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邻居对案发当天的回忆

一位身材精瘦、满面皱纹、头发稀疏的老人前来应门。

“你找谁?”老人疑惑地看着简东平,他说话时,嘴唇不住地在颤抖。

“我是《信周刊》的记者,我知道去年在您隔壁发生过一起凶杀案,所以我想向您了解一些住在那两套公寓里的年轻人的情况。”简东平诚恳地说。

“那件案子不是早就结束了吗?”老人一边说,一边歪着头打量了简东平一番,接着他退后一步让简东平进入自己的房子,“好吧,好吧,别站在门口,进来说吧,我正好一个人闲得发慌,老伴去女儿家串门了,看来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那件案子的确就发生在我的隔壁902室,我认识那几个年轻人,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们看上去都不像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来,来,请坐吧。”

老人热情地请简东平在八仙桌边坐下,随后便抖抖索索地给简东平倒了杯白开水。八仙桌上有封信已经被拆开,信封上赫然写着“古伯仁亲启”的字样,简东平猜想眼前的老人应该就是收信人。

“你说你是谁派来的?”老人问道。

“我是《信周刊》的记者。”

“这么说是报社派你来的,是哪份报纸?”

“《信周刊》。”简东平觉得这是句废话,老人八成从来没听说过这份报纸。

果然,老人茫然地摇了摇头:“《信周刊》?没听说过,现在的报纸实在太多了,我看都差不多。”

“的确是这样。”简东平附和道。

“你说你想了解那些年轻人的事?”

“是的,我想您跟他们说不定有所接触。”简东平真担心他会问为什么,那必然会迫使他编出一大堆牵强附会的理由来,这实在是个苦差事,幸好老人什么都没问。

老人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壶在简东平对面慢悠悠地坐下,和颜悦色地说:“对,那个女孩我认识,她叫李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很漂亮,她常跟我打招呼。有一次我在底楼摔倒了,还是她把我送回家的呢,她是个好女孩,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怜了。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老人叹了口气。

简东平突然想起,当初的报道中曾提到,有邻居说李今长相甜美,乐于助人,人缘极佳,也许那时候接受记者采访的正是眼前的这位老人。

“对,她的确很漂亮。”简东平由衷地说。

“你也认识她吗?”老人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实际上,她是我的同学。”简东平实话实说。

老人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要打听他们的事。”

“除了李今,您对其他人熟悉吗?”

“其他人?啊,是的,我也认识他们,但是并不是每个人我都能叫出名字。因为邻居之间打交道,有时候是不需要知道名字的。”老人朝他笑了笑,深褐色的眼睛散发出和煦的光芒。

“那么,您觉得李今跟他们中的哪个最好?”

老人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出来她跟谁最好,他们有时候看上去关系都很好,有时候却又吵得不可开交,年轻人都是这样的。”

“李今跟谁吵过?”简东平琢磨,老人的房间就在李今房间隔壁,如果那边有什么响动,他一定能听到。

“她跟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吵过。有一次,那个女孩跟李今一起回家,两个人在走廊上争了起来,那个女孩好像很激动,声音特别响,我听到她对李今恶狠狠地说,你等着瞧。但李今的声音我却没听到,我想出去看个究竟,但等我出去的时候,她们已经进屋了,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老人说。

长头发的女孩指的应该是郁洁,她曾经跟李今发生过争执。

“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平时跟李今的关系怎么样?”

“她们一开始好像关系还不错,两个人经常勾着手臂同进同出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很少看见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了。有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也会装作没看见对方,这种情况我就看见过很多次。还有一次,那个长头发女孩先回来,李今跟在她后面,按理说,大家住在一起,看见朋友也回来了,就没必要关门了,但那个女孩居然明知道李今在后面,还故意把门狠狠地关上,那声音简直把我的心脏都快震碎了,这个女孩的脾气可真不小。当时我就跟我老伴说,她们两个准是发生了什么纠纷。”老人津津有味地呷了一口茶。

简东平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那么李今跟其他人呢,有没有也发生过同样的事?”

“她跟那个姓张的花花公子也吵过。”老人不假思索地说。简东平知道老人指的是张兆勇,听得出来,老人对张兆勇很看不惯。

“他们吵得厉害吗?”

“都是李今在骂他,姓张的一般都是嬉皮笑脸的,要不就是躲着不见她。有一次,李今很生气地去敲对面的房门,是那个陈剑河,就是后来被认为是凶手的那个年轻人给她开的门,我听见她问陈剑河,姓张的在不在,当她听说那个人不在后,扭头就走了。我正好出门丢垃圾,我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我想准是那个姓张的做了什么坏事,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个正经人。李今出事的那天傍晚,我还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走出去呢。虽然他把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个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老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他来过?简东平心里一惊。

“那天傍晚您看见他从这栋楼里出去?!”

“我不会看错的,我的眼神好得很呢,年轻人!”老人有几分得意。

“那是几点的事?”

“5点半左右吧,那时候我正好站在窗口,晚饭过后我总要在窗前站一会儿,听说这样可以避免脂肪堆积。年纪大了,什么都得格外注意,所以我就正好看见他了,他戴了顶黑色的帽子。”

5点半,正好在作案时间内,张兆勇曾经在现场出现。

“您确定吗?”

“当然,他穿的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烧成灰我都认识。再说整个楼道里只有他这么打扮,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老人厌恶地说。

“那您为什么当初没有告诉警方?”简东平脱口而出。

老人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反问道:“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再说姓张的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如果他知道是我去告的密,说不定还会来找我的麻烦,而且我向来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为了给我侄女报户口的事,我可吃了他们不少苦头……”

简东平打断了他的话:“也许您提供的线索会改变整个案子的结果,因为照您的说法,有可能陈剑河不是凶手。”

老人摸着自己稀疏的头顶,注视着他足有好几秒钟:“这么说难道真的让我老伴说对了……”

“您老伴?”

“她坚持说凶手不可能是陈剑河。”老人说,“她说陈剑河怕血,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怎么知道这些?”

“有一次,我老伴买菜回来正好在菜市场门口碰上陈剑河,可能是看到我老伴手里拿的东西太多了,他很好心地提出要帮我老伴把东西拎回家来。恰好那天,我老伴买了只活杀的鸡,走路的时候,鸡血从塑料袋里渗了出来,正好滴在他的鞋子上,他显然是没发现,但我老伴看到了。后来等他把东西拎回家后,我老伴觉得不好意思,便提出要帮他把鞋子上的血擦干净,他这才注意到自己鞋子上的血。我老伴说,他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说话都不利索了,后来我老伴马上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来休息,又帮他把血擦干净,过了十分钟,他才摇摇晃晃地回去。我老伴说,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去杀人,给别人杀还差不多。”

这再次印证了简东平的记忆,陈剑河的确有晕血症,大学后,他这个毛病一点都没有好转。

“那么陈剑河跟李今的关系怎么样?”这是简东平最感兴趣的。

“说实在的,报纸上说的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对她总是冷冰冰的,那次给李今开门也是那样,李今问他姓张的在不在,他就干巴巴地回答她‘不在’,连多一个字都没有。他们的关系很普通,在走廊上碰见也不打招呼。所以我老伴当时就说,报纸上说的全是胡扯。”

“也许他是偷偷地喜欢她。”简东平猜测道。

老人不同意,他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

“那么出事的那天,您有没有看见陈剑河?”

“我当然看见他了。我还知道李今是4点左右进了对面那个房间的,就是陈剑河给她开的门。我听见陈剑河跟她说话来着,他那天对她还是一样干巴巴的,就说了‘请进’两个字。李今还跟他开玩笑呢。‘是你请我来的,就不能客气点吗?’她是这么说的,随后她就进了房间。”

“是你请我来的,就不能客气点吗?”

陈剑河究竟为什么约李今过去呢?他要跟她谈什么事呢?求爱吗?如果不是,那么还会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您有没有看见陈剑河离开?”简东平问道。

“他是在4点半之后离开的,看上去跌跌撞撞的,脚步有点不稳。我当时心里头还纳闷,他既然走了,那么李今也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但是我为什么没听到响动呢?我就在隔壁,通常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总能听见的,可是那天我连他离开的声音都没听见,我想他是故意关得很轻才会这样的。所以我跟我老伴说,人如果没做亏心事,干吗把门关得那么轻?所以不管他怕不怕血,反正他是脱不了干系。”

简东平想,也许他根本就没把门关上,李今被发现时,门是虚掩着的。那么他为什么没把门关上呢?是没留意,还是故意的呢?如果他是故意的,是不是在等某个人呢,那么他又是在等谁呢?

过了一会儿,简东平问道:“您对陈剑河的印象如何?”

老人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是个老实人,不像杀人犯。但有时候老实人也会干出出格的事来,所以我也说不上来,倒是我老伴一直对他印象不错。”

“为什么?因为他曾经帮过她?”

老人摇了摇头。

“我老伴说她曾经看到陈剑河把酒瓶和旧报纸卖了换钱,如今没结婚的男孩子能像他这么懂得省吃俭用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

自己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姐姐每月还提供贴补,他的开销也不大,应该还不至于缺钱花,但他居然热衷于卖废品,这应该不能算是美德,而是一种怪癖吧,简东平心里想。

“陈剑河跟谁比较投缘?”

“这我倒没注意,他没什么朋友,也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只有一次,我看见他跟一个朋友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里。”老人回想着,突然露出了笑容,“当时我们是去亲戚家串门,结果却在离那儿不远的一个商场外面的咖啡馆里看到了他们。老实说,我跟我老伴都很吃惊,因为蓝桥那地方实在太远,我们可是乘了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才到那儿的,压根儿没想到会在那儿碰到熟人。”

蓝桥,蓝桥,为什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呢?

“跟陈剑河一起喝咖啡的人是男是女?”简东平问。

“男的,长得一表人才,看上去很斯文,但我不认识他。”老人的言辞中带着欣赏的口吻。

这么说,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么会是谁呢?突然,简东平想起来,吴立帆曾经告诉他,他曾经在蓝桥购买了一个破产的珠宝加工厂,他的脑中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那个跟陈剑河见面的人会不会是吴立帆呢?他从背包里拿出数码相机,快速从相机的图库里找到一张照片递到老人面前。那是几个月前也就是去年,他跟吴立帆出去野营时拍的合影,照片中的吴立帆一身休闲打扮,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看上去又斯文又干净。

老人戴上眼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随后把相机还给了他。

“很像他,不过记不太清楚了,毕竟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老人说。

简东平把照片放大之后再度推到了老人的面前:“从相机里看可能不太清楚,我把他的脸再放大,您再仔细看看……”

“我们跟陈剑河打招呼时,他朝我们笑了笑,可以说,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所以我印象比较深,但是那只是一个印象而已……很像他,我说了很像他。”老人又仔细看着一会儿照片说。

“如果再看见他,你还能认出他吗?”

老人点了点头,“可能,我不敢肯定。”

简东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吴立帆和陈剑河!这两个人在大学里就素无往来,毕业之后也从没听说他们两人有任何交往。为什么呢,他们会坐在一起喝咖啡,而吴立帆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简东平急切地问道。

“不记得了,应该是在出事前,”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等一等,我去翻翻我去年的记录。年纪大了,记性不灵光了,所以我每天都会记点什么。”说着,老人便站起身到里屋去了。简东平知道不少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看来老人的记忆力之所以会那么好,很大程度跟他的这个习惯有关。

过了一会儿,老人手里拿着本黑皮封面的日记本走出来,他重新坐到简东平面前开始翻查起来。很快,老人就有了答案。

“是7月18日。”老人确定地说,“就是那天我们去亲戚家吃的晚饭。”

7月26日李今遇害,那么7月18日,正好是案发前的一个星期。

回到车上后,简东平立刻给吴立帆拨了一个电话,但手机响了半天一直没有人接。于是简东平改拨吴立帆公司的电话。Miss张——吴立帆新请来的女秘书接的电话,她用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彬彬有礼地回答他,老板昨天上午回澳洲本部处理紧急事务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一。”

“请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回来后立刻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请问你是……”女秘书礼貌地问道。

“我是……算了,还是到时候我打给他吧。”简东平改变了主意。

简东平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吴立帆谈,这意外的收获,让他一时难以消化。如果吴立帆有心隐瞒的话,他准会矢口否认曾经跟陈剑河见过面,而简东平除了那位古稀老人提供的模糊证词外,无法提供更有力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吴立帆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件事撇得干干净净,他根本无力反驳,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简东平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吴立帆在大学时代的模样,他的举手投足,他说的每句话,他交的朋友。的确,在他的言谈中,从不曾提到过陈剑河,他的朋友圈里也没有陈剑河这个人。简东平甚至怀疑在整个大学时代吴立帆可曾跟陈剑河说过一句话,实在难以想象,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在凶杀案发生前的一个星期坐在一起喝咖啡,这的确太不寻常了。谁约的谁呢?他们究竟在谈什么呢?他们的谈话跟凶杀案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简东平烦恼地摇了摇头,再猜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一切唯有等他回来再说吧。

吴立帆是他的好朋友,他很希望是那个秃顶老人看错了,但他知道,这件事八成错不了,有些事吴立帆的确从来都没告诉过他。

备忘录

文件性质:访问记录

访问地点:雨花石公寓9楼居民(该楼层共10户居民)

访问形式:口述记录

记录人:简东平

事项:李今、陈剑河一案

编号:1

被访问人:高秀珍

年龄:54岁

性别:女

职业:退休女工

住址:雨花石公寓905室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女孩,我跟她并不熟,只是说过几次话而已,但坦白说,我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我曾经为本公寓楼一个患绝症的孩子上门找她募捐,结果她居然借口没有零钱拒绝了我,并且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把门关上了,真是没礼貌。不错,她的确长得很漂亮,但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可爱,其实她就是一个傲慢无礼、缺乏同情心、极端吝啬的人。跟她同住一套房子的另外两个女孩就跟她完全不同,虽然我跟她们接触也不多,但她们每人不仅捐了200元,后来还给那个可怜的孩子送去了水果和玩具,这让孩子的母亲和我都非常感动,她们都是好心肠的姑娘,跟你说的李今完全不同。总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杀死,但她的确容易招人恨,所以我对此一点都不吃惊。

我对住在她们隔壁的那三个小伙子印象较深的是那个染头发的年轻人(他叫张兆勇),他很会说话,虽然打扮得有点过火,但很讨人喜欢。他经常跟长头发的女孩一起出门,那个女孩有部自己的车,就停在下面的车库里,他总是搭她的车,并且总是想办法讨好她,但看上去,她并不买他的账,总是对他骂骂咧咧的,但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他跟李今的关系也很好,我经常看见他跟她一起回来,有几次,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在我们附近的超级市场一起买东西,看上去很亲热。我没看见李今跟那个凶手在一起过,三个人中,她还是喜欢跟张兆勇在一起,有一次袁桥(另一个年轻人)跟她约好看电影的,结果张兆勇临时约她出去,她马上就跟张兆勇走了,当时袁桥看着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他的脸气得铁青,看上去真的很吓人。

我对他们几个人的事所知道的就这么多。

案发那天,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4点到6点的时候,正好是我做晚饭的时候,楼道里究竟有什么人经过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问一问楼下的门房,不过,他也糊涂得很,自从有一次他不让一个4楼住户的朋友进楼被人打了之后,他就百事不管了,下午还经常打瞌睡,所以他也未必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

编号:2被访问人:徐小玉年龄:45岁性别:女职业:数学教师住址:雨花石公寓901室在这几个年轻人中,我印象较深的是陈剑河,他似乎是个很好学的人,几乎我每次看到他,他的手里都拿着一本书在看。他几乎每天都跟我同时进入楼道,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下班时间比较接近的缘故。虽然几乎每天都乘同一部电梯,但我们从来也没有打过招呼,他的名字我也是在出事之后才知道的。他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有几次,住在他隔壁的一个短发女孩跟我们一起乘电梯,只有那时他才会主动说几句话。我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了,但印象中,他们有时候也会说外语,可能他们是不想让电梯里的其他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吧,这也可以理解。他们两人的外语口语都很流利。

我对李今的印象一般,她似乎有点自以为是,在走廊里碰见我时,她几乎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更别说打招呼了。其实,在这个楼道里,她唯一理睬的邻居都是男性,所以如果你去问那些男人的话,我相信他们个个都会说她是个甜蜜的可人儿,包括905室那个年近70的古伯伯。李今的社交活动很频繁,每周都有数个晚上外出,但似乎并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我从没看见过有人来接她,倒是有几次看见她跟隔壁的男生一起外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看上去有点油腔滑调,不像个正经人。

出事那天下午我没课,所以我3点多就到家了。4点半左右,我听到有人在按隔壁的门铃,她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他们在门口说了几句,那时我正打算到厨房里把晚饭要吃的蔬菜洗一下,我家厨房的窗户正对着楼道,所以我听得很清楚。那个敲门的女孩问对方,李今在不在你这里,李今到哪里去了,然后对方似乎是说了什么,女孩就离开了。她从我的窗边一闪而过,但我还是认出了她,她也住在904室,她的头发长长的,有一次我听到李今叫她郁洁,我想这就是她的名字。警察来问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说,那是因为她只是一闪而过,我毕竟没仔细看清楚,我不想被人说我是在信口开河,而且凶手很快就找到了,所以我认为这并不重要。除此以外,在那个时间,我没有看到隔壁那些年轻人中的任何人在楼道里走动。

编号:3被访问人:李中信年龄:35岁性别:男职业:公司会计住址:雨花石公寓908室我认识这李今,她是个漂亮又亲切的女孩,她的可怕遭遇让我十分震惊,也为此深深感到遗憾。她是今年3月份搬进来的,住在904室。我跟她虽然不是很熟,但我们经常会在楼梯口碰到,也曾经在楼梯上聊过天。她很健谈,她说她要减肥,所以才选择走楼梯,而不是乘电梯,其实她已经非常苗条了。那件事情发生前,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楼梯上跟她碰到了,其实她那时候已经辞职在家,所以她不可能在上班的时间走楼梯。我们通常都聊股票和投资之类的话题,她似乎对这些特别感兴趣,也喜欢看电视上的理财节目。

去年7月26日下午,我跟平常一样,也是在5点半左右到家的,从楼梯上来时,我没有碰到同楼层的人,只碰到一个保险经纪模样的女人急匆匆地从9楼的楼道门里出来。我们这里常会有推销员上门,不是卖保险的,就是卖化妆品的,真是让人头疼。我不想买任何东西,所以我根本没有正眼看她就走了。我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入李今所住的904室,也没有注意到902室有任何动静。

编号:4被访问人:龚健年龄:44岁性别:男职业:公司职员住址:雨花石公寓906室我跟那几个人完全不认识,也没有说过话,只知道他们经常在周末搞聚会,有时候声音很大,为此,我老婆曾经上门提过意见,对方也很识相,马上就把音量调小了。除此以外,我从没跟他们有过任何接触。

2004年7月26日那天因为是周五,我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我的颈椎不好,常会感到头痛,所以我提前下班回来休息。我想那时候大概是3点40分左右,我看见903室的古老伯在厨房里,就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听到有个保险经纪在907室门口宣传她的保险计划,后来她就进了907室。我没有看见有谁进入过902室或是904室,而且我头很痛,也没兴趣知道这些。这些我全都告诉警方了。

编号:5被访问人:徐幸娟年龄:54岁职业:退休女工住址:雨花石公寓909室我经常到905室的高阿姨家去打毛衣,所以那几个小青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李今是三个女孩中最漂亮的一个,不过有点傲慢,素质也不高,不懂得体谅别人。有一次,我好心把5楼阿婆九十大寿的寿桃发给她,结果她居然很不礼貌地让我拿回去,她说她从来都不吃这样的东西,那表情就好像寿桃上有苍蝇一样。总之,我不喜欢她,她也似乎同样讨厌我跟高阿姨,真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她了,自从3月份她搬进来后,我们一向对她都很好。

跟她同住的另外两个女孩比她亲切多了,她们总是主动跟我打招呼,那个名叫王盛佳的有段时间好像在学烹饪。有一次,正赶上她在烧虾仁,大概是烧坏了,她心急火燎地来问我怎么补救,很有意思。她们好像也同样不喜欢李今,有一次,我在电梯上听到她们在议论李今,虽然两个人都没说李今的名字,但是一听就知道是说谁了,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生气。

至于那些男生,我跟高阿姨一样,对张兆勇印象比较深。虽然他打扮得花哨一点,但他很活泼,也很会说笑话,非常讨人喜欢,而且也很大方,很乐于助人。他常把自己买的多余的食品送给别人,他也常打的出门,如果碰到我要到附近的菜市场或是大卖场,他总会捎我一段。他跟几个女生的关系都不错,跟两个室友的关系也很融洽。

我对陈剑河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他像个书呆子,不声不响的,跟张兆勇反差很大,我们几乎没说过话,我给他送寿桃的时候,他也只说了声谢谢。另一个大概是叫袁桥,他看上去较成熟,总是拿着一个公文包,在楼道里碰到我,他也会主动打招呼,但是我不太喜欢他,我也说不上原因。

发生事情的那天下午我在睡午觉。3点多钟的时候,我开始拣菜准备晚饭,我没注意楼道里有什么人走过,只看见906室的龚健,他跟903室的古伯伯说了几句话。这时候我听见有个保险经纪在谁家的门口说保险的事,我就赶紧离开了厨房,我们的厨房正对着楼道,我可不想被保险经纪看见,就把菜拿到里间去拣了,后来就什么都没看见了。

附注:910室:屋主不在本市,房屋长期空置,案发时无人居住。

907室:案发时,屋主将其出租给一位单身女士,该女士自称家中装修房屋,需借房暂住两个月,但据邻居反映,她极少回来住。该女士于案发前一个月入住,案发后一周搬离,没有留下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