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亮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枪。
很好,它在。
他的手心有点出汗,他掏出手绢擦了擦。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等一个能跟陆劲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这怎能叫他不兴奋。虽然他还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全控制局面,但有一点他心里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才不在乎岳程和元元会怎么想,尤其是岳程。虽然跟岳程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相信,以岳程的精明现实,是不会贸然跟自己的上司作对的,岳程要什么,他很清楚,刚才之所以硬要挤进来,只不过是不想放弃这个也许能能让他的人生发生重大转折的案子而已,所以他一点都不怕岳程,他既然有能力投其所好,就有办法让其闭嘴。
至于邱元元。不管她是否已经移情别恋,她的意见都无足轻重。有证据表明,她曾是陆劲的情人,还因此受到过警方的监控,仅这一条就足以让她失去说话的权利。况且。如果她胡言乱语,相信她的父亲邱源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理。邱源可不喜欢女儿介入这种事。
“我们去那儿好吗?”陆劲双手插在口袋里,悠然地问道。
陆劲指的是他们正要经过的罗山公园。
“你喜欢逛公园?”舒云亮反问道。
“是啊。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陆劲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更好的谈话地点,他马上说:“还是去公园吧。”
他知道在清晨的早锻炼风潮过后,很多公园都会像被遗弃的废墟一样冷清。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那好吧。”陆劲朝他笑了笑。
接着,他们一起并肩走进了罗山公园。
“你想跟我谈什么,陆劲?”他一边走,一边问,其实他大致已经猜到了,除了那件事,还会有哪件事?
但陆劲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认识容丽吗?”
容丽?舒云亮的他没想到陆劲提到的竟然是她。
“你问她干什么?”他禁不住好奇起来。
“我在牢里受伤的时候,她曾经护理过我。”
一想起容丽曾经给过陆劲的那些照顾,舒云亮就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他还不至于为一个老女人的泛滥爱心吃醋,但他真的很看不惯容丽的所作所为。她竟然替陆劲清洗内衣和床单,还每天堂而皇之地替他擦身。虽然,她总说那是一个护士应该做的,但他却觉得,她的行为超出了护士工作的范畴。因为她对陆劲的过度照顾,他们之间还曾经发生过多次争执。
“容丽,你不像他的护士,更像他的老婆。”他曾经不止一次提出抗议。
“你多心了,我只是他的护士。”每次容丽都笑嘻嘻地为自己辩解。
“我希望你做事有点分寸。”他提醒她。
他跟容丽认识多年,他们之间早就建立了比朋友更深的关系。虽然容丽年龄偏大,而且姿色平平,但她的温柔体贴和在性事上的大胆作风,却妻子生病的这些年给了他极大的慰藉。他知道自己很难再找到一个像容丽这样,能同时成功扮演情人、朋友、老婆这三重角色的女人了,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放弃她。这些年来,其实他们只为陆劲的事争吵过。容丽不承认自己对陆劲另眼相待,吵到最后,她总是说:
“好吧,就算我对他好,这也是女人的本性。就象你喜欢年轻女人一样,我也会被有魅力的男人吸引。”
“陆劲有魅力吗?”这绝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他是一个很懂得感情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一堆贱人,如果不是付出太多,超出了他的负荷,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真为他感到惋惜。”容丽深深叹了口气,她用胳膊支起下巴,望着镜框里陆劲给她画的一张像发呆,每当这时,他总觉得她像个花痴。
“哼!一堆贱人!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是他跟你说的?”他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对。是他说的。”
“什么时候?在你给他擦身的时候?”他很不喜欢容丽谈起陆劲时的那种口气,感觉她好像真的是这个杀人犯的朋友,但其实她只是个护士,她没见过他杀人,自然无法把陆劲跟残忍的杀戮联系在一起。所以他经常不得不提醒她,“你小心被他骗。他很有欺骗性,那些女人就是因为轻信了他,才会被杀。”
可是容丽每次听到他的提醒,总是轻轻叹口气说:“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利用别人感情的人都在当官,而真心为感情付出的人却在坐牢。”
他无言以对。
他知道她这么说其实是在抱怨这些年来他只知道利用她的感情,却没给她一个名分。可她该明白,那时候他妻子还活着,他当然不可能丢下生病的妻子,跟她结婚。即便是现在,他仍然很犹豫,容丽的年纪太大了,她无法生育,即使有办法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的健康也成问题,但他的丈人家,似乎只能接受容丽是他的妻子,因为如果他娶个年轻的,他们就会觉得他在纵欲,而如果他跟容丽结婚,他们就会可怜他,认为他只是找个老伴而已。其实,他仍然希望她继续做他的地下情人兼好朋友,除非她同意收养他跟年轻女人生的孩子,可是对此,容丽还没有表态。
“这我知道,她是个好护士。她对病人总是尽心尽力。”他对陆劲说,随后又问,“不过,你为什么会问起她?”
“我想去看看她。”
“你想去看看她?为什么?”
“想她了呗。”陆劲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有她的地址吗?”
陆劲真的想去看容丽?他在搞什么鬼?
“我不会把她的地址给你的。陆劲。”
陆劲好像料到他会这么说,若无其事地说:“那就算了。”
舒云亮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找我就为谈这事?”
“是啊。”陆劲反问他,“你以为是什么事?”
舒云亮不说话,他知道陆劲的目的绝对不是容丽。
果然,陆劲扫了他一眼后,笑着问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跟你谈那个孩子的事?”
就好像有颗子弹朝他的心脏射来,还好,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事先已经穿好了防弹衣。
“什么孩子?”他朝四边看看,发现他们正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林荫小道上,前方是就片草坪,草坪深处是密密麻麻的冬青树和一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
“9年前,一个1岁的孩子失踪了。”陆劲语调平淡地说。
“失踪?是个失踪案?”他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话题没什么新鲜,陆劲知道多少,他就知道多少,现在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把陆劲引进草坪深处那片树丛,那里远离大路,更加隐蔽。
陆劲没看他,自顾自说:
“其实应该是杀人案。有人怀疑那孩子的血脉不正,把他摔死在浴缸里了。”
“呵呵,有这种事?”他干笑两声,径自走上了草坪。
陆劲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
他心中一喜,但莫名地又紧张起来,他预感到,他很快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为了避免陆劲问他走上草坪的原因,他紧接着问:
“你好像很了解内情,那么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我没这习惯。”陆劲道。
“也对,我忘了你是个杀人犯,自然不会有这习惯。好吧,你想跟我说什么?”他慢悠悠地踱进草坪深处,他一边走,一边不时朝两边望望,很好,这里没有别人。他又回头打量了一下跟在身后的陆劲,脸色苍白,身材精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上去简直不堪一击。怪不得他当年下手的都是女人,换作男人,他根本对付不了。即便在牢里,他曾经有过一个对付三个的“光辉历史”,但那也是偷袭,而且是逐个袭击,如果是面对面,陆劲绝对是个只能被欺负的软蛋。想到这里,舒云亮禁不住笑了笑,他很想问陆劲,他身上的枪伤怎么样了?
“我认识那个孩子的母亲,她还曾经给我看过一张孩子父亲的照片。说实在的,我觉得就是你。”陆劲蓦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心跳好像也跟着停了一下。那女人有他的照片?不可能!
“别胡说。陆劲。”他道,又朝草坪深处走了两步。
但是这次,陆劲没有跟上他,所以他又不得不走了回来。
“那张照片就在我这里,我本来想给岳程的,但是我想还是先给你看看……”陆劲没说下去,只是看着他笑。
他禁不住把手伸进口袋,在这种时候,只有那把枪能给他安全感。
照片?照片?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他觉得直接表示兴趣太过明显,尽管他很想看那张所谓的照片。
“因为你更有权势。”陆劲答。
他禁不住哈哈大笑。原来陆劲是企图跟他做生意。难道这个杀人犯是想用那张照片换取自由?希望他今天放过自己?也许还希望得到点钱?哈,那他可真是高估了那张照片的价值。不过,贪心的人,总是比较好对付。
“说得好。照片在哪里?”他的口气马上变得直截了当起来,随后他指了指草坪深处,提议道,“到那边,你拿给我看,我不想被别人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
既然是谈生意,就该有谈生意的口气。
“那儿?”陆劲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点了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他看见陆劲的手伸进了口袋,难道照片藏在那里?
他跟陆劲一起肩并肩走进了草坪深处,那里果然如他所料,非常冷僻,杂乱无章的树木枝叶宛如一道绿色屏障,把他们与外界完全隔开了。他发现,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还有两个防空洞,他略微张望了一下,可以肯定,那里面没有人。
陆劲好像也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好安静啊,在这里肯定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了。”
这时候,舒云亮从口袋里掏出了枪。
“照片呢?”他将枪口对准陆劲问道,本来,他一进这个树丛,就准备扣扳机的,但无缘无故,又多出一张照片来,所以他决定还是先等一等。虽然他可以肯定自己没给过那个女人偷偷拍下他照片的机会,但按理说,当时没见过他的陆劲,如果没照片的话,现在是很难认出他的,所以他对此没把握。他得看看。
陆劲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枪,笑了笑,手伸进了口袋。
陆劲拿出的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叠。
果然有照片?还有那么多?
他心神不宁地想伸手去接,但马上意识到,他一只手正拿着枪,仅用另一只手,很难翻看一叠照片,他不想让陆劲有机可乘。于是,他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用枪指指照片,道:
“你,翻给我看。”
“好吧。”
陆劲一张张将照片在他面前翻过,照片很模糊,一开始,他不明白照片里的场景是什么东西,第一张,他只看见一辆白色桑塔纳,车里有个模糊的人影,第二张,好像还是那辆车,开车人在脱掉头上的头套,第三张,同是那辆车,一个男人在车里抽烟,但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第四张,拍的是车尾,一个男人的手放在车窗上,第五张,车拐进了胡同,第六张,这辆车从胡同里开出来,第七张,那辆车停在云雾茶室门口……
这不是9年前那女人拍的照片!这不是!他刚要叫出来,就感到他握枪的手一痛!他吓了一跳,那把枪差点从手上掉下来,他知道自己受袭击了,但他已经太久没体会这种感觉了,他只知道受到袭击后所产生的痛,跟别的痛不一样,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所以,在那一刻,他忘记了那把枪,想的只是自己的手指,他不知道这一痛会带来什么后果。他的手指会不会断?
这时候,陆劲又挥了下手,速度快得惊人,他没看到陆劲手里有什么武器,但他的手指——还是那个手的手指——再次受到了袭击,这次是四个手指的关节处,这一下,啊,好痛!他的手一松,枪掉了下来。他知道他应该去抢那把抢,但还是晚了一步,陆劲比他灵活得多,那把枪被一脚踢到了旁边。
他抬起眼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陆劲已经收起了照片。
“陆劲,你想干什么?!”
陆劲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目光冷酷而平静,他的心由不得地发起慌来,于是他禁不住叫起来:
“陆劲!你……”
陆劲没让他说完,便一拳打到他脸上,等他想还击时,陆劲已经绕到了他身后。
“杀人不一定要用枪!”陆劲用一条手臂扼住他的脖子,冷漠的声音像冰水一样灌入他的耳膜。
接着,他眼前出现一把薄薄的剃须刀片。
“这是……”他相信那就是刚才割伤他手的武器。
“我去百货公司打听了一下,据说这个牌子的刀片最薄,最锋利!呵呵。”陆劲阴森森地笑了。
看来,陆劲在口袋里藏着的就是这把刀片。没错,锋利的小刀片,一样可以取人性命,尤其当它被一个杀人惯犯捏在手里的时候。
“陆劲,你想干什么?”他尽量想保持镇静,但他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陆劲轻而易举地制住了,陆劲就是用那叠照片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然后进行突然袭击的,这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最擅长就是偷袭。
但是,那个女人偷拍的照片呢?陆劲没拿出来是不是说明他在耍诈?今天陆劲直接找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看那辆白色桑塔纳车的照片?即便如此,陆劲满可以把证据交给岳程,为什么要把照片拿出来给他看?这是不是意味着仍有谈判的可能?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陆劲,你今天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些照片,才来找我的吗?”他低声问道。
“那天晚上,你对岳程说过你在云雾茶室,我查了一下,茶室离枪击地点并不远,所以,今天下午,我用一张假证件,在这两头之间一路寻找有保安录像的店家,最终把你的路线拼了起来。那天晚上,是你开枪朝我射击的,是吗?”陆劲把那把刀片横在他的咽喉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刀锋已经快撕裂他的皮肤了。
“陆劲,陆劲……”他的心完全被恐惧攫住了,难道陆劲是想杀了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求饶,但一开口,陆劲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不得不选择屈服。
“是,是我……你的伤,你的伤……你作假了,我知道你假装跌倒,岳程说的,我以为……”
“给我容丽的地址。”陆劲再次打断了他。
陆劲还是要容丽的地址?!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劲要容丽的地址。但这次他只好说了。说到底,陆劲要把容丽怎么样,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陆劲准备把他怎么办。他知道,对陆劲来说,多杀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不想成为陆劲杀人簿里的一个名字。
他正在思考,怎么跟陆劲周旋,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处一阵剧痛!啊,我的耳朵!他几乎惊叫起来,恐惧和疼痛让他眼睛发花,随即,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来多久,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防空洞里,手脚已经被捆住。现在,我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了。但是,陆劲还没杀我,这说明,他还有话要跟我说。只要陆劲愿意说话,事情就还有回旋余地。
他知道陆劲就坐在他身后。
“陆,陆劲,你想干什么?我劝你最好还是……”他想说,我劝你最好还是放聪明点,但一想,现在还是不要激怒这个人为妙,于是他又换了副可怜巴巴的口气问道,“陆劲,我的耳朵,怎么啦?”
“没怎么?你的耳朵还在,我只是在你耳朵旁边取了片肉,这是对你的惩罚,我讨厌杀小孩的人。”陆劲平静地说。
这让他略微放下了心。
“陆劲,我们谈谈吧,我保证,如果你放了我,我也会放了你……”他迫不及待地说。很可惜,他摸不透陆劲到底要什么。
“你要什么,你说,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保证……”他再次信誓旦旦,他不敢肯定自己的诚意是否能感动这个冷血杀手,但他决定试试。
“你跟容丽是什么关系?”陆劲问道。
“她……她可以算是我的女朋友。”他心惊胆战地答道,不知道这样回答是不是明智。
“那辆车是谁的?”
“是她的,是她的。”他马上说。
“可是你在开。”
“有时候,我会借用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容丽的?陆劲问他。
又是容丽。不管,先回答了再说。
“1998年。”他道。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的丈夫自杀,我调查了这个案子。”
“她的丈夫是干什么的?”陆劲问道。
“是个开古玩店的,名字叫赵什么,我忘记了。”他很高兴,陆劲对容丽的兴趣似乎超过了自己,于是,他决定尽力让陆劲的注意力停留在那个地方,“她的丈夫是上吊死的,因为她老公当时我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一块融化的巧克力,我们觉得这案子在时间上有问题,所以,就找她来问话,但几次问话都没问出什么来。她好像对老公的事也不太了解,那块巧克力,她说是她放的,在他口袋里已经好几天了,她说本来就有点化了。”
“丈夫死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工作?”
“那时候她没工作。”
“她是什么时候跟这个男人结婚的?”
“1997年。他们结婚一年不到,那个男人就死了。”他使劲想转过头,但他被捆得太紧了,他动弹不得。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之前的经历?跟这个男人结婚前,她有没有跟别人结过婚?”
“她没结过婚,这我查过。”他对容丽的了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她跟这个男人结婚后,就辞职了?还是根本一开始就没工作?”
陆劲问得可真仔细,现在他甚至怀疑,陆劲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就是想从他嘴里打听容丽的事。也对,如果他不被制住的话,他是不会把容丽推到前面的。
“她原先在一家社区医院当护士,嫁给那个姓赵的之后,就辞职了。”
“她一直在那家医院当护士?”
“不,据我的调查,她是1997年的年初才进这家医院,好像也是托了什么熟人,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是怎么认识这个男人的?”陆劲问道。
“这个男人被撞伤了腿,她恰好是他的护士,就这么认识了。”他禁不住抽了下鼻子,心想,容丽当时对那男人肯定是花了很多心思,也许曾经就像对待陆劲那么对待他。
陆劲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在1997年之前,她在干什么?”
“我只知道,她护士学校毕业后,工作过几年,大概因为收入太少,1990年,她辞职了到南方闯荡了几年,她好像是1996年年底回S市的。在那段时间,她具体干过什么,她没跟我说过。”
“她的丈夫出事时,他们住在哪里?”
“她就住在我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她没搬过,一直住到现在。”
陆劲好像又陷入了沉思。
“她的父母你见过吗?”过了会儿,陆劲问。
“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她从小住在叔叔家,就因为叔叔婶婶对她不好,她才去上的护校,后来她一直一个人生活,要么住在宿舍里,要么住在朋友家,有时候还住在病人家里。她当人家的贴身护士,就是像看护这类角色,人家给她提供食宿和一点报酬。”
“她父母都是得病死的?”
“她父亲脾气火爆是在跟他妈打架的时候,突然血管爆裂死的,他妈好像当时已经得了癌症,她父亲死后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他说完这句,陆劲没再提问。
他只能听到陆劲的呼吸声。他不知道陆劲接下去准备怎么办。于是,他壮起胆子说:
“陆劲,你放了我吧。”
陆劲没反应。
“陆劲,你要什么,你说,我一定尽可能满足你……”
陆劲仍然没说话。他开始有点急了,他知道,像陆劲这样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突然从一个软绵绵的书生变成冷血杀手,对此,刚才他已经领教了。
“陆劲,你要找容丽是不是?怕我阻挠你?你不用怕,我不会介意的,我带你去找她怎么样?……”
他只听到耳边冷风在吹,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耳朵的确没事。
陆劲又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开口。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你说,我答应你。”他急切地说。
“我要你给岳程复职,从此之后不得再过问他手里的案子。”
“没问题。那你手里的那些东西……”他想陆劲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先放在我这里。你不必担心,我暂时会替你保守秘密。”陆劲的声音充满了喘息声,他好像很累。
他的心头一阵兴奋,心想,只要身体孱弱的陆劲给他一松绑,他就立刻作出反击,他不相信在身体上,他斗不过这个瘦子。陆劲知道得太多了,只要有可能,他绝不能让陆劲活着离开。
但是,他听见陆劲说:“我会让岳程来救你的。这样,你就有理由给他复职了。”
“你……让他来救我?”
“抱歉,本来想放你的,但我今天心情不好。”陆劲冷笑了一声,用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说,“你挑的地方不错,很安静,睡吧。”
他觉得自己的头被猛地往后一拉,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