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穆飞在辽阔的田野纵骑驰骋一番后,两人返回山中湖的营地,途中遇上多起进行晨猎的宾客。
龙鹰笑道:“他们或会发觉一无所得,因为猎物被我们吓跑了。”
猎犬的吠叫声仍在后方远处传来。
穆飞道:“整个田猎最精彩是第一晚的夜猎,猛兽白天躲起来睡觉,晚上才出。”
龙鹰道:“这里有猛兽吗?”
穆飞答道:“主要是大黑熊,粗壮得高逾一丈,最了得的猎人遇上它们亦要非常小心,牧场平时严禁捕猎它们,如偶然闯入牧原,我们只会将其驱赶回山林去。也有猛虎,不过要在离此很远的山林才会偶然遇上,猛兽有猛兽的规矩,各有盘据的山林野岭,互不侵犯,即使大黑熊亦各有地盘。”
又道:“准决赛之后,小子会立即向场主呈报范爷的参赛,不过却没有多大的把握,场主心意难测,且或许族老们会有人反对。”
龙鹰道:“反对的会变成是不容你留在牧场,故此不用担心。”
穆飞叹道:“牧场看似简单,事实上内中异常复杂。”龙鹰道:“这并非牧场独有的情况,而是在每个地方、每个家内发生的事,有人在的地方便是如此,各有思量、因异生争。”
穆飞不解道:“小飞冒犯范爷,范爷不单没有怪我,还对我循循善诱。范爷为何对我这么好?”
龙鹰胡诌道:“在你身上我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爱争强斗胜,对人一步不让,弄得仇家遍地。近年因一件偶然的事,被逼做好人,也因此转做正行生意,始发觉公平买卖,所得更多,所以现在已修心养性,轻易不会和人启争端。当然!如果敢欺到我头上来,天王老子亦没有人情讲,他狠吗?我比他更狠。”
穆飞双目射出崇慕之色,道:“范爷昨夜的一手真漂亮,压得那文纪昆抬不起头来。”
又道:“可是范爷的气质完全没有江湖人的味道,反似名帅猛将。”
龙鹰心忖小子你看得很准,笑道:“人的气质会随心境变化,‘相由心生’是也,现在的你已和在河谷遇上的你判若两人。”
穆飞勒着马儿,道:“范爷为小飞做的一切,小飞非常感激。”
龙鹰讶道:“不去和小豫打个招呼吗?刚才她仍在帐内练功。”
穆飞苦笑道:“见到她我会心生羞惭。”
龙鹰道:“勿要小觑自己,这两天有空可到观畴楼来找我,明白吗?”
穆飞跳下马来,在龙鹰马首前双膝着地拜谢。
龙鹰下马将他扶起来,道:“你等于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经过磨练后会光芒绽放。”
又再说几句勉励的话后,分手离开。
龙鹰继续穿过疏林。回到营地,没想过的是见到的除商豫外还有“宋问”。
商月令喜上眉梢的道:“我们立即起程,这里交给小豫处理。”
两人在牧原纵骑飞驰,秋高气爽下,非常痛快。
龙鹰一直让美丽的场主领先,主因是她的坐骑确比他的胜上两筹,不由怀念起雪儿来,也念着高原上的娇妻爱儿。
在未来可见的一段日子里,尚未有归期。
商月令慢下来,龙鹰忙赶上去,与她并骑而行。
商月令送他一个媚眼儿,道:“鹰爷确是魅力四射,令人人对你观感大改。四箭气走文纪昆,只有你办得到。”
龙鹰赞道:“场主消息灵通,那家伙走了吗?”
商月令道:“今早和古梦一起离开,令岭南队在实力上大幅减弱,不过关中队亦失去主将乐彦,两队在准决赛该有一番龙争虎斗。”
龙鹰顺道将由穆飞提名他的事说出来,商月令大喜道:“任何困难的事落到鹰爷手上,均可迎刃而解,月令正为此事苦恼,现在由穆飞自己提议,老家伙们难有话说,我再来个顺水推舟便成。”
龙鹰道:“场主是否披上战抱,亲自下场?”
商月令叹道:“非不愿也,是不能也,因为如若胜出,月令得亲到神都去,在牧场现时的气氛情势下,我绝不宜离开牧场,因会惹老家伙们怀疑。”
龙鹰失望的道:“那何时方可再见月令?”
商月令蹙眉道:“你道月令想和你分开吗?只恨我身为牧场之主,不得不以牧场为重。你这么有办法,人家要你好好的想一下。”
龙鹰笑道:“由圣上赐婚又如何?”
商月令道:“太突然了,似无中生有的样子,既不符牧场超然于政治的一贯作风,又带点强逼的意味。”
龙鹰暗叹如此不惹人怀疑才不合理,道:“我是随口乱说。但此事必有妥善解决的方法,只是不易做得到。”
商月令道:“有鹰爷为月令作主,月令一点不担心。月令还年轻嘛!过几年未迟,月令很懂打发时间呢。”
龙鹰道:“那就暂时撇下这方面的事。举行了为都才女洗尘的宴会了吗?”
商月令娇笑道:“早知瞒不过你。宴会在昨天晚上举行,我故意让大总管和主执事出席,令河间王无所施其技,不过他确是博学多才,见解精辟,令人印象深刻,但先入为主嘛,他那一套在月令身上派不上用场。”
接着忽露羞态,垂下头去。
龙鹰若无其事道:“场主没有犯语病,只是用词生动活泼了些儿。哈!”
商月令嗔骂道:“大坏蛋!”
龙鹰大乐道:“你不是一直晓得的吗?还是要到前晚才弄清楚。哈!有哩!”
商月令朝他瞧来。
龙鹰目泛奇光的道:“场主对‘龙鹰’的留意,其他人知道吗?”
商月令娇羞的道:“人家已尽量保密,可是‘纸包不住火’,我猜不但牧场的人清楚,还传往神都和长安去,倩然便惊讶为何月令再不问她有关‘龙鹰’的事,我只能以忙飞马节的事来搪塞。”
龙鹰很想问她独孤倩然是不是对他也有兴趣,知机的不敢问,心忖像自己般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肯定成了高门富家仕女爱谈论的话题。
商月令道:“这方面有关系吗?你想到什么了?”
龙鹰道:“我想到的是‘两害取其轻’之法,如果你是大总管,在某一形势下须在‘龙鹰’和‘范轻舟’间作出选择,你会挑谁?”
鲁湖在望,两人谈得难分难解,不愿旅程结束,心意相通的朝湖驰去。
商月令道:“还用说嘛!当然是拣声誉好多了的鹰爷。你被誉为另一个的‘少帅’,牧场的人都有亲切的感觉,大总管亦不例外。他们虽然没说出口来,但对太子他们排斥你都不以为然,世族里有不少人抱持同样的看法。”
两人下马,为马儿解鞍,到湖边坐下,偌大的天地像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的人再不存在。
龙鹰笑道:“光阴苦短,我们要好好珍惜。”
商月令苦恼的道:“说就容易,难道要人家晚晚到观畴楼去吗?”
龙鹰道:“此为不得不埋身厮杀的下下之计。哈!埋身厮杀,又形容得相当贴切。”
商月令大嗔道:“仍要调侃人家。”
龙鹰理所当然的道:“不调戏你去调戏谁,场主只好认命。唉!我的娘!如何能炮制出如此的一个危机?可否再由独孤倩然入手?又或刚抵达的都才女,不着痕迹地使她们与大总管谈及场主的新变化。”
商月令沉吟道:“此事交由月令处理,我只要装出有心事的模样,问我时又不肯吐露,别人我不敢说,但都凤定会问大总管。不过一事还一事,怎都不会扯到你鹰爷身上去。”
龙鹰笑嘻嘻道:“巧妙处就在这里。先问一句,大总管敢直接阻止你和‘范轻舟’相恋吗?”
商月令娇憨的道:“须看发展到何等状况。如现在般,他会是自讨没趣,还会给月令耍得晕头转向,因只是凭空猜估。可是如涉及嫁娶,便不得不过牧场长老会的一关。”
龙鹰思索道:“那大总管该心中有数,晓得场主对‘范轻舟’是情难自禁,并因此烦恼,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总管必偕其他元老秘密商讨,要将大火灭于仍只是火苗的一刻。哈!这就有救哩!”
商月令没好气的道:“元老会早秘密举行过,且一致决定将你扫走,只因事情败露致功败垂成。”
龙鹰道:“他们会从商豫和穆飞对小弟态度上的改变,更感到小弟的威胁,当穆飞将我的名字呈上场主,要求让小弟参加牧场队,会将他们警戒的级别推上新的高峰,并清楚大祸迫在眉睫之前,不做点工夫不成。”
商月令冷哼道:“没人可逼月令就范。激怒我,索性辞去场主之位。”
龙鹰一怔道:“真的可以?”
商月令颓然道:“场主是世袭的,也是终身的,月令在说气话。”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提议‘范轻舟’,谁须负上责任。”
商月令动容道:“桂帮主!”
龙鹰道:“在老家伙们的心里,桂有为正是最具资格的人,可逼得‘范轻舟’永远远离场主,由他来个‘棒打鸳鸯’,哈!精彩的关键来哩!桂有为将会警告他们此乃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纵然‘范轻舟’再不敢碰场主,场主以后都快乐不起来,且可以终身不嫁,令商家绝后。”
商月令一双眼睛渐转明亮。
龙鹰忍着笑辛苦的道:“哈!笑死我哩!老家伙们被骇得魂飞魄散,连忙问计。于是老桂苦思三天三夜,再将老家伙们召来,千万不可主动提出,而要问老家伙们有何人选,是场主心仪的婚姻对象。老家伙们为牧场着想,只好如实道出。”
商月令皱眉道:“如果他们提出的是河间王又如何?”
龙鹰笑道:“谅他们不敢捏造,纵然如此,桂帮主亦可坚持须亲自探听你的心意。在此事上可随机应变,桂帮主是老江湖,只要最后的人选是老子便成。月令贤妻!看!为夫的计策多么完美。”
商月令掀开面具,送他一个热辣辣的香吻。
唇分,娇喘道:“然后呢?”
龙鹰道:“然后风声传入‘范轻舟’耳内,晓得桂有为出卖了他,遂找上门去寻老桂晦气,大吵大闹一场后与桂有为决裂割席,更添事情的真实性。几个老家伙知道后老怀大慰,更坚定对龙、商联婚的立场。哈!精彩!精彩!”
商月令糊涂起来,不依道:“你在说什么哩,岔到这么远去。”
龙鹰将她搂入怀里去,道:“因为我略去至少几个步骤没说出来。第一步是桂有为愿为我们牵红线,但由于未卜鹰爷心意,故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可以泄露出去。第二步就是桂有为亲自警告‘范轻舟’,着他勿要惹美丽诱人的场主。第三步是龙鹰这个癞虾蟆,得知可吃到天鹅肉,开心得发了疯般使人将他名震天下的折叠弓送抵牧场,作为三年后当场主年满二十岁时大婚的聘礼。睹物思人,哪到老家伙们不笑逐颜开,乖乖的将他们如珠如玉的场主送上高原让鹰爷试婚,大快朵颐,哈!爽透哩!”
商月令连耳根都红透,喜嗔的叹道:“没点正经,究竟哪句是真的?”
龙鹰道:“关键就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楚,旁人更不用说,此事我们须分头进行。中秋翌日,小弟立即动程到扬州去见老桂,大家有商有量,将整个计划弄至尽善尽美。”
商月令忧心的道:“我怕大总管他们认为因你早妻妾成群,绝不会入赘牧场,坏了牧场的规矩。”
龙鹰道:“这些话绝不敢对你说,只会向桂帮主说,小弟会教桂帮主以狡言对应之。小弟看似妻妾成群,但真正明媒正娶的只有小魔女一个,狄藕仙乃国老的爱女,在老家伙们的心目中绝不会贬低了他们场主的身价地位。至于入赘之事更没有问题,只要为夫肯让爱妻一直留在牧场,直至她瓜熟蒂落,诞下新一代的继承人。哈!场主放心,这方面我龙鹰保证全力以赴。”
商月令白他媚态横生的一眼,叹道:“月令开始明白为何天下没人是你的对手哩!你脑袋想的都非是人可想出来的东西。”
龙鹰叹道:“是‘逼虎跳墙’才对,全是被硬逼出来的。真希望有一天能带藕仙她们来此住上一段长时间,还约万爷、风公子等一起来,什么都不想,无忧无虑的享受最动人的世外桃源。”
商月令感动的道:“鹰爷说得月令想哭呢!真有这样的日子吗?”
龙鹰道:“当然有!为夫这么努力,南征北讨,昨天在神都,今天在牧场,明天在扬州,为的正是令美好的未来实现眼前。噢!差点忘记问月令,你一早跑来接我返山城,有特别的事吗?”
商月令以蚊蚋的声音道:“人家挂着你嘛!”
龙鹰心满意足的道:“这是小弟最爱听的理由。”
商月令以更低的声音道:“还有……”
龙鹰讶道:“还有什么?”
商月令将脸埋藏在他的肩颈处,道:“还有就是一个机会。”
龙鹰不解道:“机会!你是指说密话,对吧!”
商月令扭动不依,羞不可抑的道:“在鲁湖的北面有道河流,河边有几间小屋,供放置杂物,平常不会有人去,今天更不会有人。明白吗?大蠢蛋!”
龙鹰又一次将她拦腰抱起,大喜道:“原来小弟上次听错了,不是碰一次而是碰两次。哎哟!”
商月令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