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耀设计的武器,拆分来讲,在飞刀的尾后加长刀柄,接入类似于针管的内外可抽拉的管状装置,当朝外拽时,就会触动装置产生摩擦,从而引燃火药。
然而火药仅仅只是燃烧,不会产生爆炸,一来介于飞刀使用,装置的设计小巧就算实现爆破,所产生的威力也不会太强,同时郭军使用飞刀是有距离限制的,想要达到较远距离破坏,完全可以使用手雷或者狙击枪,这个设计自然也就没意义了。
听过雷耀讲述,郭军还是不太懂,忙问:那这东西到底做什么用?
掩护自己、迷惑敌人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打斗,都是主动出击,可是敌人太多了,防不胜防,我们谁也保证不了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雷耀叹息道,从郭军手中拿过设计图,继续解释,要想训练一批跟你一样投射精准的人很难,时间也不允许,可这东西呢,只需要能够射中目标就好,不求杀死敌人,只求迷惑。想想看,敌人中刀后,肯定要把它拔出来,这样就会触动装置,产生巨大烟雾,这时敌人第一反应是什么?
炸弹!郭军不假思索回答道,这确实是正常人第一时间会想到的。
雷耀点点头,笑道:没错,这样一来敌人就会卧倒或者逃走,给我们留出时间来,如果遇到严峻的局势,我们也有机会逆转。
原来如此,雷哥你想的太周全了,也确实是,我们向来遇到危机,要么拼要么逃,每次都伤亡惨重,要是有了这东西,那可是能救人的。双方交锋,时间永远是获胜的法则,犹豫一秒都可能改变局势,郭军自此才明白雷耀的用意,只是他很好奇。
好奇的是,雷耀所改装的飞刀,不过比原来多了个还不足手指长度的管制后柄,里边就算装满了火药,那也不会产生太多烟雾啊!
以前我也这样想,但是那天金胖子请我吃野味,我发现他们锅膛中烧的是一种压缩物质,他说是从洋人手里搞到的,我就在想,如果可以把一些能够快速燃烧的木屑压缩,是不是产生的效果就强了。后来问了你嫂子,她说没问题,具体我还得试验一下。雷耀所了解的是这些,至于能不能成,实际上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你先挑些射手,我这两天办点事,随后咱们就可以做试验。
行,人员方面,我会抓紧训练的。
说完,郭军先行退下,雷耀换了身行头,不多时独自下了楼,谁也没注意到他何时出的门。
秋棠县虽然是个县城,但面积也算是雷耀所见过之中较大的,由于紧邻苏州上海,也沾染了一些江南繁华和精致,但是秋棠县的位置又比较偏,所以虽然是抗战时期,但局势也没有上海般的水深火热,所以在大白天里,即便是深冬季节,街上的行人也是随处可见。
雷耀混在其中,依旧是保护着自己身份,大衣紧裹压低礼帽,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走走停停的,将所走过的每一条街都印刻在脑海中,他觉得掌握一个地区的全貌,才能更好的保证之后计划的实施,同时也为一些意想不到的危机做个防备。
县城中央,以一片小白楼为中心,环绕其周围有一条巷道幽深的步行街,远远能见到簇拥的身影混在白色雾气之中,各种美食的香气随小贩不同腔调的吆喝声飘来,让人顿感饥肠辘辘。
确实到了饭点时间,雷耀摸了摸肚子,径直走了进去,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出门没带一分钱。
雷耀停留的小铺面外,一男子正炸着油墩子,时不时往灶台里添根柴,油烟混着火烟不断地升腾扩散,附近跟进了仙境似的,但是摆放的几张小桌子,依然坐满了客人。
这家最让人称赞的并不是油墩子,而是妇人不停朝外端的罗宋汤,在上海时雷耀就喝过一次,记忆深刻,想着说尝尝这家的手艺,他这才没有继续走,看刚空出来个位置就坐了过去。
小兄弟,你要吃点什么,天气冷你要不要换到屋里坐?一脸纯朴的妇人搓着手来到面前问道。
这番亲切,让雷耀好像又感受到了小时候村里那些婶婶的关心一般,心中不觉浮出一阵暖意,雷耀吐出一团哈气,摆摆手:不用了大姐,我穿的多没多冷,就跟他们一样吧,先来碗汤,那边大哥的油焖子给我来一些。
下巴指向同张桌子上一对母子,雷耀憨实失望笑了笑,妇人应了声马上去准备。
等待的功夫,身后有两位土里吧嗦的男子走了过来,隔着雷耀有两条凳子远的位置坐下,看上去跟普通的顾客没什么区别,可从雷耀身边经过时,雷耀就感觉到了异样。
一般的庄稼人,由于经常在田地耕作,长期的苦力劳作,使他们的两只手掌变得很粗厚,可这二人的手掌硬实,左右不同却不是做苦工磨出来的,雷耀一眼就瞧得出来,他们经常用枪。
雷耀下意识打量起这二人,大高个虎背熊腰,点饭食时大嗓门跟雷霸差不多,整个人很壮实,一脸的黝黑。而另外一个跟常人比较,也能高个半头,但在大高个面前明显成了矮子,别看长相憨厚,却有点奶声奶气的样,说话略显斯文。
二人埋着头好像议论着什么,从表情上来看神神秘秘的,好像还在交接东西,见此雷耀端着刚好上桌的热汤挪了个地,侧对着二人,隐约间也能偷听到些内容。
这一次回来我就不过去了,上海现在封锁的更严了,老赵他们近期也会过来跟大家汇合。斯文男好像饿坏了,说着话还不忘盯着铺子里看,等待着他点的美食。
大高个一听立马问道:老赵也过来?那以后情报谁来负责?
这个老赵也没说,不过听那意思都有安排,这也不是咱操心的,等见到他人再说吧。斯文男抬手示意小点声,二人身子再次朝下压了压,韩队那边怎么样?
被问起这点,那大高个立马不乐意了:能怎么样,兄弟们都快饿死了!对了,咱先说好了,这顿是你请我啊,我可没钱。
这才几个钱,那我就请你一次。斯文男朝自己口袋摸了摸,回头跟老板喊道,我们的油焖子不要了,一碗汤就行,来点热水。
喂,不至于吧?让你请个客,你就这样,咱两个大老爷们只喝一碗汤?也太抠搜了点吧。大高个朝新出锅的油焖子望了两眼,狠是咂了咂嘴,一脸嫌弃的目光投向斯文男。
斯文男呵呵一笑拍了拍口袋,无奈摇了摇头,转过来问道:你刚说兄弟们快饿死了?粮食吃没了吗?
那可不呗,上边给的那点都不够塞牙缝的,就算是给女兵都不够,别说这一群大老爷们了。大高个始终就没有好表情,竟是埋怨。
听到这,斯文男也是愁眉苦脸,继续问: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啊,说找那个谁。说到这,大高个谨慎地朝四周探了探,确认没人关注,才讲道,就是老赵提到的那家伙,我真不知道韩队怎么想的,他死活要为那小子打保,现在还要去请他帮忙,哎,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赵的情报不会有假,他说是亲自查证的,而且我刚给你的书信,就是他新查到的。要说那个人,不管以前怎么样,但现在确实已经是敌人,有机会见到要趁早解决掉。斯文男变得严肃起来,可是大高个的回应也只是无奈摊手:韩队不准,谁也不能擅做主张,我啊,也不参合这事了,眼下我自己想办法弄粮食。
韩队不准,但咱们可以偷偷的来啊。那家伙不是在这县城里嘛,不如等下咱们走一圈,你们应该掌握他的行踪了吧?斯文男挑了挑眉毛。
大高个听这话开始还挺乐意,但转眼叹气道:人不见了,太鬼了。韩队今天临时让我来,结果人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就连大姐都不知道,这还是说住在一起,你说这事邪不邪。
还有这事?那可不好办了,那家伙可不一般,你说会不会探到了风声?斯文男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大个子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摇头叹气的,随着一碗罗宋汤被端来,二人的对话自此结束,再次传出的不是埋怨就是吸吮的急迫。
临旁的雷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思考,他刚听来的这些,好似跟自己没多大干系,当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至于是什么他都没来得及思考,因为他这时才意识到一件事,身上并没有带钱。
照往常,雷耀定然会丢下个大洋走人,多出的钱都是照顾,可眼下拿不出钱就等于吃霸王餐,面对憨厚的老百姓,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老板娘。雷耀很难再吃下去,忙招手喊来了妇人。
妇人依旧一脸祥和,还以为雷耀需要什么服务,乖乖站在旁边,就见雷耀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压低了声音。
实在不好意思,我好像没带钱,我能不能先走,随后让人给你送钱来?
话声虽小,但还是被旁人觉察了,尤其是那位还在油锅前忙活的男子,或许是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他一眼就瞧出怎么回事来。当即放下手中的家伙事,怒气横生朝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想不给钱吗?
老板压根不给面子,这一开口,周围的人全听见了,被一双双别有意味的眼睛盯着,雷耀顿感脸面挂不住,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不如这样,我把大衣先压给你们,容我回去取钱。说着雷耀准备脱衣服,这件黑绒外套还是李之贻在洋商店里给雷耀买的,所花的钱不说多了,要是整年在这门铺里吃喝都绰绰有余。
事虽如此,可对于乡下汉来讲,再值钱的衣物也不懂行,并且对于他们来讲也没价值,他们很简单,就看钱。
咱做的都是小本买卖,也赚不几个钱,您可不能糟害咱。老板意思,既然你穿的都那么值钱,身上难道连个铜板都没有,这未免说笑了。
没现钱任何说词也显得乏力,雷耀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发现店老板眼中冒了火气,只能一边尴尬陪笑,一边苦动脑筋想辙。
正在这时,临坐的斯文男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摸了摸:都是出门在外不容易,他的钱我付了,老板你看够不够。
够够。做买卖的有钱就行,方前的态度立马来了个急转弯,老板夫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喜笑颜开地继续回去忙活。
虽说是个小插曲,但对于雷耀来说,心头好像多了块疤,不知怎么形容,总觉得对这夫妇有种愧疚,刻意记住了这家门面lsquo;胡记墩子rsquo;。
兄弟,钱已经付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斯文男和大高个起身要走,这让雷耀缓过神来。
身为路人却出手相助,这是份恩情,雷耀心里感激,日后若有机会也要偿还的,于是他拱了拱手:多谢这位朋友,还不知怎么称呼,改天一定加倍奉还。
真的假的,一百倍可以吗?
哦?雷耀一时糊涂,人与人交际,嘴上的话更多讲的是种礼数,可对方好似当真,雷耀笑了笑,话既然说出来,那势必要做到的,何况这点钱也不算什么,于是他点点头道,没问题,恩情不是拿钱衡量的,咱们素不相识,你们肯帮我,这就是大恩。
那照你意思,这个恩情是不管多少钱了?大高个好像在思考什么,嘴角洋溢起满足的笑容,雷耀有些尴尬,不过也只能附和。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在那边等你。大高个指了指远处胡同外,那有个卖糖葫芦的,说完意味深长笑了笑,带着斯文男朝那边走去。
还真是怪?
望着二人走远,雷耀不自觉笑了笑,对方的表现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并且那二人最后一笑,他总觉得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