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井信行从办公室回来的路上,到了神田的旧衣铺,买了一件室内便服,顺便到文具店买了十五个塑料袋。
在公寓门口碰见了住在四层的公司职员,有四十多岁,经常在电梯里碰面。
“早晚开始冷了。”他一面说一面看土井提的公文包和右手抱着的鼓鼓囊囊的纸包。
“买东西?”他寒暄着。
“是,顺便。”
土井下意识地把包放到身后。旧衣铺的包装纸很普通,没有商店的名称,另有一个是文具店的四方形纸袋。
“再见!”
“再见!”
公司职员在四层下了电梯。土井回到五层自己的房间,用钥匙开了门,仔细察看屋里,没有发现异常。他放下心来煮咖啡,慢慢地喝着。他打开了纸包,露出了半旧的室内便服,它已经洗净消过毒,衣服面料是粗线条纹,灰色棉布做的里子。打开了衣柜,里面挂着他常用的方格花纹面料的室内便服。他把从旧衣铺买来的室内衣做了比较,反而有点新。土井又拿出买来的塑料袋,把纸张放在里面从外面摸了摸,便发出了纸张的沙沙声。他拿来剪刀和针线,仔细地拆开了室内便服,然后把塑料袋放进室内便服里,一摸还是有纸张的声响。换个地方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
土井感到失草,又想出了把文子夫人的“信”分开,把它缝在两件室内便服里面的办法,但如一层塑料袋,还是有纸张的声响,塑料袋又薄又软,不行,用硬一些的呢?他想出了赛璐珞的文件袋。它比塑料袋硬,可以试试。
土井提了公文包出了房间,小心地关了门。他一直想找一个放心地收藏“信”的地方,尽快从烦恼中解脱出来。他想,这是唯一的好办法,是要模仿爱伦坡的小说《被偷去的信》里的使用方法,这比放在“名茶”空筒里安全得多。
土井走进了文具店,女店员拿出赛璐珞文件袋。他把三张纸重叠起来放到文件袋,然后摸了摸,没有声响,弯了弯赛璐珞袋还是没有声音。女店员看着他那奇怪动作,露出不解的神情。土井买了二十个赛璐珞袋。
土井回到了公寓,开始拆开两件室内便服的里子。室内便服的后背很宽,下摆又长。他在每一个赛璐珞袋里装了四张‘信’,把它分别铺在两件室内便服里,然后再缝上了里子。他把做好了的两件室内便服挂在衣柜里,觉得自己从烦恼中解脱了。
“对方”掀起了风波。寺西正毅的第一秘书梶谷富士弥查看了外浦节子带来的笔记本。梶谷秘密地请了懂行的速记员,弄清了它是完完全全的伪制品。即使外浦卓郎凭记忆做的记录,也不会记成这样,用不着问寺西正毅本人,第一秘书就能鉴别出来。
虽然笔记本上记录的提供政治献金的大企业和实业团体的名称,编得还比较合理,但大部分是提供给各派的,没有单独提供给寺西派,它完全照抄了自治省发表的企业和事业团体的名称,而且献金数目都是任意胡编的不真实的数字。据速记专家的判断,它虽然是熊崎式符号,但不是线条上流畅而有速度感的熟练的笔法。看得出是不熟炼的人模仿了熊崎式速记写的。符号线条的笔锋迟钝,运笔上用力过猛。看来也不是纯外行,很可能是其它速记方式的速记员写的。
从而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是第三者粗制滥造的伪作。梶谷富士弥推定,这是为了换取外浦本人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而伪作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梶谷很注意外浦节子说的:寺西夫人听了有关笔记本一事“表情变了”的叙述。为什么文子夫人听了笔记本一事,竟受到如此刺激?梶谷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能推断的是,换取笔记本的人一定是知情人。梶谷心中感到不安,但怕文子夫人受惊吓,不敢直接问她。于是,土井便立即请来外浦节子,外浦节子说,外浦的后辈学友土井信行是保险箱代理人。又说,“外浦在家里从来没有说过租了银行的保险箱,也不知道土井先生是保险箱代理人。”
“太太见过土井先生吗?”梶谷问节子。
“外浦去智利时,土井先生到成田机场送行,那时第一次见到他。外浦向我介绍说,土井君是他大学吋期的后辈学友。我当时没有跟他说过话。我到亚当饭店访问土井先生时,才第一次跟土井先生交谈。那次我是为了问保险箱里的笔记本一事去的。”
“土井先生是怎么讲的?”
“土井先生说,虽然受了外浦先生的委托,当了保险箱代理人,但是没有看过保险箱里面的东西。他对我说,为了办代理人手续,跟外浦一起去过银行,那一次没有进过保险箱贮藏室。外浦去世以后才进过,那时也只确认了保险箱,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土井先生说,他只进过一次保险箱贮藏室吧?”
“是的,他说不知道保险箱里的包裹是否笔记本。”
“您说土井先生在赤坂的亚当饭店有办公室?他做什么工作?”
“可以说是著书吧。不过不是自己的著作,而是为别人代笔,这是听别人说的。他写的都是政治家的著述和演讲稿等方面的代作。”
“他的名字叫土井信行?”
“是,刚过三十的年轻人。”
送走外浦节子后,梶谷秘书觉得应该立即调查土井信行。他在调查中了解到,有远见的锦织宇吉看到将要出现“寺西总理”,便想抢先出版《伟人——寺西正毅》传一书。为此托了秘书畑正中太郎请土井信行代写这本书,但同意代写的土井突然单方面撕毁了约定。畑中秘书曾对梶谷说过,不知为什么土井突然拒绝了,并说土井过去从没有过这种应承后又反诲的行为。
梶谷独自在推测,其原因是否在于写《伟人——寺西正毅》传记?他想起了外浦节子说过的“文子夫人的表情变了”这句话。他觉得,寺西夫人受到冲击的并不是在笔记本,而是被掉换了的东西,她可能知道外浦卓郎存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他推定,偷换这个东西的人除了土井信行外没有别人。梶谷把土井可能见过的保险箱里的东西和无缘无故地斯毁寺西正毅传的代笔约定一事联系了起来。
梶谷秘书还是无法推测外浦秘书存放在保险箱里的究竟是什么?他不敢贸然问文子夫人,更不敢问寺西正毅,只好问土井信行本人。梶谷觉得应该先了解土井其人。土井信行替议员著书和写演讲稿表现出非凡的才能,颇有名声。
土井信行是何许人?他怎样成了“理论家”?梶谷在调查中了解到,他是东大“全共斗”出身。请土井代笔过的议员和秘书几乎都知道,土井曾经是“全共斗会议”的主要成员,他的文笔好,思路清渐,有尖锐的理论。“全共斗”战士土井早已背叛了过去。代笔业虽然是为了谋生,但通过替政宪党议员的代笔,帮助了执政的党派。“全共斗”的前身“全学联”战士里不少人已加入了他们曾经憎恶和反抗过的保守反动阵营,发表了拥护保守派理论的文章。土井信行也不例外。尽管如此,治安当局仍然对已经转向的“思想犯”持怀疑和警惕的态度。
梶谷秘书感到有必要对土井信行调查。寺西正毅有十二个秘书,选举区还有十六个,梶谷用了其中几个年轻秘书去搞调查,情况是:土井五年前搬进了南麻布的公寓,是单身,曾经和一个女人同居过,没有孩子。写作为职业,主要为保守党国会议员代笔,一年收入大约三千万元。他的上班地点是,赤坂的亚当饭店“土井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每年订一次合同,租金大约有六百万元。没有听说他有男女关系。办公室雇了一位女速记员,名叫佐伯昌子,三十一岁,有夫之妇。
佐伯昌子到土井的办公室之前属于某速记会。土井原来自己写原稿,后来因工作忙,请佐伯昌子长期做他的速记员。因速记会采用的方式是中根式,佐伯昌子学会的也同样是中根式。
梶谷第一秘书由此断定,“献金记录”是中根式速记员佐伯昌子,根据土井的指示模仿熊崎式写出来的伪造品。
梶谷改变了同土井信行和佐伯昌子直接见面的打算。他通过自己手下的秘书,暗地里向亚当饭店服务员调查土井和佐伯的关系,他们都说,俩人仅仅是业主和雇员关系。他向寺西派骨干三原传六议员说明了目前掌握的情况,研究了今后的对策。
看来三原议员好象下了什么“指示”。警察“私下”访问了A银行向岛分行,详细讯问了土井信行查看保险箱的情况,可是他们并没有带什么搜查证。银行本来有保密义务,但不敢得罪他们,对他们提出的问题不得不做了回答。
副行长和保险箱室主任对警察说,“代理人”土井信行外浦卓郎死后来过两次,这是把保险箱交给外浦节子以前,在第一次,土井在银行女职员陪同下把保险箱抽屉抱进单间,在那里足足呆了一小时以上。第二次,土井提了公文包到保险箱室,把保险箱抽屉带到单间,在那里呆了二十分钟左右,然后提了公文包出来了。这些都是银行女职员提供的。
土井信行取走的这件东西倒底是什么?这是三原议员和梶谷富士弥疑惑不解的关键问题。梶谷向三原议员介绍了外浦节子和寺西夫人见面时的谈话情况,并说:保险箱里的那件东西,可能是跟文子夫人私人问题有关的文件。三原听了梶谷的话,他那秃了头,目光锐利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三原是长期搞侦察的人,仅仅听了梶谷的推测,也能从多年的经验得出某种看法来。三原嘱咐梶谷说,这件事不仅对别人,而且对寺西夫妇也要严守秘密。
过了三天,三原议员悄悄叫了梶谷富士弥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他说,土井信行曾向B银行打听过有关租用保险箱一事。代理分行长栗本典夫为此事到过O饭店,在正面大厅和土井商谈过。最后,土井拒绝了租用保险箱,其原因是,土井对租用保险箱的附带条件面露难色。三原议员还说,土井没有再向另外银行租用过保险箱。梶谷富士弥对三原议员的侦探能力赞不绝口。三原议员仔细地查问了梶谷秘书,有没有从土井信行或其他人那里听到有关的反应,梶谷秘书说,没有听到。三原议员默不作声,思索了片刻,他断定地说:
“东西肯定还在土井手里,可能藏在什么地方了。”
“土井是单身汉?他感到放在公寓危险,会不会交给速记员佐伯昌子保管呢?因为她上班后她的丈夫还在家。”
三原立即否定了梶谷的推测。
“不,不会的,那么重要的东西绝不会交给别人保管的,它一定还在土井手里。”
三原坚持这种看法,并主张应尽快搞到那件东西。
目前还不知道外浦卓郎究竟把什么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里。外浦卓郎是寺西从东方开发社长和久宏那里请来的优秀人物。越有能力的人越危险,这是长期搞治安工作的原警察官员三原传六的观点。其实,三原多次见过外浦,也同他说过话,现在他对外浦卓郎的这种看法更为坚定不移了。
“外浦君是突然辞去寺西先生秘书的吧?”三原想起这事问梶谷。
“不算突然,已经超过了同东方开发社长和久宏约定的两年限期了。”
梶谷并没有特别怀疑外浦辞去寺西秘书的事。
“是和久社长向寺西先生再三催促下才把外浦君还给他的吗?”
“没有听说过,只听说是外浦君向寺西先生提出辞职的。”
“果然如此!”三原暗暗点头,然后低声说。
“听说,外浦君主动向和久社长提出立即要到智利,担任了‘智利东方开发’副社长,去后不久因车祸去世,是不是这样?由于开车失误把车撞到路旁的树上?……真的是他的开车失误吗?有些交通事故和自杀是难于区分的呀!”
三原又向梶谷说:
“如果外浦君的车祸实际上是自杀,那存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是不是他的遗书呢?”
三原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外浦的遗书,那里写的很可能是给寺西夫妇带来麻烦的重大事情了。”
三原的职业侦探的犀利眼光里露出疑问。
梶谷不作声,三原继续说。
“外浦为什么指定土井担任存有这样重要遗书的私人保险箱代理人呢?我搞不清其原因。这简直把秘密内容告诉土井的吗?为什么呢?不明白!”
“这一点还搞不清。”
“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尽快从土井那里取回来。如果一旦落在寺西先生的政敌手中,就不得了啊!”
梶谷明白,这里所说的“政敌”不是指在野党,而是指党内第三势力坂仓退介派。
“是的,这种东西如果落到板仓派手里就不得了。”梶谷不注意,脱口说出。
“不是板仓派,是桂派!”三原以断然的语调近乎申斥梶谷对政情的无知。
梶谷觉得,三原说的话有些莫明其妙。因为,桂总理已决定,今年十二月把下届政权禅让给寺西正毅,这是桂派和寺西派之间已谈妥之事,报纸上也报道过多次了。桂派和寺西派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说桂派是“寺西派的政敌”呢?梶谷秘书以诧异的面容抬头看着三原议员。
“你是理解不了的!”三原传六眺望着远处说。
“桂派现在还在扩大势力。不久前,把中间派的川村正明也拉到他们那一派里了吗?他的父亲川村孝平原来是党的核心人物,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可是二世川村正明是个笨蛋,他在小山田总务会长威胁下糊里糊涂地加入了桂派。桂派用这种手段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呢。”
“那是为了政权让给寺西先生后还想保持实力吧!因为取得政权的派系势力自然地要增加的,他们是为了对付这种情况吧。也是为了保证再下一次的政权从寺西派夺回来。”
三原默不作声,只是冷笑着。
由三原传六牵头,秘密地策划着夺回“重要文件”的作战计划。他们所担心的是,土井不会顺从他们的要求,而且搞不清土井隐藏它的最终目的。但土井手里有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对他们的威胁。
假如不能用正当的交涉取回那件东西,那就不得不采取另一种手段。一直搞治保工作的三原议员手下就有这么一帮人。
尽管在极秘密地策划着这一行动,但总会泄露出一些迹象给自己致命的对手。因为本派议员里有不少人是里通外派的。如果用尖刻的语言描述它,可以叫做“双重间谍”,这里包括议员秘书。这些情况确实错综复杂。在寺西派里有三原传六议员,其他派系里也同样有做过治保工作的议员,而且他们也和三原一样跟社会上的某些秘密帮会团体有着密切关系……
最近在永田町一带流传着诽谤寺西正毅的怪情报。说寺西目前正在进行海外视察,目的是为了在取得政权后同国外搞有关专利权的秘密交涉。有的更具体,说寺西已经答应给某发展中国家提供大量的“商品贷款”,使日本的商品在发展中国家能高价出售,寺西同对方国家的高级官员将分享其差额。又说,寺西在出国中访问的某国家,名义上是非正式的友好访问,实际上是为专与他关系密切的企业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取得这个国家的资源专利权,他也可以从这些企业拿到大量的政治献金。当然这些事,只能在寺西上台以后才能实现。
还有“寺西已经以总理自居”的评论。实际上,寺西正毅访问过的每一个国家政府,虽然他是非官方的正式访问,但都把他当做未来的日本首相给予盛大的欢迎,并对未来日本的政策提出了商榷意见。这些都是随行记者报道出来的。有人说寺西的海外视察是“贪污旅行”。这些不只是在永田町的流传的怪话,而且在《院内报》和一些小报上也开始刊登起来了。
“我去一趟公寓,一会就回来。有件东西要拿来。”
这是这一天的下午两点许,土井从亚当饭店办公室出来时对佐昌伯子说的话。事后佐伯昌子说:“这时间,他很少回过公寓,那次土井似乎突然被死神招去了。”他正在工作时,突然想起了没有人的公寓房间,感到不安。由于交通堵塞,他比平常多花一倍的时间回到了公寓。公寓的存车场是空空的,门前只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货车,他以为是商店的送货车。载着蓝色工作帽,穿工作服的司机把上身伏在驾驶盘上正在打瞌睡,看不见是谁。
下午三点半,小小的公寓门厅里没有人影,里面是空荡荡的。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如梭的大街进来的土井感觉到,这里是个想象不到的安静世界。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走廊里也看不见人影。土井停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弯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一瞬间,土井以为是走错了房间,在房间里有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四个汉子。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突然回来的土井。留平头的胖子,留长发,满脸胡须的男人,有着宽硬肩膀的汉子,都一起瞪着土井,窗帘也没有拉开。地板上摆开着两件室内便服,里子被撕开,十五、六个赛璐珞文件袋散乱在那里。一个男子正把从文件袋掏出来的纸张装在皮包里,“信”还握在他手中。土井好象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是土井信行吧?”胖子用低声问。
“……”
“好不容找到这个了!”一个男子用下巴指了指“信”说。
“缝在室内便服的里子内,这是好主意嘛!可是两件衣服一起挂在衣柜里,那是不自然的呀。一般的男人是不会这样做事的。”
在寂静的房间里,男人们拿着铁管子站了起来,这是土井在人间最后看到的情景。然后他的脑颅被他们打得粉碎。
第二天的早报,几乎都登载了土井信行在南麻布公寓被侵入者用铁管子打死了的消息:
……做案时间可能是下午四点许,公寓的五层各房间里人少,谁也没有发现这起凶杀案,附近的目击者说,从电梯下来的四个男子,乘坐在公寓前等候的小型货车走了。他们把工作帽压得很低盖住了脸。他们可能是凶手,司机也可能是他们的同伙。根据目击者记忆中,的车牌号码进行了调查,弄清了那辆车是五天前被盗走的车。
经所辖警察署的调查判明,土井先生是被铁管子打死的,头盖骨下陷,估计当场身亡。肩、胸部、背后都有碰伤,看来是几个人一齐动手的。现场到处飞溅血迹,使人惨不忍睹!
隔壁房间的住户和公寓管理人说,土井晚上穿的室内便服,在衣柜里不见了,可以判定,被凶犯拿走了。土井先生是单身汉,所以尚搞不清其他被盗物品。衣柜里挂着四件西服,罪犯为什么只拿走室内便服呢?侦察员都为此感到费解。罪犯以铁管子做凶器,这种做案手法同最近屡次发生的过激派内部互相残杀情况颇为相似。警察当局正进行调查之中。
被害人土井先生以著书为职业,为保守党国会议员代笔。他的办公室在赤坂的亚当饭店。从中推断,土井先生会不会有被过激派袭击的政治背景,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其实他们不知道土井有两件室内便服。罪犯们为了不留犯罪痕迹,把两件室内便服都带走了。赛璐珞文件袋也一个不留地全拿走,“信”当然全部拿走。罪犯们搜寻东西时被突然回来的土井撞见,在认清了他们的面容后,土井才遭到毒手。侦探的人并不了解这些情况。
第二天的报纸,相继报道了土井被害案。大字标题是:
过激派宣称,土井先生是我们所杀!
昨天傍晚,警视厅侦察一课接到了电话。对方自称是过激派B的同伙,然后口述了如下“制裁声明”:
土井信行于一九六八年,在东大反对帝国主义统治的学生解放斗争中,披上了全共斗会议成员的假面具,暗地里充当了统治阶级的走狗和内奸。当时我们不了解这个情况,现在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后来土井钻进国家政权的中枢、帝国主义统治势力的贼窝、反动的保守势力总司令部政宪党,充当了该党国会议员的笔扞子。这充分证明,从一九六七年全共斗时期起,他已经是统治阶级派来的内奸。不仅如此,至今仍顽固地策划着破坏革命组织的阴谋。为此严肃宣告:前天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埋葬了这个解放运动的叛逆者和阶级敌人!
佐伯昌子读了这则新闻报道,立刻奔到警察署。她向传达室打听了调查土井信行被害案件侦察本部的办公室。
“侦察本部?没有这种组织,请你到侦察课吧。”传达室的女警察把佐伯昌子带到侦察课的股长那里。
“我看过报纸了,那声明是假的,土井先生不是过激派所说的那种人。他确实参加过东大全共斗,后来完全脱离了这种政治活动。我在土井先生那里工作,最清楚不过了。杀害土井先生的是另外的一些人。”
股长没有理会个性很强、个子矮矮的佐伯昌子的抗议和申诉。
“按过去的先例,过激派声明是用不着怀疑的,凶手就是他们。”
“警察当局组织了侦察小组了吗!”
“没有。”
“为什么?这是集体行凶的杀人案件啊!”
“要不要组织侦察小组,那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决定的。”
“那么这个案件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在佐伯昌子的追问下,股长露出带有愠色的表情,把手放在头上。
“过激派内部斗争引起的杀人案件,我们警察是不好侦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