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雨逐渐停了,空气中还笼罩着一层粘糊糊的湿气。我把车停在养老院附近的沃尔格林大楼后面的停车场。5分钟后,一辆雪佛兰开了进来,环绕而行,慢慢停在我的沃尔沃旁边。
多莉开车。拉乌尔打开车门,我坐进后排。她开动汽车,向东边驶去。他俩都穿着黑色衣服。多莉的头发绑在后面,收在棒球帽里。
“你说对了,”我说。
“玛丽安打了电话来,她要见我。”
“你没回她电话?”
“没回。”
“没错吧?你被人监视了。你家,你的电话,甚至是你的电子邮箱。”
“我的电子邮箱也被监视了?”
多莉点头。
想起凯伦和麦克收到的乱码邮件——他们还做得真彻底!
我们沿着里奇路穿过埃文斯顿。与橡树公园、布朗士区和贝塞斯达一样,郊区小镇总是比它们所依附的大城市更适合居住。
“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找我来帮你?”
多莉望着镜子与我对视。
“首先是因为和斯库尼克有关。你曾说过他的事情,其中疑点不少;然后是大卫的出现,他看上去和玛丽安的父亲一模一样,而玛丽安的反应那么反常,这里面肯定大有名堂。”
“你也看出了?”
“我曾设法警告你。”
我想起她在玛丽安办公室里给我看保罗·艾弗森的照片。
“但我们不知道你究竟了解多少,后来我接到斯蒂芬·拉蒙特的电话才知道。”
“拉蒙特?”我向前靠去。
“你和拉蒙特合作?”
她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我离开竞选团队时,对外公布的是我辞职了。但拉蒙特知道我是被炒了。他并没说消息来源,但他的表情足以让我明白,是你告诉他的。”
我皱起眉头。
“我不是故意的。他玩花招套出来的。”
“那不是他们本该做的事情吗?你知道,作为记者,他不算坏。”
“前提是你能忍受这类人。对了,罗杰正在找他;他好像消失了。”
拉乌尔清了一下喉咙。
“他在执行一项任务。”
“为你们?”
“为他自己。主要是。”
“他跟我说有人一直给他发邮件,”我说。
“匿名邮件。告诉他要密切关注玛丽安的竞选。知道是谁发的邮件吗?”
拉乌尔笑着说。
“别担心。他很安全。”
“我当然知道这点。”我转向多莉。
“这就是你离开竞选团队的原因?”
她握紧方向盘。
“不。是沃林斯基。他逼我和他上床,我不干。”
我脑海里闪过罗克福德酒店的画面:多莉站在玛丽安房间外,脸上抽搐着,愤怒交织着苦恼。
拉乌尔握住她的手。我往后靠在座位上。
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密歇根大街。白天,这条位于橡树街海滩和康拉德·希尔顿酒店间的大街繁华热闹、光鲜亮丽,令人充满信心。但夜幕降临后,就大不同了。人群在阴影中进进出出,车辆缓慢爬行,鬼鬼祟祟的身影游荡于背街小巷。阴影中潜伏着一种邪恶、野蛮的力量,这种力量以骇人的舞姿,把激情与危险混合起来。1968年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抗议者在这一带与警方发生冲突;安德鲁·库纳南也在附近追踪他的猎物。
多莉与拉乌尔正低声说话。我打了个哈欠。
“很好,”拉乌尔对着后视镜说。
“快到了。”我伸展双臂。
“我还有些疑问。玛丽安之所以雇用我,是因为我的能力还是因为她必须把我放在眼皮底下?”
“这点还不大清楚,”多莉说。
“关键在于:谁曾经——谁现在——处于控制之下。”她转了个弯。
“我只能这么跟你说,一开始说要做视频时,罗杰就马上提到了你。没有任何先兆。”
到了苏必利尔大街再朝东行驶,我看着窗外。
“那么,他们最初雇我去拍片纯属偶然?”
多莉耸耸肩。又一个荣格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