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至深夜,虹江之上船只稀少,大大减少了雷耀两人暴露的危险,但是随着距离的缩短,两人进入到虹江两侧瞭望塔的观测范围。
咱们直接到桥下去,炸药就布置在桥墩和桥梁上。雷耀很快就给炸药找好了安放地点,郭军点头,放下两个黑箱子,从身上取下引线。
为了保证足够的隐蔽性,两人几乎是一步一挪,每当探照灯转到这边时,就立即俯下身子不动。
不过百米的距离,两人足足耗费了二十分钟时间,到了桥底,两人反而安全许多,因为小鬼子的眼神再好使,也不可能透过大桥看到桥底有人。
借着大桥的掩护,雷耀开始加紧速度布置炸药,因为强行渡江目标太大,他们只能在大桥一侧布置炸药,所以两箱炸药全都放在了大桥东侧,一旦引爆,大桥将会从东头开始坍塌,从而导致整座大桥断裂。
为了确保能够顺利炸塌大桥,雷耀还特地放了两包炸药在桥墩上,扯着引线慢慢回到一开始的位置,雷耀让郭军守着引爆装置耐心等候,自己则背了个地雷往虹江大桥东边的上坡爬去。
大桥坍塌之后,对方看到爆炸,慌不择路的情况下,除了朝后方撤退,便是朝左右两侧躲闪。
把地雷布置在虹江大桥入口的桥面上显然是不可能的,驻扎在桥口的小鬼子也不是吃干饭的,所以就只能将地雷布置在大桥左右两边。
郭军盯着雷耀缓缓挪动的身子,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时只要有个小鬼子扒头往桥下看,一眼就能发现正在安地雷的雷耀。
幸好没人想着要去探查大桥两侧,这才让雷耀有惊无险的将地雷安放完毕。
比起大桥桥底以及桥墩上用绳子捆绑的炸药,两侧布置的地雷简直像是隐藏在暗中的一条毒蛇,只要有人敢碰一下,绝对会丢掉小命。
做完这些,雷耀也是满头大汗,半边身子早已被江水沾湿,跟郭军打了个手势,匍匐着回到郭军身边。接下来,两人趴在岸边开始耐心地等待着陈默等人展开行动。
与此同时,西门街日军驻地。
部队里的军医扛着药箱开始挨家挨户地跑,因为西门街上之前都是上海住户,日军抵达后没有选择安营,而是就地选择了这些民居当做军营,每户人家住上三五十个士兵,很轻松便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不过这也就导致军医如今只能沿着西门街来回兜圈,晚上十点钟过后,部队里开始有士兵出现呕吐现象,之后便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据军医的观察,这种时候想要让他们拿起步枪,应该都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偏偏军医还找不到这种病症的起因,他跟随军队东奔西走已经有数个年头,平时看病也算是手到擒来,可如今面对士兵们的呕吐病症,却完全找不到对症的解决办法。
一个小时后,几乎所有士兵都出现了类似的病症,就连各级长官都无一幸免,现在,军医正在赶往指挥部大楼,听说东阪少佐好像也开始呕吐不止。
帮床上的东阪寿太仔细探查了一遍,军医彻底皱紧了眉头,和其他士兵一样的症状:少佐阁下,根据我的观察,应该是食物中毒!
中毒?吐的胆汁都快流出来的东阪寿太有气无力地指着军医骂道,八嘎,还不赶快想办法解毒!
面对长官的暴怒,军医极其无奈道:少佐阁下,我已经用遍了我所知道的任何解毒药物,但是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堂堂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怎么可能会败在小小的呕吐上!东阪寿太咬牙切齿的从床上坐起来,一扭头,就一滩黄水喷了军医一脚,军医不留痕迹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急忙道:我马上通知虹口军区医院,让他们加派医疗人员。
东阪寿太抹了把嘴:外面的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军医脸色有些难看,如此大规模的食物中毒,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有意为之,少佐阁下,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在两天时间内,我军将会失去战斗能力!
我一定要找到幕后黑手!东阪寿太在军医的搀扶下坐到轮椅上,八嘎呀路,我要杀了他!
军医勉强笑了笑,刚想开口,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紧接着喉管一痒,嘴唇不受控制地打开,一道混杂着各种食物的喷泉劈头盖脸地朝东阪寿太洒下。
东阪寿太正打算询问军医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呕吐症状,他的嘴巴正处于半张开的状态,好巧不巧,喷泉洒落,有不少东西顺势流入东阪寿太的嘴中。
八嘎!八嘎!东阪寿太简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当场爆发,恼怒之下,直接掏出手枪对准了军医的脑袋,而军医正处于病症的第一阶段,呕吐不止。
第二道喷泉再度洒下,嘴里骂着话的东阪寿太喉管一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军医身子颤了颤,鲜血混合着颜色杂乱的呕吐物洒遍全身。
一枪干掉军医,东阪寿太意识到自己吞下去不少东西,又是一阵呕吐,不过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恶心。
晚上十一点半,整个西门街日军驻地恶臭熏天,每家住宅几乎都会传出哇哇的呕吐声,二十分钟后,呕吐声仍旧持续,只不过比之一开始,声音明显弱上许多。
陈默借着旁边招牌的灯光看了眼时间,随后朝雷霸点了点头,雷霸嘿嘿一笑,少见的低着嗓子道:兄弟们,听我口令,三,二,一,丢!
伴随着雷霸的一声令下,身上至少挂了三枚手雷的雷狼会众人齐刷刷丢出手里的黑蛋蛋。
三秒过后,砰砰砰爆炸声接连响起。
轰隆隆的爆炸声在军事禁地传出,这对东阪寿太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侮辱,敢对驻地动手,这是对他的挑衅!
全员戒备!逮捕那些胆敢袭击驻地的人!这句话刚说完,东阪寿太张嘴又是一口胆汁吐出,双手放在轮子上,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散光了,甚至连转动轮子都做不到。
而在驻地各处,跟他类似的日本兵比比皆是,更加严重的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已经瘫软在地,只有呕吐时身子还在微微颤抖,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雷霸等人炸得兴起,接连丢出手雷,西门街街头的几处民居已经被全部炸塌,远处也有几处房屋因手雷而摇摇欲坠。
直到一下子摸了个空,雷霸还有些意犹未尽:要不然,咱们趁现在冲进去,狠狠杀他一场?
不行!陈默时刻谨记着雷耀的安排,他们的任务只是打草惊蛇,更何况租界里的小鬼子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现在进去,指不定就要被人包了饺子。
见陈默坚持,雷霸不得已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行吧,听你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军区里突然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不好了,是雷耀在炮轰驻地,大家快跑!
由于喊得是一连串的日文,陈默和雷霸两人也听不大懂,对视了一眼后,反倒是雷霸最先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喊话的,肯定是殷梓那女人!
陈默点头表示肯定,看着远处有一小队日本兵朝这边走来,随即招呼着雷狼会兄弟,齐刷刷隐入黑暗之中。
待到那群勉强拿枪的小鬼子靠近,陈默打了个手势,众人同时出手,西瓜刀铁棍朝着那些人身上招呼。
考虑到野战军大队的作战能力,所以布置在周围的宪兵队只有十几个人,平时只负责沿着西门街附近巡逻,警告那些想要靠近西门街的老百姓。
驻扎在西门街附近的宪兵队听到爆炸声后,不敢过多耽误,急忙赶来查看情况。
可他们哪里又想得到,袭击西门街的敌人目标根本不是野战军大队,而是他们。
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默几人解决,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陈默低声道:再等三分钟,三分钟后就离开!
与此同时的西门街驻地内,殷梓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完全失去作战能力的野战军大队成员。
听到她喊的那些话后,这些号称战场勇士的军人们就像是可怜又无助的小孩子,遇到危险,想要逃离却又无计可施,
一群愚蠢的家伙!居然会败在这种小小的计谋上!
殷梓朝挡在脚下的身体踢了一脚,转头朝指挥部大楼冲去,因为有图纸在手,很轻松便找到了东阪寿太的办公室。
突然看到门口多了一道人影,因呕吐而浑身瘫软的东阪寿太努力抬头,用尽全力,声音依然小的如蚊子哼哼:快来人,有刺客!
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外那人的脸,东阪寿太只觉得眼前一黑,随着一道咔吧声,他身后的桌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这不是我的办公桌吗?
随手拧断东阪寿太的脖子,殷梓像是掐断了一棵菠菜的菜根,一脸厌恶地掏出手帕擦去呕吐物,殷梓大大方方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东阪寿太为了保证安全,吃住全都在同一房间,就算日常工作,也很少离开,外面有驻扎的军队,大楼里有负责安保的士兵,在东阪寿太看来,这样的防卫措施,不管是谁,都无法闯入。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军队会失去作战能力,士兵们会像烂泥似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敌人,就像是逛后花园一般轻松走入。
看了眼手表,殷梓随手从桌子上的三个电话里挑起一个,拨出号码后,不足五秒电话便被接起:哈伊,这里是虹口军区总医院。
我是东阪寿太!一道好似公鸭叫唤的声音从殷梓口中传出,如果东阪寿太还活着,肯定会惊讶这个声音为什么会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西门街驻地出现疫情,所有士兵全部感染,马上派遣车辆和人员将士兵们带走!
是!听到疫情二字,电话那头显得分外震惊,我们马上行动!
我严重怀疑这是敌人的阴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士兵们运走!殷梓再度开口下令,不只是声音,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和东阪寿太相差无几,大日本人帝国的勇士,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于疾病!
哈伊,我明白!
随手挂断电话,殷梓信步离去,临走之前不忘把脚印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
午夜十二点刚过,七八辆车门上涂抹着红色十字的军用卡车从虹江大桥呼啸而过。
从虹口军区总医院到西门街,这条路是最近的。
伏在百米开外江边的雷耀两人见状,脸上都难免浮现出些许喜色,雷耀咬了咬牙,手掌从黑色箱子顶部划过: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