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队长的决定,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是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陌生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小莲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她的想法较之于周围的同志更加复杂,犹豫一番,正准备回应时,发现雷耀和方队长已经凑到地图的跟前,展开了详细的探讨。
虽然药品的事十万火急,但是在行动上可不能有一点的鲁莽和草率。
大概安排是这样的,明日中午召集群众,于深夜里开始行动,从西往东开挖。
雷耀隐藏在鬼子据点的东侧位置,待到快天明之时发起进攻,吸引敌人注意力。
听起来,雷耀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但是怎么吸引敌人,怎么保证安全的同时牵制住敌人,这要下很大的功夫,毕竟二十个小时的纠缠,若敌人发现竟然是一两个人在搞鬼,肯定会察觉出有诈。
既然明天才行动,那我先回去休息下,晚点再过来。雷耀先行告辞,大家以为他是回去养精蓄锐,实际上雷耀想着在行动之前先走上一趟,将敌营四周的环境打探一番,以防有变时好有应付的对策。
直到走出门,队员们仍然不理解方队长的心思,而方队长没有解释,他知道雷耀会用事实说明一切。
医院里,花兰临时做起了义工,对于医疗方面她多少懂些,自幼从千门中学过些自保技能,再加上这些年始终靠自己,摸索中也学会了很多。
纪振兴和虎子守在伤员身边,始终等待着雷耀回来,关于药品的事没有个着落,他们坐立难安。
雷耀回来的时候将方队长的计划重点讲了讲,而后从虎子的手中拿走了镰刀,但要去敌营逛一圈的事,他只字未提,此事凶险,他不希望有人阻止,更不希望有人参与。
找借口离开医院之后,雷耀到了镇南的渡口位置,湖面上静悄悄的,一条船也没有,只有风刮过芦苇发出的呼啸声,月牙映在水面上,随着微风的吹拂,波光粼粼。
如此一来,雷耀更加珍惜这片土地,心中暗自发誓绝不会让小鬼子有任何的侵犯。
要想挡住鬼子的进攻,天时地利人和,少了一个都不行。沿着河岸徒步行走,看到周围浑然天成的地理形势,雷耀忽然明白为什么一向凶猛的鬼子兵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城镇了。如此地势,再加上村民发明的水铃,实在是新四军生根发芽的好地方。
在雷耀离开不久,方队长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解散了会议。正当方大壮要出门的时候,小莲偷偷地拽住了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讲。
没等小莲开口,方大壮就略带打趣的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心里不是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吗?
这话说得拐弯抹角,更是让小莲一头雾水,紧锁着眉头,回味着其中的意思。
方大壮索性就直接点明说道:他应该就是雷耀吧?
这看似是一句问话,实际上方大壮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定数,从雷耀独自前去要塞救人开始,每次见面他都会细细观察。
而今日雷耀主动证明身份时,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提醒,区分鬼子和中国人看脚趾的茧子,那么经常拿镰刀的人和普通人也是有区别的,雷耀手上的不同显而易见,只是一直没机会发现。
当然可能会有疑问,经常下地的庄稼人不是也好使镰刀,但那割草跟杀人哪能一样,所带来的痕迹自然有明显的差异。
不会有错的,他的气魄和胆识都非比常人,也不像撒谎的人,你今天不是也吓了一跳。
说的是见到雷耀眼神中冒出凌厉的那一刻,小莲确实察觉到了,本以为是自己多心,这一听方大壮分析,更加确定了雷耀的身份。
他眼睛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恶魔一样,让人害怕,这跟民间传闻的很贴切,他像一头狼。
方大壮同意小莲的说法,女人在某些方面有着独特的直觉,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却是敏锐而准确的,方大壮心中完全没有了质疑,脸色现出了洋溢的笑容。
那完喽,朝思暮想的偶像来到面前你不认,还三番五次的针对他,哎,小莲啊,命啊,哈哈。
那我该怎么办啊,队长?小莲罕见地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心中慌个不停,方大壮自己都是个单身汉又哪懂这些儿女情长,无奈的只能摇头。
我反正安排你们一起行动了,机会你可得自己把握住了,不光你需要,新四军也需要这样的人才,得嘞,我得赶紧办事去了。
说了这么多,方队长实在是没有时间闲聊了,出了门也不管小莲怎么喊,全当没听见。
雷耀沿着岸边继续行走,将每一处细微差别全都看在眼里,静静地思索,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立体地形图。
突然,远处的水域传来一声怪叫,随即芦苇中传来草叶晃动、枝干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十分的明显,而后扑通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水中。
一开始,雷耀以为是湖中水鸭之类的,可是细想那声怪叫,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谁?雷耀空旷辽远的声音在湖面飘荡,消散之后是无比的宁静,紧盯着湖面再无异样,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正当雷耀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芦苇中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竹筏从中而出,歪歪扭扭地朝着他划过来,船夫带着草帽,低着头只顾看水面,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庞。
老乡,刚刚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怪。
对方并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划船,朝着雷耀靠近,等船靠了岸,那人就将帽子压得更低,一步跃上,贴近雷耀的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解释道:刚刚划船的时候没注意,敲到了草堆里的野鸭子,你是要坐船吗?
听这口音好似与当地人有些区别,样子也是非常的奇怪,雷耀不免在心中起了些疑心。
难怪,老乡,我刚好要出镇子,能载我一程吗?
想要坐船,你怎么没喊暗号?
刚刚心急,没想到里面有船,暗号我知道,两长一短口哨声。
瞧见雷耀没发觉他身份,那人就将袖子里面的匕首使劲的往里提了提,而后将帽子掀了上去,露出自己的面孔。
冰冷的月光撒到他的脸上,模模糊糊的不真切,但是雷耀仍觉得有些异样。
你到镇南去叫吧,我这是巡逻船不出镇子。说罢,也不等雷耀回话,那人就回到船上,撑着竹竿往回走。
如此冷淡的老乡,雷耀还真是没见过,想来到这镇子就没见到什么好脸色,雷耀对这老乡的表现也表示理解。
时候也不早了,雷耀到镇南的渡口按规定吹了两长一短的口哨,得到回应的同时,芦苇荡里传来枝叶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撑船的人依然是之前的那位老伯,对雷耀还有印象,简单交谈了两句让他跳上了木筏。
老伯是个热情的人,路上的话一直没停过,他打小在这许马台镇长大,这片芦苇荡中发生的故事几乎涵盖了他的一生。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雷耀随口问了一句,这湖里,现在还有水鸭吗?
那玩意儿啊,这么冷的天,哪还会有,要想见到他们啊,最起码得开春的时候,要是到了夏季,那就更多了,成群结队,一片一片的
老伯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关于湖中的故事,他能够说上几天几夜不带重样的。
雷耀不禁陷入了沉思,老伯肯定不会骗他,可是那撑船的人又为何要骗自己,说他是不小心打到了水鸭子。
越想雷耀越觉得不对劲,细细想那声音根本不像是水禽能够发出的,反倒像是人的说话声。
老伯,你们这湖中船队是如何安排的。
雷耀与新四军待在一起,老伯自然也是没有把他当外人,简单的说了说。
雷耀听后,猛地从船上站了起来,小小的竹筏,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晃,老伯连忙左右支杆,保持平衡。
刚想说句责怪的话,雷耀就先开口了:老伯,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回去还来得及吗?
老汉四处张望一番,回道:现在应该是到了湖中央的位置了。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返回之后再去追,那人早已逃出了镇子,雷耀索性把之前他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看这老汉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虽然疑点众多,但是老伯却没有如此心急,这镇子的防守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每一个人的进出都经过了检查和审核,根本不可能有日本人能够混得进来。
雷耀回想月光下他看到那幅不清晰的面容,越想越不对劲,那分明就是一副阴险狡诈的鬼子相。
虽说知道鬼子不可能潜进来的,但是雷耀的样子却是十分的心急,偷药品这样的计划,要是真的泄露出去了,日后再想窃取可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老伯对这里的水路十分的熟悉,根据雷耀提供的的信息,他决定加快速度,在中途围截此人。
老伯的技术可不是吹的,划了这么多年船,很会利用水的力量,手中的杆子看似是随意的一撑,小船却飞速的前进。在芦苇荡中左闪右避,用了之前一半的时间,就到达了镇北的出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