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对他们是绝对地信任。
不论是心高气傲的穆飞,或是开朗乐观的商豫,均品性善良纯洁,仿如两块未经雕琢的美玉,经龙鹰的妙手施为下,立显异采。
他们对牧场的忠诚是无庸置疑的,根深蒂固。
当晓得为龙鹰办事是场主首肯,疑虑尽去,怎还不为得到可翱翔于牧场之外、千载一时之机而雀跃兴奋。
更重要的是在为大唐效力,此为飞马牧场近百年来的传统,秉承寇仲和徐子陵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遂义无反顾。
龙鹰亦需要他们。
当日女帝请他接收十八铁卫,他仍未想到如何安置他们,直至来牧场途上,被台勒虚云全力截击,加上到牧场后又被杨清仁牵头行刺,怵然惊觉政治暗杀实最厉害的手段,大江联藉此起家。因而想到一旦被敌人察觉到李隆基所能起的作用,李隆基势陷于最大的凶险里,以“危在旦夕”形容之绝不为过。【校者按:可以确定上卷的问题了。】
此等事须未雨绸缪,商豫和十八铁卫正可组成强大的阵容,保着李隆基。
至于穆飞,则是对付香家的厉害棋子。
龙鹰起立道:“我们走吧!不要让他们久候了!”
北食堂。
龙鹰摸着肚子,环顾众人,道:“今天的馒头特别香软可口,质感特别。”
见人人以热切的眼光瞧着自己,充满期待,微怔朝穆飞瞧去。
穆飞向另一个叫柳正、与穆飞的年纪相若的青年打个眼色。
柳正连忙恭敬的道:“决赛将临,对手顽强至极,令我们失去信心,眼前又有元老队的演练,敢请范爷指点。”
柳正不及穆飞英伟,然而眼神灵活,手长脚长,笑容可掬,平易近人,除穆飞和商豫外,数他的身手最了得。
龙鹰顺口问道:“过往你们和元老队交手,胜负如何?”
年纪最轻的梁石中抢着道:“互有胜负,表面似是我们赢的次数较多,事实却是他们没有全力以赴,免挫折我们的信心。”
年纪最大的陶文楷叹道:“可是在目睹关中队的惊天球技后,大总管明言不看好我们,因实差了一大截。”
商雄一苦笑道:“假设准决赛对的不是皇室队而是岭南队,我们或可取胜,但苦战难免。”
龙鹰道:“这么说,你们已失掉信心。”
除穆飞外,众人点头应是,包括商豫。
龙鹰道:“小飞仍是信心十足吗?”
穆飞沉吟道:“该说是我已不将胜败放在心上。”
除商豫外,其他四人均脸露讶色,因穆飞理该是最着紧今次成败的人。
龙鹰道:“正确!比赛的精神,在乎不计成果,最重要是刺激好玩,只要我们能造成势均力敌之势,令赛事精彩绝伦,就是完成任务,让飞马节有个完美和令人缅怀乐道的结束。”
商雄一颓然道:“可是对方实在太强了,何况还有河间王出手助阵,在以往的赛事里,河间王总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似的,故而我们对他非常顾忌。”
梁石中插言道:“幸好他缺席准决赛。”
龙鹰道:“你们信任小弟这个外人吗?”
商雄一、梁石中、柳正和陶文楷四人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如何回答,皆因从未见过他下场比赛,信任从何而来?
穆飞道:“我已向他们解说清楚,着他们对范爷有信心,不过我说一百句及不上范爷的一句,所以在与元老队较量前,集齐所有人来听范爷的指示。”
梁石中吁出一口气道:“只要没岭南队输得那么难看,我们已认为是非常了不起。”
龙鹰微笑道:“那就非常容易,小弟退出便成,对手将变得非常克制。可是如我下场,关中队肯定不顾牧场情面,全力出手。”
穆飞欣然道:“这才是我期待的。”
龙鹰向他竖起拇指,赞道:“英雄了得。”
柳正深吸一口气道:“忽然间,我感到浑身血液沸腾,像小飞般不再将胜败放在心头,只想全力以赴。”
商豫娇笑道:“范先生激励士气之法,别开生面!”
梁石中点头道:“范爷说话的神态语调,总有种不把对手放在眼内的不凡气度,令人心折。”
龙鹰道:“在马球场上,漂亮话是没有用的。我之所以问你们是否信任我,是因我想总揽球赛的指挥权,客气话不说了,我的目的是要提升这里每一个人的战力,在群体的配合上比对方更胜一筹。”
穆飞讶道:“如何排阵布局当然由范爷决定,可是听范爷的语气,却非止于此。对吗?”
人人现出留心的神色。
龙鹰俯前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要将你们每一个人变成我。”
众皆愕然。
柳正抓头道:“怎可能呢?”
龙鹰道:“我会在比赛时,传话给你们每一个人,又不虞让对方晓得,只要你们肯依言行事,岂非等于变成了我?”
今次连穆飞也生出怀疑,道:“有可能吗?”
龙鹰道:“眼前是证实的机会,只要今天的操练战后,大总管们完全不觉察我曾在暗中发令,等于我所说的兑现了。”
人人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龙鹰起立道:“来!让我们去试试看!”
众人哄然起立,战意攀上巅峰,惹得其他人打量注视,不明白他们有何值得振奋之处。
七人直赴外广场,近门处聚集着大批人马,部分人翻上马背,一些还手牵马缰,一副准备出门的情况。
独孤倩然是其中一人,五十多骑的一半属关中队的成员,其他五女和乾舜也在其中。
没想过的是尚有黄河帮少帮主陶显扬和他的女伴,七、八个龙鹰不认识,却从其衣着神态猜到是属北方世家子弟的男女,非常热闹。
龙鹰和“牧场队”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们避无可避,朝人马群走过去。
乾舜、独孤倩然等纷纷向他们打招呼,态度友善。
龙鹰心忖与关中队部分人糊里糊涂的关系,在自己不按常理的应对下,终开出友谊的花果,令对方不再仇视他这个江湖强徒。
独孤倩然投来的第一眼是灼热的,接着欲盖弥彰的故意不望他,但足以令他暗暗惊惶,只好怪自己的不自重。
陶显扬站在乾舜旁说话,见“范轻舟”到场,先是双目掠过敌意,旋又泛起笑容,抱拳道:“范兄好。”
龙鹰连忙回礼,笑道:“这么巧呵!各位一副远行的样子,到哪里去呢?”
穆飞等绕道而行,到大门外备马等候龙鹰,由得他与人寒暄。
乾舜答道:“今天是要到牧场外探访附近的名胜,范兄该难分身。对吧!”
陶显扬淡淡道:“空穴来风,非是无因,今天看到范兄这般阵势,看来盛传范兄被牧场邀为助阵高手,确为事实。”
龙鹰压低声音道:“只因穆飞兄错爱,方有此传闻。但一天未正式公布,尚未成事。现在小弟就是去接受测试,看小弟是否有这个资格,说不定第一局已给扫出场外去。哈哈!”
在附近的独孤倩然诸女,特别受不住他的笑谑自嘲,纷纷掩嘴窃笑,顿令广场变得春意盎然,气氛融洽。
陶显扬亦受到感染,没再寻龙鹰的碴子,道:“如果范兄的球技如你的箭法般了得,肯定是马球场上的强手。”
乾舜语重心长的道:“可是范兄有否想过,如有范兄般的高手下场,我们是不得不全力以赴呵!”
他说得客气,但谁都晓得他意之所指是再不留情面,令牧场队像岭南队那样以惨败收场。
陶显扬奇怪地望乾舜一眼,点头认同。
在其他人心中,不论“范轻舟”球技如何了得,顶多与岭南队中的敖啸在伯仲之间,不可能高出一大截。而关中队今次是强上加强,多了河间王助阵,故谁都不看好牧场队。
乾舜这番话,是尽了朋友的道义,本不该说出来的。
龙鹰肃容道:“多谢乾兄提点。但乾兄说的,正是商场主同意只要小弟够得上资格,便让小弟落场比赛的背后原因,希望贵队毫不留手的狠狠教训我们。小弟输是理所当然,可是牧场队输则事大,好让他们晓得天高地厚,而非闭门做山寨王,是好事非坏事。”
独孤倩然的声音传过来,问道:“月令下场参赛吗?”
龙鹰一直故意不对她们行注目礼,此时乘机饱览秀色。
陶显扬的美丽媚女和她们站在一块儿,用神打量他。
诸女站立的位置在乾舜左后侧,乾舜左移一步,让龙鹰和她们隔四、五步的距离说话。
独孤倩然少有主动攀谈,清冷自持,但因问的关乎到她的闺中好友商月令,故没有人感到突兀。
此更为所有人关心的问题,四周静下来,看龙鹰如何回答。
龙鹰苦笑道:“这问题该由小弟问独孤姑娘才对。”
陶显扬看看“范轻舟”,又瞧瞧独孤倩然,该是对两人可交谈的关系好奇心起,可能以他的身份地位,尚未试过有与独孤倩然说话的殊荣。何况“范轻舟”一副大家说惯笑的姿态。
独孤倩然道:“依你猜呢?”
熟悉独孤倩然,同时又见惯了“范轻舟”的古灵精怪、奇招迭出的关中队成员如其他五女者,均不禁莞尔,清楚独孤倩然摆明是不相信他的胡说八道,要逼他吐露实情。
这个面子是不能不给美人儿的,否则她会怪自己忘恩负义。
笑嘻嘻道:“只是猜测,不可作准。依小弟看,如果小弟得到落场比赛的荣幸,商场主会对小弟来个避之则吉。哈!不知有否猜错?”
独孤倩然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看来范兄参与决赛一事,已成定局。范兄虽说得谦虚,可是谁敢对你掉以轻心呵!”
龙鹰忙谦让,道:“姑娘太抬举小弟。”
说毕怕话多出错,乘机告退。
下山途上,龙鹰向六人细说传令的细节,例如每人有个代号,又将赛场划分为大小区域,以东、南、西、北线喻示四方,传令会是精简准确。
龙鹰道:“接令后绝对不可以犹豫,须立即执行,否则一旦错失时机,形势立即逆转。传令只限于进攻,防守时依平时的打法,每当球入我手,你们改为随机应变,我则因应场上的变化行动。”
又笑道:“传令只在有需要时发出。”
穆飞带头道:“我们绝不会令范爷失望。”
商雄一、柳正、陶文楷和梁石中能在全民皆马球好手的牧场脱颖而出,当然在这方面非常自负,不过见穆飞这个牧场的打马球冠军人物对“范轻舟”佩服至五体投地的态度,他们又亲眼目击“范轻舟”当日在猎场入口外,谈笑间挫折穆飞,而“范轻舟”气走文纪昆神乎其技的箭术仍是历历在目之际,加上“范轻舟”本身过人气概和震慑人心的神气,忙轰然应是。
龙鹰欣然道:“到牧场哩!我们先让马儿们活动筋骨。如何?”
众人今次是真心的叫好,心忖至少可看看“范轻舟”的骑技,是否真配得上他的说话。
穆飞长啸一声,拍马朝草窝子的方向疾驰,刹那后提速至高峰。
忽然龙鹰从他右侧赶上来,而任他如何催马,仍没法改变情况。
龙鹰策的仍是比商月令次一级的爱骑,如论马质实及不上众人千挑万选的骏骥,但任凭众人如何努力,怎可能及得上“魔种式”的人马如一,转眼间全给撇在后方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