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交谈时眺望着前方大街。对面尽是商店。酒店隔壁是照相馆,再隔壁是食品店。酒客们就坐在酒馆前便道一侧并放着的椅子上,晒着太阳观望着过往的人群。
各式各样的人群从玻璃窗前流过。身穿轻便服式的年青男女,退休旅行的老年夫妇、登山队员、嬉皮土、衣冠楚楚的绅士及妇女们。
土方悦子默默地一个个品定着来往的人们。
门田为新闻记者将要到来而感到闷闷不乐。
“怎么也不对头呀!”她的视线仍然投落在道路上嗫嚅自语。
门田懒洋洋地反问:“什么?”
“藤野由美洗脸间排水管上挂者鳞藻的事……”她一副沉思的麦情。
“喔,你不是说那是凶手的伪装吗?”
“是的,我在伦敦至苏黎世的飞机上对您说过。”
“啊,听到过。”门田吸着烟。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对头。”土方悦子又说,“那是16号房间钥匙的事。”
门田在登山电车到达少妇峰就听到过,由于团员们开始下车罗唆起来而没听完。现在总算可以畅所欲言了。
“怎么同事?”
“要是照伊恩哥尔顿的推理,16号房间的钥匙可以那么分析。可凶手作案的诡计却完全相反。”土方悦子看着大街说,“我考虑有两种情况。一是藤野由美从湖边散步回到旅馆,到服务台取了钥匙进入16号房间。不久,凶手就来这儿访问,藤野由美开了门。这以前的顺序,说凶手带来湖水和鳟鱼,可以和伊恩哥尔顿的推理吻合。但藤野不是在自己房间里被杀害的,而是跟随凶手来到湖畔被推入湖中,在水里淹溺而死。是凶手把藤野由美骗了出去,既然藤野由美已经回过一次房间,时间就相当晚了。肯定已经过了十点钟。要是在那样的时刻再出去,她肯定对凶手是极其信任的,当然,那个行骗的人手段也够高明。我觉得能把那个商业气息如此重,自我显示欲那么强的藤野由美骗出去,应该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这样的女人在团员中会有吗?”
“嗯。”门田一听到这席话,就无言以对了。团员中找不出那样的人来,不可能有骗诱藤野由美出去的女子。
“而且,藤野由美和那个行骗人一起,没有通过门厅的服务台出去。服务台的事务员不是说过,从湖畔返来的日本妇女没有一个人再出去过吗?”
“是的。”
“藤野由美假如第二次出去的话,是十点钟左右。两个人一起出去没寄存钥匙,当然服务台就注意不到了。”
门田认为从湖畔至迟回到旅馆的团员应该是九点左右。藤野由美要是也在那时回来的话,再次外出据土方悦子的推测,就肯定是十点钟左右。若是十点左右的话,谁也不会留在湖畔,自然也就没人目击到黝黑的湖畔发生的罪行。
“这么说,藤野由美和行骗凶手是从后门出去的。那后门的手推车也很容易推得出去,门敞开着没锁。”
“喔。”
“没有经过服务台,在相当晚的时刻从后门偕行骗的人悄然出去。藤野由美如此信赖的人,在团员里有吗?”
“没有。”门田不由得大声回答起来。
“那个凶手把藤野淹到湖里溺毙后,又把湖水、残藻鳟鳞取回来,从后门进去,拿了藤野由美手提包里的钥匙进入16号房。”
“稍等一下,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也一样把钥匙放在手提包里带出去的吗?”
“是的。那个旅馆的房间关了后又上了锁。”
“喔,那倒是。”
“进行完那项工作后,凶手就把钥匙放在室内显眼的地方,走出了房间。”
这套推理相当完整。
“不过,总归有些不自然之处。”土方悦子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这样的话,凶手就太费劲儿了。我想,藤野由美会不会在湖畔散步,还没回到旅馆,留在那儿就被杀害了呢?这是我的第二个推测。”
“啊,没有回到旅馆?”
“可以这么认为。凶手完全没有必要把藤野由美从房间里骗出来,而且被诱骗出来的藤野由美不经过服务台,而从后门出去总归是不自然的,只要想想那个孤芳自赏的藤野由美的性格,可以那么认为。她对对方一点也不摸底,怎么着也会怀疑对方的。”
“凶手将藤野由美在湖里杀害后,把水和鳟鳞运到她的房间,又把钥匙放在这儿就出去了吗?”
“这样,把藤野诱骗出去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嗯。”门田只是哼哼着,没法旋即把这些在头脑里整理出来。
“这就产生了16号房间的钥匙问题。不管怎么说,藤野由美在湖边逗留得再晚,16号房的钥匙总是寄存在服务台的钥匙箱里的。可服务台的事务员说,九点钟左右大家都取完了钥匙,盒子也空了。”
“八点钟以前,我走到服务台附近,所有的钥匙确实都还在呢。”
“那好理解,因为根据解剖结果,藤野的死亡时刻应该是当晚十点到十二点吧。要是说九点左右的话,她还活着呢。在那个时间里,凶手是怎么从服务台拿到钥匙的呢?取钥匙时,事务员难道没看见对方的脸吗?假设是藤野自己从服务台取到钥匙的话,怎么又把那把钥匙带去湖畔现场呢?实在弄不清其中的理由,这真是桩怪事。”
土方悦子接着又说:“当时,您有点儿感冒,回到了房间,我还在严格监视着大家。不对的是我八点四十分左右就离开门厅上去了。假使再少待一会儿,就可以弄清是谁从服务台取走了16号房的钥匙了,真遗憾!”
门田对对此亦有同感。
“不,我是有责任的。我怕得感冒,要是不急着回房间就好了。”
“不完全是那样吧?星野加根子的抗议,对于大家的心理也是有影响的。”
星野加根子发牢骚要导游不要过于束缚团员行动的话,确实成了门田的思想负担,当晚放任了团员们的行动。要是没有星野加根子的牢骚,自己再在门厅里少待片刻或是站在门外等到全体团员都回来就好了。门田怨起星野加根子来。
“我想,凶手从服务台拿到钥匙是九点钟左右。要是16号房的钥匙一直留存在箱子里的话,住宿人还没回到房间就会引起议论。那么一来,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的作案也就无法施行。”
门田也是这么忖度的,倘若只留下一个女团员的房门钥匙在服务台里,说叫还有一个人在外面未回来,就会有人去湖畔寻找。凶手也考虑到这一点,就在九点左右从服务台取走了钥匙。这肯定是一个女团员。服务台的事务员弄不清哪把钥匙应该交给哪个日本女团员的。
“凶手豁出来,在九点左右去服务台取16号房的钥匙。交付钥匙的事务员会记得住那张脸的,警方可能己经知道了吧?而且,确定在团员中有凶手,伦敦也会有电报来的吧?”
门田肩头又是一阵寒栗。
“可那件钥匙的事,金罗斯的警察怎么会不知道呢?”门田倏地冒出了疑问。
“那时谁也来不及考虑到这些吧?我们不是也刚刚觉察到吗?”土方悦子低沉地说。
“要是警官在这里,马上就可以传讯服务台的事务员了。事务员记得把那把钥匙交给对方的脸,当然不知道名字。反正是包括你在内的二十九个日本妇女。事务员会对警察指出是:哪一个的,是吗?这么说来,事务员也会和大家一起到达儿来的吧?”
“这倒不一定。警察会把团员的护照上的照片复制下来,让事务员点出来的。”
“喔,是吗?那倒是。”门田,所有的护照在金罗斯的鳟庄出发前,一直被警方扣留着。
“那你至今也没弄清那件钥匙的事吗?”门田对着土方悦子若有所思的脸庞。
“凶手九点左右从服务台取到16号房的钥匙,应该知道该有多少危险的。这不是故意去宣布我就要去杀害藤野由美,亮出自己的脸去告诉事务员吗?我想,凶手一定会被警方判明的。那么,巧妙地策划了杀人计划的凶手,也会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来?这也是够奇妙的了。”土方悦子说出的理由就是这一点。
“这虽然是奇妙的,可凶手是女性,服务台的英围男人难以分辨日本妇女的脸,可能不一定能记得住吧?在外国人看来,日本人的脸好象都是差不多的,而且是差不多三十人的团体哪。”门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都想过那些事。不过,作为凶手是在铤而走险。或许服务台的事务员的记忆还相当鲜明,那就只好束手待毙了。慎重的凶手难道会那么单纯地去渡危险的桥吗?我看不能这么设想。所以去服务台领取16号房钥匙的人,可能不是凶手。那么,是谁领取了那把钥匙呢?真难以想象,团员当中,我想不出来会有共谋同犯者……”
大街对面是照相馆。两个人的视线正好对着玻璃窗的下部。外面的风景都投入玻璃窗里了。
从照相馆里走出了本田雅子、西村美树子、千叶裕子等几个女学生。她们为大家照相,胶卷不够了,去买胶卷。
“可是,一个相当大的疑问,还是杀害这两个人的动机。这怎么也不好解释。”土方悦子呆呆地望着女学生们在窗边消失。
这对门田也是个最大的谜。
门田不时看着手表,这时星野加根子进了照相馆。她的胶卷可能也用完了。门田正在心中打探星野加根子的究竟,一看到她,就考虑能有再一次和她继续讲话的机会。
星野加根子悄悄说的“看见过的事,不限于解决案件的线索。即使发挥门田充分的想象力,也难以得知就里。”
星野加根子从照相馆里出来,好象要回这儿。门田心想这次得拽住她才是。可这对坐在旁边的土方悦子还得保密。偏偏她又插嘴说话显得罗唆了。
“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怎么会交恶的呢?”土方悦子回忆着喃喃而语。
“可能是脾气合不来吧?藤野由美倒无所谓,而是梶原澄子不愿意和她同居一室,说是她不洁。多少带有歇斯底里的厌恶感。”门田对她又旧话重提。
“梶原对您说过,希望和藤野由美相同类型的多田真理子同室吧?”
“是的。我问过梶原澄子,你觉得什么样的新室友才好呢?她说想要多田真理子。我也觉得很意外。”
土方悦子的眼瞳里观出思虑的神情。
“或者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的不合,就是引起杀人的原因吧?”
“啊,那倒不一定。一个人杀了对方,这还可以理解。可这是两个人都被杀害了哪。”
“不过,也不清楚凶手是否会有杀害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的共同动机呢?”
假如有共同动机,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以前可能认识,相当熟悉而且肯定有隔阂。也许出于共同的原因使凶手受到障碍。可这些玫瑰旅游团的团员,在参加时都不认识。第一次见面。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也是这样。”
“暧,这两个人的情况我是清楚的,”土方悦子颔首表示理解,“……的确,一切都是奇妙的。”
杀害两个人的动机完全无法估计。即使不久在逮捕凶手时就能判明是谁,但也不能预想和推测出来。实在令人烦恼,心绪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