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佬撤离商盟成了秋棠县最为恐吓的一件事,老百姓之间都在互相传闻,日本人要来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准备离开这里。
消息传播速度迅速,就连还未回到秋棠县的雷耀都听闻了,他正搭着顺风车往回赶,鹿岛有遇到从县里回来的,也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一辆牛车,比人走路不会快到哪里去,无非是不用迈自己的腿,赶车的是个胖姑娘,这是要去秋棠县卖梨子,顺路把雷耀带上了。
鬼子不是早就在县里了吗,这是又来一波吗?别看姑娘长得土里土气,可总到处买卖东西比常人见识看着要多一些。
从雷耀上车时,胖丫就没停住嘴,这姑娘始终带着微笑,雷耀也不好装听不见,再说这么淳朴的姑娘,也没什么可防备的,就很自然地拉起了家常。
听胖丫一说,雷耀眉头一震,询问道:你意思是说在秋棠见过鬼子吗?
也是碰巧,那次我是去买布料,在县城边上遇到的,那有个染布坊不过早就荒废了,有处废墟,我当时就在那看到的,但这会儿还在不在那,我就不知道了。咱沿着这条路会经过那块,到时候我指给你。姑娘确定那些是日本人,虽然穿的衣服跟普通老百姓一样,但他们说话有偷听到,叽里咕噜跟鸟叫似的。
什么时候的事?雷耀继续问道。
应该快一个月了吧。姑娘也算不准,反正大概差不多,说完看了看雷耀问,你真的不是汪超吗?
一路上,姑娘时不时就盯着自己打量,也不知问了多少次,雷耀都感觉到烦了,听着又问,原本躺在车上的他干脆起身,面对面让姑娘仔细看,笑道:你看清楚,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什么超。
可这也太像了。
不奇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太多了,雷耀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想着继续躺下,可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让他顿时一惊,紧忙双手朝自己脸上摸去。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姑娘看不懂雷耀做什么,还以为他是磕着碰着了,可没想到雷耀灿然一笑,问她:你刚说那人,跟我有多像?
这个怎么说呢,感觉你们就是双胞胎兄弟。
那个块头比较呢。雷耀直接从牛车上站起,摇晃着身子让姑娘瞧,后者有点懵但还是如实告知:就是比你瘦点,个头差不多。
听到这里,雷耀兴奋不已,继续问道:你刚说他叫什么超来着,还有他人在哪里?
汪超,大管庄的。说着,姑娘朝前指了指,正巧,前边那个村就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
也没见过几面,人家给介绍的,后边他家过来提亲,我娘嫌他家太穷,也就没成,其实我对这个不在乎,只要人实诚就行,你说呢大哥?
对对,踏实认干就差不了。雷耀应付着说着,心中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这个人。
平日里出行办事,考虑安全问题,雷耀总是需要着装打扮,可一次两次行,天天这么着太过麻烦,要是有个疏忽后果也不好讲,所以就在刚才,他脑中突然想到,自己如果能有个替身不就解决了吗,有了两个自己,若是去办一些棘手的事情,便能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越想越心急,雷耀忙对姑娘说:等下到了前边我就下车。
你难道真的是汪超?
哈哈,我真不是。显然这姑娘对汪超是上了心的,见此雷耀建议道,你要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我如果遇到就帮你传个话。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我快要结婚了,想告诉他不要惦记我了。听得出来,姑娘满满愧疚感,而且对汪超还是有感情的。
男女之间的事,雷耀能把他和李之贻研究明白就行了,外人他也不会劝说,点头后也就没说什么。
随后,他从大管庄下了车,遇到好心村民一打听,那村民都吓了一跳,说和汪超简直亲兄弟一样,在其指引下,雷耀在一户旧土房子里见到了汪超。
进门时,汪超正在院子里编草绳,雷耀小心走了过去:请问你就是汪超吗?
听闻,汪超抬头瞧了瞧,顿时惊诧不已,而雷耀也是目不转睛盯着他打量,对方的样貌跟自己竟有九成相似,要说不同的地方,无非是那双略小的眼睛和偏长的发型。
二人彼此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如木头人一样,雷耀越看越想笑,夸张地说,就如同照镜子一样。
您,您是?不知过了多久,汪超终于开了口,雷耀这才缓过神,忙回道,别害怕,我是过路的,我是听有人说你和我长得像,所以过来看看。
哦,是挺像的。汪超说话很温和,不像雷耀那般硬气,这也是二人不同之处。
道明了来意,汪超要给雷耀看座,跑到屋里翻了半天,搬了一把瘸腿的椅子出来,用衣袖将上边的灰尘擦净,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在雷耀面前,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雷耀虚腿坐了下来,朝小院随意瞧了瞧,问道:家里就你自己吗?
嗯,老爹老娘已经没了,就剩我自己了。汪超低着个头,总是一副怕见人的样。
雷耀其实是想说,怎么没有看到家人,却没想到他的家人已经不在,忙表示歉意,随后指了指旁边,有编织好的几个背篓,全是用枯草编的。
你现在就是靠这个维生吗?
嗯,还有几块地,现在天冷也没什么忙活,就编点东西卖。
听到这,雷耀鼻头有些发酸,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叠钱票来,这还是上横马山时准备的呢,他一把将汪超拉起,晃了晃:跟我走吧,保证比在家强,况且你也一个人。
您,您是做什么的?汪超简直吓坏了,这么多钱任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这才意识到雷耀不是普通人。
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名叫雷耀。
雷,雷耀?看汪超的反应,好像对外界的事不是太了解,不光如此,怕是这周围的村户也是,不然就以汪超这跟自己相似的面容,汪超肯定也会被人误认,但看样子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些钱并不是我的,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人生的时间短暂,我们都需要去做最有价值的事。而我只做一件,就是打鬼子,我想让你跟我一起,愿不愿意?
虽然汪超不认识雷耀,但听到打鬼子,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圈:您是新四军?我总听人说起你们保卫老百姓打鬼子,我,我真的可以吗?
汪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雷耀当即点点头:当然,我很需要你,但我不是新四军,不过目的差不多,就是要把小鬼子赶出咱们的家园。
那好,只要你觉得我可以,那我就跟你走。
当然可以了,但我要提前声明一点,战场上生死都是瞬间的事,你怕吗?
不怕,我反正就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我很早就想去当兵了,小鬼子太坏了。
嗯,那你换身衣服,咱现在就出发,我的兄弟们都在秋棠县。
点了头,汪超放下手里的活计,紧忙跑到屋里简单收拾了下,跟着雷耀这便出了村。
路上,雷耀大致跟他说了下秋棠县的局势,也告知需要他做替身打掩护的事,汪超似乎有点难理解,但是既然答应跟了雷耀,那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大管庄离秋棠县不算太远,他们走了刚好一个时辰的路,县城的容貌就渐渐清晰起来。
雷耀并没有直接进县城,而是想到路上那胖姑娘所讲,在废墟之处见过有小鬼子出没,所以见到染布坊时,雷耀停了下来,开始朝四周观望。
这边就是一处工业区,除了能靠褪色的布条分辨的染布坊,周边还有几家破烂的厂房,也瞧不出是做什么的,凑在一起好像等着谁来回收似的。
雷耀正试图寻找周围哪里有废墟堆时,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雷耀一下认了出来,他立刻在附近找了处至高点开始张望。
就瞧着郭军正招呼着一干雷狼军的兄弟在搬运什么,细细瞧去,雷耀顿时一喜,那全是制作火药用的原材料。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千万别随意走动。汪超作为雷耀的替身,才带回来,雷耀是准备给所有人一个惊喜的,所以他打算不让大家提前发觉。
老大?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雷耀,立马大喊起来,听闻郭军出溜一下跳了出来,朝雷耀打量了一番,顿时一惊,急忙上前:雷哥你受伤了?我带兄弟们去找那娃算账。
诶。雷耀笑了笑,把胸前的刀口仔细让他看了看,只是衣服,我一点儿事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安心下来,郭军指了指院子,有些埋怨,白老爷子不会是让你把这些都配完吧,也太多了,卸了两货车。
这还不够呢。雷耀笑着,朝工厂的庭院子走去,站在门口大致瞧了瞧,却突然惊疑,是谁安排卸在这里的?
白老爷啊,他一直等你没回来,就让张家给找了地,怎么了,不合适吗?
合适绝对合适,不过话没有继续说,雷耀退了出来,左右瞧了瞧,最后顺着一个方向自顾自朝前走去,郭军一头雾水也没多问,紧紧跟在后边。
大概走了十几步,没有了遮挡物,雷耀目光锁定在那处废墟,小声说道:我回来时,听人说在那见到过小鬼子出现,我担心那里会是个窝点。
啊?那我过去瞧瞧?听闻,郭军吓了一跳,本能地掏出飞刀,雷耀摆摆手,朝身后指了指,去把兄弟们都叫来,留下两个看着材料,告诉他们轻点声。雷耀不慌不忙,已经将镰刀取出,目光在那处废墟之中细细巡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