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去接待处结账,我提了一只小箱子下楼朝停在院子里的汽车走去。庸俗的《第九交响曲》妨碍我的妻子安睡,使我们提前离开这个我感觉很舒服的地方,我感到遗憾,用忧伤的目光环顾四周。城堡门前的台阶。当马车在夜色初降时停下,冷淡有礼的丈夫就是在那里迎接由青年骑士陪伴归来的妻子。约十小时后,骑士也是从那里出来,这时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陪同。
T夫人的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后,他听到侯爵的笑声,立即另一个笑声——女性的——接了上来。在这一秒钟,他放慢了脚步:他们为什么笑?他们在嘲笑他吗?然后他不愿再听到什么,毫不迟疑往出口走去;可是在他的灵魂中,他总是听到这声笑;他摆脱不了,确实,他以后也未能摆脱。他记起侯爵这句话:“你不觉得自己的角色多么好笑吗?”清晨时侯爵向他提出这个狡黠的问题时,他面不改色。他知道侯爵戴了绿帽子,乐呵呵地对自己说,T夫人要么正要离开侯爵,他肯定可以再见到她,要么她愿意报复,他也有可能再见到她(因为今日报复的人明日也会报复)。这个想法一小时以前他还是有的。但是听了T夫人最后说的几句话后,一切变得清楚了:这一夜过了就过了。明日不再来。
他走出城堡,一早清凉孤寂;他想他刚度过的一夜除了这个笑声不会给他留下什么:这件轶事会到处流传,而他成为一个喜剧人物。哪个女人都不会看中一个喜剧人物,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他们不需征求他的同意,就把小丑帽子戴到他头上,他觉得自己会被它压垮的。他听到自己灵魂里那个反抗的声音,敦促他说一说他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高声说,对谁都说。
但是他知道他做不到。做个粗野的人比做个可笑的人还要糟糕。他不能背叛T夫人,他是不会背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