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面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大中午,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挣扎出来,泛着白白的寒光,不死不活的。
屋内却热火朝天,人们聚拢到一起,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偶尔还会停顿片刻,人们一齐望向前面悬挂的那幅地形图。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沉默,大家用一种严肃眼神的望着南京城的地形图,南京城所有民众的安危就掌握在这一次的讨论之中。
罗卓英从人群中撤了出来,来到雷耀的身边,使了个颜色,带他来到了会客厅里。
此时南造云子蜷缩在沙发的一脚,竟然安睡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囚犯该有的样子。她很累,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累。她欺骗了自己这么久,在谎言下强迫自己做了很多事,现如今变成了囚犯,反而变得安心起来。瞧了两眼后,罗卓英没有说话,眉头微皱又是摆了摆手,领着雷耀来到了院子之中。
雷耀刚要开口说话,问罗卓英叫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罗卓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抬头望向天空,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云破日出,光气含吐,互相明灭。此刻云正在慢慢变薄,太阳的光芒愈发明显,天空显得越来越大。
雷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说:嗯。
看,现在的南京城多美啊,不知道打起仗后会是什么样子。罗卓英话里有话,听的雷耀云里雾里。
雷耀仰视着天空,突然心中涌起某种感情,是怅然若失,或是痛苦不堪。不过跟在后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对方脸色的变化,感觉的出对方在犹豫什么,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不过他想起了上海的样子,战争就像是巨大的搅拌机,将所到之处的一切都粉碎,破坏。日本军阀发动战争的时候,雷耀没办法阻止,可是仗打起来了,就绝对不能任由对方所做非为。
你觉得守住南京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不知道,敌我双方的势力我不是很清楚,之前我也只是个人去策划一些,并没有与小鬼子的正规势力正面冲击。如果是我说到这里,雷耀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会誓死守卫这座城市,绝对不让日军铁蹄继续肆意的践踏。
你的信念,我能够理解,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唉,国破身殒今何有,未是穷荒天尽头。罗司令一声长叹。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松井石根的战略情报,这也不是我关心的,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的武器水平与小日本差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的档次,想不到他们那个弹丸之地竟拥有许多如此先进,在这种巨大的差距下,前线伤亡惨重,看自己的弟兄一个一个的战死,我不忍心啊,杀一个日本人,须至少有三五个人去抵偿。论勇猛,我们丝毫不比对方差,可是对方一旦启用强有力的武器,我们的勇猛又有什么用呢?
雷耀想到之前的几次经历,飞机从天上飞过,导弹随之降落,强大的爆裂声从地表传来,飞鸟惊恐的在空中叽喳乱飞,人们四处逃散,原本完好的建筑此刻只剩下残垣断壁,面对这种强大的武器,人们只能去躲避。
他还想起在天津,一辆坦克就足以让一个排的牺牲性命去炸毁。
可是罗司令仅仅只是想告诉他这些东西吗?好像对方还没有说出自己真正意图。
我带你去会议室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战争是多么的现实又是多么的无情,战争不是一个的事情,战争需要万众一心,虽然你在上海能多番得势,甚至我们都无法办法办到,但真正的战争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当然光说是没有用的,罗卓英说着看向了雷耀,怔怔的盯着他,眼珠也不带转动的,眼里是一片真挚与诚恳,双手搭在雷耀,有些用力。
罗司令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打鬼子的事,我定当全力以赴。雷耀深切受到罗卓英手上传来力度,那是一种深厚的期待,而最深沉的情义,是发自内心的。
随即,罗卓英继续道:雷耀,我就直说了吧,我需要你的帮忙,部队需要你,南京的百姓也需要你,哪怕是暂时的。
说到底原来还是想让雷耀参军,但这事雷耀之前表达的很明确了,他的性子不适合正规化的军队,别看多番跟鬼子交战,那是因为他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拼命,但倘若参了军,一切都得按军队的纪律办事,能遇上个明主还行,若是遇到上贪生怕死之辈,雷耀是绝对不会服从的,哪怕独自去拼命也不愿意做苟且之人。
罗卓英知道雷耀不会同意,所以才说了个暂时,而这个暂时的周期便是城南这条战略线的防守,这条战线注重的是陆地上的作战,而且据情报了解到,小鬼子调动了大量的坦克部队,要说鬼子士兵兵力多也有应付之法,可是面对坦克这样的铁牛巨物真是想破了头也没有办法,可是从先前了解到的事迹,雷耀恰巧是由可以攻克坦克的手段,所以罗卓英希望雷耀能够参与到南线的防守战中,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他能够加紧训练出一批投弹手,这样一来即使雷耀不在,也有充足的兵力可以应付坦克的进攻。
我知道你很想去徐州,想必也不差这几天,这正是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事不如就先放放,等这场战役打过,我亲自送你们过去,以后若是需要什么军队方面的帮助,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罗卓英也不知从哪听来的,知道雷耀急切的想要前往徐州,不过想想鬼子的情报都能探来,想了解自己的事也不是很难,此刻雷耀突然觉得部队真是可怕。
然而看样子罗卓英不知道雷耀去徐州要做什么,还以为是要办一些私事,这才劝说能否考虑一下。
实质上当听到前方需要自己时,雷耀已经下定了主意,确实如同罗司令所讲,战争是无情的,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取得成果的,也不是一群人硬脑蛮冲就能打胜仗的,既然自己擅长投射可以应对坦克,需要他他这份力量,他就不能说不,这不是为了军队,也不是为了,更为了南京城里的老百姓。
这事我可以答应,只要今天能安全的救出我的妻子,我可以在南京再留几天,至于你说的投掷部队,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雷耀说道这没有再说下去,先看看对方的意思如何。
你尽管说,我可是很期待着你的鬼点子。
是这样,既然培训的投掷部队是专克坦克的,那么人员方面在作战已经参军阅历方面都不是很重要了对吧。雷耀停了停,看对方好似理解他的意思,继续说:给我三天时间,人员我来找,不敢保证他们会投的多精准,但我一定会让他们成为前线尤其面对坦克时一股主尖力量。
好这事全依你意思办,人手不够可以随时去部队里挑。雷耀答应下来,罗卓英自然是兴奋不已,很是满足的笑了笑后,带着不舍得滋味说:过了今日我就得先行离开南京了,上头要调我去武汉,所以这边的安排全交给唐生智,这个人有着一股莽劲会很合你胃口,有什么好的建议你可以尽管找他商量,只是有两个人你得多注意,若是他们敢拿军令压你,你完全可以不听,若实在没辙就去找唐生智,我临走前会提前跟他打好招呼。
是王敬久和宋希濂吧?对于这两个人,雷耀记忆犹新,在他的思想里即便是死也不做逃兵,可这两个人这还没开打呢,就提议着要速度撤离,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战场上若是出了什么变数,肯定会下一些有违士兵心意的命令,到时候从了可能就给了鬼子机会,若是不从这在军中就是抗命,这个罪名能带来什么雷耀还不了解,总之是肯定不会好过。
除了这两件事,罗卓英又是简单说了一些战场上要注意的事,随后先行回了屋。雷耀留在院子里在想,投掷兵的人选心中已有大概,待李之贻救出来后,就立马去培训他们,能带他们参军,这或许也是个好的前程,总比眼下的行当强。
会客厅中南造云子没有被雷耀的多番靠近而惊醒,躺在那里呈放松的姿态,看上去这同一般的居家女人没有什么分别,由于先前二人聊的那些话,南造云子最后告知雷耀日军方面的战略情报,虽然罗卓英好像已经提前知晓,但是雷耀已经不再视她为的敌人,反倒替对方感到可悲,日本人的军政中最具令人敬畏的一条是以死谢罪,但凡办事不利对作战带来巨大影响的负责人,向来都是切腹自杀的。
雷耀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希望对方就这样死去,要说对鬼子的仇恨是建立在每一个日本人身上,然而南造云子身上却已经找不到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对方的醒悟吧。
轻轻的坐在旁边,雷耀陷入一片沉思之中,缘由是南造云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关于国人为何就不能做到鬼子这般拼命,如果每个人都抱齐了一条心,小鬼子连登陆的机会都没有,何来的一次次的扩大领土,确实值得深思。
不知觉中睡梦中松懒的南造云子朝雷耀腿上搭来,紧贴着他说着一串听不懂的日文,看那副放松自然的样子,定然是做着什么美梦,雷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小鬼子这般依靠,这感觉属实奇怪,若要被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去想。可这怕是临死之人最后一次做的美梦了吧,若就这样去打搅,雷耀又于心不忍。
犹豫之中,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突然闯进的卫兵不但另雷耀惊慌失措,更是惊醒了南造云子。
被惊醒的南造云子发现自己竟然靠着雷耀,而且还如此贴近,贴着雷耀的手臂在后者的惊慌中,好一番错乱这才抽回。
看着卫兵匪夷所思的打量着二人,雷耀想解释,可是嘴笨的又说不清楚,然而卫兵只是例行他的职责,将铺子那边的消息先是通知罗司令,再通知雷耀。
随后罗司令走了过来。
那边来信了,地点定在长桥大桥附近,我现在派人送你过去,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记得我所说的话,千万要冷静。
交代过后,雷耀看押着南造云子按照小鬼子特务所提到的位置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