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两人,岂不奇怪?
用殷梓自己的解释来说,之前关系不熟,保持一些距离对双方都好,但是在几次生死之战后,大家就是过命交情的兄弟,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岂不是自讨没趣。
比起那些都是一家人的说法,兄弟这两个字显然更容易得到雷霸、周成这些人的好感,一时间,雷霸等人和殷梓称兄道弟,好不乐哉,殷梓对此毫不介意。
殷梓只有在雷耀面前的时候,众人才会意识到,殷梓是个女人。
我刚才出门找工人的时候经过一个小摊,那做的小包子即精致又好吃,我自己都吃了一笼,又带回来一点,你尝尝。
这已经不是殷梓第一次向雷耀示好,这几天李之怡除了上厕所门都不出,自然也不会给雷耀洗衣服,所以雷耀身上的脏衣服全都被殷梓拿去洗了,对此雷耀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众人却都觉得殷梓似乎对雷耀有点想法。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清朝那会儿,但家里养个三妻四妾的在雷霸等人看来,还是十分正常。
陈默,你要吃点吗?
殷梓往前递了递手中的纸袋,陈默闷声回了句:不吃。
然后扫帚一摔回了房间,雷耀身边这些人中,只有陈默一直看殷梓不爽。雷耀和李之怡是夫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殷梓还这般往雷耀身上靠,在陈默看来,跟贱人毫无二致。
只不过殷梓救了许多雷狼会的人,又帮了雷耀那么多忙,所以陈默即便不爽,也并没有撕破脸皮赶她出门,只是遇到殷梓示好的时候,会自顾自地生闷气。
见陈默离开,殷梓嘴角勾起一抹笑,但转身看向雷耀的时候,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尝尝呗。
嗯。
反正有点饿,雷耀不客气地接过纸袋子打开,里面热腾腾的小包子白花花的十分讨人喜爱,雷耀一口一个,接连吃了四五个,一边嚼一边朝殷梓竖起大拇指:味道真、真不错,咳咳。
看雷耀吃得有点噎住,殷梓淡笑着帮他倒了杯水:吃那么着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最近两天,就连给水壶打水的活计都被殷梓抢了去,雷耀本想帮忙,但是被殷梓一句这些女人干的活儿,你插什么手给堵了回去,自打那之后,雷耀就再也没碰过水壶,即便李之怡不管,石桌上的水壶也再没空过。
倒好了水,殷梓目光转移到石桌上,上面摆着一根炭笔和几张纸,纸上被雷耀画得鬼画符一般,别说殷梓,就算是李之怡来可能都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愣了一下,殷梓歪着头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被问及纸上的内容,雷耀抱赫一笑,三两口把手里的包子吃完,含糊不清地解释道:都是一些事,我字写得不好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闻言,殷梓顿时捂嘴轻笑起来:看来你的字可得好好练练了。
有空再说吧。
那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意思啊?殷梓打量着纸张,对于上面的内容表示出浓浓的好奇心。
见一句话搪塞不过去,雷耀在身上抹了抹手,指着纸上蛇行一般的字符说道:这是五天前我跟郭军他们找上的军统情报人员。
雷耀手指换了个地方,指着另外一串说道:这是军统方面准备了针对我的计划,当天下午,我遭遇袭击,与此同时武馆遭到外人入侵,小宝惨遭毒手,之怡也被人抓走。
雷耀把自己写在纸上的东西全部跟殷梓解释了一遍,听完雷耀的讲述,殷梓皱着眉头,有些迟疑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在这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黑手?
对,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小鬼子。
说出自己的结论,雷耀目不转睛地看向殷梓:你觉得呢?
肯定不是日本人。殷梓斩钉截铁的回答,注意到雷耀的眼神,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解释起来:我是觉得,如果日本人知道你们在这里,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你的麻烦,再者说,军统和日本人怎么可能合作?
雷耀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打算去找之怡商量商量,在这种事情上,她比我想得更加透彻。
殷梓笑着点了点头:孩子的死对她来说影响太大,你应该多找她说说话,免得思念成疾。
拿起殷梓带来的包子,雷耀起身进了房间。
殷梓坐在雷耀的位置,手指无意识的在纸上滑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屋子里突然传出吵闹声,几个精巧的白面肉包子被一把丢出门外,紧接着雷耀有些羞恼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那些都是粮食。
你再捡起来吃了不就行了?
这几天你到底怎么回事,不都跟你说了,殷梓也是好心
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屋子里的声音变得模糊许多,但依稀可以听得到屋内两人的争辩声,殷梓微微一笑,起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至于雷耀用来记录想法的纸张,几张废纸罢了。
雷耀不主动找事,并不代表没有人惦记他。
就在雷耀捋顺整件事情的时候,城内暗潮涌动,日本人出奇的没有继续搜查雷耀的所在,而是调转矛头开始搜集上海敌方的谍报分子。
毕竟对于日本人来说,军队才是亚洲战场上最大的敌人。
如今的国内,抵抗日本人的有两支主要队伍,其中一支是国党,而另外一支则是从农村展开的共党。
两相比较之下,国党目前的影响最为严重,而对于国党而言,潜伏在己方内的共党谍报分子也是很让人头疼的麻烦事儿。
不过几天的功夫,落叶纷纷,寒蝉惊鸣。秋天来得快去得也快,人们还没准备好过冬的衣物,早上的麦田草地上就已经多了霜花。
对老百姓们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季节,也是死人最多的季节。
夏天热了只需要多喝两瓢井水,脱下多余的衣物,轻轻松松就能度过,但是到了冬天,那冷意无孔不入,哪怕关好门窗裹紧了破烂的棉衣棉被,仍旧有人会被活生生冻死。
至于烧炭取暖,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普通老百姓而言,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儿。
刚见凉意的时候,殷梓就买来了大批木炭,武馆的院子里有人住的房间都升起一盆炭火,人待在屋子里,甚至还有出汗的势头。
小宝下葬后没多久,雷霸就带着陈可可姐妹俩住到了武馆,表面上说是武馆这边干啥都方便,实际上却是想要给李之怡找个伴,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免得发生意外还要两头跑。至于那边,小赌馆早就迈上正轨,即便不用看管,每天也会有大笔资金进账,雷霸只需要安安心心坐等收钱就行。
最近两天,武馆的人流多了许多,来的人大多都是一些雷狼会的兄弟。
经历了半个月前的事件,雷狼会人员损失惨重,为了恢复帮派实力,由周成带头,雷霸郭军从旁辅助,开始收人,雷狼会名义上的老大陈默,早就当了甩手掌柜,整天待在雷耀的院子里,扫扫涮涮没事也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默还是担心类似于上次的事情发生,打定主意要待在李之怡身边保护她。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殷梓整天缠在雷耀身边,搞得雷耀根本没时间陪伴李之怡,所以对于陈默的举动,雷霸等人还是十分赞同。
这一天,天色阴沉,从早上开始天空就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雨滴,滴到人身上,阴冷入髓。
雷耀刚把送来火炉的殷梓送走,陈默就过来告诉他,说蝶花来找他,看样子好像是有急事,雷耀急忙穿上鞋袜出门。
五天前,雷耀受不了李之怡的絮叨,无奈之下只能从房间里搬了出来,刚好院子里还有空房间,雷耀随便挑了一间住了进来,一切必备的生活用件全都是殷梓帮忙买的。
一开始看到雷耀和李之怡分房睡,雷霸和郭军几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也都出口劝告雷耀,但雷耀对于众人的劝导不闻不问,他们也只能选择放弃,毕竟这是雷耀的家事,他们作为外人,也不好管。
但是雷耀的举动引起的后果是,不但李之怡对他的意见更大,而且陈默脸上都没了笑容,就算和雷耀说话,也变成了最开始认识时的样子,能说两个字就绝对不会说三个字。
对此,雷耀完全没有想要解决的想法,反而和殷梓走得越来越近,遇到事情也是先找殷梓商量,之后再通知似的跟李之怡讲一遍。
出了门,蝶花正撑着伞站在院子里跟李之怡说话。
如果说今天变化最大的,大概是李之怡走出了房门吧,只是脸上没了笑容,整个人像是没了精气神一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李之怡看到雷耀后,一转头直接回了房间,而蝶花则撑着伞走了过来。
你们俩这样子真的好吗?
蝶花满脸忧愁地看着雷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房门的李之怡,微微叹了口气:难道说就连你们的感情也不能一直保持下去吗?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和老白,蝶花心思重重,雷耀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道:这次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上海了?
嗯。
见雷耀不想谈自己和李之怡的事,蝶花便顺着话题说了下去:根据这段时间地追查,军统和中统的人已经彻底销声匿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如果不是离开了上海,就是隐匿在了暗处,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冒头,我的身份已经暴露,继续留在上海毫无意义,所以只能离开上海,转战其他地方。
真是难为你了。
雷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上前拍了拍蝶花的肩膀:想好离开的办法了吗?
这就是我特地跑到这里来的原因。提及这件事情,蝶花脸色变得凝重许多,日本人展开了大清洗,一切通往外界的通道全都设下了关卡,而且他们好像也得到了我的信息,原本两天前我就想离开,结果被日本人发现,差点回不来。
说着蝶花抬了抬手臂,雷耀这才注意到,蝶花左臂的衣袖下隐约可见缠绕起来的绷带。
捏着下巴思索片刻,雷耀抬头道: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