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田和山根在饭店的前厅见面了。他穿了—身新西服,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离开香港后他们还未见过面,因此谈话一开始自然而然地就谈起他们的那次旅行。双方都竭力避免提到初子和井户原的名字。
“我听说,您在最近一次比赛中受伤了!”仓田问。
“无碍大事。不过这一来倒给了我几天假。”
“这倒不错,不过总还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说得对。健康是我的资本。”
“对旁人来说,健康同样是必需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山根还猜不适仓田约他见面的目的何在。
刚开始他以为是初子想恢复旧好而派她来的。他想大概初子心中还对他依依不舍、旧情难抛吧。如果这样,为什么他们不可以重归于好呢?她能源源不断地供他各种零花钱,能送他衣服。从这方面说,初子和他别的情妇不一样,和她们在一起得他自己掏钱。
“山根先生,您还不打算结婚吗?”仓田开始触及主题,这是她和山根这次见面的主要目的。
“结婚?和谁?”运动员还是懵懵懂懂地如堕五里雾中。他以为仓田是指初子哩!她大概依然眷恋着他,所以决定和井户原离婚,以便嫁给他吧!
“难道您和瑞穗高子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的关系还不够可以了吗?”
“谁告诉您的?”山根惊楞得两眼木然地盯着仓田。“既然消息传到仓田耳中,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就不下几十个了。”山根沉思着。
“谁也没有和我谈过这件事,不过有人知道您爱上了瑞穗高子。”
“真怪,谣言传得真快啊!”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为数并不多。”
“不过既然都传到您耳朵里了,那么我和她的关系恐怕已为许多人知道了。”
“您放心,什么担心受怕的事也没有发生,不过如果你们仍然保持这种状况,那么那些爱寻事生非、专写风流艳事的新闻记者很快就会知道的,那时丢丑现眼也就在所难免了。因为你们俩都是红得发紫的名人,成千上万双眼睛在盯着你们的一言一行,因此如果为自己未来的前途着想,你们可得小心谨慎才是。”
“谢谢您的忠告。”山根疑惑地看了仓田一眼。
对这个女人可得提高警惕,时时防备着点,她可是初子的影子,总受初子操纵。这一回也许她也风闻到他和瑞穗高子的关系,所以派仓田来探探消息的。
“请允许我再问一声,您是否打算娶瑞穗高子?”
山根从衣袋中掏出雪茄,悠然地抽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是哪一位请您来打听此事的啊?”山根慢条斯理地吐了一口烟,烟雾象根柱似的冉冉上升。
“是的,是有人请我打听,不过并非您所怀疑的那个人。初子与此无关。”仓田回答,“我的朋友很多,许多名人常常到我的沙龙来,其中一位有名气的金融家对您的前途极为关切。请原谅暂且还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我只告诉你一点,他对您很敬慕。”
“这可能是谁呢?”山根沉思地看着天花板。
“他和你们队的教练很熟悉,他表示,如果您没有别的意见的话,他特资助你们的婚事。他要我在您和端穗高子还未同意结婚之前,暂不透露他的名字,一旦获知你们同意结婚,他将乐意充当你们的大媒。”
“请等一等!”山根茫然不知所措,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一位大资本家对他表示关切这一点,显然对他起了作用,何况还是他们球队教练的熟人!
“您大概感到奇怪吧,怎么会委托我来和您谈判呢!当然,我不配享有这种荣誉,不过这个人是我沙龙的常客,我们早就熟悉,而我曾经向他谈起过,我对您深有了解。这样他就来找我,请我来见见您,了解一下您的打算。简单说,我在这里无非是个中间人,搭桥牵线而已。而一旦我得到您的同意后,这位先生将亲自安排你们的婚事。同时我想请您相信,初子对这次会晤一无所知。”
山根微微一笑,仓田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要他相信初子与此事毫不相关。
“我问您,山根,您到底是不是和初子一刀两断,再无往来了?”仓田换了一个话题。
“是的。不能老这样没完没了的。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地悬着。”
“初子也对我这样说过。”
“具体讲些什么啊?”
“她不想破坏您的前途,所以和您吹了。我也非常同意她的意见。首先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年岁比您大得多,因此她认为最好乘还没有出事时就断绝往来。您要相信,她对您毫无反感。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您,当然也是为她自己。够了,不说了!您还是给我一个答复吧!老实说,我还得去看电影,时间来不及了,这是瑞穗高子主演的片子,我的许多朋友对她的天才惊叹不已!”
“对,她是个不错的演员。”山根吞吞吐吐地承认。
“不过她是否真的爱您呢?”
“大概是的。”
“这就是说,她会同意嫁给您,是吗?”
“事情可不这么简单。”山根沉思地说。
“您是说结婚会妨碍她的演员生涯!”
“不,对这点我正好并不担心,而是另有原因……唉,真是一言难尽,我也无法向您解说情楚……”
“如果您这方面没有什么不同意见那么我将尽全力成全您这桩婚事。不过您得完全信赖我,所以请您毫无隐瞒地把一切告诉我。”仓田煞有介事地装出满脸真诚。
“也许确实只有您才能帮我的忙……不是婚事,而是帮我搞清一个复杂的情况。坦白地说吧,全部问题在于瑞穗高子有一个孤老,不,我不是指坏的方面,这个人确确实实地在帮助她。”
“那又有什么呢?一个电影女明星有个孤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我同意。不过她不知为什么不愿说出他的名字。这就是难办之处。她,毫无疑问会同意嫁给我,不过那时她就得和那个孤老一刀两断,对这点,她顾虑重重,十分不安。高子怎么也不愿开诚布公地谈谈。因此我想清您,仓田太太,和她谈一谈,搞清楚她到底有些什么打算……”
“唉,真是,现在我又加了一重委托,不过这回是山根。”仓田暗暗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