮族人,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志乃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靠在了大树上。眼前仿佛是一道道红光、绿光织成的五彩斑斓的彩虹,彩虹中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在交媾,宛如一幅有十几对男女在交欢的春宫图。
卜阿勒古人进攻利比亚军事基地,利比亚入侵乍得,埃及机械化部队开赴埃及边境,美国一五六号班机上的劫机事件,黑手党对卡扎菲的宣战——这一切瞬间在志乃眼前掠过又旋即消失。
志乃睁开了眼睛。
一大群蛮族人围住了志乃。男的、女的都只在腰间缠了块布,布是将树皮捣烂以后取那纤维做成的,比较柔和。
一个女蛮人正在跳舞,跳的是种单调的,不断扭动腰部,来回跳的圆圆舞。其余人在围看。
志乃看着这一切,仿佛是在梦中。脑子沉沉的,象喝醉了酒。
终于,志乃发现自己是被赤身裸体的绑在树上的。身旁的树上,还绑了两个白种男人。同样也是赤身裸体。这两个男人看志乃。昏沉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随着脑袋的清醒,志乃渐渐恢复了意识。
就在恢复意识的最初,志乃吓了一跳。蛮族人全是黑人。不过,与平时看到的生活在非洲大陆的黑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可以这样说吧,男的,女的,他们的五官排列异样整齐。全部戴着用动物的牙齿和骨头做成的首饰,身上仅有的东西就是这些。看不到有色彩的规范的装束,也没戴鼻环和唇环。这是些和俊男俏女的标准无缘的男女。单看长相,能感觉到这些男女似乎显得很高贵。
——有救了吧?
最初,志乃这么想道。
光凭长相,看不出这是个杀人种族。他们形成了一种与外界文明隔绝的独自的文化。容貌端正显示出他们是重复进化,从所周知,近亲结婚时才能纯化血液。如果靠这种血液继续遗传下去的话,就能变成眼前的这类人。
那女子跳的舞是祝医舞。这是一种只在未开化的蛮族中使用的救命术。巫医经常使用的是白巫术和对抗巫术。白巫术采用的是整体暗示的方式,而对抗巫术则采用解除中邪者身上的咒语的方式。
在周围一群男人面前,被迫着赤裸身体,会有被强奸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女人面前,两个白种男人被迫全裸,就可以看作是女人的侵犯行为。对封闭的种族来说,新鲜的血液是必要的。志乃想,大约就是为些缘故。巫医跳的舞是在向祖先询问。如果是醒悟到受到了侵犯还好,因为被侵犯和被杀是有天壤之别的。
——刚才那一阵烟雾更是在使用麻醉药吧。
志乃终于明白了。
原来,佩古米族人是能够从野生植物中提取制造麻药的,而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佩古米族人高等的种族也善于制造和使用麻醉药,这就不奇怪了。刚才意识丧失之后,再醒来时,头脑仍感到昏沉沉的,正是麻药起作用的证明。难怪眼前出现红、绿等各种妖艳的色彩的流动,以及漂亮女人同男人的集体交欢幻影——麻药,也许是在显示这个种族的存在,啊,一副甜美的虚幻之境!
女人停止了舞蹈。
那女人向男人命令了几句话,于是,四个男人站到了被捆绑的白人的面前。一个白人被松了绑。他被带到巫医的面前跪下。
——难道那白人会被那女人收拾吗?
没有什么响动。
突然志乃惨叫了声。
一个蛮族男人站到了跪着的白人身后,高高地挥举着蛮刀,随着蛮刀的一闪,白人的头落地。
简直是些恶魔!
那巫医首先捧起一捧从砍下的头里喷出的血喝了下去,并且褪下腰布,将血涂到自己的生殖器上。
所有的蛮族人都照眷这样做了。被砍掉了头的白人的血被蛮族人涂在身上,并且男男女女都争先恐后地脱下腰布,将血涂在自己的生殖器上。
第一白人的血被涂完了,下面就该轮到另一个白人了。
那白人发疯似的拼命挣扎呐喊。在这种情况下不发疯,也得发。那白人被松开绑后,吓得昏死了过去。接着,他被带到巫医面前,随着蛮族人的刀光一闪,那白人也被取了首级。
这是一场饮人血和涂抹人血的恐怖至极的狂宴!
在巫医们命令下,蛮族人来到了志乃的面前。
在被松绑之前,志乃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感觉了。
一八八一年。
法国陆军非洲远征军向阿尔及利亚南部征讨。
率领这支队伍的是弗拉达兹上校。
弗拉达兹上校的任务是镇压北非的卜阿勒古族人。
在阿尔及利亚的南部边缘,生活着一群靠贫瘠荒芜的撒哈拉沙漠为生的游牧民族。阿拉伯人非常憎恨这群游牧民族的行径,称这些卜阿勒古人是“被神抛弃的人”。
卜阿勒古族人被入侵非洲的阿拉伯人全部消灭光了。因而,那里变成了卜阿勒古族人的坟墓。
不论是帛服还是镇压,总之,要让卜阿勒古人服从于法国的统治是弗拉达兹的任务。弗拉达兹部队受到了被激怒的卜阿勒古人的猛烈还击。
勇猛的弗拉达兹向全军命令要全部消灭蛮族,并亲口挥剑上阵。
一时枪声四起,炮声轰轰。弗拉达兹一边进攻,一边前进。弹药殆尽的精锐部队在紧要关头攻入了敌阵。但是,卜阿勒古人全体出动,乌云压阵般地冲过来,他们只露出两只眼睛,戴着酱色的头巾,穿着蓝色长袍。顿时,蛮族人和骆驼队,覆盖了大地。
法军的冲锋号已不再吹响,整个部队倒在血泊中。
即使这样,勇猛的弗拉达兹还是决定要拼到最后一刻。
弗拉达兹自己身上好几处被砍伤,染满了血,但他继续拚杀。他一边骂这些蛮族,一边使出最后的力量搏斗,最后,弗拉达兹被骆驼踹倒。
就在倒下的那一刻,弗拉达兹的喉咙被蛮族人的剑抵住了。
突袭蛮族右翼的是城舞秋之。
正面迎敌的是馆虎贵。
白骨达广躲在大树的后面。
蛮族用毒箭头展开了决战。由于危险,白骨不能从树背后出来,馆和城舞左手各持有一根拐杖,他们一边用拐杖拨开毒箭。
令人眼花缭乱的拐杖,一一拨开毒箭。拐和城舞的手枪杀死了不少蛮族人。
白骨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白骨在这片伊茨里森林中片刻也不能离开馆的左右。在白骨看来,馆象个敦厚的绅士。毫无疑问,由于馆是他们一伙人的头头,自然身上藏有无穷的能量,白骨认为这不过是其睿智的一面。但是,这次他也领教了馆身上的另一面。
这时的馆就象一部杀人机器,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他手中的拐杖能准确的拨开箭头,简直就象根魔枝。果真要对付卜阿勒古人的话,馆用不着带手枪,一根拐杖使能随便打翻几十个蛮人。在馆身上,白骨好象看到了真正的魔鬼。温文尔雅只是其假面具,一旦他决定杀人,他就会撕下这个假面,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
手下高徒城舞比起其师傅,就相形见拙了。城舞就象凶恶的阿修罗,只是缕缕从侧而发起进攻。
为跟踪志乃行踪而雇佣的一个佩古米人,在嗅到杀人种族的杀气后,害怕得不得了,悄悄溜走了。
……
弗拉达兹绝望地叫了一声。
那蛮族人差点被弗拉达兹所杀。
“快点吧!”弗拉达兹喊道,就在发出这声叫喊的同时,蛮族人的刀刺向了弗拉达兹的喉咙。这大概是弗拉达兹最后的声音。
弗拉达兹脸颊被狠狠地煽了几下,死里逃生过来了。
弗拉达兹躺在一个日本男人的怀中。
——这不是在阿尔及利亚南部的撒哈拉,而是在大森林中。
城舞将自己的衣服套在了没穿衣服的志乃身上,问道:“志乃,你怎么了?打起精神来哟。”
“我是弗拉达兹上校,战斗情况如何?”
志乃模糊不清的声音。
“不管三七二十一,再狠狠地煽她几耳光!”
馆虎贵向城舞命令道。
志乃变成了一八八一年前弗拉达兹上校了,因在昏迷中,唤起了计划安排中的卜阿勒古族对利比亚军的进攻的记忆一样。
按计划安排发生的几起事件,志乃虽然知道,但依然不知道整个计划的真相。
馆虎贵将视线转向被砍掉了头的两具白人男尸上。
馆贵虎和城舞结束了和蛮人的厮杀。馆贵虎推测,志乃听到了枪声和战斗的厮杀声,由于过分恐怖,弗拉达兹灵魂在她身上附体了,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发生被吓傻的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