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明确的作案动机

林仲杰不得不承认,一年前他对张兆勇的印象有些偏差。当时在他眼里,张兆勇不过是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头脑简单的小混混,但今天,当张兆勇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林仲杰意外地发现,这个衣着光鲜、满脸笑容的花花公子有一对异常狡猾的眼睛。他的衣着和表情很具有欺骗性,林仲杰想,也许一年前的确是太大意了,居然让他从自己的指缝里溜过。

林仲杰拉了张椅子在张兆勇的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林仲杰不痛不痒地跟张兆勇打招呼。

张兆勇笑着问道:“警官,今天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陈剑河的案子,我们已经开始重新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重新调查?”张兆勇耸了耸肩,“好啊,当然,林警官,你知道我向来都是很配合的。”

林仲杰注意到他的声音显得有点不安。

“那请你说说,2004年7月26日下午4点至6点之间,你在做什么?”林仲杰随意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这些我去年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去看电影了,至于是什么片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都已经忘了。”

“但是有人看见你在5点半左右从雨花石公寓里走出去。”

张兆勇显然颇为意外,他没有马上回答,一对褐色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像是在琢磨该如何应付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林仲杰盯着他问道。

“我想是对方看错了吧。”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这个解释不成立,我再问你一遍,那天下午4点至6点之间,你在哪里?”林仲杰神情严肃。

“我说了,我在电影院里。”

“你撒谎。”

“为什么你认为我在撒谎?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呢?警官,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不过我知道那栋楼里住了好多老眼昏花的老家伙,他们不仅喜欢说三道四,想象力特别丰富,而且对像我这样喜欢享乐和交际的年轻人向来就一百个看不惯,所以他们很可能趁这个机会乱说一气,反正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他们的嗜好之一。但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件事人命关天,可是不能开玩笑的,警官,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张兆勇仍然面带微笑,以前倒没看出来,这小子颇有定力,林仲杰暗忖,但他再怎么理直气壮也是白搭。

“证人说你那天戴了顶黑色帽子,而你后来出现的时候,你的头上的确戴着这么一顶黑帽子,这一点我也记得很清楚。”林仲杰慢条斯理地说。

“那又怎么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戴那种帽子。”张兆勇说。

“也许你不知道,他们常常站在窗口看你,他们确定是你,因为他们熟悉你走路的姿势和你的衣着。你不知道你的样子会让人过目不忘吗?”

“他们?”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警觉。

“如果只有一个人看见你离开,也许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但我们找到三个证人,其中有一个人看见你在5点20分左右进入大楼,另外两个人则看见你在5点半左右离开。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张兆勇没有马上回答,他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手里那顶灰色软帽,手指上的骷髅戒指显得十分醒目。

“张兆勇,我提醒你,跟警方玩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林仲杰看着他。

张兆勇似乎若有所思,最后他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在那里晃了一圈。”

“晃了一圈?你的意思是,你到过现场?”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们把我当成嫌疑犯,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只在那里呆了区区两分钟而已,我干不了那些事。再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回过家。”他急着表白,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谁还回去过?”林仲杰马上问

“袁桥。”张兆勇不慌不忙地吐出两个字。

“你碰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仲杰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张兆勇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公事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应该是在我之前回来的。所以他才应该是你们的嫌疑犯。”

怪不得案发当天,他们两个都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果然被简东平猜对了,他们两个都到过现场。

“那天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李今的尸体,她……血淋淋的。”张兆勇舔了舔嘴唇,“我没仔细看,我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后来,就像我说的,我去看了场电影,我得想办法把李今的惨样从我的脑子里抹掉,而且我也被吓坏了。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从他的表情看一点都没有受惊吓的迹象,林仲杰发现在他浮华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冷酷的心。

“你平时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吗?”

“不,我会稍晚一些。我一般会在7点多回来,那天晚上我本来约了个客户谈生意,结果对方放了我鸽子,所以我就早回来了。”

林仲杰点上一支烟,换了一个角度坐,以避免直接对着张兆勇,他实在受不了对方身上那股浓浓的香水味。

“你跟李今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

“但是有人曾经看见李今在走廊里狠狠地骂你,这是为什么?照你的说法,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为什么这么对待你?”林仲杰把烟咬在嘴角,饶有趣味地瞄了一眼张兆勇,后者正习惯性地把额前的一缕白发撸到头顶,他是那种很注重仪表的男人,也许是太注重了,反而让人感觉不舒服。

张兆勇耸耸肩:“她是千金大小姐,又自恃长得漂亮,经常发小姐脾气,我怎么会记得她为什么发火?”

“邻居说,她是个文雅的女孩,很少对人发火,”林仲杰随手翻着面前的调查笔录说道,“也许她跟一些人处得不好,但多半都是别人对她无礼,她在别人面前,即便再生气,也总是表现得相当克制,从来没有骂过粗话,但是唯独对你,她一反常态,表现出难以控制的怒气。为什么?”

张兆勇皱着眉头干笑:“这只能说明她有不被人所熟悉的可怕的另一面。”

“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展现这可怕的另一面?你们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还真的是很亲近呢,不然你怎么会对她的另一面如此熟悉?”

张兆勇没有回答。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张兆勇再度沉默。林仲杰不耐烦地敲敲桌面,提醒他回答问题。张兆勇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了。”这回答一点都不聪明。

“你不肯说是吧,那我们换个问题。让我来猜猜。你身上的这些名牌都是真货吗?”林仲杰上下打量他的行头,老实说,他除了觉得这小子的穿着的确很讲究外,压根儿就看不出它们的价值,但是他从张兆勇的公司同事那里得到了众口一词的说法,这小子在穿衣打扮和吃喝玩乐上的消费绝对远远超过他的收入。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他对林仲杰接下来要问什么已经猜到几分了,语气中充满了戒备,但是要他承认穿假名牌,恐怕也同样让他受不了。

“请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正宗货!”

林仲杰看着张兆勇身上的紧身烫金T恤,心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杀人前,因为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而特意换上陈剑河的衬衫呢,也许正是那个深切了解衣服价值的人。

“你见过陈剑河衣橱里的衬衫吗?”

“你是指他挂在衣橱里的那些玩意儿吗?”

“对。”

“当然见过。”

“觉得怎么样?”

“很烂。”张兆勇充满鄙夷地说。

“烂到什么程度?”

“只能当工作衣,也许打扫房间的时候穿穿也无妨,只要是不被人看见。”张兆勇轻蔑地一笑,“反正我是不会穿的。”

“但是如果是工作衣的话,你会穿吗?”

“也许吧。”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干吗要问这些。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CD。”

“那算是名牌吗?”

“当然,警官,是世界名牌。”张兆勇为他的孤陋寡闻皱了皱眉。

“多少钱?”

“3300元。”他低声说。

“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有时多有时少。”张兆勇收起笑容,谨慎地说。

“我们调查过你在公司的收入情况,你的业绩在公司里只能算是中等,销售提成加上底薪,你月收入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只有4000元。如果你经常买名牌穿,经常外出过夜生活的话,你的收入根本无法负担你的开销,所以我很想知道,除了当销售员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灰色收入?”

“警官,我没有什么法宝,就是讨女人喜欢。”张兆勇再度露出自信迷人的笑容,他侃侃而谈,“其实很多名牌衣服都是女人买了送给我的,至于我的夜生活,我从来不去那些挥金如土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在酒吧里听人倾诉或者跟朋友喝杯啤酒聊聊天而已,既然是充当陪客和听众,她们当然不好意思再让我付账,所以,我的开销其实并不大。我自己掏腰包的时候很少。”

“你倒蛮有魅力的。”

“我只是心肠软而已,每当有寂寞的女人让我陪陪她们时,我总是无法拒绝。再说她们都比我有钱,出手也大方,所以我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不错,所以你自然不会忘记占李今的便宜,别忘了,她可是个小富婆。”

“是的,她很有钱,但她也很吝啬。占她的便宜,我可没这个本事。”

“听说她跟你一起出去过,你们在谈恋爱吗?”

“当然没有,虽然我的确是有点喜欢她,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如果她不是那么傲慢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努力追求她,但是她跟我在一起多半是为了甩掉袁桥那个傻瓜。”

“你们经常出去吗?”

“有几次。”

“你们都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我说了,女人总是喜欢找我倾诉。她向我抱怨袁桥老是盯着她不放,她刚刚跟王英宝分手的时候,曾经跟袁桥约会过一两次,她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袁桥好像很当真,所以她后悔得很。”

“还有什么?”

“她还让我帮王盛佳介绍男朋友,想让王盛佳早点嫁出去,她说她受不了王盛佳一天到晚在家里练习烧菜,把厨房搞得都是油烟味。”

“你们看来处得很不错。”

“是不错。”张兆勇点头。

“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李今为什么对你口出恶言?哄女人高兴不是你的特长吗?难不成是你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借了她的钱没还,或是偷了她的首饰被她发现了?”

“警官!你这是在凭空捏造事实!我什么时候借过她的钱,什么时候偷过她的首饰?你有什么证据?”张兆勇开始有点生气了。

林仲杰知道这下可能是点到他的要害了,他继续说道:“明说了吧,因为案发后发现李今丢失了一些昂贵的首饰,所以我们必须排查每个相关人的收支状况,在这几个人中,唯有你的收入和支出存在很大的出入。于是,我们查了你所有的银行账户,发现在案发前一个月曾有大笔现金进入你的银行账户,总额是25万,后来又分三次取出了20万。我希望你能对你的这笔收入有明确的说明,别再跟我说什么女人送你礼物之类的屁话,除非你搭上个亿万富婆,否则我才不信有人会在你身上投那么多钱。”

张兆勇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仲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他压低嗓音说:“我只是暂时借她的钱周转一下而已,当时正好有一场不错的球赛,我很有把握。”

“她为什么会借给你那么多钱?”

“我给她高额利息,每年20%,她很贪钱,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所以就同意了。”

“她就这么信任你?”

“我们以前也合作过一起赚钱。”

“怎么赚?”

“买卖房产。我替她找到便宜的房源,她买下后再卖掉,当然她会付我佣金。另外雨花石公寓那两套房子的实际房东也是李今,也是我帮她找的房客。”

“那些同学都是你找来的?”

“是的。她说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会让她感到不安全,所以叫我帮她找熟人。”

“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房租减半。”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向你发火?”

“她不知从哪得到风声,知道我赌球赌得很厉害,她怀疑我在骗她的钱,所以急着向我要钱,我哪来那么多钱还她?那笔钱早就输了一大半了,所以我自然只好跟她打太极拳了。”张兆勇低声说完后,马上又提高嗓门为自己申辩,“但我没有杀人。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寻找凶手。”

林仲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们是在寻找凶手。”

“凶手不是陈剑河?”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他应该只是个配角。”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兆勇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作案时间,我真的只在那里呆了两分钟。”这次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恳求。

林仲杰对他的告白毫无兴趣,于是他绕开了先前的话题。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们袁桥的事?”

“如果我说了他,不是把自己也招了吗?”

“那他的公事包呢?”

“我把它放在我的房间里了。”

“你想用它来威胁袁桥吗?”

张兆勇没有说话。林仲杰看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再问你一件事,在案发前的两个月,有一次,陈剑河发现你们进过他的房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仲杰深深地吸了口烟。

“那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兆勇闷声说。

“现在发生在陈剑河身上的任何事都是大事。”

“我们只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张兆勇无所谓地说,“因为他平时不允许我们进入他的房间,所以那次他忘了锁门,我们就趁机溜进去看个够,后来我提议每人藏起他的一样东西,让他急一急,就这么简单。但我们并没有偷走什么,我们只是把他的东西放在其他的地方而已。他这个人非常刻板,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放得中规中矩的,我们共用一个卫生间,他老是为我们把毛巾牙刷什么的放成一排,还喜欢整理厨房,真是婆妈得可以。”

“我记得你曾经说陈剑河是个不爱整洁的人,因为担心他的邋遢让房间生虫,你们很是烦恼,但现在你却说,他不仅喜欢中规中矩地整理房间,而且还费心为你们整理盥洗室。张兆勇,你说的谎可真不少!”林仲杰厉声说。

张兆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噤声。林仲杰本来打算继续问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但想了想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你们是否彼此知道对方藏的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因为是分别进去的,大家都对他的房间很好奇,想看个究竟,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进进出出好几次。”他心神不定地说。

“有人带包进去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

“应该不会有人带包进去,女生们都把包放回自己的房间了,我们当然就更不会了,我平时从来不带包,不过李今进去小睡了一会儿,她带了本时尚杂志进去。”

“谁在陈剑河的房间呆的时间最长?”

“谁都没呆多久,他的房间简单得要命,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那么请问你藏的是什么?”

“我把客厅里的空酒瓶放在了他的衣橱里,这回可够他受的。”他嘻嘻笑着,为自己的创举很是自鸣得意。

林仲杰朝他微微一笑:“真是巧得很,我们在现场也发现有人把空酒瓶放在他的衣橱里。”

张兆勇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当天晚上,林仲杰在家里接到简其明的电话,当对方得知他在审问了张兆勇一个多小时后最终还是放他回去的时候吃惊不小。

在电话那头,简其明按捺不住好奇连声地问他:“为什么不拘留他,难道他还不够格吗?他跟死者有经济纠纷,这就是一个明确的作案动机,而且他到过现场,他也承认之前他就曾经把酒瓶放在衣橱里捉弄陈剑河,同时他还拥有赌博和骗女人钱的恶习,你自己也说,虽然他外表像个到处留情、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但实际上却很有头脑,冷酷无情且毫无罪恶感,他是很典型的凶手类型。那么,为什么不拘留他?”

沉默良久后,林仲杰说:

“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

“5点20分左右进大楼,到5点半左右走出大楼,这其中说得宽裕点,有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对一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来说,足够了。”

“不,这不是简单的谋杀,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而且5点过后,乘电梯的人开始多起来,他要到达9楼没那么快,所以时间仍然不够。当然,除非他有帮手。”

“帮手?他的人缘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倒想见见这个人。”简其明愉快地说。

“你会喜欢他的,他跟你一样,都靠嘴皮子挣钱,而且百分之百能骗到一些老弱妇孺。”林仲杰禁不住损他。

“你又错了,律师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脑袋。”简其明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后,又继续说道,“这么说,你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那倒还没有。”

“怎么说?”

“我要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一心要把袁桥拉进来。”林仲杰说。

“他的说辞很巧妙,但你不得不承认,袁桥的确很可疑,他有明显的动机,他也可能的确到过现场,并且他甘心被张兆勇威胁。”

林仲杰没有说话。

隔了两秒钟后,简其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早就说他不简单了,记得吗?”

是啊,林仲杰思忖,也许袁桥真的回去过,他究竟为什么又要回去呢?而且并没有人看见过他,当然,他的样子太普通了,谁会注意他?何况一年前,他只在那里住了不到半年,也许那栋楼里根本就没人记得他,即使他就在你身边,也没有人会认出他,他是一个很容易被你忽视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想杀人的话,一定比任何人都容易……

电子邮件

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

你上次来信问我,我当时究竟送了陈剑河什么礼物,其实这真的是不值一提,我很老套地送了他一本记事本,但我知道他会非常喜欢我的这份礼物,因为他当时经常搜集那些被人丢弃的旧照片,我注意到他把那些撕碎的旧照片用浆糊和透明胶粘好后夹在旧书里,或是旧的文件夹里,所以我想他可以把照片贴在记事本里慢慢欣赏。结果他真的非常高兴,可能是因为情绪好,那天他还告诉我附近有一家照相馆刚刚关门,有不少照片被扔在宋伯这里,他因此得了一次大丰收。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他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你问我陈剑河为什么会跟吴立帆闹翻,我向一些老同学打听过,有一种说法是吴立帆有几次没受邀请就自己去了陈剑河家,这让陈很不高兴。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太清楚,因为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陈剑河本来就跟其他人没什么来往,而吴立帆,别看他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其实真正了解他的却没有几个,他对自己的事向来都口风甚紧。

听宋老师说,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陈剑河的案子了,我很高兴,希望陈剑河能够就此洗脱罪名。我总觉得陈剑河不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顺便提一句,听说被杀害的女孩很漂亮很受欢迎,这很奇怪,因为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向来都不会把心思放在漂亮的、健康的、大家都喜欢的东西上,相反,他迷恋那些丑陋的、破碎的、悲伤的东西,因而当时我们都管他叫“旧社会”,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的意思,当然,后来几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也许时间会改变他的怪癖也未可知。

我已经跟董崎联系上了,她现在在加拿大,我把你的意图大略跟她说了之后,她同意跟你通信,因此我把你的电子邮箱给了她,我想她很快就会跟你联系的。

高电子邮件发件人:董崎收件人:简东平时间:2005年10月22日简先生:我在几天前收到高文的信,他说你希望能了解陈剑河的一些往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了解什么,我只想告诉你,陈剑河是一个非常善良聪明的人,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跟谋杀案牵扯在一起,这件离奇的案子也一直令我非常困扰。

我想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要不是被人陷害了,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总之,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可恶,他都不会向她动刀,因为他不会用那种方式杀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他用的方法一定会非常巧妙,而不会像现在这么残暴可怕。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不需要通过高文,因为有很多事,我并不希望他知道。我愿意为陈剑河做一点事。

Cindy D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