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骄傲刺伤了别人和自己5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他的问题没有带主语,写意拿不准是问她还是问那只恶猫,所以半天不知该不该答,直到厉择良扬起声调朝她“嗯”了一下。

  “我待得闷,就出来看看。”

  “那回屋去吧。”他一边说,一边放下小猫腾出手解衬衣的袖口,走回屋子。那只猫也跟在厉择良身后,追进了屋。

  写意在后面看他的脚,假肢又装上去了,不知是真的这么快就恢复了还是他强忍的。不过,若是他真站着不动,几乎看不出来那假肢和另一条腿有什么不同。

  厉择良进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写意立刻埋下头去。这样在背后看人家,实在算不上什么有礼貌。

  “客房收拾好没?”厉择良问。

  “收拾好了,楼上那间。”老谭说。

  “嗯,沈小姐要多住几天,看看还缺什么,明天帮她拿下行李。”

  写意听见这句,咬住唇,没有反驳。

  厉择良在沙发上坐下后,示意写意坐,那猫也盘身在厉择良的脚边睡下。

  老谭上了茶,识趣地退出去,客厅里只剩他们俩。茶壶里沏的是铁观音,一阵茶香从壶嘴里逸出来。

  厉择良替她倒了一杯。

  写意原本是想说“我晚上不喝茶”的,可惜又觉得显得自己有些矫情,便谢过就喝了一口。她不爱喝茶,对其没有研究所以也品不出味道。

  厉择良喝过茶,用手指关节拂了下眉角,那个样子似乎是累极了。

  他习惯性地掏火点烟,可是想到什么,又作罢,将烟盒放在茶几上。

  “难道你也是怕我反悔?”他说,“我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做得到。”显然,他指的是她主动送上门这件事。

  刹那之间,写意顿觉尴尬,脸上的绯红一下子蹿到耳根。她本来是已经说服了自己,但是让厉择良这么突然说出口,仍旧觉得心气难平。

  她握住拳头,凭她以往的个性几乎快要扭头就走,不但扭头就走,还要冷嘲热讽地回敬他两句,让他讨不上半点便宜不说,气个半死是最好。

  可是,现下的写意脚跟定在原地,脸色是红了又白,终究是忍住了:她本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和他相处的。

  “看来厉先生是以羞辱我为乐。”写意淡淡道,这么一句服软的话被她说出来仍旧能扎人。

  厉择良倒也没生气。

  “这倒不是,我只是对沈小姐态度的巨大转变有些……”他顿了顿,在脑中找了找恰当的词语,“有些欣喜。”

  可惜,这种词说出来嘲讽的味道更加浓厚。

  写意瞥了眼眼前男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想,还不如他生气时顺眼。

  “好了,时间不早你去休息吧,上楼第二间是你的房间。”说着他自己也准备回房间。

  写意呼吸一滞,他的意思是说今天就此为止。

  突然,厉择良又折回,“手给我看。”

  写意一怔,她以为他并没有发现。

  “没事。”

  “我看看。”

  写意被迫将那只手伸出来。他将她的手摊在掌中,细细端详,幸好伤口不深,稍微破了点皮,他去取了药箱居然要为她上药。

  写意有些意外。

  他准备抹碘酒的时候说:“疼就吱声。”

  “不疼的。”

  “猫这种动物性情阴晴不定的,不该乱碰。”

  “人还不是一样。”写意说。

  “说谁呢?”

  “没说你。”

  “那说谁?”

  “说我自己。”

  这总成吧。

  “嗯,”他点点头,“深有同感。”

  被他倒打一耙。

  “难得我俩第一次达成共识。”他说。

  这时,小猫很恰当地在此刻爬起来,躬起背叫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迎合它那个英俊主人的观点。

  写意看了那猫一眼,说:“是啊,你俩居然都能达成共识,不容易。”

  “……”

  “……”

  一会儿,厉择良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碘酒,抹完以后居然孩子气地朝伤口吹了吹气。

  “明天一定抽空去打疫苗。”

  “嗯。”写意点头,随后准备将手缩回去。但是,他没有放手,手指微微使劲儿将她的手锁在掌中。被他压到伤口,写意眯了眯眼,有些疼。

  “我还以为你挺能忍的呢,刚才背着手藏了半天也不叫疼。”厉择良说话间,眼中有戏谑的成分。他好像一改最近的暴戾,恢复了他从前待她的那种个性。

  “再能忍我也不是木头人,我是有感觉的。”她吃痛地蹙起眉。

  “我看也差不多。”

  “呃?”写意没听清他说的话,因为她突然嗅到了一阵奇怪的芬芳。

  她掉头一看,好像是小猫出去时将门蹭开一个缝隙,才使得香气窜进来的。

  “什么味道?”她不禁问。

  “夜来香。”

  “夜来香?”她一直对这类植物比较好奇。小时候家里给她买过含羞草,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它要害羞。于是摸一下,含羞草合上叶子,过一会等它舒展开又摸一下。她乐极了,可惜不到两天就将那株含羞草折磨死,活脱脱一破坏大王。

  那又是为什么夜来香要夜里才开呢?

  “我能看看吗?”她刚才在花园居然没有闻到。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几朵花,闻久了会头晕。”他十分没有情趣地说。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写意只好讪讪地回客房。客房的浴室里,居然还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和睡衣。

  她打量了下,睡衣是新的,但那套女装是旧衣服,不过洗得很干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尺码和她身段差不多,写意揣测大概是厉家那位小姐的东西。有得换,总比明天还穿这一身好。

  她洗了澡,呈“大”字形扑到床上。谢天谢地的是,厉择良让她住到这里。若是回到上次那间公寓还不知如何和他相处,那里仅有一间卧室,那究竟是她睡还是他睡,还是一起睡?

  比她想象中好,至少今天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