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莫兰终于在上学途中见到高竞。他一见面就向她解释,昨晚上他回来太晚了,不方便打电话。莫兰本想故意跟他赌气,戏弄他一下的,但听他说了邱小眉的死亡时间后,她马上改变了注意。
“天哪,她是4月1日晚上死的?”她首先想到的是他的情绪。她知道这个结果一定让他很受打击,所以连忙安慰道,“别灰心,其实你猜得也不远,4月2日跟4月1日只差一天而已。”
“别扯了,死亡时间哪能差那么多?”高竞低声道。
“你又不是法医,难过什么啊。 反正你是新人,你有权出错。我就不信那些老刑警从来没出过错。”莫兰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昨晚她研究了半天的案情报告,“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我告诉你,你看完报告,一定会觉得大有收获。”
“是吗?”高竞眼睛一亮,一把抢过那几张纸,问道:“这是乔纳给你的?”
“是啊。”她很喜欢看他眼睛一亮的神情。每当此时,她就觉得他不像是个大她5岁的实习刑警,而更像她的弟弟,一个
扯着她衣角要糖吃的孩子。
“蓝宝石戒指?!”他低头快速看着资料,骤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她。莫兰点头。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昨晚给你打电话了吧。”
他露出思索的表情:“这么说,邱小眉的死可能真的跟朱丽芬的失踪有关。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要骗你的戒指?她是不是看见了什么?难道朱丽芬失踪的那天,邱小眉真的曾经见过她,那她要你那个戒指干什么用?……”
莫兰虽然很想跟他继续分析下去,但是上学途中耽搁时间很容易迟到。她已经迟到过很多次了,不想再被老师骂,于是她说:“高竞,我不能跟你说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我骑车送你过去。”他马上说。
莫兰看看自己穿的裙子,连忙摇头。
“算了,不用啦。”
“你可以坐前面。”他低头继续看着案情报告说。
莫兰心里一动,好想马上同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当。她坐在他自行车的前面,两人看上去实在太像情侣了。如果让人看见,难免会被人议论。她被说几句倒没什么,可是他,要是让人发现他跟她的关系,万一传到他单位,那就麻烦了。
“不用啦,高竞,我走着去就行了。”她遗憾地说,不由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了她一眼。
“客气什么呀,我送你到学校附近的地方,你再自己走过去好了。”她道。
学校附近的地方。莫兰觉得这主意不坏。“那好吧。”她道。
他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我车技很野,别吓坏了你哦。”他吓唬她。
“哼,我才不怕。”莫兰道,这时她想到了昨晚的事,于是问道,“喂,你昨晚上哪儿去了,这么晚回来。”
“我去了一趟你给我的那个地址。你知道我碰到谁了吗?”高竞故作神秘地说。
“谁?”
“付远的父亲付峥嵘。”
“啊,真的?”莫兰大吃一惊。
“还有更奇怪的事呢,你肯定想不到,嗨……”他把那几张资料塞进口袋,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你先上车吧……”
“什么事啊?付远的父亲到底怎么啦?”莫兰好奇心顿生。
“都不知道这种事跟你这小孩说,是不是合适……”高竞摇头叹息,“太肮脏了,怎么会有这种事……”
莫兰“啪”打了一下他的背,她知道他是在故意卖关子。
在杜云鹤看来,假如付远是臭虫的话,薛震就是老鼠。两者都是令人厌恶,人人应该简而言之的害虫。所不同的只是,老鼠比臭虫更聪明、更狡猾,也更有攻击性,因而当你准备伸脚踩过去的时候要三思,否则不只会让它溜走,还可能会被它反咬一口。所以,杜云鹤对薛震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虽然他极其讨厌这个跟朱丽芬有七分酷似的矮个子,以他的个性,有时还真想奉送几句冷嘲热讽,但是,每当他看到薛震别过头看他的时候,他就会禁不住闭上嘴。
薛震身上有某种东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偶尔经过这个人身边的时候,他会觉得毛骨悚然,这个人带给他的联想决非仅仅是黑暗的下水道,滋滋
的叫声或者飞窜逃跑的身影,还有别的东西。
他相信莫兰跟他一样讨厌薛震。因为他曾经在她面前提到过这个人,她当时的表情告诉他,薛震在她眼里,虽然还不至于是只老鼠,但至少也不是人。他相信班级里持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而另一方面,这种厌恶也是对等的,他觉得薛震同样也不喜欢他的同学们。其实薛震根本把成绩在十名以外的人都当白痴,他觉得大部分人都不配跟他说话。
所以,当杜云鹤看见这个讨厌的家伙中午休息时居然追着莫兰要跟她说话,他觉得异常奇怪。而更奇怪的是,莫兰还真的停下来跟他说了话,他们似乎还聊得挺投机。
这是怎么回事?
莫兰怎么会跟这只老鼠说得这么起劲?
他决定先在旁边暗暗观察一番。过了几分钟,他发现莫兰在朝她的同桌招手,后者马上奔了过去。他们三个开始在教室角落里激烈地讨论起来,不知道莫兰说了什么,薛震突然发怒,狠狠朝课桌踢了一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的“暴行”似乎立刻激怒了莫兰,她的脸沉了下来。下一秒钟,她拉着赵蜜,两人一起回到了课桌前,但薛震又追了上来。
“喂!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起劲?!你算老几?”薛震怒气冲冲地问莫兰。
“我们做什么你管得着吗?你又算老几?”赵蜜回敬道。
莫兰好像当薛震是隐形人。
“饭怎么还没送来?我都饿了。”她对赵蜜说。
赵蜜伸长脖子朝教室外的走廊望去,欢快地说:“别急,别急,已经到一班了,马上就要到了。嘿,对了,你今天带什么菜?”
“我爸早上用烤箱给我烧了个鸭腿,还有青菜和黄瓜。你呢?”莫兰答道。
“太巧了!我也吃鸭子,不过是昨晚上剩下的酱鸭块。莫兰,你爸真好,早上还起来给你烧鸭腿。”赵蜜羡慕地说,“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老爸就好了。”
两个女孩自顾自聊天。薛震在她们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莫兰!你说清楚!你想怎么样?!”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莫兰,口气虽不像先前那么激动,但也丝毫不友善。
莫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这时,食堂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冒着热气的车子走到了门边。“谁热饭了,快出来拿!”工作人员在门口喊。
莫兰和赵蜜同时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她们就拿了各自热气腾腾的饭盒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杜云鹤从来不带饭,他的午饭通常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店解决的。换作平时,他早就下楼去吃饭了。但今天,他想留下来听听莫兰和薛震还会说什么。他朝莫兰走了过去。
“莫兰,有什么好吃的?”他笑着问。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鸭腿。”莫兰朝他嫣然一笑。
薛震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喂,你怎么还不去吃饭?我们要说的都已经说了。”赵蜜朝薛震做了个赶鸭子的动作。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家的事,你们凭什么插手?”薛震怒道,接着,他又“砰”的踢了一脚莫兰的桌脚。
“薛震,你激动什么!”他忍不住说。
“就是!薛震!你这是干吗,有话不会好好说吗?”赵蜜囔道。
莫兰却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汤匙。
“你再反对也没用,我做什么不用你管。而且……”她慢慢把目光转向薛震,冷冷地说,“你越是这种态度,我就越是要做。”
这句话再度让薛震暴跳如雷。
“好啊!我让你做!”他对莫兰怒目圆睁,忽然抄起莫兰的饭盒朝教室的角落狠狠摔去,“哗——”一声响,顿时,饭盒里的饭菜洒了一地一墙。
“怎么回事?”
“怎么啦?怎么啦?”
别的同学纷纷惊慌地朝他们的方向望来。薛震头也不回地向教室外走去。莫兰呆呆地注视着掉在地上的烤鸭腿,杜云鹤以为她会哭,可她只是垂下眼睑朝墙角走去。他看见她默默从门背后找出一把扫帚,开始清扫起地上的饭菜来。
“薛震真是个神经病!你别理他!”赵蜜走到莫兰身边,义愤填膺地叫道。
杜云鹤也走了上来,他悄声问赵蜜: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让他那么生气?”
“我们想去找找薛震的妈,是莫兰的主意。刚才莫兰在向他打听他妈失踪那天的事,谁知他一听就火了,真是个神经病!”赵蜜说着,又安慰莫兰,“你别生气,他没妈教,就这副德性。”
“你们要调查朱丽芬的失踪案?”他从赵蜜的话里悟出了这层意思。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我们是好心啊。”赵蜜道。
他把目光转向莫兰,这时他发现她的眼里泛出了泪光,看来她还是受伤了。他心里一揪,骂道,这只死老鼠!
“薛震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他跟他妈一个样。你别理他。为他生气不值得。”他安慰道,接着又热情地邀请两人,“对了,我也没吃饭,干脆我请你们两个一起吃午饭吧。”
“啊,出去吃啊,那我的盒饭不就浪费了吗?”赵蜜看看自己还冒着热气的饭盒,有些不乐意。
“那莫兰你呢?”他问道。
莫兰没回答他,而是拉着赵蜜的手臂哽咽地恳求:“陪我出去吃饭嘛……”
赵蜜嘟起嘴,犹豫不决。
“去嘛,去嘛。”莫兰一边掏出纸巾擦眼泪,一边求她,“你陪陪我嘛。”
“那好吧。”赵蜜投降了。
十分钟后,他们三人一起来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吃店。杜云鹤一进门就发现薛震也在里面。他正想退出来,莫兰却径直走了进去。
“喂,你没看到吗?那个神经病也在。”找赵蜜小声提醒莫兰。
杜云鹤也说:“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可是,莫兰却说:
“我就是知道他会在这儿才要来的。我们还要挑选离他最近的位子坐下。我就不信他有胆量再砸一次我的饭碗。”莫兰说完直接朝薛震旁边的位子走去。那里有个人正在吃面,碗里已经所剩不多。莫兰就站在这个人的身后,抱起胳膊,一副耐心等候的架势。
起初,薛震似乎想向他们证明自己毫不在意他们的存在。他一直低头吃饭,看都不看他们,但等他们坐下后,杜云鹤发
现他不仅越吃越慢,而且还不断在朝他们这个方向瞄。
“老鼠在看我们。”蛋炒饭上来后,他低声对莫兰说。
“哼,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莫兰拿起了汤匙,喝了一小口馄饨汤,微微一笑。她点的是一碗鲜肉小馄饨,一克生煎包。
“莫兰,你真的要查朱丽芬的失踪案?”他问道。
莫兰点头。
“我觉得朱丽芬的失踪案跟邱小眉的被杀有很大的关系。也许只要找到朱丽芬,就能找到杀害邱小眉的凶手,所以我要找到朱丽芬。”莫兰不紧不慢地说。她的音量比平时说话时略微高了一点。
她以为她是谁?小侦探吗,还是她的生活太无聊了,需要寻求点刺激?是不是谈场恋爱,就能帮她转移视线?
杜云鹤觉得泼她冷水也不明智,所以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蛋炒饭后,道:“那你怎么找?警方都找了她好久了。大概也有一年了吧。”
“我看过警方的内部资料了。她失踪的那天是1994年8月29日,据说,她是下午3点到学校,3点半左右离开的。我发现了两个问题。”莫兰吃了一口小馄饨后,开始侃侃而谈,“第一,资料上说,薛震是在教师办公室里,在朱丽芬的逼迫下,在新教科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有什么问题?”赵蜜一边吃她的大馄饨,一边问道。杜云鹤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怎么没问题?我们不都是在教务处领的书吗?付完钱,老师给我们教科书,我们就走了,怎么还会去教师办公室?”
“好像是哦。”赵蜜点头。
“那第二个问题呢?”杜云鹤问道,比起听她的分析,他更喜欢看她认真说话时的表情。聪明就像一层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美丽更耀眼。他见识过的美女不少,其中很多还是有点名气的演员,但唯有她,他觉得是真正的高不可攀。
莫兰没注意到他看她的眼光有什么不同,她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第二个问题是,他们是3点到学校的,为什么到3点半才走?”
“这又怎么啦?”杜云鹤道,他不自觉地朝薛震瞄了一眼。这一看,他差点笑出声来,这家伙居然把脸别向另一边,把耳朵朝向他们。他当他的耳朵是收音机吗?他朝莫兰使了个眼色,她快速朝那边瞥了一眼,立刻也笑了。
“他们3点半走有什么问题啊?”赵蜜追着问。
“在学校耽搁这么久,又是在教师办公室,我想多半是朱丽芬在跟某个老师聊天。可是,假如仅仅是老师和家长之间的谈话,一说就说了半个小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很奇怪吗?”赵蜜不太明白,朝杜云鹤看看。杜云鹤也摇摇头,他心想,看来她为此动了不少脑筋,且看她下面还会说什么吧。
“怎么不奇怪?”莫兰道,“薛震可是好学生啊。成绩名列前茅,老师有什么可以跟他家长说的?其实,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有特别的事需要商量,否则,老师是不会跟任何学生的家长聊那么久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样的,我上学以来,老师跟老爸老妈聊天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我妈只在家长会上跟老师聊过几句。”赵蜜道。
“你呢?”莫兰问他。
“我?”杜云鹤笑笑,“我跟赵蜜差不多,好像真的没说过几句话。”
“我说是吧。半小时这段时间很不同寻常。”莫兰的眼睛
里闪过一道亮光,“我想过了,唯一的解释是,这个老师认识朱丽芬。我在警方的资料里找到一个老师的名字。她就是在教师办公室接待朱丽芬和薛震的人,也是最后见到朱丽芬的人之一,她本人不教薛震。今天上午我趁下课的时间,特地跑到初中部去找了她。她告诉我,她跟薛震的妈妈过去是同学。8月29日那天,她在学校门口碰见朱丽芬,两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于是,她就邀请朱丽芬和薛震到她的办公室去坐坐,没想到一聊,就聊了半个小时。”
“原来她们真的认识!”赵蜜道。
“是啊,这个老师还说,本来她们还想继续聊的,但朱丽芬急于要走,说4点有事,她们约好第二天中午见面。朱丽芬当时还许诺,第二天,她会给这个老师带来一盆漂亮的蝴蝶兰。她说她能随便买到便宜的。”
“这个老师好像知道不少情况。她有没有把她知道的告诉警察?”赵蜜问道。
莫兰把生煎包里的汤统统倒在一个小碟子里,然后嚼起生煎包又焦又脆的外皮来。
“喂,你别只顾着吃,快说下去啊。”赵蜜催促道。
“她忘了说蝴蝶兰的事了。后来想起这个细节,也没跟警察说……”
“怎么会这样?”赵蜜叹道。
“她说她觉得不重要,而且她认为警方应该知道的,因为她们谈话时,薛震一直就在旁边。我刚才就是在问薛震,他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警方。因为警方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这些。”
听到这里,杜云鹤禁不住又朝薛震的方向望去。后者现在正低头吃饭,脸上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他怎么说?”他问道。
“他好不耐烦,说他根本没注意听她们两个人说话。然后就发火了。”莫兰皱了皱鼻子。
“这也有可能啊,我妈说话我也常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在这点上,杜云鹤选择相信薛震,两个老女人说话,有什么好听的。
“哦,是吗?”莫兰看看他,马上被说服了,“也许吧。其实我也经常这样。”
“你的两个问题都说完了啊?”赵蜜嘴里嚼着大混沌,口齿不清地问,“就算那个老师认识朱丽芬,这跟她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莫兰大声说,“我昨天想过了,朱丽芬说,她第二天能带漂亮的蝴蝶兰给这个老师,还说能顺便买到便宜的,很可能说明她那天下午去了某个公园。”
公园?!
杜云鹤的心咯噔一下,一口饭差点呛在他喉咙里。
8月29日?朱丽芬!领教科书的日子?公园?!
天,他怎么没想到!
他脑子真糊涂了!听了半天,居然到现在才想到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对了!还有那个电话!他接过一个电话,也跟公园有关!
“为什么是公园?也可以是花店啊。”他的嘴里不由自主蹦出一句话。
“花店通常不会便宜出售花的,除非朱丽芬认识花店的老板。”
“对啊,她可能正好认识一个花店的老板呢?”他大声道。
“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莫兰朝他白了一眼。
“好吧。”
“公园里有花市之类的活动。在花市上出售的花一般价格都很便宜,我爸以前就带我到公园买过盆栽……”
“花市只是偶尔才有,可是花店……”他企图截住她的话头,但她的声音却盖住了他。
“这个老师反反复复地跟我强调一个词,‘顺便’,她说这是朱丽芬的原话。我觉得顺便的意思,就是在方便的地方购买,但是彩屏路上没有花店,假如她要到公园去见某人,或者参加什么活动,顺便买盆花回去,不是比半路停下来到花店买花更方便吗?所以相比之下,我觉得公园更有可能。”
他摇头:“假如,她是跟某个花店的人约好了,那不就顺便可以带一盆花回来了吗?”他不想跟她争论,但是他忍不住。
“你说的有道理。”莫兰沉稳地点头道,“所以,我想做一番调查。”
“什么调查?”他立刻问。
“首先,我要调查一下,1994年8月29日,有哪家公园在举行花市。我准备这几天打打电话,挨个问一下。”
“我帮你一起打。”赵蜜积极要求加入。
“好啊。”莫兰亲热地搂了一下她的肩,继续说道,“其次,朱丽芬说4点有急事,她是骑自行车走的,所以我得回去翻下地图,再问问骑自行车的人。我得弄清楚骑自行车花半个小时到底能走多远,途中能经过几家花园,几个花店。我想只要多找几个会自行车的人,很快就会查出结果的。只要找到了目标公园或者目标花店,我们就能接着调查朱丽芬的失踪案啦。”莫兰的眼睛闪闪发亮,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公园!公园!他过去怎么从来没想到!
“我今天下午就去找我表姐,她会骑自行车。”赵蜜大声说。
“不用你表姐,我想好了,我们可以发动班里的同学。我算过了,我们班一共有19人会骑自行车,今天晚上我打算在我家召开茶话会,我烤起司蛋糕招待大家。”莫兰朝好朋友挤挤眼,“我爸妈今天晚上去我阿姨家了,他们会很晚回来。”
“哇!好棒!”赵蜜兴奋地嚷道。
“当然很棒!假如我们出去行动,还可以带上我家的警长,它可是条警犬哦。”莫兰心花怒放地笑起来。
杜云鹤也想笑,但是,当她笑吟吟地朝他望过来时,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等会儿要不要去找一找弟弟杜云鹏。
当晚7点半,19名会骑自行车的同学陆续来到莫兰家,首先到的是班长李恒。他一听完莫兰的计划,马上一口答应。
“没问题,大家都是同学,帮这点小忙算什么!”他又推了推身边的王健,“你怎么样?行不行?”
王健是学习委员,性格有点腼腆。
“有什么不可以?也不会花太多时间。”他说话声音很轻。
“骑自行车一般半个小时能跑多远?”莫兰给他们倒来了饮料。十分钟前,她已经把加了葡萄干的起司蛋糕放进了烤箱。
“最少3公里,骑得快,也许还能到5公里,要看这个人的体能怎么样了。”回答她的是体育委员白小波。他肩膀上搭着外套,潇潇洒洒地走进门来。
“这么说也不近。”莫兰道。
“把地图拿出来,我们圈定个范围再说。今天来了多少人?”白小波问道。他到哪里都是老大风范,莫兰觉得听他的口气,“朱丽芬失踪案”骤然间已经成了他的案子了。
“我们班一共是20个人会骑车。女的7个,男的13个,莫
兰,你都请来了吗?”李恒抓抓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男的当中还包括薛震,你也请他了吗?”
莫兰答道:“我没请他,今天一共会来19个。”她从书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市地图,“哗”的一下铺在餐桌上。几个男生全部都凑了上去。
“准备得挺充分嘛,”白小波顺手将肩膀上的衣服朝沙发上一丢,说道,“提说薛震中午砸了你的饭碗,你是不是把他惹毛了?”
“哈,想不多吧。”莫兰笑道。其实现在想起老爸亲手给她烤的鸭腿就这么浪费了,她还觉得心疼。
“好香啊。”白小波突然皱了皱鼻子。
“我在烤蛋糕,马上就要好了。”莫兰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早说?我晚饭吃了一大碗面!早知道有现烤蛋糕,我就不吃这么多了。”白小波大叫。
“好香好香。烤箱在哪里?”女生王慧从门外奔了进来,看见莫兰和赵蜜,立刻热情地打招呼,“我在门外就闻到香味了,听说有蛋糕啊。”
“是啊,我还帮忙放了葡萄干呢。”赵蜜得意扬扬地炫耀。
王慧是最后一个到的,莫兰在她身后关上了房门。
“莫兰,今天找我们来是什么事啊?”王慧问道。
等大家都落座后,莫兰简短地陈述了一遍自己的打算。
“我想请大家帮忙,帮我寻找朱丽芬可能到过的地方。我要知道,她所经过的路线里,有哪几个公园,哪几个花店。希望大家在经过的时候,把地址记录下来。”莫兰拍拍桌上的地图,“我们要先从地图上圈出一个3至5公里的范围,然后分配任务,可能每天下午要浪费大家一些时间。如果有人不想参加,现在就说哦,这次行动都是自愿的。”莫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想退出,她暗暗松了口气。
“这事很有意思,我当然愿意。只是,公园比较容易,花店就难了,花店好多啊。”其中一个同学说。
“是啊,花店很多。”另一个也说。
“如果凶手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些,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一个女生胆战心惊地问道。
“你不用直接去接触那些店或公园。莫兰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记下地址就行了,是不是?”班长李恒问道。
“是的。”莫兰点头道。
“可是假如,我们其中有一个人,他去的地方就是……嗯,朱丽芬真正失踪的地方,那会不会被凶手盯上?”学习委员怯声怯气地问道。
屋子里安静了两秒钟。
“真正失踪的地方?”白小波笑了一下,问道,“你想说什么?”
学习委员王建推了推眼睛,答道:“我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是,既然大家都想参加这个行动,那就要有思想准备。我是说一个人如果失踪那么久,又是突然失踪的话……那个,我觉得,她也许是死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所以,莫兰,你要我们找的……也许不仅是朱丽芬失踪的路线,还是她被杀前的路线。”最后还是王建打破了沉默,“所以,嗯,我是说,凶手假如发现有人在注意他,正在调查他,他会不会对我们……”
王建没说下去,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莫兰射来。
“不会。”莫兰沉着地回答。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王建有点难为情,“别误会,我不是
不想参加,我只是,想问问清楚……我一定参加。”
莫兰朝王健微笑。
“我觉得他不会傻到自己跳出来告诉大家朱丽芬的下落。因为你们只是记录地址,就算他要找人算账,也一定是来找我。”
王健的眼珠在眼镜片后面移动了两下,最后他点了点头道:“嗯,我没问题了。”
他话音刚落,王慧就开口了。
“我有个问题,这件事不问下薛震,是不是不太好?”王慧一向是个谨慎的女生,她的目光在房间里兜了一圈,仿佛在寻找自己的同盟军,“而且假如朱丽芬已经死了,我们管这些事,是不是有点……我总觉得……”
这时烤箱发出“叮”的一声。
“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等一等啊……我先去拿蛋糕。”莫兰转身向厨房走去,赵蜜也跟了过来。
“我来帮你。”
她们两个一起来到厨房,身后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
“你说,王慧会不会把我们今晚的事告诉老师?她最爱打小报告了。”赵蜜悄悄地问莫兰,这也是莫兰担心的。她懊悔在选择自行车队时,没有好好筛选一下。
“如果她说出去,我以后就不理她了!”莫兰套上厚手套,拉开烤箱门,一股蛋糕的奶香扑鼻而来。
“好香啊。”赵蜜咽着口水说。
“她真的要告诉老师,我们也没办法。得了,先别想这么多,我们把它们分一下吧。”莫兰把那些金黄的蛋糕一一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小盘子里,对外面喊道,“想吃蛋糕的快来拿。”
此话一出,紧张的气氛立刻烟消云散。大家纷纷涌向厨房,莫兰把蛋糕依次递给他们。
“如果大家要咖啡,那边就是。”莫兰指了指身后的咖啡壶,“那是现磨咖啡,你们来之前我就煮好了,配蛋糕最棒了。”
“哈哈,真不赖。”白小波已经一口咬掉了半个蛋糕,随后又愁眉苦脸地说,“就是好像太少了,不够吃啊,你怎么才做了这么点?太小气了。”
“你真馋!晚饭不是吃了一大碗面吗?”莫兰推了他一把,她还想说几句,这时,门铃忽然“叮咚”一声响了。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莫兰的心也往下一沉,不好,会不会是爸妈回来了?假如他们看到我把那么多同学带到家里,假如他们看见有那么多鞋踩在地毯上,假如他们看见地板上的蛋糕屑和厨房里的空饮料罐……
“叮咚……”门铃又响了一声。
很多人从蛋糕前抬起头,朝她望过来。
唉,聚会的时候,碰到父母出现是最扫兴的事了。真倒霉!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莫兰硬着头皮走到门前,一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向父母解释,“有个朋友过生日,家里正好停电了,所以临时借我们家聚一聚,同学提出请求,我总不好拒绝吧,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嘛”——嗯,听上去这个理由很不错。
她将门把手向下一扳,门开了,可是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穿着黑色工装和运动裤的薛震。
“你?”莫兰愣住了,随后,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薛震一脚跨进了门。
“你在你们家商量我家的事,怎么也不叫我?”他冷冰冰地问,一边以皇帝般傲慢的姿态巡视整个屋子,“这就是你的帮
手吗?”
“薛震,这是我家,如果你想……”莫兰想警告他,但她的声音立刻被薛震的声音盖住了。
“我警告你们!”他来了个先发制人,“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哪个胆敢管我家的闲事,我就把你们今天的聚会,报告班主任和教务主任。我要问问他们,学生的主要任务到底是什么,这样随便干涉别人家的私事,是不是一种侵权行为?”
侵权!这个混蛋倒是掌握了不少法律词汇!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墙角飘出来。莫兰朝那边望去,惊讶地发现,第一个回应薛震的竟然是一向羞涩腼腆的学习委员王健。
“你可以把这当成威胁!”薛震超王健那个方向迈出一步,说道,“好吧,就算威胁!怎么样?”
“你的母亲朱丽芬是一个公民。这没错吧?”王健道,他的语调像往常一样斯文有礼。
“公民?!”薛震有些疑惑,他反问,“是又怎么样?”
“一个公民失踪了,其他公民有权利和义务协助警方寻找她。”王健平静地注视着气势汹汹的薛震,“我们会把调查得到的线索告诉警方的,你就放心吧。”
莫兰想笑,但她忍住了。她看见薛震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把身材单薄的王健撕成碎片,不过,她相信他没这胆量。
“那不是你妈!而是我妈!”薛震忽然大声道。
“你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她是个公民。”一个同学插了一句,随后就笑了出来,紧接着房间里响起一片连锁性的笑声。
“我警告你们……”薛震竖起了一根手指,但他的话马上就被白小波打断了。
“你还是做你的立体几何去吧!”
薛震朝他投以轻蔑的一瞥,骂道:“我不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说话!”
“你说什么?!”白小波瞪圆了眼睛,莫兰连忙上前走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让我说几句。”莫兰对白小波说。后者横了薛震一眼,向屋子的角落走去,莫兰转向薛震,“这件事是我发起的,到时候我自然会向老师说明,如果你要去打小报告,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也要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干涉我们,不然……”她盯着他的脸,停住了。
薛震目露凶光地瞪着她。
“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说明你根本不希望找到你妈。”莫兰慢慢吐出这句话。她希望这个自命不凡的矮个子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听懂了。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别忘了,你是20.。”他伸出手,鄙夷地笑着做了个“2”的手势,那是莫兰上次期中考试时的排名。
莫兰猛地拉开房门。
“出去!”她道。