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杀机

仲秋的一个夜晚,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在江州市东环路馨园小区的一幢别墅里,原先黑洞洞的二楼,忽然亮起一片灯光,一个人影打开楼门走上阳台,抬腿跨过栏杆……

“爸爸!爸爸……”紧接着传来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一把利刃划破夜幕,打破了城市的寂静。

几分钟后,120、110的急救车和警车就一路鸣响汽笛相继来到,但却为时已晚,坠楼者早已停止了呼吸。

馨园小区第24栋小楼就这样发生了坠楼死亡事件。

江州市公安局刑侦科长何钊与他的助手赵忆兰是上午接到通知以后才赶到现场的。他们一到,当地派出所负责调查此案的老杨就连忙汇报说:

“死者名叫叶子明,现年47岁,是光明贸易公司业务部的经理,该户的户主。据死者的妻子及家中的女佣陈述,死者患有梦游症。事故发生在凌晨1时左右,死者的妻子发现丈夫梦游出房,连忙过来叫醒女儿。他们一起看见死者走进客厅,听见他开门走上阳台,但等他们追赶进去时,却发现死者已跨越栏杆坠落楼下……”

“二楼的阳台并不很高,怎么一坠下去就死了?”何钊问。

“这是验尸报告。”老杨将一份材料交给何钊,说,“死者是头部先着地,颅脑重创致死。大概是跨越栏杆时后脚被栏杆勾了一下吧,就变成了个倒栽葱,头部先着地了。当然,详细情况要等尸体解剖以后才能知道。”老杨说。

“现场勘查了吗?”

“勘查了。从卧室到阳台,都有死者的足印,栏杆上还有他的一枚手印。”

“那么,你们的意见呢?”

“我们认为此案简单明显,是死者在梦游中失足坠楼而死,可以定为意外死亡。只是死者的女儿仍心存疑虑,坚持要将此案上报刑侦科,由你们来做结论。”老杨说。

“那么,她还有一些什么疑虑呢?”何钊问。

“这个嘛,你还是去问她本人吧。”老杨笑着回答说。

死者的女儿叫叶晴,是一位24岁的美丽姑娘。她告诉何钊说:“我与爸爸分居两地,有半年多没有见面了,这次是后妈打电话要我回来的……”

“你后妈?”何钊问。

“是的,她是我后妈,只比我大五岁,他们是两年前才结的婚。虽然我对爸爸找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后妈有点不习惯,但考虑到妈妈死后爸爸一直是孤单一人,生活没人照顾,也就接受了。”

“那么,他们俩婚后的感情怎么样呢?”

“还可以吧。”姑娘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开始详细地叙述起来:

上星期,后妈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说是她爸爸近来健康状况较差,加上工作压力又重,常常感到身体疲惫、精神恍惚,要她请假回来一趟。她回来之后,才知道爸爸患上了梦游症。她听后根本不相信,说:“爸爸身体一向很好,连失眠也很少有过,怎么忽然之间会患上梦游症了呢?”后妈说:“我知道你轻易不会相信,但这事你可以去问问刘妈,她也看见过你爸爸梦游。另外,我还拍摄了一段你爸爸梦游时的录像,可以放给你看看。”刘妈果然证实了后妈的话,说她确实看见过爸爸在梦游。在后妈拍摄的那一卷录像里,爸爸更是身穿睡衣从卧室里出来,进入客厅走了一圈后,又返回了卧室,那样子还真有点像是在梦游。为了增加说服力,后妈在拍摄时还特地将墙上的一面挂钟拍摄了进去,那挂钟的时针正好指向1点。刘妈是她家的女佣,已经在她家工作一年多了,人很老实,应该不会撒谎;后妈的录像又是如此真实,极具说服力,这使她不得不相信爸爸果真患上了梦游症。

于是,她便与后妈一起说服动员爸爸,陪爸爸去一位有名的精神病专家那里就诊。

“是什么医院?哪一位医生?”何钊打断了她的叙述问。

“是湘雅医院的朱红大夫。”姑娘回答说。

“那么,医生又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梦游是人在睡眠中的一种潜意识活动,没有什么仪器可以检查出这种疾病,也没有什么治疗的特效药,唯一的方法是改善病人的睡眠,使他入睡之后很快就进入深睡眠状态,这样就不会再出现梦游的现象。于是,他便给开了一些安神补脑的药,另外还开了一瓶安眠药,嘱咐每晚临睡前服一片。这几天我们一直按照医生的嘱咐给爸爸服药,他也果然再没有出现过梦游现象。谁知昨天夜里他又突然发病,并且一发就那么失常……”

姑娘说到这里低下头去悲伤地哭了起来。

何钊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待她稍稍平息一些又问:“那么,这一次你亲眼看到他梦游,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呢?”

“大概是在午夜1点左右,我刚睡熟不久就被后妈喊醒,说是爸爸又梦游了。我出门一看,果然看见爸爸的背影一闪走进了客厅。我张嘴要喊,却被后妈拦住,说是梦游中的人是不能唤醒的。然而就在这时,却从阳台上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我们连忙飞奔过去冲上阳台,却看见爸爸已经坠落在楼下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对你爸爸的死还有什么疑问呢?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梦游失足坠楼的吗?”何钊说。

“不!我只看到一眼他的背影,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脸,更没有看到他失足坠楼。”姑娘叫道,“就是看见了他的脸,我也无法相信他会跨越栏杆跳下楼去。爸爸是一个最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从不跨越栏杆。有一次,我为了贪图方便,跨越过街旁的隔离栏杆横穿马路,被爸爸发现了,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说是既然设了栏杆,就是为了阻拦人们随便横穿马路,你怎么可以不遵守交通规则而去跨越栏杆呢?梦游是人在睡眠中的潜意识活动,受梦游者生活习惯的限制,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违反常规的动作。因此,我心里总有一点怀疑……”

“唔,你的怀疑并非没有一点道理。”何钊点头说,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一观点,犹豫地说,“只是从你看到父亲走进客厅到你父亲出事,其间最多也不过几十秒到一分钟吧,客厅和阳台又空无一人,如果说这中间有什么犯罪活动的话,那么罪犯手段之高超,逃离之神速,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这决不是我的胡乱猜测。请你们一定要仔细调查,弄清真相,还我父亲一个公道!”姑娘哀求道。

死者的妻子叫白秀雅,今年29岁,长得端庄美丽。她告诉何钊说:

她与叶子明是三年前在A城认识的。那时,她正处在人生的低谷,因为经济不景气,工厂大量裁员,她失去了自己的工作;相处多年的丈夫又移情别恋,弃她而去。这双重的打击,使她痛苦、悲伤,陷入绝望的深渊而无法自拔。绝望之余,她忽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那一天夜晚,她独自一人来到秀春江畔,在江边徘徊了许久,看看夜深人静,江边已无人迹,便纵身一跃,跳入江中……但她很快就被人救了起来,救她的人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叶子明。后来她才知道,叶子明已经观察她一段时间了,见她精神有点不大对头,担心会出事,就站在远处,一直没有离开。叶子明将她救起来之后,又叫来一辆出租车,将她送回家里,并且一直守护着她,直到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为止。后来,叶子明又几次前来看望她,一再劝她不要轻生,要鼓起勇气去面对生活,看到前途的光明。叶子明的关心,给了她极大的温暖,鼓起了她生的勇气……最初,她还一直是将他作为一位老大哥来对待,后来彼此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终使她无法自制,而跨越了年龄的差距,投入了他的怀抱。

谁知结婚以后,她很快就发现叶子明患有梦游症。只是那时他的病症还很轻,往往要相隔许多天,有时甚至要相隔一两个月才发病一次;就是发病,也不过是半夜从床上起来,去客厅里走上两圈,或是在窗前站上一会儿,并无大碍,也就没有重视。谁知到了今年,他这病却愈来愈严重,最近甚至于到了每隔一两天就要梦游一次的严重程度。她怕这会影响丈夫的健康,但又怕贸然告诉丈夫后会对他产生刺激,于是便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女儿叶晴,要她回家一趟,两人商量商量该怎么告诉她爸爸……谁知叶晴她不回来还好,她这一回来,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

“听叶晴说,你拍摄了一段她爸爸梦游时的录像?”何钊问。

“是的,我怕他们父女俩不相信,我又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他们,便拍了这一段录像。”白秀雅回答说。

“能把那一段录像借给我用几天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还有,”何钊又说:“今天,看见你丈夫梦游时,他女儿叶晴要喊醒他,你又为什么要拦着不让她喊?”

“因为梦游中的人是不能喊醒的,一旦喊醒,就会造成失忆,忘记以前的事,而一直生活在梦境里。听说有人就曾在梦游中走出家门,在途中被人唤醒,醒后便茫然不知返家的路,一直在外面流浪了许久,直到被家人找到为止。”白秀雅说。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

“唉!早知道这样,当时我真不该拦住叶晴,即使是失忆,忘掉了以前的一切,也总比死了强呀!”白秀雅说着说着大哭起来。

女佣刘妈是一位40多岁,老实厚道的农村妇女。她告诉何钊说:

她来这家做工已经一年多了。刚来的时候,女主人就曾交代过她说,男主人有时会有一点梦游,要她以后万一遇见了千万不要惊慌,也千万不要唤醒他,否则会造成失忆。后来,她果然有两次看见男主人梦游。第一次是在去年年底,那一天她因为准备年货而睡得很晚,睡后不久听见楼上有响声,她怕是进了老鼠,便起身上楼去看看,谁知看到的却是男主人,只见他呆呆地站在窗前,一动也不动,好像在想什么心事……第二次就在上个月初,那一天半夜她被雷声惊醒,忽然想起楼上的客厅里有一扇窗子未关,便起身上楼去关窗子,结果又看见男主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那神情也有点儿呆呆的。

“两次你都看清楚了吗?确实是男主人在梦游吗?”何钊问。

“当时虽然是夜里,没有开大灯,光线挺暗,我也没有看到他的正面,但看他的衣着和个头,也完全可以断定那就是男主人。”刘妈回答说。

“那么今天的事呢?今天的事你又怎么看?”何钊又问。

“今天的事呀,我可真不好说,事发时我已经睡了。唉!叶先生可是个好人,他死得真可怜!”刘妈最后满怀同情地说。

询问完三人以后,何钊问赵忆兰:“现在,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正如老杨所说的:此案简单明显,系死者在梦游中失足坠楼而死,属于意外死亡。”赵忆兰回答说。

“此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疑点?比如说死者叶子明是否真的犯有梦游症?他又是否真的是在梦游中失足坠楼而死,而不是被人从阳台上推下去的?”

“当然,在取得确凿的证据以前,我们都不能随便肯定什么,也不能随便否定什么,但你所说的那种可能性,委实是太小太小了。”

“不!哪怕是只有极其微小的一点可能性,我们也应该去努力加以证实,弄个清楚明白。否则,就有可能会误入歧途,做出错误的结论。”何钊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稍稍思索了片刻,然后又说,“下午我想往湘雅医院去拜访一下死者的医生朱红大夫。你负责去调查一下死者的经济状况,看看他留下了多少财产?有没有立下遗嘱?这些遗产将怎样分配?”

“好的。”赵忆兰说。

朱红是江州市有名的精神科大夫,这一行的权威,但他却坦白地告诉何钊,对于梦游症,他还真缺少研究。他说:

“梦游是人们睡眠中的一种潜意识活动。有时人们虽然已熟睡,但大脑却未完全进入休眠状态,仍在进行潜意识的活动。这种浅层次睡眠中的潜意识活动,有时表现为做梦,有时则表现为梦游,当然,后者的人数远比前者为少。由于是睡眠中的潜意识活动,醒来后这种活动会自行停止,与正常人一般无异,用脑电波等仪器是检测不出来的。又由于患有梦游症的人为数极少,即使知道自己患了梦游症,一般也不会来医院诊治,因此医学界对这一方面的研究也少而又少。我作为一名普通的精神病医生,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么,你是怎么诊断出叶子明患有梦游症的呢?”何钊问。

“不是我诊断出来的,而是病人与病人家属自述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他们的要求给开了一些安神补脑液和安眠药,作用是改善病人的睡眠状态,提高他的睡眠质量,使他能够迅速进入深睡眠状态,从而抑制大脑的潜意识活动,不再发生做梦和梦游的现象。”

“那么,你能确定叶子明真的患有梦游症吗?”何钊又问。

医生笑了,说:“我刚才不是已经明白告诉你了吗?我只是根据病人自己的口述而作的诊断。”

医生的话在何钊的脑子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回到局里,医生的那一番话还一直在他的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是呀,那个叶子明是否真的患有梦游症呢?医生未作诊断,女儿只看到他的背影,女佣也没有看清楚他的面目,只有他妻子拍摄的那一段录像上有着他清楚的身影,但那一段录像又是否完全真实可靠呢?他不觉打开电脑重新观看起那一段录像来。

这段录像他已经仔细地看过了许多遍了,没有发现拼接和涂改的痕迹,很像是真的。录像中,叶子明穿着一件睡衣从卧室里出来,径直走进客厅,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走出客厅,返回卧室。在他站在窗前的那一会儿,摄影者还把镜头移向了墙上的挂钟,那挂钟的时针正指向1点……

何钊正在一遍又一遍反复地观看录像,赵忆兰快步走了进来,把一份材料放在何钊的面前,说:“叶子明的尸体解剖报告送来了,是汤平法医负责解剖的。报告有三点内容:第一,死者颅脑严重受损,系死者从楼上坠下,头部与水泥地面相撞而造成的,伤口直径4厘米,颅骨破裂,是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第二,死者身体其余部分毫无伤痕,没有坠楼前与人撕打过的痕迹;第三,死者血液中有安眠药巴比妥的成分,但分量不足以致死……”

“那么,能使人昏睡吗?睡后又能起来梦游吗?”何钊问。

“这一点,我已经打电话问过汤平了。他说测出的药量足以使一个健康人入睡;至于入睡的深度,则因人而异。如果是一个长年服用安眠药的人,或者是一个连续服药而产生了抗药性的人,那么他是否能进入深度睡眠,或是睡后是否还能起来梦游,他可就说不准了。”赵忆兰回答说。

何钊点点头,又问:“叶子明的财产呢?调查清楚了吗?”

“调查清楚了。他一共拥有公司50万股股票,360万元银行存款,还有他们现在住着的那一幢别墅。他没有留下遗嘱,按法律规定,这批财产将由他现在的妻子白秀雅和他的女儿叶晴平分,每人可以分得的财产总数约为850万元。另外,白秀雅还可以得到一笔300万元的人寿保险赔偿。”赵忆兰回答说。

“人寿保险?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据白秀雅说,这是上个月,她的一位在保险公司工作的老同学上门来推销保险,她碍于情面,便分别给自己和丈夫购买了300万元的人寿保险,在保单的受益人一栏里,填的都是对方的名字。”

“唔,850万,再加上一个300万,这可真是一笔诱人的数字。”何钊说。

“不错,这笔数字是挺诱人的。但你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就断定白秀雅有作案动机,更不能断定在这个案子中有犯罪的成分。”赵忆兰说。

何钊不置可否地一笑,说:“还是那句话,哪怕是只有极其微小的一点可能性,我们也应该去努力加以证实,弄个清楚明白。”说罢他又打开电脑,继续专心致志地研究起那一段录像来了。

这段录像何钊已经反反复复地看过许多遍了,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端坐着,两眼紧盯着面前的录像,一会儿放大,一会儿定格,连一点细节也不放过地仔细研究着。他看着看着,忽然招手要赵忆兰过去,说:“你仔细听听,这里面好像有一个什么声音,但无论怎么放大也听不清楚。”

赵忆兰过去仔细听了听,点头说:“唔,是有点什么声音,但音量太微弱,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实在辨别不出是什么声音。”

“你把这卷录像带拿到技术科去,请他们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把它放大一些,务必要弄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何钊说着从机器里取出录像带,把它交给赵忆兰。

“好的,我这就去。”赵忆兰说。

没有多久,赵忆兰就回来了。她把那卷录像带交还给何钊说:“弄出来了,那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段音乐声,是哪家还在收看电视,从电视机里播送出来的音乐声。播送的是江州电视台‘同城乐’节目结束时的音乐。”

“这个节目的播送时间?”

“每天16点至16点40分首播,21点20分至22点回放。”赵忆兰回答说。

“唔,原来是这样。”何钊猛地一击桌子,兴奋地说,“这卷录像带是伪造的,叶子明并没有患梦游症。”

“你是说这卷录像带拍摄的时间是晚上10点,而不是凌晨1点?”赵忆兰也兴奋了起来。

“是的,这段录像带拍摄的应该是叶子明晚上临睡前,或者是睡后想起什么又重新起来,比如说去关窗啊、拿东西啊什么的录像。只是录像的制作者,拍摄前在墙上的挂钟上做了手脚,把时针拨到了1点,用它来蒙骗了大家,甚至也骗过了叶子明本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女佣刘妈和他女儿叶晴所看到的梦游者,也不是叶子明本人,而应该是另有其人?”

“当然是另有其人。从头到尾,这整个就是一个骗局,是白秀雅伙同她的同犯精心编制的一个骗局。出事那天,叶子明因为服用了安眠药,早已鼾然大睡。那个假扮他的人事先将他搬移到阳台上,然后返回到客厅外,让从房里出来的叶晴看到他的背影,然后又迅速跑回阳台,将叶子明推下楼去……”何钊分析说。

“不错,不错!推下叶子明后,他可以躲藏在门后或是窗帘后,待叶晴离开后,再伺机溜下楼去,乘乱逃离别墅。”赵忆兰说。

“好了,不用再分析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对白秀雅实行监控,调查她的历史和人际关系,查找到她的同伙——那个假冒叶子明梦游并将叶子明杀死的凶手。”何钊说。

然而,接下来的工作却很不顺利。一连许多天,对白秀雅的监控和调查毫无进展。白秀雅在江城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社交活动也不多,虽然也有几个往来比较密切的人,但都不具备作案条件和作案时间。是罪犯老奸巨猾,过于隐蔽,还是罪犯并不长住在江城呢?何钊决定扩大范围,去白秀雅三年前生活过的A城去寻找。

在A城警方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白秀雅三年前的住址。

房东是一位50多岁的大叔,记性很好,还记得白秀雅,说当年她是与一个名叫丁小山的男人一起住在这里的。按大叔的描述,此人的身高、体型大致与叶子明相仿,只是年龄要比叶子明年轻许多。租房的时候,大叔看了他们的身份证,记下了他们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但何钊拿了号码上公安网去查找时,却发现他持有的是一张假身份证,根本就查找不到此人。何钊无奈,只好请人按照大叔的描述画了一张模拟像,带回江城。

返回江州以后,何钊立即将模拟像印发到各派出所,发动全市警察查找此人,同时又增派人员,进一步加强对白秀雅的监控。

然而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这两方面的工作都毫无进展……

平静了一段日子以后,白秀雅终于又活动了。她开始频频地向亲友们诉苦,说是自从丈夫死后,她就患上了失眠症,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也常常梦见惨死的丈夫。她再也不想在丈夫惨死的这个地方住下去了。

两个月后,白秀雅终于下定决心,卖掉了她分到的全部股票,又将别墅的一半产权低价转让给了叶晴,带着一张存了1000多万元巨款的银行卡登上飞机,准备飞往相距遥远的另一座城市另图发展。

白秀雅走进机舱,刚在座位上坐下,她身旁的一名男子就转过身来,与她相视一笑,说:“终于成功了!”他就是丁小山。

“嘘——”白秀雅连忙阻拦说,“我们还没有离开江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旁就出现了两名警察,其中一名说道:“即使你们侥幸逃离了江州,也逃脱不了法网!”——正是何钊与赵忆兰。

被捕以后,在充足的证据面前,二人终于低头认罪,交代了自己作案的过程。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包括与叶子明的认识,散布叶子明梦游的谎言,制作那一卷录像带,以及最后的伪装梦游,蓄谋杀人等,全都是他们预先精心策划、巧妙营造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叶子明的财产。原以为天衣无缝,谁知却被何钊一举侦破。

丁小山交代完自己的罪行以后,抬头看着何钊,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破的案?”

“你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第一个错误是你在制作那卷录像时,忽略了从远处的一台电视机里传来的一段音乐声,那是我市电视台每晚定时播送的音乐。正是这一段音乐声出卖了你,揭发出你在时钟上所做的手脚。第二个错误是你几次来江城作案,都是住在租来的一幢民房里,那民房位置偏僻,可以单独出入,左右又无邻居,很便于你夜间活动。但你预付了半年的房租,前前后后却没有住上几天,这反常的行为引起了房东的怀疑,将它报告给了警察。第三个错误是这次你不该来江城接白秀雅,住的又是四星级宾馆,宾馆的服务台和每个楼层的通道上都装有摄像头,清楚地拍摄下了你的面貌。”何钊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