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转换了。
但是,两桩不幸的杀人案件却还没有解决。转换是考虑到旅游团的特殊情况从外部开始变动的。
伦敦的日本驻英大使馆派来了参赞和一等秘书。另有巴黎的日本大使馆副参赞桐原五郎。桐原五郎不隶属于这儿的使馆,实际上是警视厅派出代表,身份相当于警视厅参事级别的高级警官。由于案情已通报了巴黎的国际刑事警察机构总部,因此日本将警官以驻法使馆馆员的身份派驻在巴黎。
不久前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一个日本的贸易公司职员尸体被肢解后,躯干被装在包里浮现在运河上。这时巴黎的日本使馆某参赞正好出差来到阿姆斯特丹,他也是警视厅派出人员。不幸的是,那位警视厅参赞尽管出马处理,阿姆斯特丹运河杀人事件,仍然陷入在迷宫之中。
桐原参赞和以外交官为本职的两名伦敦大使馆员被派到苏格兰的乡村小镇来。另外,苏格兰场也派遣了增援的高级警官。伦敦的新闻记者也不请自来。
虽然蜚声世界的苏格兰场高级警官同警长伊恩哥尔顿一起来到现场勘证和调查情况,但看来很棘手,未能侦破。桐原参赞也从导游门田那儿了解到情况,亦感到很为难。
王冠旅行社也直接呈请英国警察当局,倘若没有重大的嫌疑者,则请尽早准备让旅游团动身。大使馆也收到了外务省提出启程的要求。
广岛常务听到门田最初报告的电话时,似乎并没有感到惊愕和冲击。从伦敦到位于地球背面东京的电线里,不完全地传来了不可名状的广岛和旅行社的混乱。广岛常务的“不良预感”算是完全估计对了。不管门田如何注意,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近乎于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好,我立刻就和经理商量,马上飞到你那儿去。在这以前请你酌情处理。”广岛叫喊般地说。
“请你尽量早点来到!”门田听到上司的声音,不由得激动地呜咽起来。
“坚持一下,门田先生,镇定些。那么,土方悦子靠得住吗?”
“靠得住。”
“江木奈歧子也接到这儿的报告,她可能和我一起到你们那儿去。看来从哥本哈根的事件开始,她就相当担心着土方的情况。得悉发生了这样的案子,江木先生迫不及待地要到你那儿去。”
旅行社去外务省紧急陈情,则在此之后。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由旅行社组织的国外旅游团年年都很兴旺,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重大的事故。
通常情况下,只要留下有力的参考人调查,就可以“释放”其他人动身到下一个目的地去。但有力的参考人即嫌疑者一个也没发现,弄得不可收拾。
二十八名团员、一名讲师、一名导游,为了这件倒霉的事已经在这个垂钓鳟鱼出名的莱本湖旅馆里拖宕了三天。摆在鳟庄餐桌上的油炸鳟鱼,大家也都吃腻了。
根据梶原澄子的解剖结果判明,和勘查的推定完全一致。死因是溺毙,可以判断死亡时刻和藤野由美相近,即四月二十二日夜间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也就是两个女子在同一时间带里溺死于莱本湖水。
可是,对两个人的作案手法却不一样。警长伊恩哥尔顿向苏格兰场派遣的探长及桐原参赞报告了推定作案的要点:
一、藤野由美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被杀。情况是凶手带来了装在容器里的莱本湖水和鳟鱼到藤野由美的房间去访问,把鳟鱼连同湖水注满洗脸间的洗脸盆,让一、两尾鳟鱼游翔着。乘藤野由美正在观看之时,凶手把她的头推进洗脸盆的水里,并力按着使之窒息身死。这样推定的证明是:水里含有和莱本湖相同的浮游生物,在洗脸盆的出水口处管了上挂有鳟鱼鳞和一片湖藻。其后,凶手把尸体载在旅馆的搬货手推车上,扔到湖上小岛的水中,使人看来发案场所象是作案现场。
二、梶原澄子是在旅馆外面被害的。她先被推落在附近湖岸处的水中窒息而亡。凶手接着将尸体拉上来,藏在岸边倒伏晒干的游艇底下。
三、这两处都没查出凶手的指纹,在岩石裸露的现场也没留下脚印。
以上情况在警长伊恩哥尔顿和日本记者的问答中已经详尽说明过了。
凶手不是单独的,因为在同一时间带里(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左右)施行如此复杂的两种手法,一个人是难以胜任的。只要看一下梶原澄子的情况就清楚了。靠一个人的力量搬动那么重的游艇,又把潮湿的尸体塞进去,这近乎不可能。
凶手除了日本人外别无其它可能。莱本湖周围的不良分子是不会干的。警察调查过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湖畔的几个旅馆里虽然住着可疑的外国旅客,但没有反常举动的人。从第一种情况来看,除了日本人以外,陌生的外国人要是出入藤野由美的房间,不会不引起人们注意。如果不是和藤野由美关系密切的人,即使是再希罕的鳟鱼,也不会领进只有一个女人的房间里去。
再者,外国人不会有杀害两个日本妇女的动机。从尸体解剖来看,既没有性的暴行痕迹,亦没抢夺走贵重的钱财。而且,要是外国人一时的作案,也不会有如此周密的作案计划。
集中到复数作案这一点上,在日本人方面探求嫌疑犯是不可忽视的。一共有三十个人!
但是,还没有发现有作案动机的人。由于旅游团全都是凑拢在一起的人,在这次旅行前都没见过面,登上飞机才开始熟悉。而且,从东京出发至今不到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里既能产生感情,也可能引起不和。但从常识上考虑,即使有一些敌对情绪,也不致发展到有杀人之图。
藤野由美及梶尾原澄子是被同一复数凶犯杀害的,两名女性同时作为凶手的杀害对象。至于被害的两名妇女互相间是否熟识?假如熟识的活,必定具有某种意义的关系。只要有这种情况,多少能在旅途中被发现。
当然,凶手若以A和B为目标,A与B之间可能会没有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动机就相当困难。其理由是肯定会回溯起这个旅游团组成以前的事。在那些事中隐伏着杀人的动机。但是,要发现这些情况,不在日本国内侦破,是没有办法的。
英国警方和日本驻法使馆的警方人员估计,要是在日本进行调查,就会有人跳出来咬牙切齿地咒骂,凶手肯定在王冠旅行社主办的玫瑰旅游团里面。究竟是谁尚不知晓,凶手没有暴露。
嫌疑犯眼下虽未判明,但在今后的旅途中,凶手必定会露出马脚。只需要等待。总之,为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暂不宜采取行动,任其自由表现。这样,团员们也可以从这种软禁状态中得以解放,而愉快地继续原计划的旅游。
这样,就发生了由谁来担任团员的观察者的问题。这种场合的观察者具有侦探的作用。真正的专家——职业警察或私家侦探——假如参加到这一行人之中,就会过于刺激团员,而且也不易发现嫌疑犯。中途加入侦探监视大家的个人行动,就会引起人权问题。
因此,桐原参赞暗中请求导游门田和讲师土方说明:“……鉴于这种情况,你们两位要认真注意二十八个人。要是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认为可疑的活,请不动声色地通知当地的使馆,各地使馆会和这儿取得联系的。”
“就这样吧。”门田放心地回答。能够动身比什么都值得庆幸。目前团员的歇斯底里的不满情绪眼看就要爆发。即使靠门田的三寸不烂之舌反复解释,也到达了临界线。侦探任务虽然责任重大,但毕竟不是本职工作,只要轻松地看看就可以了,不会有特别的责任。平安地离开这儿是燃眉之急。
“那么,接着去哪儿呢?”桐原参赞问门田。
“发生了案子,在这儿多呆了三天,可能要打乱当初的日程安排了。”
门田把二十五天的日程表交给警视厅派来的参赞。
东京——哥本哈根——伦敦——爱丁堡——伦敦——苏黎世——伯尔尼(乘阿尔卑斯山少妇峰的登山电车)——科拉伊奈夏丹柯——日内瓦——巴黎——罗马——雅典——德黑兰——曼谷——香港——东京
“刚才苏格兰场的探长已经向伦敦的各国航空公司分公司打听过,正好有一架客机直飞苏黎世,是瑞土航空公司的伦敦、苏黎世、维也纳航班。”门田说。
“好了好了,我想只要到了巴黎,旅游团中的阴郁气氛就消失了。”
“我也这么想,瑞士倒不太坏,那儿到处是巧克力礼盒般的风光,只要一看到雪山峭壁,心情就会比苏格兰好。”
桐原参赞又看了一次日程安排表说:“那么请及早和伯尔尼的日本大使馆取得电话联系。”
照这样安排,在旅行中处处和当地使馆取得联系,这个旅游团途中就完全被严密监视起来了。这件事必须对女游客绝对保密。
关于领取两具遗体,东京王冠旅行社给门田发来电报,说是广岛常务将带着死者家属明天飞到英目。江木奈歧子也一起到达。旅行社已经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同样的电话也挂给伦敦的大使馆。按理说,在家属到来之前,应该是旅行社职员守护着遗体,但门田孑然一人没有助手。土方悦子是讲师,但不是公司职员。
江木奈歧子的飞来,会不会是过于牵挂代理自己的土方悦子?上次哥本哈根的一场惊乱,广岛传达了江木奈歧子的担忧,土方悦子也直接接到过江木奈歧子的电话。江木奈歧子一听到两名团员在苏格兰被杀,好象在东京立刻就保持不了镇静。
门田必须及早带领二十八名不满的团员动身到下一个游览地。
结果还是大使馆的馆员在金罗斯这个疗养胜地守护着两具遗体,留下来住在苏格兰的农村小镇的鳟庄旅馆里。说起来,“保护本国人”也是驻外使馆的任务之一。
一听说动身的消息,二十八名团员马上就复苏了活力。
温顺的伙伴们正在叹息着会不会退款回日本去,得知很快就要接着去瑞士,高兴得蹦了起来。
情况并不是这样简单。想来这群妇女还没有这类事件的经验。杀人事件发现在旅游团还是罕见少有的。参加了这个旅游团,自己将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而感荣耀。谁也不会想象到今后存这个旅游团里,同样的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置信无疑地认为只有自己是安全的、是灾难的局外者、旁观者。看起来在平凡的团体里旅行,也是相当不可思议、带有刺激性的。
出于新闻记者的职业性,由于这两个杀人案件还没解决,他们必须呆在苏格兰。伦敦警察局受命处理侦破案件,日本警视厅参赞桐原也协力相助。在侦破过程中究竟能发现什么样的事实,还不清楚。另外,始终不知道,也未判断出凶手的名字。各报社编辑部也正式通知记者们留在这儿进行采访。这类未破案的杀人事件的报道,日本读者肯定会接受的。
妇女旅游团去爱丁堡,在鳟庄旅馆前搭乘大轿车时,四个伦敦分社的记者和一个欧洲通讯员正在向个别团员打招呼,向她们作最后的采访。
他们不辞劳苦地转来转去,讯问着每一个团员。大轿车的出发时刻很紧迫,只囿限于简短的答话。妇女们的大部分感想是为旅伴中出现了两名牺牲者而觉得悲戚。
正因为这个团体里发生了杀人案件,新闻记者才会如此发问。若是一般的旅行,记者们根本不会理睬。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记者采访的人已经感激不已了,一想到要是回到羽田机场时,被几倍于此的记者包围起来,就变得更加激动。
门田当然是记者的提问中心。但门田接到警察当局尚在搜查中的粗线条的命令,什么也不得披露。而且,作为自己担任导游的旅游刚中出了两名牺牲者,感到痛心疾首,意识到责任重大。土方悦子的话比门田更少。
记者们用带来的高级照相机让二十八名女团员、门田及土方悦子排好拍下了纪念相片,《体育文化新闻》的通讯员用大众摄影机按下了快门。
表面上是纪念相片,可就在这些一个个紧挨着的脸里,或许就有杀害藤野由美和梶原澄子的罪犯。从搜查当局的角度推测,这种可能性很大。记者拍完了纪念相,又逐个摄了快像。一俟明确凶手时,那些照片肯定会在版面上加上“用不可捉摸的表情微笑的凶手xx”或是“在照相机前摆出厚颜无耻姿势的XX”这样的说明。
可是,记者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到那样的企图,呈现出友好的表情,说着惜别的话;“好不容易认识又得分手,太遗憾了。我们要是可能的话,也许会去追随你们的。确实只要能加入这样美好的旅游团,是一次难得愉快的良机!”他们笑着侃侃而谈,也算是半认真的预告。在苏格兰知道杀人犯的名字,就可能准备在瑞士或下一个旅游地点进行采访逮捕凶犯的工作。
五个记者并排站立在巴士的车窗下,边笑边举起手,拿着照相机抢镜头。窗边的妇女们天真地挥着手。
通讯员铃木走到最后登车的门田身旁和他握握手。
“门田先生,这次给您添了麻烦,真得好好道谢。亏得《体育文化新阐》和周刊杂志退回了预约的原稿。”络缌胡子的脸高兴得变歪扭了。
“那好哇,请別再捕风捉影地写了。”门田叮咛着。哥本哈根皇家旅馆的事起了作用,铃木当然领晤地搔搔头。
“这次绝小会发生那些事了。而且日本《体育文化新闻》的总编和周刊杂志的编辑主任,也不会出于兴趣再煽风点火了。”铃木即使那样约定,但由于是妇女旅游团的杀人事件,报道是这样华丽,含有异国情调而又不带色情,总会夸大其词的。
络缌胡子通讯员写了这篇稿子,会捞到一笔可观的稿费。门田看着那没固定收入、过着流浪生活的通讯员,他那兴奋的脸上坦然显现出了再也不用担心生活的安定感。这个放浪不羁的通讯员,到处带着女人,可能是为了消磨那种枯寂而百无聊赖的生活吧。即使这么说,土方悦子和门田曾经瞥见过的伦敦姑娘,现在倒没在这儿。
旅游团当晚乘夜车离开爱丁堡站赴伦敦。由于长时间软禁后的解放感,加之旅途劳顿,大家在卧车里很快就入睡了。
土方悦子在希思罗机场给日本发了两份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