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不相信李之贻会在包里装满钞票,他一直认为李之贻肯定会有其他的坑人的办法,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在包括陈默在内的所有孩子们的心里,李之贻绝对是一个心眼很多的姐姐。
可是这个念头一直李之贻将包打开,露出里面慢慢的一下钞票之后,陈默就彻底沉默了,他没想到李之贻竟然真的让他保护这么多的钱,原本散漫的心思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情绪直接让他变得小心翼翼,草木皆兵,连带着即便是坐在黄包车上,也都是双手紧抱着包裹,眼睛更是左右看着周围,任何人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他顿时紧张起来。
到了,就是这里,老爷!黄包车在绕过几处街区后,很快到了一处临街的门面前,车子刚一挺稳,李之贻就一扫之前的状态,变得乖巧起来,从车上跳下来之后,就迅速走到雷耀身边,伸出手,小心搀扶着本来要一下子跳下来的雷耀,顺带对陈默使了个眼色。
三人快步走进门面,里面,两个样子阴沉的男子看到李之贻走进来,立刻露出一抹假惺惺的微笑。
大小姐过来了,快做,快做,人都死哪去了,贵客来了,快点上茶!其中一个男子大声喊道,不多时,一个年纪苍老的女人就快步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茶就不比了,张先生,咱们还是谈谈地契的事吧!李之贻看着水面上泛着的几根半死不活的茶叶,丝毫没有端起杯子的,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好说好说,大小姐您开口了,这事咱们肯定是要答应的,只是不知道,您是要买一扇门,还是一扇窗啊被称为张先生的男子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之后,笑的越发灿烂起来,口气也变得极客气,就仿佛和李之贻是关系极近的亲人一般。
什么门啊窗啊的,这事我们家老爷说了,打补丁似的买卖不够遭罪的,倒不如一口价,把你们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买下来,省的以后惦记。李之贻说完,指了指身边一直端坐不动的雷耀后者早就得了吩咐,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说话,所以当李之贻看过来的时候,雷耀只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哦,老爷,您好,张斜七给您请安了,早知道您是真神,咱们也就别说假话!您要是真看中了地契,那咱们就一口价,不过我可提醒您,咱们一口价可是不便宜,不是三瓜俩枣就能解决的。听到李之贻的话,张斜七一脸惊讶地看向雷耀,随后连忙拱拳施礼。
看着对方毫无诚意的见礼,雷耀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就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陈默,陈默自然知道这是雷耀和李之贻的暗号,随即将手里一直抱着的皮箱拿起来放在桌子上。
沉甸甸的箱子压的茶几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同时也让张斜七两人双眼同时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我们老爷知道中了你们的牵驴,既然着了道,咱们吃亏占便宜的也要认了,毕竟你们也是三百六十行里的行当,不过既然知道这是局子,那咱们也就别抻着绕着了,你开你的条件,我出我的钱,所谓傻要承认,挨打站稳,你在这里出个价,咱们一次性地做个了断。李之贻在旁边不耐烦地摆摆手,迅速说道。
果然是京城来的人,就是爽快,既然这样,我们也就明人不做暗事了,咱就二十万,就全解决了张斜七看着两人,尝试着说道,二十万,已经是数倍院子的价格了,李之贻虽然看破了骗局,但却从来没想过,对方下手竟然如此之黑,显然是想一把捞个大的。
见李之贻没说话,张斜七伸手就要去拿皮箱,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陈默一把手拦住。
张先生,您好像忘了点什么吧?李之贻笑着走过来,横在张斜七和钞票之间,看着对方,笑眯眯地提醒道。
哦,哦,您看我这脑袋,快,快去把地契拿过来。张斜七装模作样地一拍脑袋,连忙对身边人吩咐道,听到吩咐,身边的男子快步跑进里面,很快从里面拿出几张地契,递给张斜七。
这位老板,咱话说的明,您这事办的敞亮利索,实话告诉您,这里的猫腻可大着呢,您幸亏是一把手了断,否则的话,这一圈的围墙不死也得扒你一层的皮!张斜七说着,将手里的地契递给李之贻,后者接过地契一看,立刻明白过来。
地契上写的明白,雷耀他们周围的土地,早就被分割成二十块独立的土地,每一块都是围绕着这个骗局而设的的骨头,就仿佛钝刀子割人,最终把人割个干净。这种事情李之贻自然知道,这就仿佛肉骨头,一块块牵着人走,或许三二百的买了一块出入的门口,但背后的窗口就要一两千,你花的越多,地价就越贵,但总是要比你投入的钱少上那么一半,被扯进骗局里的人,最终就这样一步步被人割个精光。
成了,老爷,地契都在这了,钱咱们现在就给,不过,咱们法币不够,只有马克和美元了,要是给他们钱,咱们就的去花旗银行换去,最近老没去银行,听说法币和马克的价格都涨到一比一了,眼瞅着兵荒马乱的,咱们要是能留一留的话,说不定能有一比二。李之贻看了看雷耀,一脸为难地问道,听到她的话,雷耀也是揉了揉下巴,一脸的沉思和无奈。
一旁听到这话的张斜七,脸色顿时一变,心也没来由的剧烈跳动起来。原因无他,而是因为刚刚李之贻说的马克与法币的汇率。打仗前,一法币兑换两毛九美元,一马克能换两毛四的美元,法币和马克的价格其实差距不大,但随着德国开战,马克的价格并没有涨起来,而是逐渐与法币持平,很多人甚至因此还要卖掉马克,转买法币,可随着日军入侵,原本不值钱的马克却忽然变得值钱起来,原因就是因为日本和德国结盟。
眼瞅着上海被占领,法币变得摇摇欲坠,张斜七本想着换些外币,但现在的上海兑换外币几乎是有价无市,租界外的日本鬼子,早就让租界内的银行心惊胆战,纷纷关闭了兑换的窗口,就算有钱都买不大外币。
可这个时候,李之贻竟然说要兑换法币,这样的消息顿时进入到张斜七的耳中,尤其对方报出的兑换价格,明显是前几天的牌照价,现在的价格,即便是两法币都未必能换到一马克,张斜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哎,大小姐,您要是真有马克,小店倒是可以代为兑换,当然,出一点手续费总是必要的。一旁,李之贻刚一说完,那边张斜七就连忙插嘴道,同时搓着的双手,仿佛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你?你的钱能换二十万的马克?李之贻看着张斜七,不敢相信地反问道,语气中更是流露出一丝不信和疑惑。
钱自然是有一些的,毕竟我们这个行当总是要拿存一点现钱,就算现钱不足,家里还有大小黄鱼,都能支应您兑换!张斜七连忙点头说道,听到他的话,李之贻一脸沉思地点点头,随后看向陈默。
去,把箱子打开,让这位先生看看!李之贻说着一挥手,陈默随手打开箱子,顿时,张斜七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不可置信和贪婪!
箱子里,装满了钱钞,单看上面的文字,绝对是写满德语的马克,这么多的钱,让张斜七顿时眼花缭乱起来,他颤抖着拿出一张,对着光影看了看,清晰的水印和挺括的声音立刻让她判断出纸钞的真伪!
这钱,怎么换?你要换多少?一时间,张斜七被刺激的语无伦次,就仿佛这笔钱不是雷耀的,而是他自己的。
这话,该我问您!一旁,李之贻看着张斜七的丑态,微笑着反问道。
听到李之贻的话,对方明显一愣,随后才醒悟过来,露出一个少见的赧然的笑容。
大小姐,我是问,您能让我们换多少!张斜七搓着手,陪着小心地询问道。
这个不该问我,你们不是要二十万吗,要的话就换咯!李之贻无所谓地说道,虽然她说的无所谓,但张斜七却一脸地忐忑,笑容也变得越发谨慎和小心。
大小姐,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多给我换一些?张斜七说着,小心询问道,听到他的话,李之贻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起来。
多换,你想换多少,本来我想买点金饰,所以,换太多是没有的!李之贻说着,故意瞅了瞅自己光秃秃的手腕。
金子?有,有!您等着,咱们这就给您拿金子去!张斜七说着,连忙转身对身后大喊道,少卿,之前的男子忙不迭地端着盖着红布的盘子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