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耀之名,在民间早成了老百姓的颂仰,无论是大城小镇,提起雷神谁都能说道上几句。
什么炸的小鬼子四处找娘,什么小日本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表达的是人们对雷神的敬意。渐渐的,雷耀在老百姓眼中就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就如同戏文里的那些侠客,存在于人们的梦幻之中。
当雷耀自报出姓名后,全场惊愕,过多的人是质疑,紧眨眨眼再三打量,对于这个新上位的老大,没人敢不敬,可年纪轻轻却说是那位抗日大英雄,这未免有些胡说了吧。
实际上,雷耀多大长什么样,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只是用自己潜意识里的想象来评比罢了,就连始终对雷耀深信不疑的张贺,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同其他人一样目光游走在雷耀的全身上下。
雷耀微微笑了笑,朝角落里自己人那边点了点头,就见陈默捧着雷耀惯用的那把镰刀走上前来,在雷耀接到手中的那一刻,所有人眼中闪现出了亮光。
被小鬼子到处通缉着,可会有人愿意冒充?说着雷耀玩起了杂耍,要说身份可以伪造,但镰刀的挥舞加上若隐若现的森白色,一股无形的气场已经足以证明。
到这,张贺恍然反应过来,忙深深鞠躬,低着头都不敢再看雷耀一眼,在他的带头之下,原四海帮的成员也全都压下了身段,这时张贺恭敬地抱拳道: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没想到会有天神助我帮,派雷神大哥来统领我等,真是三生有幸,兄弟们太过愚昧了,还请大哥原谅。
既然知道了我身份,你们不仅不担心日后会惹上小鬼子的麻烦,还能叫我声大哥,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们。雷耀走下去扶起了张贺,开始将为何离开上海来这边,简单解释了一番,由于之前就有察觉到,这些帮众介于石天曾跟唐文坡产生的矛盾,所以雷耀的话语中多少夹杂了些情绪,听得兄弟们满肚子的怒火,心气也达到了一致。
自打青鸡没了之后,张贺就成了四海帮众的主心骨和意见领袖,帮众不自觉得都新人他的言行。待雷耀收了话音后,张贺转身朝向大家,意气风发道:正如大哥说的,咱们堂堂中国人活得必须有骨气,什么小日本还有那些狗汉奸,以后咱们的职责就是灭掉他们,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在座各位有谁不同意的,我张贺第一个先宰了他。
对,跟着雷神大哥打鬼子,就算死也值了,谁要做缩头乌黑,现在咱就剁了他。
有雷神大哥在,我们还怕什么,以后见到鬼子和狗汉奸,那就是你死我亡。
。。。
大堂的气氛一时更加高涨澎湃,众人没有一个说不的,见此景雷耀心中松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了自己人那边。
前排雷霸和陈默几人很有默契地侧了侧身子,以至于雷耀刚好把目光打在曾经雷狼会的几人身上。
这几人并不是帮中的核心人物,出上海之际,雷耀就担心过这几个家伙会墙头草意志不坚定,此刻刚好借这个机会,断绝他们的后路。
雷耀指着几人,冲兄弟会众人说道:有决心是好,但我还是想提前给大家打个招呼,这边几位是我雷狼会的兄弟,原本我们雷狼会人员众多,可在多次跟小鬼子的厮杀中,很多兄弟都壮烈牺牲了,只剩下了他们几位。但他们依然追随于我,首先我要感谢他们这份爱国之心,同时也想对大家说,战场非儿戏子弹不长眼,大伙必须要像他们一样要有这个觉悟。
话到这,雷耀打住,将视线再次转回雷狼会几位身上,再瞧被架起来的这几人,手脚一时不知道往哪放,反应过来忙争先恐后的表明决心,也因此带动了兄弟会的人,实际上生死战场跟黑帮火拼没什么太大区别,打起小鬼子来反而更爽,大家自然不会改变想法。
稳定了军心,这一步雷耀算是大功告成,接下来就是要加紧离开嘉兴市,地点他早就做了安排,看时候差不多立马叫大家出发,虽然仓促但这是最佳时机。
候师华死后,日本人不仅派出了大量人手搜索各方的黑势力,更是加重了对通行关卡的看守。眼下兄弟会加上自家人约有七十号人,想一起离开肯定会引起察觉,若想避开小鬼子的眼线,雷耀策略是给小鬼子想要的东西便可。
既然抓捕黑帮,那就找些人假扮,再制造些混乱吸引看守的注意,这件事很早就安排郭军和二炮去做了。
他们两个的本事,都能在敌人未发觉的情况下出手索取性命,位于城北的日军看守,在雷耀一行人分批赶往时,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剩下的几个哨兵除了冲那些假黑帮乱开枪,连请求支援的机会都没有,正是趁着这个乱子,雷耀带着兄弟会的人,一往无前冲了过去,离开得干脆利落。
雷耀带领众人刚跑出城不远,身后就传来噼啪乱响的枪鸣声,众人吓得一惊,二炮闻声一笑,冲回头瞧的雷耀道:老大不用担心,这会儿挨枪子的是真的黑帮,都是跟长水帮有仇的,不过是我和郭军造了点势,他们吓坏了这才想要出城,恰好为咱们当了靶子。
这样啊。雷耀无奈抿了抿嘴,转回头挥了挥手,借着月光,众人裹紧棉衣,向着嘉兴最北方奔去,那里就是秋棠县,此行的目的地。为了避免中途被外界察觉,他们只能抄荒野小路,估算着到第二日天明差不多能到。
此刻,秋棠县,牌匾镶着lsquo;药宝堂rsquo;的一家铺子里,掌柜的揣着手半趴在柜台上眯着眼别有意味地盯着寸头。
还不承认?这么漂亮的闺女,你说只是朋友?
哎呀,姑夫,你乱想什么呢,告诉你,那是我大哥的女人,也就是我嫂子,你可别乱说话啊。寸头面红耳赤解释着,不忘朝里院瞄上一眼,生怕李之贻会听到。
对于这个向来爱八卦的姑父,寸头也是没脾气,自打带李之贻过来后,这都被找了三次,问的都是些男婚女爱的事,这次更直接猜疑李之贻是不是他的媳妇,这寸头哪里敢接,对于他来讲,雷耀大哥的女人可是连玩笑都开不起的。
他姑父可不管这一套,瞧着寸头有些着急的样子,反而更有了兴趣,指了指药柜的一角,小声道: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这不是只有你两个吗,不然我给你整副药试试,保证让你小子美上天。
哎?姑父,你怎么还没完了,我可是认真的,那是我大哥的女人,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认什么辈分,非把你这个金胖子揍成纸胖子信不信?寸头是真急了,紧握着拳头摆了过去。
金胖子见此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抄起一把尺棍先是朝寸头脑袋上来了两下:别人叫也算了,你小子也叫,让你叫。
诶诶,好了好了,别打了姑父,我错了。
对了,你一直说有个老大,他到底做什么的,不会是黑帮吧?金胖子停了手,突然才想起来问,好像还很避讳似的,一边说着一边朝内屋瞄上两眼。
寸头紧忙摇摇头,回道:不是黑帮,姑姑上次训过我后,我就干正经行当了,我说的这个老大,是个大英雄。
大英雄?
当然了,说出他的名字得吓死你。寸头有意炫耀,瞧着金胖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卖着关子坐下来,慢吞吞吐出两个字:雷耀。
雷耀?你认识雷耀?质疑声并非金胖子,而是来自门外,寸头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位六旬左右的老爷子进了门,手中的拐杖才落在地上,传出了声响。
呦呵,张老爷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瞧您这气色可不是来抓药的,都说您身体硬朗的跟半大小子似的,果然不假。金胖子一眼瞧了出来,这是张家楼的大掌柜,人称张三爷,莫说这秋棠县,就是到了嘉兴市,这位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家产的布匹可是外商眼里的抢手货,不光如此,这张三爷跟军政上也是相交甚好,所以但凡是商圈的人对他都敬仰三分。
平日里被马屁拍惯了,张老爷子只是微微点点头,待身边的两名随从给搬了把椅子坐下后,转而问寸头:你刚才说认识雷耀?
没有没有,他小子就是打杂的,哪会认识那种人,这是我侄子,刚就是闲聊,聊着玩呢。不等寸头回答,金胖子抢先解释道。
像他们经商的平日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对方谈吐中夹杂着什么意思,差不多能瞧出来,况且这张老爷子身份不一般,早就知道雷耀这个人就是日本人一直通缉的对象,金胖子自然避讳多一些。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真的认识呢,我上海有个老友,还嘱托我寻这个人呢。张老爷子有些失望地说道,紧接着问金胖子,听说你这里药配得全,你给我按这张单子准备齐,我三天后去上海要带上。
说话间,张三爷的随从将药单子递了过来,金胖子拿到手里眉头愣是一紧,不过很快便喜笑颜开拱了拱手:多谢张老爷子照顾,这批药材您放心,三天内肯定准备齐,到时候我派人给您送过去。
不必了,到时候我会叫人来取的,这些是定金,剩下的到时候也一并给你带过来。张三爷示意了下,另一个随从怀里拽出张票子也递了过去。
张老爷子要的东西可不是抓几服药那么简单,光是定金的票子,都快赶上铺子里两个月的营生了,金胖子拿着钱票只顾乐了,都忘了好好招待这个金主,等想起来准备泡壶好茶时,张三爷已经起了身,这胖子不敢怠慢,屁颠屁颠给送出了门,回来时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这一进一出就是笔大买卖,张家这老爷子简直就是金箔箔,等得空了一定去好好拜访下。
至于嘛,姑父,你的假牙都快掉了。
你懂什么,张老爷子开的这些药材,还真不是吹,也只有咱家能搞得到,而且看这单子,也不像是瞧病用,我寻思着这买卖不可能只这一笔,所以得把那老爷子供起来。金胖子揣好了钱票,捏着手中珍贵的药单,眼睛一刻都不愿意挪开。
看着看着,金胖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喜悦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加紧几步关上了铺子,回身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你的老大是雷耀?就是那个抗日英雄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