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宋涵声,去年在一档北城电视台主办的活动中搭档过一次,宋涵声是预定男主持,女主持临时身体出了状况,池晚黎被拉过去救了一次场。
所幸那次活动不是特别专业,池晚黎也算是完美救场。
那之后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偶尔因工作或者节假日会有问候,但总体还是不熟的阶段。
池晚黎住院的这一周,报社领导果不其然来看了她,对于上次那件事情,领导也只告诫:要好好爱惜羽毛,以后的路还长。
池晚黎表示受教,但还是不着痕迹的侧面解释了一番。
随着时间过去以及当事人的否认,这个瓜在报社里悄无声息的淡下去,只是有些影响不知何时才会弥显出来。
这一周,除了餐厅每天按时送到的一日三餐,季庚礼没出现过,偶尔他有打电话,但池晚黎总会为错过接听找到理由。
当然也跟送餐的经理说过,不要再送,那经理一脸惶恐:问是否每天的菜品不合胃口,他们改进。
池晚黎也就没再为难,这个话题跟季庚礼说过,那男人只说无妨。
池晚黎觉得,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惹人闷闷的。
倒是宋涵声,因为每天来看外甥女,两人之间比以前的交流多了不是,还约好等池晚黎出院,找个时间一起去看话剧。
池奶奶在第三天还是知道了池晚黎正在住院的事情,虽然池晚黎解释,她真没什么事,但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天天在这守着孙女。
第一次吃饭,老太太还感叹这一桌吃着味道不错,估计不便宜,还给池晚黎点赞,说就该这样,就要对自己好点。
池晚黎没敢告诉老太太,这一餐就得四位数,也没把那天季庚礼说的话告诉池奶奶,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这件事情又不会成真。
季庚礼这一周,去东城大学参加一个座谈会,又出差海外,参观国外某研究所最先进的生产技术,正与对方洽谈将其引进,不过难度不小,应该会长线作战。
每天的会议接连不断,再加上不在国内要顾虑时差,因此能联系池晚黎的时间少之又少,偶尔几次电话,也都被拒绝。
此时正在赶往港城的专机上,湾流飞机平稳在空中行驶,但所过之处运云层依旧被搅动,机舱内静默如斯,只有男人在假寐。
公事告一段落,季庚礼也能抽空好好思索与池晚黎这件事,此时摆在他面前桌子上的,是刚刚拿到手的,池晚黎所有的资料。
自省下来觉得,那日是自己有失水准。
也有失绅士风度。
是他自己未曾提前弄清女孩是否是单身,反而在听见她有男朋友的话语时,在外人面前未曾考虑她的感受。
他向来处理公务游刃有余,极少有陷入踌躇的境地。
等思绪明了,飞机已经落地在季家的停机坪。
蔡叔亲自来接。
“少爷。”
蔡叔今年年近六十,进入季家几十年,从前跟在季老爷子身边,季庚邗接手季家后,便被老爷子指派给了他,后来便又顺理成章的在季庚礼身边工作。
季家的老人了。
“蔡叔。怎么亲自来接?”
蔡叔虽年纪大但看起来依旧步履矫健,他在一旁虚虚跟着季庚礼,低声道:“今日家宴,四爷可能会带一些不相关的人来。”
“他又想做什么?”语调微冷,眉眼清寂。
“据说,是带了信雅的小千金。”他久在季家,人脉信息网的掌控不弱,虽然季庚礼作为家主不在港城,但很多事情他都暗中把控着。
“哦?”
说话间保镖打开摆渡车门,季庚礼弯身上车。
蔡叔坐在副驾,转头看季庚礼,带有几分恭谨:“许是知道您身边有人,狗急跳墙了。”
季庚礼哂笑,“手伸的够长的,这次又是从何得知?”
“小姐跟夫人说时,太太也在场。”
季家女眷算不得多,早些年季庚邗掌权时,他妻子便被称为太太,夫人则一直是对他们母亲的称呼。
“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进。”
说的是太太,这话蔡叔可不敢接。
“怎么传的?”
“说是少爷您车上,有女士的饰品,另外......”他抬头看自家少爷,后座上男人的神色晦暗不明,他一时间不敢直视,“这些天得知,少爷您和那位女士走的很近。”
“蔡叔。”这声线明显不同于刚见面时的轻松问候。
蔡叔闻言浑身一凛,他虽然在季庚礼身边只呆了短短几年,但,明白他的手段,收起来了心里那些小心思。
“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是,少爷,我这就去安排。”
蔡叔愈发恭谨,等下车时,方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拨通几个电话安排,方才小跑着追上季庚礼的步伐进去。
客厅近十余米挑高,巨大水晶吊灯自楼顶铺设而下,仿佛进入殿堂,地面铺设的石材,是百年前从国外进口的臻稀原石,到现在依旧呈现出具有质感的光泽。
此刻客厅中央,顶级红木沙发上,随染正坐在那,同保姆交代事情。
“少爷。”
佣人的声音将随染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妇人转头看向入口处,然后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她忙站起身来,交代一句保姆就按这样来,便起身迎过去。
“阿礼,来。”随染向季庚礼招手。
季庚礼走过去,轻轻与随染行了贴面礼,“母亲,今天很美,这套衣服很适合您。”
随染低头看看今天自己穿着,一件真丝手工重工刺绣旗袍,一个低调盘发,就是很平常的打扮,但儿子的夸奖依旧让她很受用。
五十多岁的人,笑起来脸上有了清晰的纹路,但依旧能看出她的美丽,且这美丽,除了外貌,更多的是气质的加持。
她揶揄,“还好,还能欣赏妈妈的美。”总不是身边有了女人,便看不见别人了。
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季庚礼:“一直会。”
边说话,随染一边亲手帮他脱下外套,递给佣人,催他上楼:“快去收拾一下吧,舟车劳顿的。”
他点头,“好母亲,我一会下来。”
季家主楼一共四层,只住着他们主家的几人。
还是如从前一般,季庚礼住在三楼,母亲与妹妹在二楼,至于嫂嫂,因季庚邗生前便住在四楼,所以一直也在那没变。
乘电梯上楼时,刚好碰见一个女人下来。
女人一身白色连衣裙,一个简单的侧编发,穿着素净,只有左手戴了一个通体雪透的玉镯以作装饰,以及左手无名指上的鸽子蛋截止有些晃眼 。
季庚礼止步,视线从女人手上的戒指上收回,侧身往旁边退一步,“大嫂。”
“阿礼回来了。”
“嗯。”
“怎么没带女朋友回来?”
“......劳烦大嫂操心。”说罢没耐心等下去,直接进了电梯,但面上看不出情绪,他微微颔首,“我先上去。”
电梯门缓缓阖上,银色棱镜映照出外面女人的脸。
她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并不因为季庚礼的冷漠回应而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总有种淡淡的平静的疯感。
季庚礼在房间处理了一通冗长的工作电话,而后沐浴洗漱,掐着点下楼。
暮色四溢,客厅灯光暖黄,有人在热闹的说话,不似先前回来时的空寂感。
他换了一身居家常服,质地精良的浅色羊毛上衣,搭配同色系直筒裤,头发还有些湿,反倒为他的气质添了几分温润。
下了电梯,他环视一圈,四叔还没到。
倒是正在和奶奶分享学校趣事的小姑娘先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小叔,小跑着扑过去。
“小叔叔!”季司恬在季庚礼面前站定,伸出手想和季庚礼拥抱。
季庚礼半蹲下来,轻拉过侄女,一个轻轻的拥抱。“长高了不少,给你带了礼物,一会给你。”
季司恬笑的有些得意,伸出手来比划,“好!不过小叔,两个月没见,我长高了五厘米。”不过正在大笑的时候,小姑娘忙不迭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了?”语气温和,有宠溺的意味在。
季司恬放下手,呲牙。原是上个月刚掉了门牙,还只长起来了一半儿。
季庚礼忍俊不禁,抬手摸一把小姑娘脑袋,“没关系,任何时候小公主都可以大笑。”
说罢站起身,牵着季司恬往中间走,“今晚上叔叔可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的。”
正好今天季司恬遇到了几个问题,“好呀,我还有问题请教小叔呢。”
大哥去世时,季司恬才六岁,小小的姑娘在人前都没有哭,甚至还安慰那时候崩溃的大嫂,可是晚上,她会抱着玩偶偷偷跑进季庚礼的房间,抱着他哭,说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亲人的去世,是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也是活着的人,心里一辈子的潮湿。【注】
季庚礼从小姑娘的身上,找到了同病相怜之感,他也是没有兄长的人了。
后来,他一直对大哥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
从回忆中抽离,恰好有人从门口走进。
“阿礼,今天给你介绍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