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又一起绑架

“元元,你爸有没有来过电话?”母亲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爸出去了?”她心不在焉地问道,她正在为陆劲和那三个帮手准备茶水,她急着想快点端过去,好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今天他们三个聚到这里,想必一定有了什么新发现。她急不可待想知道案情的进展。

“元元,他昨晚没回来。”母亲道。

邱元元已经捧着茶盘走到厨房门口了,听见这句话,禁不住止住了脚步。她回过身来,看着母亲。

“妈,你说爸昨晚没回来?”她问道。

母亲焦虑地点了点头。

“他没回来。他出去的时候,说是去办点事,说马上就回来,可是,我等到1点多,他都没回来,早上醒来,发现他根本没回来过……”

一番话说得邱元元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你有没有给他打过手机?”她问道。

“打过,可是他的手机关了。我已经打过五次了。元元,你说你爸……”

“妈,你别担心。我把茶送过去后,马上过来给爸打电话。我估计他是在哪个朋友家里住下了,你别急啊……”她一边说,一边快步朝花园走去,她听到母亲在她身后喊:

“你走路慢点!”

“好吧,现在说说,你们的调查结果。”陆劲道。

“你要查的那些的人,我问过了。”爸爸桑祝冰第一个开口,他永远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我问过两个黑帮的人,他们说,最近是有人失踪,但是你也知道,他们本来就是松散型的组织,又都不是什么好人,很可能今天你吸毒被关了进去,明天,他又因为赌博被抓了,所以,即使有个人消失一段日子也很平常……”

“这么说,你没查到什么?”陆劲道。

“听我说完。”祝冰道,“上个星期,有几个人失踪了。本来这很平常,可奇怪就奇怪在,在那几天,有哥们去那个人家里,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举个例子,有个名叫庄成的,家里本来有5口人,父母、老婆和孩子。她老婆还开了一家杂货店。可那几天,杂货店门关着,他家一个人也没有。其实那家杂货店,到现在还关着。”

“这个庄成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不见了。他失踪后三天,出现过几天,后来又不见了。他对别人说,他把老婆孩子和父母都送回家了,可他儿子在本市读书,失踪前一天,还有弟兄看见他送孩子上学,第二天这孩子就被送走了,你们说,这怪不怪?——最怪的是,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有好几个,而且是发生在同一周。”

“都不见了?”陆劲问。

“对,都不见了。而且是一家子同时不见。然后过几天,这家的男人又出现了,但后来又不见了。”

邱元元端了茶盘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

“你爸在吗?”陆劲见她急着走,问道。

“他不在。你找他?”

“我想今天或许可以给他们三位结账。”

“你是说,我们的服务到今天为止?”李季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有需要,我以后会单独找你们。”陆劲把目光转向邱元元。

“能不能等两天?他现在不在……我想他可能是出去了……到时候,等他回来了,再通知他们来拿钱。”她看看他周围的人,心神不宁地朝他笑了笑,“我觉得,这,这事你最好跟我爸商量过后再决定……”

她怎么了?她从来没用这种吞吞吐吐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好吧。”陆劲道,“你要不要留下?”他问道。

“不,不,我现在有事,你们聊吧……”

她撇下他们,疾步朝客厅走去。他望着她的背影,疑虑加深了。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那上面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上9点半,通常这时候,邱源都会在家里吃早餐。一般他10点离开家去公司。他现在真的不在吗?

“嗯哼!”有人咳嗽了一声。

陆劲听出那是李季。

“关于什么时候结账,”陆劲道,“我跟邱源商量过后,再告诉你们。总之,不会赖账的,放心吧。”

“好吧,相信你。我来说说我知道的吧。你们不是要找一个什么女摩托车手吗?我找到了。她姓朱,叫朱丽娟,原来是市游泳队的,还拿过全国比赛的金牌,听说还上过报纸,后来她跟一个做生意的男人结了婚,那男的大概有了外遇,她就自暴自弃吸上了毒,后来越吸越凶,他老公就跟她离了婚。她有个女儿,这些我都是听一个卖粉的家伙说的——别问我那家伙是谁,我不会说的。”

“放心,这里不是警察局。”陆劲的眼睛忍不住朝客厅方向瞟了一眼,他发现邱元元正在打电话,她的母亲则焦急地站在她身边。——她们怎么了?

“……她是他的常客,本来隔三差五就去找他,她吸得最凶的时候,一天就要找他两次,可上周,她突然好几天没跟他联系,那卖粉的以为她找上了别人,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谁知手机关了,后来,他还去过她家一次,她家在……”李季翻出一个小记事簿念道,“她家在丽园路28号201室,那个卖粉告诉我,她家的邻居说,她是10月9号出门的,人家就看见那天晚上,她带着女儿匆匆忙忙地走出去,后来就再没回来。卖粉的猜测,她可能是犯了什么事跑路了,他说那时候她已经有点穷途末路了,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她跟她女儿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她那时还准备让女儿去当小姐呢,那女孩才几岁,12吧,真他妈的快活到头了……”

“当小姐啊,那可以来找我啊……”祝冰马上说。

“去你妈的!”李季瞪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卖粉的也认识她老公。其实他跟她老公原来还是朋友。可惜,他老公已经再婚了,他对朱丽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他跟朱丽娟最后一次联系是在8月初,那时朱丽娟向他要钱,说是给女儿交学费,他没理她,说是怕朱丽娟把钱拿去吸毒了,后来他把钱直接交到了学校。——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她有没有一辆摩托车?”陆劲道。

李季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卖粉的说她什么都卖了,即便有摩托车,应该也卖了吧。”

如果真的卖了,那天在监狱门口,她骑的那辆摩托车是从哪儿来的呢?

陆劲侧过脸,转向方旭。刚刚那会儿,他一直在旁边发短信。

“你在跟谁联系?”陆劲道。

“一个朋友。”他道,“他原来在警察局干过,后来退休了,现在有时候替我跑跑腿。我昨天联系他了。他有的是门路。他认识吴启南的司机,那司机在一年前辞职了,据说是自己做起了生意,他是最了解吴启南的人了,他跟我朋友说,吴启南有个很年轻的情人,大概二十多岁吧,原来在银行柜台上点钱,后来让他包养了,她叫辛洁,住在这个地方。”方旭将手机递过去,陆劲看见手机显示屏上有一条短信,上面写着“那女人的住处已经搞定,”接着是一个地址。

“我转发给你。”方旭道。

“谢谢。”陆劲。

“还有,我今天上午给他单位打过电话,他的同事说他出差了。我查到他定了今天飞往澳门的机票。”

“这么说,他去了澳门。”陆劲道。

“只能这么解释,也可能澳门是个跳板,他还有别的地方想去——对了,”方旭清了清喉咙,“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问吧。”

“既然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到此为止,那……我是说……我们那时候留下的血样,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们?……可能是职业习惯,我不喜欢留这种东西在别人手里。”他寻求同盟军一般望向李季和祝冰,“你们说呢?”

“没错。能不能还给我们?我也不喜欢有人手里留着我的……血液资料……”李季似乎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祝冰格格笑了起来。

“我无所谓。反正我也得走了。”

“走?”几个人一起回头看着他。

“移民加拿大。我早就不想呆在这儿了,我厌倦了这地方。不瞒你们说,如果不是老陈出马让我帮他最后一次,我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我哥在加拿大那边有生意,他让我去帮忙,反正干的都是差不多的事……”说起老陈,他的神情又黯淡下来,“老陈是个好人,过去他救过我的命。”

“这事你上次就说过。你说他救你的命,是怎么回事?”陆劲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那时,我手头有个小姐想跟男朋友私奔,可她当时跟另一个男人有关系,那男人出钱包养他,而且那男人不好惹,是开赌场的,这小姐来求我,我就放她跑了,后来那男人找上了我,差点把我打死,要不是老陈赶来说情,我恐怕早就没命了。”祝冰叹了口气,“过去我刚去夜总会上班的时候,不懂规矩,老陈还找人教过我,总之,我欠他的……”

“你什么时候走?”陆劲问。

“可能一个月后吧。”

陆劲的目光轮流扫过三个帮手的脸,“我可以把血样还给你们。不过,因为血样现在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所以,你们得等一等。我答应你们,两周后一定归还。”

“我还有个问题,我们怎么知道你拿给我们的血样,就是我们的?”李季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方旭接着说。

只有祝冰毫不在意地笑道:“我无所谓,你不还给我也行。”

“如果你们收到的血样,不是你们自己的,我赔钱给你们。至于赔款额是多少,我想,是你们这次行动的两倍。怎么样?”最后那句话,他显然是对李季说的。

“就这么定了。”李季歪嘴笑道,“现在我倒希望你给错了。”

邱元元又拨了一次父亲的手机号,但她随即就按断了电话。

“还是关机吗?”母亲手捂着心脏,焦虑地问道。

她默默点头。

“我想他可能去哪个朋友那里了,我先把赵星找来问问。他今天来了没有?”

“他还没来。他本来今天早上8点就该到了。你爸让他每天早上8点报到……”

邱元元已经拿起了电话。她心急火燎地拨通了赵星的手机号。电话通了,过了一会儿,从电话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大小姐……”

“赵星。你现在在哪里?你今天怎么没过来?”她问道。

赵星似乎打了个哈欠。

“昨天老板说让我休息一天。”

“你知道我爸昨晚去哪里了吗?”

“这个……”赵星突然吞吞吐吐起来,“老板还没回来吗?”他反问邱元元。

“如果他在家,我干吗还问你?赵星,你老实说,我爸到底去了哪里?”邱元元压着火气问道。

“这个……”赵星在支支吾吾。

“赵星,你还记得昨天收到的假炸弹吧?你还记得前几天有人闯进我家的事吧?”

“那……当然。”

“那你就该明白,现在有人在时时刻刻盯着我们家!你说!我爸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你不说,到时候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邱元元厉声道。

母亲在一旁轻声劝道:“你态度好点,别那么凶嘛……”

她朝母亲一挥手,她现在可不想听这些废话。

“大小姐,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老板关照我的,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是不是露丝台球房?”邱元元打断了他的话。

赵星似乎被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就承认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老板昨天晚上是去那儿了,我开车到台球房门口,他进去了,后来发短信给我,说他可能要待很久,让我先出去转转,我就把车开到附近的大排档吃了点夜宵,等我把车开回去时,台球房哪还有人,我马上发短信给老板,他说他找不到我,自己回家了,他还说放我一天假……大小姐,老板真的没回来吗?”

邱元元没回答他的问题。

“赵星,你现在给我马上过来。我有话问你。”她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赵星似乎在电话那头频频点头。

“是,是,我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陆劲送走了三位帮手,回到客厅。他发现客厅的气氛异常紧张,他的岳母,邱元元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低声抽泣,而邱元元则满脸怒气地看着赵星。

“元元,出了什么事?”陆劲走了过去。

“问他吧!”邱元元横了赵星一眼,后者满头是汗,躲在一边,“他昨天半夜把我爸送到露丝台球房,我爸到现在还没回来。刚刚我们打电话给露丝台球房,也没人接。”

陆劲走到赵星跟前,“露丝台球房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半夜三更去那个地方?”

赵星一脸愁苦,“我只知道露丝台球房的老板陈金城是老板的朋友,好像突然死了,老板就是为了这事去的台球房。”

“你最后一次看见老板是什么时候,当时几点?”陆劲问道。

“那时候大概是晚上11点。我看到老板进了台球房,后来他发短信让我先出去转转,我就走了……唉!”他重重叹气,“我当时要是没出去就好了!”

“他是发短信?”陆劲又问。

“是。”

“这么说,他没亲自跟你说?”

“是啊。”

“也许是别人发的短信。”陆劲道,“那后来,你找不到老板,为什么不打电话?”

“因为老板的前一条短信说,让我有什么事发短信,别打电话,他说他有事要想。”

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现在该怎么办?”邱元元的母亲眼泪汪汪地问道。

“我们必须去一次台球房,你爸着急赶过去,一定有他的目的。”说到这儿,他又瞥向赵星,“赵星,老板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

“没有啊。”赵星摇头。

“他有没有在车里打过电话?”

赵星眼睛一亮。

“他打过。”

“打给谁的?”

“打给台球房的阿四。就是那个服务生。他让阿四去看看‘他’有没有回来。”

“他?他是谁?”邱元元问道。

“我不知道。是老板要见的人吧。”

“然后呢?”陆劲道,他发现邱元元要开口,忙阻拦,“让他先说完。赵星,你再想想,后来发生了什么。阿四有没有回音?这当中,老板的电话有没有挂。”

“没挂。老板等着,过了会儿,阿四说,他回来了。老板就让我快开。就这样。”、

“我们得去一趟台球房,”陆劲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岳母,对邱元元道,“你在这里陪你妈,我自己去。最好找几个人在楼下待着。”

“可我想跟你一起去。”

“让她去吧。”这次说话的是邱元元的母亲,“她留在这里也是干着急,我让依依过来陪我。你们快去吧——别耽搁了。”

“那我等依依来了之后再走。妈,你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把爸找回来的。”邱元元在母亲的身边坐下了,轻声安慰道。

邱元元的母亲落下泪来。

“我真不明白,我们家到底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怎么会这么倒霉!”她呜咽道。

这句话让邱元元的脸沉了下来。

场面有些尴尬,陆劲对赵星说:“你去准备车。我们一会儿就走。”

赵星赶紧奔出了屋子。

陆劲则乘机走到花园去给岳程打电话。

“你说什么?邱源失踪了?”岳程在电话里大叫。

“是啊,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调查吴启南的事了,我必须得腾出手先把邱源找回来。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对,一个情妇,去澳门的机票,女摩托手原来是朱丽娟,怪不得我觉得她那么眼熟,她是我们学校的游泳尖子,过去,她的照片一直挂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我会先去找一下那个情妇,然后去一次安徽。”

“我劝你让裴欣言去查一下警局的任命书。李中汉死后,总得有人坐他的位子。如果能获得新上司的信任,你还是有希望的。”陆劲道。

岳程却叹了口气。

“她走了。”

“谁?”

“还有谁?裴欣言。”

陆劲吃了一惊。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她怎么会走了?”

“一言难尽啊。”岳程又叹气,“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就发现她不见了。她也没回家,我昨天把她的车停在离她家不远的一条路上了,我都记不得是哪条路了,我现在就在这地方,车没了。她开走了。行了,别提她了。我还是先去找吴启南的情妇吧。”岳程烦躁地说。

“好,我们晚点再联系。如果没猜错,邱源的事可能跟吴启南有关。”

“我也这么想。再见。”岳程道。

“再见。”

陆劲收了电话。走回客厅。他进屋的时候,听见邱元元的母亲在说话:“……我本来对他没意见,可你也看见了,自从他来了之后,我们家都成什么样了,元元,你爸妈都老了,经不起事情了,我本来……”她看见陆劲,立即闭上了嘴。

“我们走吧。”邱元元蓦然站了起来。

陆劲看出她正在努力压抑怒气。她径直走向院子。

“我们有了消息就打电话过来。”他对邱元元的母亲说。

后者别过头去,假装没有听见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